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羅建業這些話,譚雁齡剛剛舒坦的心情一下子又糾結起來,滿腹不悅地說道:“你是你,韓功課是韓功課,人能跟狗一起比嗎?就憑韓功課對待傅憶嬌那樣,袁金林沒炸死他,算是便宜他啦。我也聽說韓功課到現在還沒有起訴袁金林,盡管動靜鬧得那麽大。而你呢,非得把人家往死裏逼。”


    “袁金林的案子與韓功課起不起訴沒有關係。就算韓功課反過來幫那個畜生求情,人民檢察院同樣可以提請公訴。那個畜生的所作所為已經對公共秩序造成極大危害,性質太惡劣了。”


    顯然,袁金林偷窺羅建業與譚雁齡的隱私,並以照片要挾,那口惡氣羅建業還憋在肚子裏,故而一直希望袁金林早日落網。


    這時,譚雁齡說道:“我聽說袁金林經濟問題暴露時,韓功課曾經找過你,他有心幫袁金林償還債務,有這事吧?”


    羅建業回道:“是有這事,可是,後來不知什麽原因就短路了。我聽說韓功課一直喜歡傅憶嬌,他們上學的時候還談過戀愛,韓功課殷勤與忍讓,無非是想博取傅憶嬌好感而已。你雖然是研究生,可是,法律上的好多事情,你不懂。”


    這話說得,就像他是法學博士似的,讓人聽了心裏不舒服,還好,聽話的是他多年老相好,對他某些時候的自高自大已經習慣了。


    有關韓功課私下裏去找羅建業,要幫袁金林償還債務之事,確實發生過,後來,不知怎地就被袁金林知道了。知道這事以後,袁金林不僅毫不領情,反而認為韓功課故意羞辱他,要不然,就是韓功課與傅憶嬌真有那麽一腿,不然,他不會隨隨便便在空頭支票上畫漫畫。


    心氣不過,袁金林打電話把韓功課狠狠臭罵了一通,並揚言要收拾他,不久,果然就出現了“大亨保健會所”門前驚險的那一幕。


    譚雁齡也不知道這件事情的具體經過,隻是說道:“送人玫瑰,手留餘香。法理不外乎人情。懂也罷,不懂也罷,我這樣做隻是想報答傅憶嬌。不過,我感覺現在的你已經不再是過去那個寬容大度仁愛善良的羅建業了。百事萬物總是在不斷變化,人也是。我想,大概是因為我們日漸疏遠,才加速了彼此改變吧。”


    羅建業執拗起來,說道:“我對你的愛沒有絲毫變化,依然是傳統的忠貞不渝,不帶任何信息時代肮髒的幹擾,除非你有了新天地,比如說交上新朋友,年輕人嘛,難免。”


    猜疑與事實一旦對接,就會迸發一些火星兒,引燃與火有關的東西,欣喜或是憤怒。


    譚雁齡可就笑了,非常驚訝地問道:“你說我移情別戀?建業你把我看成什麽人啦?你不應該詆毀我們的感情。我還年輕,去你的!我還是黃花閨女呢,你信嗎?”


    說到這裏,譚雁齡自己都笑了,是哭笑不得的笑。


    羅建業也覺說話過了頭,這時賠情道:“對不起,雁齡,不知什麽原因,我開始學會了嫉妒群芳,也許我真的老了。”


    “不,你一點都不老,建業,如果沒有年輪的記憶,我們的心態是一樣的。”


    “那我為什麽對自己失去信心了呢?”


    “是因為你需要給自己的人格魅力值加分了。多一些寬容,多一些善良,補充容顏的流失,你還是那麽瀟灑,那麽帥。”


    羅建業一聽,苦笑道:“繞過來繞過去,你又把我繞進去了。你呀你,我該說你什麽好呢?”


    譚雁齡也是苦笑,回道:“難道你真的那麽仇恨袁金林嗎?討厭一個人,就好比討厭一個雞蛋,當你覺得這個雞蛋的的確確令人厭惡,也許它就是個錯誤;但是,雞蛋一旦孵成小雞,有了可愛的生命,你再那麽嫌惡它,那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給袁金林一個孵成小雞的機會吧,法製改造也無非是想讓人改過自新,你隻要高抬一下手,就可以給傅憶嬌保全一個完整的家,女人的要求都不高,真的,家庭完整就足夠了,哪怕非常短暫。”


    說著說著,譚雁齡就想到了自己的昔日景況,那時裘堅身陷囹圄,她一個人扛起一個家,背後多少閑言碎語,眼前多少狼眼虎目,美人自知。一個完整的家,就像一塊完整的盾牌,躲在盾牌後麵,避免外界傷害,那時她多麽渴望。


    羅建業好像是王八吞秤砣鐵了心腸,譚雁齡的勸說他根本聽不進去,他也不想對譚雁齡多作解釋,隻是說道:“敢對我大不敬,不是找死嗎?好了,在這件事情上,你就別浪費口舌了,我不會做出讓步的,說多了,隻會讓我更煩。”


    “我就是話嘮!專門惹你煩的!”譚雁齡不滿地說道,“難道你是封建帝王嗎?君主專治?一言堂?”


    羅建業有一種存在感被摑了幾巴掌的感覺,他聽得出來譚雁齡有情緒,不過,這次他沒有退讓,而是冷冷地說道:“凡是威脅我的人,注定都沒有好下場。”


    譚雁齡一向外柔內剛,是個非常要強的女人,一聽這話,就變得更不高興了,說道:“聽你口氣,肯定包括我在內嘍。但願我很快忘記這句話。”


    羅建業呷口濃茶,順一順脾性,佯裝心平氣和,說道:“我沒有朝你身上想。姓袁的想整死我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反過來幫他,雁齡你這叫助紂為虐。現在,他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所謂明槍好躲暗箭難防,他想害我們太容易了!像他這種人,隻有往死裏治,我們才會安全,不然,下一次挨炸的就是我倆。”


    譚雁齡看上去非常失望,顯然,她說的話,羅建業根本沒有聽進去。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她的那顆芳心之所以被羅建業征服,完全因為羅建業的善良,在她洗衣服時,他幫她端盆,那動作多麽瀟灑,在她被白美妙羞辱後,他給她錢然後輕撫她的頭發,那輕撫多麽令人觸動。


    那時的羅建業完全就是一個男神的化身,可是現在,眼看袁金林在劫難逃羅建業卻窮追猛打,她開始懷疑羅建業當初給她的關心是否披著偽裝的迷彩了。


    譚雁齡說道:“你的話聽起來好像有幾分道理,你那麽害怕報複,就多請幾個保鏢吧,馬登一個人確實不夠用。反正,我不怕。”


    羅建業說道:“你不會是專門找我吵架的吧,雁齡?看來,我說話你不願意聽了。”


    “聽你的話?憑什麽?”


    譚雁齡一聽,立馬反戈一擊,沒好氣地說道,“要聽,等裘堅醒過來,我隻聽他的話。你的話還是留給白美玲董事長,還有吻牌公司那些員工去聽吧,他們端你碗屬你管。”


    說完,譚雁齡就掛斷手機,緊接著氣咻咻地把手機關了。


    這時的譚雁齡,已經把傅憶嬌當成生命裏最好的姐妹,芝焚蕙歎,鬆茂柏悅!感情達到一定高度,就會變得息息相通,這是人之常情,在所難免。


    就像她剛才說的,討厭一個人,就好比討厭一個雞蛋,當你覺得這個雞蛋的的確確令人厭惡,也許它就是個錯誤;但是,雞蛋一旦孵成小雞,有了可愛的生命,你再那麽嫌惡它,那就是你的不對了。譚雁齡要給袁金林一個孵成小雞的機會,看來,這也隻能成為她的一個美好幻想了。


    當初,在傅憶嬌出事之前,因為秦粉的插足,江桐的婚姻已經岌岌可危,等到陳君尋成為傅憶嬌身邊常駐大使,江桐再也容忍不下了。


    江桐不再單純為吵架而吵架,吵得越凶,她對池有情的傾訴就越多。


    這時候,池有情完全就是一個吹黑哨的裁判,他在對陳君尋的不斷詆毀中吮吸著江桐孱弱柔情。而陳君尋卻是個不知看家護院的貨色,這個時期,他與江桐的婚姻看樣子真如一張薄紙的堅固。


    等到陳君尋說服傅憶嬌去上海治療,他做出一個大膽舉動:搬出桃源公寓,與江桐分居。這讓江桐更難接受。也就是在這期間,江桐帶著一種報複的心理,與池有情的感情急速升溫,就差上床那一出戲了。


    而陳君尋也顯得不顧一切,隔三差五去上海看望傅憶嬌。為了傅憶嬌,他甚至想象著可以殉情地接吻與鴛鴦戲水。


    陳君尋有他的想法,他擔心自己一不小心染上艾滋病,覺得很有必要遠離江桐母女,由此可見,他與江桐的分居也帶著嗬護的成分,隻是,他不願將話挑明罷了。


    傅憶嬌也害怕傷及無辜,在她得知陳君尋與江桐分居之事以後,她並沒有反對,她隻是責備陳君尋對她過分關愛,這種責備,在二人見麵不久,就轉換為一種深刻的提醒,警告,乃至哀求。


    她總是警告陳君尋與她保持距離,這種警告,斷然流露出她對陳君尋疼痛的依戀。一想到死亡,她的眼睫就開始彌漫一層潮濕的水霧,哀求陳君尋離她遠之更遠。那是一種盛夏氣息的知冷凝華,其哀之深,其眼之淒,勝似托孤寄命的乞求,讓人無法抵擋淒迷的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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