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枝眼裏溢滿柔情,說道:“怎麽,這是你家開的?你能來這裏,我就不能來呀?走吧,跟我去包紮一下。”說著,她將手裏白毛巾遞給許健,聲音更柔,“擦擦汗吧。”


    她想盡快感化這個偉岸的男人,孰料,人家根本不接她的毛巾,而是反問:“你跟蹤我?”


    柳雲枝盈盈一笑,說道:“是呀。我就長著這麽長的腿,這麽聰慧的眼睛。這沙袋好多人用過,不是太幹淨,走吧,趕緊消毒去。”


    就聽柳雲枝溫柔地命令道。


    這回,許健順從地跟著這個女人走了,進入甬道,這女人突然十分大膽地靠上前來,用白毛巾給許健搌了搌額頭上的汗。顯然,這是一位神級少婦,精於房術,一個溫柔的擦汗動作,就搞得許健有些措手不及。


    柳雲枝玉手剛一伸來,一股天然的女人香隨之飄進了許健的鼻孔,迷惘著他的大腦。


    許健任其擺布,看上去像個木樁似的,隨後,一種莫名的反感自心裏生發,鑽進他的腦子,但聽他說道:“以後,你不要跟屁蟲似地跟我不放。我們之間,根本不可能有奇跡出現。”


    柳雲枝的心一下子被澆了一瓢冷水,有些拔涼,稍頓,說道:“我有責任表達我的關心。”


    許健更為不滿,嚷道:“責任?你又不是這裏的老板,你有什麽責任?”


    柳雲枝駐足,她想說:不,你錯了,我就是這裏的老板!


    但是,她並沒有將窗戶紙捅破,她選擇了緘默。約莫半分鍾過後,她說道:“作為一個結過兩次婚的女人,我很慚愧跟你走在一起,許先生!前麵不遠往右一拐就是醫療室,你自己去吧。”話間,難掩自慚形穢的傷惱。


    許健並不憐香惜玉,在他的眼裏,這個女人帶著好多殷勤的故意,她越對他照顧周詳,他的心裏就越不舒坦。再有,聽這女人口氣,好像對這裏的一切都很熟悉似的。


    許健根本不去留意柳雲枝潮濕的眼睫,不冷不熱地說道:“謝謝你幫我問清那個地方。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完,他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在他的眼裏,隻能容下一個女人,那就是秦粉。哪怕秦粉再是水性楊花,她的舉首投依然那麽令他癡迷,因此,全世界的女人也隻配做她陪襯,柳雲枝也不例外。


    前文說過,柳雲枝對許健的好感,起自在青屏許健幫她從搶包賊那裏奪回手包和項鏈。第一眼,柳雲枝就斷定許健是個值得信賴的好男人。後來,許健告訴柳雲枝,秦粉設計英雄救美其實是想擊敗韓功課與寥飛天,這讓柳雲枝更加欣賞這個男人戇直的品格。


    柳雲枝的第二任丈夫,那個假洋鬼子寥飛天向秦粉示好令她非常不滿。按說那時秦粉正與韓功課展開角逐,她應該怨恨秦粉美人計太毒才對,可是,她偏偏換了一個角度,她認為寥飛天風流成性,對她感情毫無專一可言,這樣的人,不應該成為生活的享受者,而應該受到命運的懲罰。


    其實,在英國利物浦,柳雲枝與寥飛天的承歡期隻有短短的兩三個月,其間,在二人蜜月尚未度完,寥飛天就開始與金發女郎偷情交歡了。柳雲枝捉奸好幾次,每次,寥飛天懷裏摟的都是一張新麵孔,聽說,都是這個假洋鬼子的舊相好。


    寥飛天一再悔過,一再保證改正錯誤,而柳雲枝則一次次在失望中療傷與複發,這也是她當時返回青屏的主要原因。


    秦粉拿下“金銀坊”公寓群開發權不久,柳雲枝就發現寥飛天與她的義姐,那個青屏黑社會頭領花姐有染,等到她親眼目睹寥飛天與花姐赤身裸體地纏繞在一起,她由失望變成徹底絕望。


    柳雲枝不知道那是花姐故意勾引廖飛天的,是花姐設的一個局,目的是為了趕她柳雲枝離開青屏。


    果然,沒過多久,柳雲枝就離開青屏了,那個“海市蜃樓”酒樓,她則低價轉讓給了韓功課的老婆池怡。先前,她明確表態不會轉讓給花姐的,卻不知池怡是花姐請來的一個內應。


    柳雲枝知道實情後,對花姐和韓功課夫婦非常憎恨,就斷了青屏的所有留戀,然後,和寥飛天一道返回了英國,在那裏生活了一段時間,實在捏不到一起去,就辦理了離婚手續,分道揚鑣了。


    按照英國的法律,那次離婚讓寥飛天蒙受不小損失,柳雲枝分割了他的億萬財產。


    那以後,柳雲枝再也沒有回到青屏。這一消失,失意最深的當屬青屏市長常居安。


    經過兩次失敗的婚姻,在柳雲枝的心裏,許健這種品格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在她心裏的分量也越來越重。阻擋不住對這個健碩、敦厚而又善良的男人的思念,不久,她就來到了中國上海。


    到了上海以後,柳雲枝經常打電話給許健,以大姐的口吻表達著對小弟的關心。


    許健有心躲避這個女人,可是一時半會又舍不得那個用慣了的手機號碼。


    忽然有一天,秦粉拿出一張支票遞給許健,說是受柳雲枝委托轉贈給他的。


    這兩百萬,正是當初秦粉與韓功課競標“金銀坊”公寓群之前,柳雲枝幫秦粉公關常居安,秦粉承諾付給柳雲枝的酬金,柳雲枝沒想自己要,而是要求轉贈許健,以報英雄救美之恩。


    秦粉道出了原委,她的恭喜般地微笑令許健十分惱火。當她要與許健解除雇傭合同時,許健“謔”地站起來,堅決不收,還說:“開什麽玩笑?如果你真要辭退我,我一定找那個娘們算帳。”


    秦粉一聽,笑出聲來,說道:“算什麽帳?人家愛上你了,愛你有錯嗎?好吧,這錢你不收,我先幫你存起來,等哪天你受夠了我給你穿的小鞋,辭職不幹了,我再給你。”


    許健何嚐感覺不到柳雲枝對他的綿綿愛意呢?怎奈他心裏早已裝下秦粉,已經容不下第二個女人了。


    從那一天起,許健不再接收柳雲枝的電話了,以致柳雲枝買下了拳知音健身俱樂部,成為這裏的新老板,他卻渾然不知。


    人就是這麽怪。因為恨,可以不顧一切地傷害別人;因為愛,又可以不顧一切地傷害自己。


    許健將手麵打得皮開肉綻,帶著自虐性質,並沒有使他女主人秦粉的芳心為之一動,相反,換來了人家的一個鄙視。秦粉要回青屏那天,許健將手麵上紗布取了下來,他不想讓這個美人看出他有情緒。


    然而,秦粉一眼就盯上許健的手。


    “怎麽搞成這樣?還能開車嗎?”秦粉半帶責備地問道。


    許健說道:“皮外傷,疥癩之疾,不妨事。”


    陳君尋也看到了,但他更留意許健的內心世界。有些心疼許健,他就對許健說道:“我來開吧,你坐後排歇著。”


    誰知秦粉說道:“還是讓許健開吧,君尋你跟我坐後排。”


    陳君尋本來計劃搭順風車回青屏的,聽這語氣,覺得有些不對勁。看了看許健,又看了看秦粉,他突然說道:“噢,我忘記一件事情了,早上我們單位老李給我打個電話,說他晚上到上海,要我陪他一宿,老李第一次來上海,我怕他人生地不熟摸錯地方。我看,你們先走吧。”


    一邊說,陳君尋一邊走到車後備箱處。


    他想打開後備箱取走行李。這時,秦粉緊跟過來,伸手壓住了後備箱,嬌嗔地說道:“嗨,你什麽意思?嫌我車子檔次低?去,去,抓緊上車,想撒謊,你找錯對象了。”


    說著,秦粉推推搡搡,請君入甕,硬將陳君尋往車子裏趕。


    陳君尋盛情難卻。但是,為了避免與秦粉親熱,他有意坐到副駕駛位置。他隱約感覺到許健靈魂上的痛苦了,失意、自愧不如、善良的沉落,所以,他以為隻有與秦粉分開,許健才不至於更加傷情。


    然而,秦粉可不管這些,就聽她說道:“他這個人骨頭硬,你跟我一起坐後邊。”


    對於許健的自虐行為,秦粉依然不忘挖苦。說著,她欲將陳君尋拽下來。


    陳君尋不知道秦粉故意給許健小鞋穿的,聽到這話,有些心煩,堅決回絕道:“我看,還是你一個人在後麵坐寬鬆。我就坐這裏,過一陣子,我與許經理換著開。”


    真要爭執,秦粉哪及陳君尋的力量?


    見陳君尋不聽她的,秦粉感覺世道變了,兀自坐在後排,憋了一肚子氣。等她回到青屏那棟別墅,與陳君尋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她不無責怪地發難:“為什麽向我撒謊?給我一個正當理由。”


    “你怎麽了?我撒什麽謊了?瞧你一路跟發燒似的。”


    陳君尋佯作困惑,伸手去試秦粉的額頭。秦粉抬腕趕走了陳君尋的手,說道:“平白無故冒出來一個老李,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想故意躲開我?”


    陳君尋審視著秦粉,“這個問題應該我問你才對。許健愛你,對吧?而且愛得非常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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