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當貝祺目瞪口呆地看著童雅韻和惠駿嶽一前一後如箭一般消失在酒店的大堂門口時, 她還是處於一臉懵逼的狀態。


    她對天發誓, 她真的沒有想到惠駿嶽會出現在這裏,因為就連她上一次見到他,也都是在六年之前了, 也就是她、童雅韻還有北淼惠駿嶽在一起參加夏日祭的那一天, 那時候的惠駿嶽還是個18歲的男孩子, 還穿著校服白襯衫,還整天一副別人欠他錢的冰山臭臉。


    可天知道, 剛剛在她們麵前的, 已經是個二十幾歲的男人了, 眉眼雖沒有太大變化,但整個人感覺都完全不一樣了。


    雖然她剛剛試圖叫住過童雅韻,而顯然現在的童雅韻已經完全不受控製,畢竟她們晚餐時還覺得這個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出現了, 畢竟已經過去整整六年了——可生活永遠會給你無窮無盡的驚喜, 你隻要坐等便好。


    深更半夜的, 她擔心童雅韻的安全, 可想著惠駿嶽追在後麵, 也至少不會出什麽大亂子, 她便先去前台對同樣懵逼的酒店服務人員解釋了一通故事背景, 再給童雅韻發了消息說會在酒店大堂等她回來。


    如此靜下心來, 她轉念一想, 總覺得漏掉了什麽關鍵部分。


    惠駿嶽是怎麽會如此準確地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波多黎各、又是怎麽準確地出現在和她們同一個酒店的呢?不可能啊……糟了, 童雅韻很有可能以為她是助攻啊!


    可事實上, 就算她有這個心,她真的也完全不知道惠駿嶽會出現啊(o言o)……連童雅韻都找不到他,更別提她了好嗎?


    貝祺坐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思來想去想不通,迷茫之中拿著手機打開微博刷了起來。


    頁麵一刷新,就看到她特別關注的童雅韻發過微博。


    ……啊,原來如此。


    晚餐前,童雅韻發了一張波多黎各城區街景的照片,而定位就在這酒店附近,再往前翻翻,上飛機前的深夜,她發過一條“我將要去兌現六年前的約定,你卻早已中途而棄。”


    這下,全部都通透了。


    你看,這個世界上,隻要有心,你總能找到答案。


    看惠駿嶽這次歸來的模樣,就算知道是一場難打的仗,也一定會征戰到最後一刻吧。


    她搖了搖頭,嘴角微微帶笑,隱隱為她摯友的未來感到忐忑而期待,可就在下一秒,一個微信電話直接跳了出來。


    她看著那個微信頭像,完全傻愣在了原地。


    ……是北淼。


    自從高中畢業之後,他們倆的關係,就隻是停留在偶爾的微信閑聊還有朋友圈點讚的階段,甚至都毫無曖昧之說,怎麽講也沒關係好到可以直接打電話的程度吧,她都已經記不得,有多久多久沒有聽過他的聲音……上一次,大概要追溯到一年前的同學聚會了吧?


    貝祺此刻心裏七上八下得很,看著手機屏幕過了好一會,才終於鼓足勇氣,按下了接聽鍵。


    【hi】


    那聲低啞又溫柔的“hi”在夜空中直接從她的耳朵滑進了她的心口。


    她控製住內心一瞬間波動的情感,過了幾秒,應了一聲,“hi。”


    【碰到惠駿嶽了,對不對?】


    【嗯……】


    【他告訴我,他去找童雅韻了,我想你一定和童雅韻在一起。】


    她拿著手機坐在沙發上愣了好一會,才說道,“啊,好吧。”


    【他是一周前回來的t市,一心就隻為了找童雅韻,他知道找你會打草驚蛇,所以便來找我,想找一個最合適的契機出現在童雅韻麵前,後來他說他看童雅韻微博猜測你們會一起去波多黎各,就說也要跟去,沒想到真是一語既出駟馬難追。】


    她歎了口氣,揉了揉太陽穴,“……童童好好的,發什麽微博,自己給人肉定位麽不是。”


    【就算沒有微博,我想,他一定也會自己找到一個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對童雅韻宣告他的永久回歸。】


    他一句一句,條理清晰,她聽著他的話,心裏想,畢竟,他專業是法學,作為未來的司法公職人員,想要堵她的嘴,還不容易?


    貝祺覺得自己沒法反駁什麽,隻能沉默。


    【我覺得他既然回來,就一定是準備好了,而我,也準備好了,每個知錯能改的人都應該被給予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你說,是不是?】


    她聽到這話,心跳猛地漏了半拍,還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們六年前的約定,我沒有忘記過,小七,從來沒有。】


    那天,他們四個在學校的天台上,約定六年後要一起來波多黎各,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夏天的晚上,她身邊有她最喜歡的男孩,最好的朋友……十七歲的她心裏承載著所有對未來的美好幻想等著她去實現。


    而就是那天之後的第二天,惠駿嶽消失,她和北淼之間開始不明所以的漸行漸遠,最終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從那天之後,她不再對約定堅定不移,不再對未來抱有太多期待。


    不知沉默了多久,她閉了閉眼,把話題直接轉移開來,“先掛了,你那邊現在還早,可以再睡一會。”


    下一秒,她聽到他沉穩帶笑的聲音響在耳邊。


    【我和你現在並沒有時差。】


    ……這顆重磅炸|彈,把她直接炸得傻眼了。


    貝祺覺得自己的頭都快要爆炸了,剛剛那廂惠駿嶽和童雅韻的事兒還沒完,這下,她自己也被炸到了……北淼也來了波多黎各?老天啊,這兩個男人全來了,四人一桌直接打麻將嗎?


    “……你別開玩笑啊,”她咽了口口水,尷尬地笑了一下,還期盼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沒有開玩笑,我現在在聖胡安機場叫出租車,沒多久就能到你的酒店。】


    她手機都快捏不住了,手指都有點在抖。


    怎麽辦?怎麽辦?……


    要是童雅韻在,她還能有個狗頭軍師商量一下局勢,可現在那位狗頭軍師自己都自顧不暇著。


    貝祺覺得自己的後背上已經全是汗了,而就在下一秒,她抬起頭,就看到童雅韻腳步飛快地從酒店門口迎麵走了進來。


    “童童!”她感覺此刻的童雅韻簡直就是天使。


    “哎!?”童雅韻回過頭,本來臉臭得不行,看到她還是稍微緩和了一下,朝她走來,“你怎麽還沒睡覺,在這等我啊?”


    話音剛落,惠駿嶽也出現在了酒店大堂,童雅韻一瞥到他,整個人感覺頭發都快豎起來了。


    “那個,我先去睡了,有什麽事情等明天早上起來再說吧,拜拜,”貝祺趕緊趁此機會對著北淼扔下這些話、把語音給按了,童雅韻拉起她的手就往電梯衝。


    等電梯門關上上行,把惠駿嶽甩在了一樓,童雅韻的臉色才稍微好了一些,轉頭問她,“剛剛誰的電話啊?我看你眉毛都快打結了。”


    她表情垮得不行,“……北淼,他來波多黎各了。”


    “哈?!”


    童雅韻也驚呆了,兩隻眼睛瞪得老大的,“你說北淼?他也來了?!”


    她虛弱地點了一下頭,受了一晚上驚嚇她真的都快虛脫了……從惠駿嶽開始再到北淼,想好好度假的美夢從第一天起就被打破了。


    童雅韻的神色一瞬間變得相當複雜,“這倆應該是說好的吧?”


    她看著童雅韻,攤了攤手,“……惠駿嶽回來先找的北淼,然後通過你的微博知道了你的動向,就直接跟來了,估計同時和北淼信息共享了……”


    童雅韻的眼睛裏一瞬間爆發出利劍一般的光芒,當真是寒光四射,然後又懊悔不已地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腿。


    “來都來了,還能把人趕回去不成?”她氣若浮絲。


    電梯門此時應聲打開,童雅韻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沒好氣地扯過她的手臂把她一路扯進房間。


    房門關上,她提心吊膽地在沙發上坐下,童雅韻開了一瓶飲料在她旁邊坐下,半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她看向麵色沉沉的童雅韻,伸出手挽住了她的手臂。


    “我是氣自己,”童雅韻靠了靠她的臉頰,“可我也知道,隻要他有心想知道我的行蹤,總有辦法可以掘地三尺。”


    “嗯,”她應了一聲,“惠駿嶽和你說了什麽?”


    童雅韻搖了搖頭,“他想說,我不想聽。”


    她看著童雅韻的神情,這種神情,她不是沒有看到過,童雅韻一直是那種明亮的存在,可每當那光亮消失的時候,她就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惠駿嶽。


    那個曾認真守護著童雅韻的光亮、卻最終選擇了消失的人。


    “小七,你相信命運嗎?”童雅韻忽然冷不丁地開口道。


    “比如?”


    “比如,破鏡重圓,比如,兜了一圈回到原點,比如,看過許許多多人,不是沒有人比他好,可還是想要他。”


    貝祺歪頭想了想。


    其實,她已經不是很記得,為什麽當年念書時她會和北淼突然就漸行漸遠,他們之間那層隱形的隔閡究竟是怎麽出現的她已經記不太清楚,但是,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他從未真正離開過她的生活。


    分手後,哪怕隻是以最普通高中同學的身份,她依然通過朋友圈或者其他朋友了解著他的動態,每次在同學聚會上看到他,心情還是會有說不出的波動。


    這些,是除了他之外,這些年裏她遇到的其他男生,都不曾給予她的。


    “我也不知道,”


    良久,她抬起頭看著天花板,嗓音沙啞地道,“我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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