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鄰居少年的模樣,易冬冉腦海中忽然想起了孩子們的命運。


    93號,育兒園所有的孩子,他們都是國家的孩子,獨自一人的來到這個世界,獲得一個像是機器人一樣的代碼,日複一日的學習,然後一個人長大,一個人生活,一個人受傷,最後,再一個人默默的死去。


    沒有親情,沒有友情,沒有愛情,終生與孤獨相伴,獨來獨往的過完一生。


    可悲嗎?或許是不可悲的,因為這裏所有人都是這樣度過的,可是易冬冉卻沒有辦法想象那種荒蕪空白的人生。


    她忍不住想對那些孩子好一點,再好一點。


    抱著這樣的想法,第二天,易冬冉對小家夥們更加熱情了,見他們一個個魚貫而出,整裝待發地準備學習,毫不吝嗇地給予他們一個大大的笑容。


    “昨天休息的怎麽樣?”


    “很好,謝謝易老師的關心。”可是無論如何對待他們,他們仍舊是那一副表情。


    易冬冉無奈,隻得再次揚起笑容,“那要不要吃一顆糖,我昨天做了好多。”


    看出孩子們並不抵觸糖果,她咬了咬牙,又買了很多,昨天晚上連夜製住出來。


    “謝謝易老師。”92號忽然抬起了腦袋,拋卻了以往對她表麵上的恭敬,冷冷道:“不過以後請易老師不要欺騙再我們,我特地的檢查,糖果並沒有你說的效果。”


    說完,他甚至都沒有說一句往日客套的,我去上課的話語.隻是徑直領著他身後的學生離開了,比往常還要冷漠數倍。


    易冬冉:……好像生氣了。


    她看著92號的背影,又忍不住歎了口氣,還以為關係會親近一點,沒想到……等一下,不對啊!冷漠的92號已經對她學會了生氣,這不是在表達自己的情緒。


    那以後開心還會遠嗎?


    易冬冉笑了,想起板著臉的小表情,隻覺真是太可愛了。


    對了,她抽出d班級的課程表,看著其中體能訓練課程,想到自己前兩天特意申請的照看權,收拾了一番,準備前去觀看。


    體能訓練課程每天清晨和下午必備的訓練,上午主要是在館內訓練異能和精神力,下午是在野外訓練體能。


    易冬冉坐在外麵,看著小家夥們板著肉嘟嘟的臉,一臉嚴肅地看著手心中的異能,模樣有著說不出的可愛。她環視著,看到92號也在其中,正低眸看著自己的手心中的電流。


    原來,92號的異能是電流啊。


    易冬冉第一次知道,再去看她們班級的93、94號……,拿出自己的光腦將他們的異能一一記錄下來。


    記錄完畢,92號那邊的訓練也到了一半,正在中途休息中。易冬冉見狀,連忙衝這邊望過來的92號揮了揮手。


    92號看見他,熟若無睹,扭過頭,帶領著d班回到休息區域,無比正經地坐好。


    這到底是休息,還是等待上課啊?易冬冉無奈,她不能進去裏麵的訓練場,但是休息觀看區域還是不限製的。她笑了一聲,來到休息區域,接了一杯溫水,放到了92號麵前。


    92號眼睛動都沒動一下。


    這個家夥,易冬冉伸出手在他麵前揮了揮,聲音故作幼稚道:“92號,92號~”


    92號皺起眉頭,易老師又用這種奇怪的語調了,他直視易冬冉。“老師,有什麽事情嗎?”


    “我是過來向你賠禮道歉的,騙了你是我的錯,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易冬冉拿起水杯討好的送到他的麵前。


    “老師知道錯了就好。”92號轉過頭,一點都沒有搭理送到麵前的水杯。


    易冬冉挪了幾步,挪到92號的麵前,將水杯再往他麵前送了送,“嗯嗯,我知道錯了,以後絕對不會騙你了,原諒我吧。”


    她說到後麵,特地使出以前對付孩子們的手段,一臉可憐兮兮地看向了92號。以前她去做幼師的時候,一擺出這幅神色,孩子們都會被她都笑。


    可是,這個手段卻對92號並不管用,他黝黑的眼眸將麵前的易冬冉印入眼眸,淡淡道:“沒有什麽原諒不原諒,我一會還要上課,老師能讓我好好休息一下嗎?”


    真是超級不可愛!易冬冉想狠狠地捏一捏92號臉上的嬰兒肥,她強忍住這樣的衝動,笑道:“是的,真是不好意思,老師打擾你休息了,不過老師特地給你接了水,你可以喝點。”


    “抱歉,謝謝老師的好意思,我不想喝水。”92號果斷的拒絕了。


    每天被各種花式拒絕,未來人全都是一群活在冰箱裏的存在嗎?易冬冉氣悶地將舉的手裏的水杯放在了桌子上,結果還沒有等她整理好情緒怎麽繼續攻克,92號她了一記重擊。


    “老師,我要休息了,你可以離開了嗎?”


    易冬冉也有點生氣了,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衝動,捏了一把自己覬覦已久的小臉頰,又氣又委屈道:“你就這麽的不喜歡老師嗎?”


    92號瞪大了眼睛,身子往後仰了仰,捂住了臉頰,臉色緩緩凝了起來,“你……易老師,你這個舉動非常不禮貌。”


    易冬冉慘敗!


    “你這麽不可愛,很容易不討人喜歡知道嗎!”


    “喜歡?”92號回想這個詞匯的意思,“這是什麽意思,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喜歡。”


    真是喜歡說大話,明明連喜歡是什麽都不知道的小鬼。看來不以毒攻毒不行呢。易冬冉冷靜下來,道:“好,既然你不想讓老師,那麽老師從今天起就不喜歡你了。”


    她又露出奇怪的表情了,92號從來不知道人的表情還能有那麽多的變化,他撇開眼眸,不想去看。


    易冬冉被他嫌棄的眼神傷到,決定讓這個固執的小子知道什麽叫做不喜歡,雖然他可能並不在乎,但是孩子們都向92號看齊,不能讓92號再影響其他孩子了。


    於是,從這天起,易冬冉就改變了對92號的態度。


    早晨起床的時候,她仍舊掛上了笑容,隻不過看到92號的時候,她微笑微微減淡,不再多言。


    92號和她用老一套的話語告別,她點了點頭,隻是輕輕地嗯了一聲回應他。


    92號以為又是她奇怪的把戲而已,可是當他鞠躬向她告別走後,聽見了她對其他孩子輕柔的聲音。


    “今天上學加油哦。”


    “94號今天非常可愛呢。”


    ……


    92號的腳步微不可見的頓了頓,抿起了唇,離開了。


    結束課程,回來的時候,也是如此。她做了糖果,讓孩子們都站住,說是單獨贈送給他們的禮物,其他人都有,唯獨他沒有。


    92號張口,想說他們不必攝取其他無用的食物,可是易冬冉提前站在了他的麵前,截住了他的話頭。


    “這是我私人送給他孩子的禮物,92號你沒有替他們做主的權利。而且我特地查驗了一下,糖果不會危害你們身體健康的。”


    92號終究是沒有說什麽了。


    孩子們是和92號一起培育出來的,隻不過本性不同,大多數孩子選擇了拒絕,但還是有孩子選擇了接受,易冬冉也從這個舉動中看出了孩子們與眾不同的性格。


    他們終於不再是做著複製品了,易冬冉笑了,摸了摸接受99號的腦袋,“謝謝小可愛的捧場,希望你能喜歡這個糖果,如果喜歡吃的話,老師這裏還有很多。”


    99號看著易冬冉的笑容,他不像是92號那樣優秀,也沒有覺得易老師是不尊重自己。反而,他覺得自己的內心有種難以形容的感覺,讓他不由得,摸了摸自己被揉過的腦袋。


    好奇怪,易老師好奇怪,可是為什麽他總想看她奇怪的表情,奇怪的語氣,奇怪的話語呢?


    回到休眠倉的房間,以往,大家從不多說什麽,安靜地躺在休眠倉內便睡了,而今天,92號卻問了那些接受糖果的朋友。


    “為什麽你們會接受易老師的糖果呢?那本來就不是我們身體需要的東西。”92號不明白。


    其實接受糖果的孩子們也不明白為什麽,“給了就要了,為什麽不要呢?”


    回憶起那甜美的滋味,他們不明其意,猶如天文學家遇到了地理難題。


    但是易冬冉卻很清楚,他們的人生無欲無求,接受本應該不需要的東西,這就是想,就是欲望,是作為人最基本的渴求,而這一份渴求會衍生成各種各樣的情緒,有快樂,有傷心。


    不接受糖果的孩子是聰明,倔強的,防備心甚強,他們固守著本心,不為誘惑所動,如果他們是成年人,這樣就太好了,可是他們隻是孩子,那就太可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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