那麽彭長宜他還有什麽不高興的呢?是,眼下回亢州,肯定是臨危受命,但這對於彭長宜來說應該不是問題,在開班子會的時候,盡管他說的話把大家都感動了,但看得出,他心情並不輕鬆,開始康斌還以為彭長宜是為即將接手的爛攤子而犯愁,但彭長宜是誰呀,他是一個從來都不會為工作而犯愁的人。難道,他想到了他的老領導?


    康斌就悄悄把老顧叫來,問他們跟領導談完話後,又去哪兒了?老顧說,他們哪兒都沒去,直接就回三源了。


    康斌百思不得其解了,想起彭長宜給自己打電話的時間推算,如果直接回三源早就到家了,也不會讓他們在會議室等了他那麽長時間?


    彭長宜醉得不省人事,晚上吃下的東西順著嘴就流了出來,齊祥害怕了,主張把他送到醫院去輸液。


    康斌想了想說道:“也好,明天彭書記還要回亢州,等待他的不定是什麽呢?如果沒有足夠的精力是不行的。”就跟老齊和趙豐說:“這事交給你們了,小石晚上別回去了,在醫院陪著彭書記,老齊,跟你侄子說,找個可靠的大夫,注意保密。”


    就這樣,齊祥、趙豐還有秘書小石就把彭長宜送到了醫院,由於彭長宜不滿齊長順搞得這個所謂的老幹部病房,齊長順怕彭書記罵他,安排好大夫後,就沒敢露麵。


    病房早就接到了院長的電話,有關的醫護人員跟上次一樣,照例是等在病房裏。當彭長宜被人架進來的時候,小護士陳靜的心立刻就揪緊了……


    還是上次那間病房,還是上次那名經驗豐富的老大夫,他查看了一下彭長宜的情況後,就到旁邊的醫辦室去處方了。


    很快,護士陳靜戴著口罩、推著醫療車就輕輕地進來了,她吊好藥瓶,把套著無菌套的針頭別在藥瓶旁邊,用橡皮筋勒緊彭長宜的手臂,把彭長宜的大手放在自己的掌心裏,伸出另一隻手,輕輕地揉搓著他的手背,又用纖細的手指,極其輕柔地撫摸著他手背上的每根血管,經過一番仔細、認真的消毒後,針頭就輕輕地刺進了彭長宜手背上的脈管,回血後,鬆開橡皮筋,藥液便順利地滴進他的血管,她長長出了一口氣……


    由於晚上大家都喝了酒,趙豐和齊祥就回去了,隻留下彭長宜的秘書小石,老顧囑咐了陳靜幾句後也回去了,因為他要連夜給彭長宜收拾辦公室和海後基地的住所,一些私人物品他必須要給彭長宜收拾好後帶走,這項工作,他不想讓秘書去做,而且必須要連夜做,因為明天一早就離開三源了,這麽遠的路,他們是不會為了行李再來一趟的。這樣。


    彭長宜安靜地躺在醫院的病房裏,一動不動,如果不是藥液滴答著,你都很難發現這是個有生命體征的人。


    他微微張著嘴,起初,還因為酒精的原因導致呼吸急促,後來,慢慢地呼吸趨於勻稱和平穩。


    陳靜一刻不離地守著他,時不時地傾聽著他的呼吸聲,又用手放在他的鼻子下麵,感覺裏麵呼出的氣流。彭長宜的嘴唇很幹。陳靜就用棉簽沾上水,輕輕地給他塗抹著嘴唇。


    將近兩個多小時後,他的藥液全部輸完液了,當陳靜把針頭從他的手背上拔出的時候,看見他的眉頭動了一下,但是他仍然沒有醒。


    陳靜摘下藥瓶,走出病房,秘書小石聽到動靜後,從對麵的房間出來,小聲問道:“輸完了?”


    陳靜點點頭,小聲說道:“醒了。”


    “醒了嗎?”


    陳靜皺著眉,搖搖頭,小聲說道:“書記喝了多少酒?”


    小石從門縫看了看彭長宜,輕輕關上門,跟陳靜來到護理室,說道:“我這樣跟你說吧,昨天晚上他喝的酒,也就是平時的三分之一都不到,但就是醉了。”


    陳靜顯然不滿意他這個模糊的解釋,說道:“三分之一是多少,他平時喝多少?”


    小石,說:“他平時喝的酒,是你叔叔陳縣長酒的一倍。”


    “哎呀,你給我把它量化了好不好,別說的這麽模糊。”


    小石說:“這樣說吧,彭書記平時喝一斤半的酒,什麽事都沒有,思維正常,照樣工作,處理各種事務,但是昨天晚上他也就是喝了半斤酒,甚至半斤都不到,班子成員每人都要敬他一小杯酒,還沒輪完呢,他就堅持不住了。”


    “天天在一起喝酒,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敬他?”陳靜有些不滿地說道。


    “嗨,你不知道,他要調回亢州了,不在咱們三源了,下午領導找他談的話。”小石歎了一口氣說道。


    “什麽,調走?”陳靜吃驚地說道。


    小石遺憾地說道:“是啊——唉,咱們三源的工作剛有點起色,彭書記就調走了……也許,他也是舍不得離開三源,所以心情不好,就喝多了。”


    陳靜明白了,她沒有說話,而是坐在桌子旁邊,低頭在護理日誌上做記錄。小石說道:“我回屋了,有情況你叫我,困死了。”


    陳靜點點頭,等小石走出後,她又回到病房。


    彭長宜仍然在安靜地睡著,陳靜摸著他沾著膠布的手,撫摸著,不覺得心裏有些難受。


    剛才小石說他不願意離開三源,她不知道他不願離開的理由裏有沒有她的原因?在彭長宜上次住院的時候,小姑娘對彭長宜已經是情竇初開了,這主要還是來自對他的崇拜和敬畏。


    因為這裏是縣醫院的高幹病房,也就是說,每天來這裏就醫的都是縣委縣政府的幹部們,也有少數老幹部。以往,鄔友福在任的時候,她聽到最多的都是謾罵和抱怨鄔友福的聲音,要不就是互相攻擊,但自從彭長宜上任後,她聽到的大多是讚揚他的聲音,回家又能聽到父母和鄉親們對彭長宜的誇獎。所以,當彭長宜第二次住進病房的時候,小姑娘對他就有了一種特別的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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