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林小苗的事情,這些天家裏都烏煙瘴氣的,宛桃被這種氣氛逼得有些難受,便跟杜氏說想去山上采藥,順便散散心。


    以前宛桃也去過,杜氏並不怎麽擔心,道:“跟竹子一塊去吧,還有春花,注意安全。”


    聽說要出去,林竹的眼中頓時亮起了光芒,特別還是跟著宛桃,也不知道為啥,他就覺得跟著宛桃特別有安全感,秦氏時常罵他沒有男子氣概,像個小姑娘一樣,他就想,啥是男子氣概,自己才不要男子氣概呢,他就是跟在宛桃身後長大的,每一天都很開心。


    於是,宛桃帶著林竹一塊去找了春花,朱大嬸見宛桃來了,趕緊用圍裙擦幹手,給幾個孩子一人抓了一把花生糖吃:“出去玩可得注意安全,晚上吃飯之前必須回來。”


    春花弱弱道:“娘,我們是去采藥的,才不是去玩的呢。”


    朱大嬸擺擺手:“行了行了知道了,你可趕緊走吧。”


    她才不相信一群小屁孩跑山上采什麽藥。


    因為靠著山,所以即便依山村的大多數村民沒啥醫藥方麵的知識,但是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能準確識別出大部分草藥,並將其采回來曬幹賣錢。


    宛桃也在林菊和林梅她們的熏陶之下,學會了采藥。


    春花問宛桃:“我前幾天去你家找你玩,怎麽感覺你奶奶和小姑姑都不太高興,發生什麽事情了?”


    宛桃勉強一笑:“沒事啊,隻是吵了一架,我奶奶也經常教訓小姑姑的,不是什麽大事。”


    林竹疑惑地抬頭看了宛桃一眼,想說些什麽,宛桃一個眼神示意,他就老老實實地憋了回去。


    這個秘密全家都要好好地守著,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半點。


    才剛剛開春,是春寒料峭的時候,這個季節離采藥的黃金時期還有一段時間,草藥還不太好找,林竹本來興致勃勃的,真以為是出來玩的,結果宛桃折了一根樹枝認真地找著草藥,他很快便無聊地嘟起了嘴:“這采藥有什麽好玩的,現在這時候草藥這麽少,別采了吧。”


    宛桃白了他一眼:“你天天就知道玩,我剛才不是告訴你出來采藥的麽,你就高高興興地跟我來了,當時你也沒說你想去玩啊。”


    “我那不是以為你是故意說給奶奶聽的麽。”林竹有些不服,“要說是出來玩,奶奶肯定不高興。”


    他也知道林老太為林小苗的事情煩悶不已,這種時候他們要是還敢當著林老太的麵說要出去玩,那簡直是故意給自己找麻煩。


    宛桃攤手:“我就是出來采藥的,你要是不想采藥就先回去,我不會逼你做這些的。”


    林竹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春花看看宛桃,又瞧瞧林竹,勸說道:“我覺得采藥很不錯的,回去你娘肯定會誇你的。”


    林竹覺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委屈,但他一向聽宛桃的話,隻是抗議了一下就準備乖乖地跟著一起采藥了。


    這個時候,宛桃忽然間好像聽到有人在叫喊,再仔細去聽的時候又仿佛沒有了,她以為自己聽錯了,擦擦額頭上冒出來的汗珠,正準備接著彎腰采藥的時候,卻忽然又聽到了那聲音,這次她聽得很清楚,是一個男孩的聲音,在叫救命。


    她驚訝地直起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那邊灌木荊棘叢生,地勢複雜,據說還有神出鬼沒的野獸,一般沒人會往那邊去。


    林竹和春花啥都沒聽到,春花正蹲在一邊,耐心地教林竹辨認草藥,過去的十年裏,林竹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吃玩睡,基本上不會做這些事,他撓著自己的腦門,一臉苦悶,覺得這簡直是太難了,他就看這漫山遍野的草,基本上都沒什麽差別。


    宛桃的聽覺比常人要靈敏許多,這種情況實在詭異,但是她既然聽到了,就不能坐視不管,她往那邊走了幾步,呼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還帶了一些哭腔。


    她小心地往那些灌木裏麵走,因為是冬天,許多灌木荊棘啥的都枯萎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好走的,也不怕底下有忽然出沒的蛇之類的東西,即便如此,等她終於艱難地找到那聲音的來源,她的手和臉還是被劃出了一道道的血痕。


    她瞧見眼前的情景,頓時愣住了,地上竟然坐著個錦衣華服的小公子,麵如白玉,濃眉大眼,跟她年齡似乎差不多大,衣服上被撕扯出了一道道劃痕,臉上也都是細小的傷口,他哭著坐在一堆雜草上麵,發髻早就散落了下來,顯得狼狽不堪,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特別好看,簡直就是一件賞心悅目的藝術品。


    這是宛桃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看見富家小公子。


    小公子本來嚎啕大哭,絕望又撕心裂肺,忽然見灌木叢中鑽出來一個女孩子,哭聲戛然而止,既驚訝又尷尬,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思想還不成熟卻自尊心爆棚,讓一個小姑娘看見自己哭的樣子那還得了,真是丟死人了。


    他越想越覺得傷心,自己這麽倒黴幹脆也別活了。


    他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卻生生地把哭聲憋了回去,昂起頭,抹了一把眼睛:“你是誰啊?”


    眼前的小姑娘穿得很是樸素,背著簍子,鬢發如雲絲一般,大眼睛忽閃忽閃的,像是話本子中的小女孩。


    宛桃試探開口:“我就是住在這附近的,聽到這有人哭就過來看看怎麽回事。”她頓了一下,“你是迷路了嗎?”


    小公子很尷尬,他倔強道:“我沒哭,你肯定是聽錯了,我就走累了歇會,你別聽到別的什麽人哭就安在我身上。”


    這個樣子簡直太可愛了,宛桃好笑,故意問他:“你沒迷路啊?那是我白擔心一場了,那沒事我就先走了。”


    小公子無所謂地偏過頭,結果看宛桃竟然絲毫不留戀,轉身就真的走了,趕緊咬咬牙叫住她:“喂,我雖然沒有迷路,但這荒郊野嶺的,你一個小姑娘家走路不安全,還是我跟你一起走吧。”


    宛桃看破不說破,她也不逗小公子了,走過來查看他的傷情:“你還能自己走嗎?沒事吧?你是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嗎?”


    這樣的富家小公子出現在這個地方實在是奇怪,這短短的一瞬間,宛桃已經腦補了很多劇情出來,但小公子顯然很倔強:“就我一個人,我出來散散步而已。”


    他不肯說,宛桃也不再多問,這個地方雖然沒什麽太大的危險性,但是不熟悉的人很容易迷路,幸好今天她心血來潮忽然要來采藥,要是沒人發現,這小公子還不知道要多慘。


    他受了些傷,走路一瘸一拐地很是艱難,宛桃一邊攙扶著他一邊還要開路,幾乎用了她一個人走三倍的時間,好不容易才走出來,她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小公子心裏有些愧疚,但又不好意思說,伸手掏出了自己胸前的帕子扔給她:“擦擦汗吧,我告訴你,本公子的汗帕子從來不給其它人用的。”


    沒想到宛桃瞧也沒多瞧一眼,就把帕子塞回給了他,自己慢條斯理地拿出自己的帕子,粉色的帕子上麵繡了朵朵桃花,很是好看:“多謝了,但是我也從來不用其它人的帕子的。”


    小公子覺得自尊受挫,翻了個白眼:“你愛用不用,之後你想用我都不給了。”


    她進來的時候沒跟林竹和春花說,當時沒想到會耽擱這麽長時間,就隻是想過去看一眼的,現在他們都不在這裏了,估計是回家去了。


    宛桃偏過頭問他:“你到底是哪裏來的?通州城的嗎?怎麽會跑到這種地方來?”


    小公子昂起下巴:“我就不告訴你。”


    得了,還救了個祖宗,宛桃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葉子碎屑啥的,跟他說:“你不說清楚,我是不會帶你回家的,你要是認識路就自己回去吧,後會有期。”


    她自然得問清楚,救人要緊,可不能為了救人將自己家搭進去,這樣的富家公子出現在這種地方本就不正常。


    說著就要背著背簍走。


    小公子本來還想端著,見宛桃居然真的毫不留情地走了,他這才著急了,他本就是一時衝動跑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還被困了這麽久,他實在是怕了,即便氣得牙癢癢,但也隻能暫時放下自己的自尊,趕緊喊:“你別走啊,我告訴你就是了,你著什麽急啊。”


    宛桃這才慢吞吞地走回來:“早說不就行了,別浪費我們大家的時間。”


    小公子默默在心裏想,等我好了,我一定得收拾你。


    再說林竹和春花,他們一抬頭就發現宛桃不見了,找了一圈之後還沒發現她的蹤影,林竹便有些慌了,春花膽子小,想象力又豐富,差點嘴一癟就要哭出來。


    林竹一向習慣於跟在宛桃身後,宛桃讓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現在宛桃忽然不見了,他跟春花一樣慌亂,隻不過他始終還記得自己是個男子漢,沒跟春花一樣要哭鼻子。


    春花揉揉眼睛:“這可怎麽辦啊,宛桃不會是遇到什麽危險了吧,難道是有什麽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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