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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人看不見, 閉著眼開了陰陽眼直接以眉心神府位視物的賀綏卻能看見半透明狀的幾隻殘魂在空中朝著他的方向拜了幾拜,而後放下一切執念,順著牽引力消失在半空。


    有功德飄散, 似淺金色熒光, 在空中飄散, 漸漸落到賀綏麵前,自他眉心沒入。


    顯然, 超度幾隻殘魂的功德並不如賀綏所想的那樣隻是兩個多小時的消暑就能抵消,天道承認了他的善行,自降功德之光。


    這種程度的光還達不到金光的程度,隻淺金偏白色,雖然功德之光很少,對於如今的賀綏來說,卻也聊勝於無, 至少沉重的身軀略輕鬆了一分。


    深吸一口氣, 而後緩緩吐出, 賀綏慢慢收了心神停止今日的修行,一會兒還要去找個偏僻的角落占個木椅當做晚上睡覺的地方呢。賀綏一睜開眼, 卻是眉心一跳,這是嚇的。


    剛才賀綏專心的以陰陽眼看殘魂離開,之後又去感受了功德之光入體的暢快感,倒是忽略了對自身周遭的感知。


    原本還心神放鬆呢, 睜開眼就看見近前有一張放大的臉龐湊在距離自己眼睛五厘米之處, 饒是賀綏也是嚇了一跳, 即便麵色不改心神不亂,卻也忍不住神府微微一顫。


    稍稍將腦袋往後退了一點,稍賀綏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這才發現對方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


    因為職業病,賀綏看人習慣先看人眉宇,因為那是神府所在之地,一個人秉性好壞,也是從此處延展而來。


    少年也不知道在賀綏打坐的這塊大石頭邊蹲了多久了,見這個睡著了的大哥哥終於睜開了眼,頓時咧嘴一笑,口水止也止不住的從嘴角流了下來,一邊還宛如稚兒般下意識含住大拇指。


    賀綏眉心一攏,這少年怎的三魂七魄少了一魂一魄?


    缺魂少魄這種症狀,用新時代的科學依據來說就是腦神經哪個地兒出了問題,用玄學來說,就是神府中神魂不完整。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分別是胎光、爽靈、幽精,也是“神魂”中所謂的“神”。


    人若是丟了一個魂還可以,丟兩個魂還能活著,若丟三個魂人就成了行屍走肉了。胎光乃人的生命、之光,自一個人還是受精卵開始就在母體中孕育了,爽靈決斷一個人的智力、慧力以及反應能力。


    最後一個幽精則是決定人的性取向和性能力,也決定了這個人將來會愛什麽人,這也是為什麽異於尋常性取向的人無法通過正常手段進行治療糾正。


    另外又有七魄,一魄主宰呼吸,二魄主宰心跳,三魄主宰消化,四魄控製水液代謝,五魄修複生殖功能,六魄讓人知冷知熱,七魄具有警覺功能。


    有些人的直覺很準,這就是第七魄很強的表現。


    當然,這些隻是道家的解釋,在佛教裏又有三魂七魄對應七情六欲之說。


    賀綏並不否定任何派別對同一件事的不同詮釋,甚至連新時代的科學解釋賀綏也認真思量之後覺得也有可取之處。


    眼前這少年應該就是缺了主聰慧的爽靈,至於七魄中缺了哪個,因為還沒有更深入的接觸,賀綏也不能斷言。


    至於為何能夠斷言少年缺了爽靈,這倒是廢話了,畢竟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就有癡傻之症。


    隻是有些人是天生的,有些人是後天的,若是天生的,便是天師來了也沒辦法,畢竟是輪回上出了問題。


    再往上追溯,又很可能跟前世功德罪孽有關。


    有些人罪孽太深又有先人庇護,地府就會將此人缺魂少魄的扔去輪回,受一世罪孽,觀其本心本性。


    若是這一世表現良好,那下一次輪回自是齊齊整整的跳輪回台。


    若是表現不好,缺了神魂的情況下都要作惡,這就說明這個魂是壞到了根子上,自是要接受懲罰,為牛為馬入畜生道。


    為人幹活被人宰殺吃肉,以身贖罪,什麽時候贖完了什麽時候再回人道。


    賀綏動了動腳,那少年嘿嘿笑著,竟是伸手拽住了賀綏一截衣擺。


    賀綏身上穿的是加大碼的t恤衫,下麵一條肥大的運動褲,這少年瘦巴巴的跟竹竿似的,拽著賀綏一截衣擺,兩人一對比,看著就讓人心裏一跳,畢竟那胖子估計一伸手就能把少年推出去老遠。


    “哥、哥哥,吃!”


    少年因為伸手拽賀綏,所以含在嘴裏的手指頭已經拔了出來,拽著賀綏衣擺的手口水滴答的,偏偏少年不自知,憨憨傻傻的笑著伸手把自己另一隻手上捏著的棒棒糖眼巴巴的送到了賀綏麵前。


    賀綏想了想,估計這少年是感知到剛才他周身氣息令人舒服,忍不住的就靠近。


    功德之光由天道降下,沾了天道的氣息,人族又有天道庇護,人自然不由自己的想要親近。


    這少年沒了正常人的思維約束,反而更願意順應本心。


    賀綏看了一眼那幾乎要湊到自己下巴上的棒棒糖,或許少年已經舔了幾口了,沾了口水,又加之天氣熱,那頂在塑料棍子上的圓球糖果已經有點化開了,糖水就黏糊糊的粘在少年捏糖棍的虎口上。


    “不用了,謝謝小兄弟,你是一個人來這裏的嗎?”


    雖然有這世的記憶,可賀綏還是在一些細節上習慣了在泫朝時的習慣,此時叫起少年來也是小兄弟這種在現代看來略有些滑稽的稱呼。


    賀綏倒是沒有什麽惡心的感覺,隻心平氣和的拒絕了少年要分享糖果的意思,又轉頭看了看附近,沒看見有人好似跟這少年相熟。


    少年有些沒聽懂,嘿嘿笑了笑,又抻著胳膊把棒棒糖往上麵送了送,這回是直接戳到賀綏那一層層堆起來的肉呼呼下巴裏了。


    賀綏無奈一歎,略微偏頭,抬手捏著少年細瘦的手腕,用了巧勁兒的將少年胳膊反轉,成功把棒棒糖反送到了少年嘴裏。


    賀綏這一世依舊是個高個兒,一米八幾將近一米九,少年也就一米六幾左右,比賀綏矮了不少。


    兩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站在石頭邊,引得散步經過的人紛紛注目,有人還拿起手機似乎在拍照之類的。


    賀綏也知道如今的人喜歡玩網絡,生活裏碰見一隻狗對著樹子撒尿標記都恨不得拍了發到網上。


    賀綏側了側身將少年擋在身後,少年嘴裏嚐到了糖的滋味兒,頓時傻乎乎笑著忘了剛才非要把糖分享給大哥哥的事兒,美滋滋的伸著舌頭歪著頭舔了好幾口,完了還吧唧吧唧嘴兒似乎是在回味。


    賀綏看這少年身上的穿著雖然破舊,可打理得很幹淨,看來少年家境不好,家裏人對他卻很重視。


    少年臉色很白,是不常見陽光的蒼白,應該是平時在家裏,家裏人有空了才帶著出來散散步之類的,隻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會讓少年一個人出現在這裏。


    賀綏拉著少年往旁邊大樹後走了幾步,免得路過的人將他們兩個拍了發到那個什麽網上,被人圍觀還要隨意議論的感覺,賀綏不喜歡。


    “小兄弟,你的家人呢?”


    賀綏微微弓腰繼續問,少年聽不懂,賀綏就一直重複的問。


    問了有十幾遍後,少年終於聽懂了一點,眼睛一睜,臉上的傻笑總算換成了著急,轉著眼珠子到處找人,“爺、爺爺!”


    賀綏先前就是找的比較偏僻的地方,這周圍不是草地就是樹木,還有當做壯實的大型鵝卵石,少年著急的到處找,還傻乎乎的弓著腰趴在草地上去翻找石頭,似乎他爺爺能躲在那巴掌大的石頭下似的。


    原本少年特別寶貝的棒棒糖也顧不上了,直接抓在手上隨著爬跪的動作沾滿了泥土草屑。


    賀綏也不強行拉人,隻壓著一身肥肉勉強蹲在旁邊細聲哄人,“小兄弟別著急,我帶你去找人。”


    說了幾遍,少年自顧自的根本聽不進去,賀綏想了想,重複了幾遍“爺爺”,這才引回了少年的注意力。


    賀綏也不多說什麽,隻伸著手讓少年牽手,嘴上又重複的說著“爺爺”這個詞。


    雖然沒有詳細的解釋,少年卻反而明白了,把手搭在賀綏手掌裏,被賀綏拉了起來,要跟著大哥哥一起去找爺爺。


    這個湖心休閑廣場麵積不小,且還是沒有圍牆的那種,也就是開放性的,是周圍居民區的共同休閑地點。


    如今快八點了,路燈光線明亮的地方已經已經咚洽咚呲跳起廣場舞來了,要找人有點麻煩。


    賀綏也不耽擱,左手拉著少年右手,右手食指中指一並,掐手訣在少年右手中指指尖一抹,少年隻覺到一陣轉瞬即逝好似錯覺的刺痛,之後那裏就冒出一滴血。


    說來也奇怪,那血居然圓滾滾的,好似米粒大小,被賀綏一抹就帶到了自己的食指中指上,再抬頭觀星,往對應的天星方位一指,血滴消失,賀綏卻感應到了少年血脈親近之人的方位。


    “走,跟我來。”


    賀綏拉著少年毫不遲疑的往一個方向找了過去,因著今晚星辰明亮,血脈指引也清晰至極,賀綏不過帶著少年走了兩分鍾左右,就看見前麵有位白發老人正滿臉著急的拉著路人連比帶畫的詢問。


    老人背上掛了個破舊蛇皮袋,裏麵半鼓著,有路人嫌棄他是個拾荒人,擺擺手就躲得遠遠的,有人心善倒是站著耐心的聽完了老人的詢問,可惜認真想了想,卻隻能愛莫能助的搖頭擺手。


    被賀綏拉著手腕的少年看見了老人,原本都著急得眼淚花子直轉了,此時卻瞬間眉開眼笑,扔下賀綏就連蹦帶跳的跑了過去,跟個小孩子似的張開胳膊撲了過去,“爺爺!”


    老人被少年撲得往後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少年根本不懂那些,老人也不怪罪,寶貝的將少年抱住一個勁兒的拍背,末了還偷偷抬手抹了一把眼睛。


    賀綏看得心中感慨良多,卻也不急著離開,他準備上前跟老人搭個話問一問少年是天生如此還是怎麽回事。


    若是能幫,賀綏並不介意,即使以他如今的修為辦妥這事兒會很費力。


    相逢即是緣,少年偏偏在那個時候拉住了他的衣擺,即便當初他那記名俗家大弟子總念叨他愛做無用功,可賀綏堅持本心,並不曾因為生活艱苦而產生一絲一毫的動搖。


    這是賀綏年少時就發下的心誓,遇惡除惡,遇善扶善,這才是“除惡揚善替天行道”。


    賀綏跟著走了過去,站在幾步遠的距離等著老人跟少年平複情緒。


    少年本就是缺了心智的人,換句話說有點沒心沒肺,著急了那麽一下,轉頭就把那份心情給忘了,傻乎乎的又高興起來,抬手就要添棒棒糖。


    可惜棒棒糖已經髒了,被老人一把給拉住不讓他吃,“小海乖,糖髒了,回頭爺爺給你拿開水洗洗再吃好不好?”


    在爺爺麵前少年還是很聽話的,眼巴巴的盯著棒棒糖看了幾眼,突然就想起了剛才帶他找到爺爺的哥哥,轉身就朝賀綏那邊揮了揮手,又指著賀綏跟爺爺說,“哥哥!”


    自從孫子出了事之後,無論是思維還是說話做事,都跟三、四歲的小孩兒似的。


    老人這才有空一邊抹臉一邊順著孫子的指引看了過去,看見賀綏,自然也明白了是這個人把自家孫子給送過來的,連忙抖著手走過去,拉著賀綏的手再三感謝,剛擦幹了眼淚的臉上全是感激。


    賀綏緩和了神色不甚明顯的微微一笑,“剛才我坐在路邊閉目養神,睜開眼就看見了小兄弟蹲在我麵前。”


    賀綏也沒問老人怎麽讓少年一個人走,看老人那神色,明顯是意外。


    老人滿臉自責的歎了口氣,拉著孫子的手心有餘悸的不敢再放開了,“剛才我就讓他站在旁邊等我一下,結果我太大意了,轉頭就沒看見小海了。”


    原來少年的小名叫小海,賀綏點點頭。


    事實上這種事以前都沒發生過,平時老人下了班吃了晚飯,都會帶寄養在鄰居老太太家屋裏的孫子出來散散步,順便撿點垃圾賣錢賺點孫子的營養費。


    小海雖然癡傻,可平時很聽話,讓他站在原地等著他絕對會乖乖站在那裏。


    湖心休閑廣場拾荒的人可不少,不過因為人流量大,所以老人經常過來,順帶也讓孫子多接觸人群。


    雖然孫子變傻了,可老人總覺得自己不能經常在家陪孫子,讓孫子寂寞了。


    今天老人也跟平常一樣,轉到了垃圾庫那邊,那裏一直都有搶著撿垃圾的人,老人就讓孫子站在不遠處等著他,自己甩著老胳膊老腿兒擠了進去。


    垃圾庫周邊地上都不會太幹淨,老人最是心疼孫子,自然不願意讓他靠得太近被熏到,誰知忙完了一回頭,卻沒看見孫子了,一時把老人急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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