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下愣了,剛想說話,大先生擺了擺手:“你也別急著謙虛,沒來的日子,最好的先生,也不可能算一個全準。”


    我答應了一聲,既然如此,那就既來之,則安之。


    大先生領著我進了一個小院子,將袋子裏麵的棋拿了出來,一個個擺好了,把規則跟我說了一遍,竟然還真是跟象棋完全相反,馬不走日,偏要走田,象反而過河成車,特別扯。


    尤其腦子裏麵象棋的印象根深蒂固,等於完全顛覆,還好我腦子轉得快,對這個玩意兒接受力也比較強。


    濟爺跟我說過,鬼棋也是一種高深的測算方法,可大先生隻教給我怎麽下,卻並沒有教給我怎麽解。


    所以我索性也不問,大先生既然不教,想必就不是時候。


    那一天,我留心了外麵的動靜,果然小茂和老茂臉色都不太好,貌似老茂還把小茂給罵了一頓,小茂一臉委屈,顯然確實沒抓到郭洋。


    我暗暗的鬆了一口氣,看來郭家的事情,已經不用我操心了,就等著郭屁股什麽時候卷土重來,跟老茂狗咬狗一嘴毛了。


    而自打這天開始,我就每天固定在晚上六點到上頭來跟大先生下鬼棋,整個圈子,都知道了我跟大先生的師徒關係,無形之中,我竟然成了深居簡出的大先生的代表,老茂小茂祖孫倆吧,老茂演技足,還好說,而小茂則雖然也是笑臉相迎,可眼睛裏寒光四射,總是一副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


    以前還聽說老茂有心推選小茂跟大先生做接班人,大先生看中了我,小茂的事兒當然算是徹底黃了。


    對他來說的好事兒,當接班人和得到雷婷婷,都靠在了我這兒,我簡直是他人生之中的攔路虎,恨不得得而誅之,那小眼神,弄得我總害怕他給我杯子下點瀉藥啥的。


    甚至開始有人拐彎抹角的上我這裏,來跟大先生求事兒。


    這事兒就有點尷尬了,我跟大先生一說,大先生就笑:“我準了,這些小事兒,你給我做決定。”


    我雖然臉皮厚,未免也有點臊的慌。


    一,我雖然天天來跟大先生下鬼棋,可大先生卻從來沒跟我行拜師禮,師徒關係還有實無名。


    二,在上頭的都是什麽人,圈子裏頂尖的精英,我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也沒什麽實際作為正名,又沒什麽實權,整天莫名其妙被幫老頭子恭恭敬敬的叫二先生,冷一聽跟二把手似得,這特麽實在別扭。


    而大先生卻說道:“你也別著急,近期會有個事兒,你做成了之後,在圈子裏的地位,就沒人敢不服了。”


    我一愣:“什麽事兒?”


    大先生搖搖頭:“等。”


    等個什麽鬼?


    這天我下完鬼棋,也九點來鍾了,我回到了門臉一看還早,就想著去吃碗板麵——現在畢竟在圈子裏靠著大先生的關係,也算是出了名,不缺錢了,板麵裏想放多少鹵蛋,就放多少鹵蛋。


    雖然不少人暗地裏覺得我是走了狗屎運,心裏並不服我,但更多人則是看準了大先生跟我的關係,以賄賂的形式跟我介紹了不少輕鬆賺錢的買賣,算得上名利雙收。


    這日子過的安逸,卻並不踏實,因為我總在想“我兄弟”,蕪菁,還有濟爺。


    可我現在並沒有線索,又不能給自己測字,跟大先生說的一樣,隻能等。


    結果剛到了門臉門口,還沒來得及走到板麵攤子上,就被一隻手給勾住了。


    臥槽,嚇得我虎軀一震,差點把那個人給掀翻了,那人倒是靈活,輕飄飄就閃開了,結果到底比不上我,還是一把抓過來差點懟牆上,這人害了怕:“爸爸手下留情,是我。”


    茂森?我這才鬆了手:“你小子大晚上來招我,活膩歪了?”


    茂森趕緊說道:“不是不是,我不敢上有光的地方去,怕讓人給發現了,所以就上這裏來通風報信了,也是我考慮不周全,話說回來,爸爸這身手還是這麽英明神武,真是佩服佩服!”


    “行了,廢話少說。”我問道:“你小子有什麽事兒通風報信?是不是老郭家又出幺蛾子了?這次是郭屁股還是幾個孫子找我擦屁股?”


    “不是不是,多謝爸爸關心,郭家沒事,郭先生也一天一天好轉,相信假以時日,就能重出江湖了,”茂森正了正口氣,嚴肅的說道:“今天這事兒,是關於爸爸你的。”


    “關於我?”我心一提:“你直說。”


    “這是我從姓茂的那刺探出來的!”茂森趕忙說道:“爸爸你最近一定要萬分小心,恐怕最近姓茂的一老一小,找到了機會,要害爸爸呢!”


    “啊?”我一愣:“什麽機會?”


    大先生在,他們按說不敢害我!


    “這我就不清楚了,我隻打聽到他們讓你死無全屍,到時候追查下來,也追查不到他們身上去。”茂森緊張的說道:“你最近一定要多提防茂林,不,甚至姓茂的身邊人,全得提防。”


    “整天姓茂的姓茂的,你還不是也姓茂。”


    “我也不願意啊,反正我本來不姓茂。”茂森歎口氣:“不過我不知道我姓什麽罷了,哎,要不我跟著爸爸姓李吧!”


    “算了,李森這名字木頭太多,不適合你,人要變笨的。”


    “爸爸說的是。”


    茂森也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沒問出什麽來,我就讓他走了,自己一邊往門臉溜達一邊想,他們找到什麽坑我的機會了?


    等進了門臉,裏麵沒燈,黑漆漆的。


    臥槽,王德光是不是又忘了交電費了?不對……怎麽沒聲音?一幫人出去了?凝氣上耳……屋裏有人!而且屏氣凝神的,像是藏在裏麵偷襲呢!


    我的心立刻提了起來,難道這就是茂森說的,要害我的人來了?


    注意到了左邊有點動靜,我剛想抓住那人,沒成想風聲一起,一個黏糊糊的東西暗裏糊在了我臉上,把我嚇的差點沒坐地上,一手早凝了氣,還在想是特麽屍泥還是什麽東西,能上門臉來偷襲,陸恒川他們怎麽樣了?


    但是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了,屍泥怎麽可能又甜又香……你娘,是蛋糕!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我一把將臉上的蛋糕給抹下來了,隻見唐本初推了一個大蛋糕,點了滿滿的蠟燭,雷婷婷嬌俏的戴了尖帽子,笑吟吟的給我把生日帽給戴上了,王德光也跟著湊熱鬧,拉了個紙拉花:“老板,大壽大壽!”


    陸恒川雖然沒來幹點啥人事,但是他竟然也規規矩矩的坐在一邊,說了句生日快樂,沒潑冷水沒烏鴉嘴,這對我來說,已經是最高規格的祝福了。


    我都忘了今天是我生日了:“你們怎麽知道的?”


    “婷婷姐偷看你身份證了!”唐本初嘴快。


    “什麽偷看!”雷婷婷臉一紅:“偶然看見的而已,不過,你身份證照片真難看,跟本人都不像。”


    有嗎?我自己沒覺得多難看啊。


    不過我心裏一陣暖,除了濟爺,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


    那會窮,根本吃不起蛋糕,看著人家都能買蛋糕,濟爺上小鋪裏給我買了個蛋黃派,插了個現成的紅蠟給我點上了。


    紅蠟那麽大,一下把蛋黃派的餡料都給擠出來了,慘不忍睹一塌糊塗,濟爺沒吃過蛋黃派,也不知道這個構造,隻得手忙腳亂的收拾,還挺內疚的:“你看,我也買不起個像樣的蛋糕,委屈你啦!”


    可我一點也不覺得委屈,一口就把蠟燭給吹滅了,那個蛋黃派的味道我現在還記得,又香又甜,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而現在這個感覺跟那個時候一樣,除了家,哪裏也不能有。


    雖然麻煩不斷,但我還是很幸運的。


    吹了蠟燭,開了燈,高高興興的過了這個生日,雷婷婷不會做飯卻硬要下廚,弄的杭椒牛柳跟特麽的焦炭似得,但我們還是都吃的挺香。


    吃飽了之後,雷婷婷收拾殘局,我這才想起來我還糊了一臉的奶油,回身要去廁所洗臉,唐本初和王德光等著我鬥地主,叫我快點洗,陸恒川正好要撒尿,就跟著我一起去了廁所。


    聽著陸恒川在我身後嘩嘩的,我還想起來上次想跟他比比誰尿的遠,忍不住有點想笑,結果剛抬起頭,忽然看見鏡子裏的陸恒川正回頭瞅著鏡子裏的我,像是看愣了,鳥都沒來得及收回去,還在外麵垂著。


    我回頭瞅他:“你看老子幹啥?流哈喇子了!是不是嫉妒沒老子長得帥?”


    陸恒川皺起了一對英挺的眉頭,隻牢牢的盯著我的臉:“命宮暗下去了,怎麽又像是有災?眉頭交鎖入寒機,官祿地陷宮火西,你這麵相……看這意思,有人要害你,還是你身邊的圈裏人要害你。”


    我一下就想起了茂森跟我說的話,竟然跟死魚眼看出來的全對上了,心裏不禁一個激靈:“你說什麽?那我這次……”


    “這次你遷移宮高聳,卻帶黑氣,意思就是你會不得不出一次門,而在這次出門之中遭遇意外,這次意外躲不過,隻能迎頭趕上,”陸恒川眯著死魚眼:“你要倒大黴的樣子。”


    要出門?我這一陣不出門不就行了,什麽叫不得不出,隻能迎頭趕上?


    “事出官祿宮,會是工作上推辭不掉的事情,這事決定你的前途,所以你不得不去,”陸恒川說道:“你不用想躲了,躲不開,不過黑氣壓黃氣,這件事情隻要能平安度過去,你這人生就要開始有轉折了,要過上另一種人生。”


    前途……我猛然想起來,大先生不是也說過,近期有個事兒,我要是做成了,在圈子裏的地位,就算是定下來了?


    大先生,老茂,小茂,茂森,你娘,我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這事兒跟前幾次差不多,都是九死一生,”陸恒川接著說道:“不過凶險的程度,要超過那幾件事情,你自己最好心裏有個譜。”


    說著,就往外走,瞅那意思要出去。


    我忙問:“你幹啥去?”


    這小子最雞賊了,是不是看我要倒黴了,自己先跑路跟我擇清關係?


    “別害怕,”陸恒川淡然說道:’我去收拾東西,這次,我跟你去。’


    誰特麽害怕了,你愛去不去,沒你個臭雞蛋還打不了槽子糕了。


    不過這話我沒敢說出來,陸恒川確實是全場最佳輔助,還真是好幾次都靠著他死裏逃生了,真要是得冒險,確實得帶著得帶著。


    這天晚上我也是翻來覆去的有點睡不著,這次會遇上啥事呢?不能給測字,存思去看看,正好多練習一次。


    默念口訣入了定,行氣升騰,閉上眼睛還是跟上次一樣,眼前先是霧蒙蒙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楚,接著就瞅見了一片大山。


    這個大山非常豐美,可看著地勢,怎麽看怎麽有點奇怪。周圍九個山脈,圍著中間一個山脈,簡直跟人工搭建的一樣,就因為太整齊了,帶著一種詭異的不自然。


    這裏像是還沒人來過的野地,四處都是參天大樹,但是不長時間,就聽見山路上呼哧呼哧的來了兩個背著背簍的人,模樣像是上山采藥的藥農。


    那倆人找了一個大樹,背靠背的坐下了,擦了把汗就開始竊竊私語:“到了吧?”


    “就快到了。”


    “你說這次死了幾個?”


    “說不好,估計得死光了。”


    “哎,可惜啊,都是些個年輕人,咋明知道這裏去不得還非得去?”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吧。”


    “對,咱們還不是一樣,為了混口飯,滿頭臭汗的……”


    “差不多了,走吧?”


    “走。”


    這倆人一前一後往山林更深的地方走,眼瞅著前麵有個洞口:“到了到了。”


    這倆人從洞口放了軟梯子,應該是想下洞去看什麽,一個先下去了,但是沒多長時間就發出了一聲慘叫,第二個一緊張,想去拉那個人,可反而卻被洞裏的什麽東西給扯下去了,也一聲慘叫,這裏就重歸於寂了,隻剩下那個軟梯子還在隨著風微微的晃蕩。


    臥槽,洞裏是什麽東西?


    不由自主,我也想靠近了去看看,可是剛望向了那個洞口,洞口就出來了一隻手。


    是……小孩兒又白又嫩的手,上麵沾滿了血!


    那隻手的手腕兒上,還係著一根紅繩,上麵掛著一個指甲蓋大的珍珠。


    這個成色,怎麽竟然跟蕪菁留給我的珍珠項鏈上的珍珠,是一個成色的?


    蜜姐說那種珍珠很難得,叫什麽名字來著……


    忽然一聲尖叫從耳朵裏灌進來,我猛地睜開了眼睛,發現窗戶外麵的天空已經大亮了,而這個尖叫聲還在持續著,我揉了揉眼睛起來探頭一看,隻見蜜姐正叉腰在當街罵人,好像一個騎電動的把她豪車給刮了。


    臥槽,蜜姐也是,商店街本來就窄,你還天天開著豪車亂晃,這不找刮呢嗎?


    一瞅那個騎電動的也不像是有錢人,我尋思不行下去勸勸吧,就下了樓。


    結果等我下樓,那個騎電動的正跟蜜姐鞠躬道謝呢,接著一步三回頭的推著電動就走了,還說一般有錢的都為富不仁,可蜜姐是好人。


    蜜姐讓那人少廢話,自己卻顯然很愛聽這話。


    我一尋思,碰見蜜姐也挺巧的,就把她攔下了:“蜜姐,我問你個事兒,你還記得上次我給你看的那個珍珠項鏈嗎?你上次跟我說,那個珍珠特別稀罕,叫啥名字來著?”


    蜜姐眼睛一亮:“哎呀,千樹,你是不是買賣做的不好想著周轉一下啊,找蜜姐就對了!”


    臥槽,你一大早上有必要這麽烏鴉嘴嗎?


    隻聽蜜姐滔滔不絕的就講述了起來,說:“這叫金星珠,到現在,還沒人從海裏還是哪裏見過這種東西,因為一般這種珠子,都是死人墳地裏起出來才能現身人世的,可能這種蚌隻在古代有,現在已經絕種了吧,當然了,還有個俗名,叫棺材珠,不過不好聽也不吉利,沒人叫這個名字。”


    棺材珠?


    “二先生!”忽然這個時候,有個人上了門臉來恭恭敬敬的找我:“大先生請您過去一趟,有急事。”


    陸恒川早懶懶的從門臉裏探出身來:“你去吧,你出門的東西,我給你收拾。”


    我嘀咕了一句,還挺賢妻良母,陸恒川一笑:“我就是怕,現在再對你不好,以後沒機會了。”


    去你媽的,一早上倆烏鴉嘴,特麽想不倒黴都難,我就氣哼哼的跟那個報信的人往“上頭”去,邊走邊問那個人:“我說,你知不知道這次大先生喊我啥事?”


    “您們上麵人的事情,我這小嘍囉哪兒知道啊!”那人謙卑的說道:“不過一早,就來了好些外地人,一般是要先見茂先生的,可是這次直接跳過了茂先生,找的大先生,估計是個什麽大事吧。”


    老茂被跳過去,肯定氣的夠嗆。


    外地人……是那個伸出小孩兒手洞口所在地的人嗎?手機用戶請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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