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琪難以置信:“你,你……”


    這野丫頭簡直膽大包天!


    宛桃歉意一笑:“你看啊,我初來乍到,覺得元府裏麵甚是好看,所以想多逛逛,請恕我失陪了啊,改天有空一起喝茶,我就先走了。”


    然後就走了。


    元琪有些懵,等反應過來,宛桃已經走出老遠了。


    她對著宛桃的背影直跳腳:“怎麽會有這樣的人!太奶奶幹嘛要接她回來?這以後到外麵多丟人啊。”


    琉璃心裏其實覺得,這位二小姐說得很在理,沒啥毛病,但她作為元琪的丫鬟,當然要同仇敵愾:“是啊小姐,她簡直太囂張了,你一定得好好教訓教訓她。”


    “不行我得去跟娘說。”元琪氣到吐血,“就她這樣,半點上不了台麵,娘還張羅著給她準備衣服首飾,她就是個白眼狼,我得讓娘把她趕出去!”


    琉璃沒有元琪那般天真爛漫,她覺得這件事情估計夫人做不了主,但是為了不掃興,她就跟在後麵鼓勵元琪:“小姐說得是,一定要給那個人一點顏色瞧瞧!”


    好不容易擺脫了元琪,宛桃立刻就把元琪拋在了腦後。


    盡管認不清楚方向,宛桃是想著,元府這麽大,不會隻有一個門的,不管往哪個方向走,一定都能遇到一個門。


    走了半天,她從修得很蜿蜒的林間小道裏走出來,一眼便看見一個小廝正坐在門檻上,端著碗扒飯。


    她還沒來及想自己是不是先躲一躲,那人就抬起了頭。


    兩個人對視了一眼,空氣凝滯了幾秒鍾。


    小廝忽然驚喜地捧著碗跑過來:“你就是,就是侍茶姐姐的女兒嗎?我記得你,我們上次見過,你怎麽會在這裏?”


    宛桃也認出了他,就是那天一直攔著杜氏絮絮叨叨問個不停的小廝。


    宛桃還沒說話,他從疑惑的表情慢慢過渡到恍然大悟,然後到無比震驚:“你不會就是那個新來的二小姐吧?”


    宛桃:“其實我……”


    榮德震驚萬分,深深地倒吸了一口氣:“難道當年,侍茶姐姐其實是懷孕了?是少爺的孩子?難怪那麽反常,難怪!”


    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侍茶姐姐陪在我身邊,侍茶姐姐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又在哪裏?我當時怎麽就沒有想到?我真是辜負了侍茶姐姐對我的照顧……”


    這完全不需要自己解釋嘛。


    宛桃有些無奈,隻好一邊摳手一邊等他情緒穩定下來。


    榮德終於抹著眼淚問:“你到這裏來了,侍茶姐姐呢?”


    宛桃終於接上話,道:“我們過得好好的,元家老夫人忽然就說我是元家小姐,硬是把我截來了,我現在就是要逃出去。”


    榮德顧不上抹眼淚了:“什麽?他們怎麽能這麽做?”


    宛桃終於找著一個跟自己想法相同的了,這偌大的元府,感覺所有人都認為,把她硬是帶到元府來,安個小姐的身份,就是對她莫大的恩賜,完全不看她願不願意。


    宛桃跟他解釋:“我被他們截來的時候正在下學堂的路上,我娘當時不知道,她現在應該知道了,肯定急壞了,我好不容易溜出來,你要是認識路,能不能現在帶我去後門,我不大認識路。”


    榮德拍拍胸脯:“我這條命都是侍茶姐姐給的,為她做這點事情又算什麽,我在這看了這麽多年門了,這路我閉著眼睛都能摸清楚,你看你也不早說,趕緊跟我過來。”


    宛桃:“……”


    你也得給我機會說啊。


    穿過了幾道抄手遊廊和圓形拱門,總算看到那扇朱漆的小門了,宛桃激動不已,幸好遇到榮德了,要不然這路這麽複雜,估計要自己摸到天黑的。


    她正準備跟榮德道別,忽然從後麵傳來催命般的呼喚:“宛桃?你去哪?”


    宛桃一僵,笑容凝固在了臉上。


    她緩緩地扭過頭,代氏和元琪正站在不遠處望著她。


    宛桃僵硬地翹起嘴角:“我就是到處走走,這院子太大了,要不是遇到這個小廝,我都不知道轉到哪裏去了。”


    代氏走過來,臉上是慈祥的微笑:“你這孩子就知道到處亂跑,還不帶丫鬟,還好這般巧讓我找到了你,老爺要找你,都好一會兒了,快過來,母親帶你去。”


    宛桃咬了咬牙,是啊,這可真是巧。


    “哎……”,榮德有些著急。


    宛桃回頭一笑:“謝謝你帶我找到路,現在夫人過來了,我先跟她走了,你回去守著門吧。”


    榮德眼睜睜地看著宛桃走了。


    元琪嗤笑:“這麽笨,在院子裏都能迷路,還要去問下人,真是丟元家的人。”


    宛桃沒搭理她。


    元琪好像一記硬拳打到了軟棉花上,憋了一肚子氣。


    代氏嗔怪地看了元琪一眼:“宛桃以後就是你妹妹了,你可不許這麽口無遮攔地說話。”


    喲嗬,這話裏帶的刺可真是高明啊。


    元琪得意地看了宛桃一眼:“我隻有珠兒一個妹妹,哪裏是什麽人都能當我妹妹的。”


    長得漂亮又怎麽樣,在這元府,她才是主人,代氏是她的娘親,以後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代氏道:“別胡說八道,宛桃雖然不是我生的,那我也把她看做親生的孩子,她自小鄉野長大,規矩什麽的是不大懂,你更要好好教她啊。”


    母女倆一唱一和地說得還挺開心。


    宛桃不想搭理她們,在前麵越走越快,很快便穿過前麵的拱門不見了。


    代氏傻眼了,好不容易才找到她,這一轉眼又讓她跑了?


    她也顧不上說了,趕緊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結果轉過彎,就見宛桃靠在拱門後麵,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夫人,你不是說他等很久了嗎,你們還走得這麽慢,我想,雲州刺史的時間應該比較寶貴,經不起我們這般浪費吧。”


    代氏臉上的笑容有那麽一點不自然:“你說得是,那我們快點走吧。”


    元琪還想說什麽,被代氏瞪了一眼:“不許再說了。”


    元琪有些不忿地閉上了嘴。


    代氏看著宛桃的背影,目光有些複雜。


    仁德堂裏。


    雲州刺史元庭品了一口茶,看了一眼身邊年輕的後生,然後笑道:“這件事情若是屬實,我肯定會給你一個公道的。”


    杜清敏起身向元庭行了一禮:“學生貿然造訪,實在是事出緊急,冒犯老師了。”


    元庭擺擺手:“你坐下,好好喝杯茶,這事我也是聽你說才知道的,等一會那孩子來了,再好好問問是怎麽回事吧。”


    宛桃走到仁德堂,第一眼就看見了杜清敏。


    從被劫來到現在,宛桃其實都沒有感覺很委屈很害怕,可是在見到杜清敏的這一刻,她忽然就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掉。


    見宛桃沒事,杜清敏鬆了口氣。


    他拍拍宛桃的肩膀:“沒事了沒事了,不要哭了,舅舅來接你回家了。”


    等宛桃止住哭,拿著帕子擦眼淚,才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打量著她。


    宛桃止住動作,隻露出一雙眼睛看他。


    這小姑娘果然跟景兒神似,難怪他能一眼認出來,景兒沒啥大本事,長得倒是不錯,這孩子完全遺傳了他兒子的優點,看著古靈精怪怪可愛的,也難怪母親硬把人家小姑娘帶回府裏來。


    他也想有個這樣的孫女啊。


    整日板著臉很嚴肅的雲州刺史大人,也忍不住燃起了憐愛之心,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慈祥一點:“你別哭了,告訴爺爺,這是怎麽回事?”


    這元庭倒不像是不講理的人。


    宛桃將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元庭哭笑不得,他母親怎麽年紀越大越不著調,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即便這孩子真是他們元家的孩子,也不能直接用搶的啊。


    這不是讓孩子離心嗎?


    見宛桃哭得眼睛有些腫,他有些心疼:“別哭了孩子,爺爺給你做主,今天你就跟你舅舅回去吧。”


    事情出奇地順利。


    元庭有些舍不得,就建議道:“要不然先吃頓飯再回去吧?”


    宛桃再也不想再這多待一秒:“不必了,我娘一定急壞了,舅舅,我們快走吧。”


    杜清容知道宛桃今天嚇壞了,他朝元庭歉意地笑笑:“那學生先帶宛桃回去了,以後一定再登門道謝。”


    元庭歎道:“道謝什麽,這事本來就是我們元家做的不厚道,沒給孩子留下陰影就是一件善事了。”


    正在此時,門口忽然傳來一個氣勢十足的聲音:“我看誰敢把她帶走!”


    代氏扶著老太太出現在了門口。


    見老太太來了,元庭有些頭疼:“娘,我正要找你去跟你說呢,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呢,這孩子就算是我們元家的,你也不能直接搶了來。”


    老太太目不斜視地走進來,衣角帶了一陣風:“怎麽不能,我們元家的孩子不能流落在外麵,堂堂元家小姐,怎麽能在那種地方生活?”


    宛桃下意識地往杜清敏身後躲了躲。


    老太太卻更生氣,很不友好地瞪著杜清敏:“你是誰啊,你憑什麽管我們家的事情?這是我的孫女,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把她帶走!”


    盡管老太太不友好,杜清敏仍然很有禮貌,先跟她行了一禮,再道:“我是宛桃的舅舅,來接她回家的。”


    老太太氣得直拄拐杖:“你別說那些廢話,你算她哪門子舅舅?今天誰也不許把她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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