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人的事情,不是為自己,而是為一個鄰居寡婦。


    那個寡婦倒不是什麽溫柔賢惠的女人,相反,她的彪悍在這個街上是最出名的,平時抽煙喝酒,跳腳罵街,那公鴨嗓子比個男人還雄渾,張嘴閉嘴是奶奶個逼狗逼之類的各種逼。


    她還愛占小便宜,街上有幾顆樹,是龍眼,因為在居委會門口,居委會就不讓摘,說這是公家的東西,可這寡婦不把那幫戴袖章的老頭兒老太太放在眼裏,隻要居委會沒啥人,她一準爬上去摘,連枝帶果一大把,還把樹蹂躪的不像樣,居委會的人明裏暗裏罵她手腳不幹淨,是個賊偷。


    她笑的敞亮,說這樹你說是你們的就是你們的了?老娘自己憑能耐摘的果,怎麽就是偷了?樹上寫你名字咯?


    不算這個,水果攤子擺新果,她得摸幾個嚐鮮,賣零嘴的支攤子,她得捏兩個豆幹沾沾嘴,人要臉樹要皮,誰拿她也沒辦法。


    有一次她趁著陰天下雨人們不出屋,又跑去偷龍眼,結果天上正大了一個響雷,把她給劈下來了——雖然是奇跡一樣的毫發無損,可街上人們都暗暗笑話她,說她貪小便宜惹天怒,老天都要劈她哩!


    寡婦的名聲不好,但她照樣灑脫的在街上橫衝直撞,昂首挺胸——雖然她有點年紀,胸還是挺壯碩的。


    而就是這個萬人嫌的寡婦,意外的倒是對顧瘸子不錯,顧瘸子性格本身比較孤僻,除了一些老朋友,跟街坊四鄰都不怎麽交往,就隻有這個寡婦啥時候買東西,總不聲不響的幫著顧瘸子捎帶點東西,兩個饅頭,一塊豆腐,幾個雞蛋之類的,甚至顧瘸子房頂子漏水她瞧見了,還親自給顧瘸子幫忙上手搞苫布。


    好些人說這死老娘們難不成看上顧瘸子了?


    顧瘸子覺得孤男寡女瓜田李下,傳這話沒意思,就不再收寡婦送來的東西,也不讓寡婦上他屋裏來,結果寡婦知道原委之後,上街跳腳大罵,說光明磊落照顧殘疾人都能被嚼吧出蛆來,這些人腦子肚子裏裝的都是屎,誰要是再傳這話,非他媽的把他們連嘴帶屁股全縫上不可。


    街上的人們嘴上不說了,心裏卻免不得了想——可不是,顧瘸子有錢!而且這個年頭,寡婦再嫁,光明正大。


    顧瘸子那會兒還真以為寡婦是動了這個意思,還拐彎抹角的說他幫啥忙可以,但是老婆他不想娶,寡婦一聽,捂著肚子把眼淚都差點給笑出來,說顧瘸子也真是覺得自己屌是鍍金的?誰他媽的看的上他?


    顧瘸子這才稍感心安,同時他也聽說了,寡婦日子過得困難,她有個八十來歲的婆婆,癱瘓了,隻有手能動,長年累月要吃藥,寡婦沒啥文化,養著很吃力。


    顧瘸子就開始讓寡婦幫著他幹點弄下腳料的零活,給寡婦一些工錢,照著他的意思,就跟寡婦照料他算是做公益一樣,他給寡婦個賺錢的路子,也算是做公益,其實那些東西對他來說,無可無不可。


    寡婦也不推辭,高高興興的領活就回去做,顧瘸子給她工錢也高高興興拿著,為了搓棉線銅絲,她還跟顧瘸子要了個扒線的機器,機器吱呀呀轉起來,她還跟著唱歌——姐兒生的漂亮的,兩個奶子翹翹的……她嘴裏能有什麽好歌。


    可就是這個零活,要了命。


    寡婦有天聽說郊區有個地方的瓜農賣不出去瓜,把瓜扔在地裏爛著,立馬蹬了板車上郊區去拉不要錢的瓜,等她弄了一車瓜回來,進了屋沒聽她說別的,就聽見她一屁股坐在地上,還是瓜被摔碎了的聲音。


    這種地方你放個屁隔壁都能聽見,鄰舍八家過去湊腦袋一看,隻見寡婦癱瘓的婆婆身子還在床上,腦袋卻跟那些摔碎了的瓜在一起,鮮血淋漓,模模糊糊還帶著骨頭茬子——是齊脖頸子斷的。


    老太太是怎麽死的眾說紛紜,有人說是意外,寡婦出門讓老太太幹活,結果機器出了毛病,老太太的脖子被線給卷了,腦袋當然就勒斷了,還有人說是寡婦不樂意養活老太太了,弄成個意外的模樣,把老太太害死了。


    畢竟老太太早沒了娘家人,她們倆婆媳本來就孤苦伶仃的,沒誰會追究責任,老太太就這麽被埋起來了。


    自此以後,寡婦就給瘋了。


    她呆的好好的,忽然就拿掃帚在門口亂拍,還有的時候,人家進門找她找不到,以為她不在家,結果半晌她從衣櫃裏麵爬出來了,甚至她還會把廚房的門給鎖上——像是要藏什麽東西似得。


    村委會門口的龍眼樹得了好處,再也不怕人偷了,長的枝繁葉茂,可人人都歎氣,看見寡婦躲著走,說這寡婦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保不齊是撞邪了,她婆婆死的不甘心纏磨她呢!


    還有的說這寡婦是遭了報應,害人自己心虛,是失心瘋。


    顧瘸子對這事兒倒是有了點內疚——畢竟那活是他給寡婦幹的,寡婦這事兒,他也得負責任,顧瘸子在行內是認識不少人,可他不樂意求他們,這一陣子,正在求一個南派的先生,可南派先生對這事兒沒啥興趣——為啥,那個寡婦不讓人進屋,根本幫不了她。


    顧瘸子在我們來的時候都還在想啥時候再去求那個南派先生一回。


    “原來是這事兒,”我連忙說道:“你放心,我們也算是吃這口飯的,隻管交給我們。”


    顧瘸子這才像是來了點希望,點頭說道:“你們修人這事兒,我也全力以赴,隻求咱們,運氣都好。”


    我看著郭洋,點了點頭。


    問好了寡婦的住址,我就帶著陸恒川出了門,陸恒川瞅著我:“你知道離著七月十五還多長時間嗎?”


    我當然知道:“三天。”


    “你可是答應了,七月十五之前要把這鏡子給送到了西派杜海棠那去,咱們在三鬼門那裏可沒少耽誤時間,路上要是再出點幺蛾子,那……”


    “這事兒應該不難辦,”我說道:“郭洋的命在這裏,橫不能不管,咱們速戰速決。”


    陸恒川雖然也像是有點疑慮,但還是點了點頭:“那就盡快吧。”


    等到了地方,那是個很破爛的小板房,我一低頭傻了眼,門檻台階上,細細密密的,撒了一層鹽。


    撒鹽是驅邪的法子,因為鹽化邪氣,能驅鬼,可見寡婦這裏,確實不怎麽安寧。


    我踩在了鹽粒子上,敲了敲門:“有人嗎?”


    半晌,一個沙啞的煙嗓響了起來:“沒沒沒沒有。”


    這就是在家了,我一瞅院子裏麵都跟雪地似得,就帶著陸恒川進來了,陸恒川四下裏看了看,皺起了眉頭:“這地方風水不好。”


    我也看得出來這地方風水不好,在風水上來說,這叫墳坑子屋——左右鄰居都比她家的房子高,房頂對不齊,凹下去一大塊,正跟個要葬人的墳坑子似得,住這種房子的人家,五年之內,必死兩人。


    我剛把視線從房頂子上落下來,就聽到一股子風聲往我臉上撲,陸恒川見狀立刻要把我給拖回去,我早看見了,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人舉著一個大掃帚,要蓋到我臉上來,嘴裏還胡言亂語的說:“我奉天命,立斬不祥,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我一下也給愣了,臥槽,這話誰教給她的,特麽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是我們同行呢!


    “你冷靜點,我們是來幫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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