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聞言便知唐曦起了疑心,忙將昨夜唐曦昏過去後的事道來,“我不敢說自己比姑娘厲害,但是,姑娘也笑得我頗通醫術,那賈赦是不是真的找了風寒未愈絕對瞞不過我的眼睛。”


    “我信你。”唐曦閉了閉眼,苦笑,“仗義每從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昨夜岸邊那麽多人,唯有他這名聲最不堪的人來救我,看來我也是個俗人,犯了那偏聽偏信的錯。”


    原本知曉救她的人是賈赦時,她尋死的心都有了,當晚晴說出他對賈赦的印象時,她心裏的悲痛欲絕便消散了許多,待得說完這些話,她心中已然對賈赦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到底什麽樣的人,會傳出那樣不堪的名聲?為人卻與傳聞截然相反?


    看來,賈赦其人如何品行,還得她請父親祖父親自掌掌眼,別說晚晴,便是她自己都不敢說看人的本事世無其二。


    晚晴是她少時救回來的,家中已經沒有親人,對她一片忠心,雖是主仆,卻情同姐妹,她相信晚晴不會欺瞞她,但卻怕晚晴被人的假麵蒙騙。


    一個照麵,豈能看透人心?


    倒是她祖父,當年可是官拜首輔,見過各式各樣的人,看人的本事不說當世第一,看透個賈赦卻不難。


    “姑娘?”


    唐曦回過神,閉了閉眼道,“賈公子的事暫且拋到一邊,你去請我娘來。”


    晚晴心裏困惑,但也知道自己沒資格多問,領命退了出去。


    待晚晴一走,唐曦睜開眼,眼底閃過一抹寒光。


    不多會兒,唐夫人秦氏便匆匆進了屋,麵上還帶著幾分薄怒之色。


    “曦兒,娘一定為你討回公道,莫說那是榮公世子,便是王府世子,娘也不會讓你嫁給一個將來必是酒色之徒的浪蕩子!”


    唐曦微微一笑,“娘,賈公子的事暫且放下,有件事我想請娘幫忙查查。”


    秦氏本以為女兒會很傷心絕望,沒想到女兒醒過來,除了臉色有些蒼白,精神卻很好,她不由疑惑的坐在榻邊,“曦兒喚娘來,不是為了賈赦?”


    “且不說賈公子未必如傳言那般將來是個酒色之徒,女兒讓晚晴請娘過來非是為了賈公子,而是另有要事商談,”唐曦俏臉微寒,話鋒一轉,冷聲道,“女兒此番落水,並非意外,而是人為,有人故意從背後推我入水……”說到這裏便被秦氏的驚呼打斷了未說完的話,唐曦不由閉上嘴。


    “是誰?!”


    莫叫她查出來,否則她一定要將那毀她女兒終身的混蛋千刀萬剮。


    “當時女兒正在放河燈,一時不慎被人從背後推入水中,並未瞧見是誰推我入水,但當時在我身邊的除了晚晴,隻有暮雪和秋雨。”


    “你懷疑是內鬼?”秦氏瞪大眼睛,有些難以接受,暮雪和秋雨都不是府上的家生婢女,而是同晚晴一樣都是唐曦自己救回來的,平時侍奉唐曦也很盡心,從未有過不周到之處,秦氏不敢相信這三個人裏有反骨之人。


    秦氏並不懷疑晚晴,晚晴是個孤女,家中已經無人,當初是自賣自身為了葬父,被唐曦瞧見買了回來,自此以後侍奉唐曦,從無二心。


    而暮雪和秋雨不同,暮雪母親雖早亡,但父親健在,秋雨更是父母雙全。


    若說這三人中有人背叛了她女兒,她頭一個懷疑的便是父母雙全的秋雨。


    “曦兒先休息,娘這便去查,咱們府裏絕對容不下這等忘恩負義之徒。”說完含怒離去。


    秦氏連夜調查暮雪和秋雨,結果卻出乎她的預料。


    她盯著跪在堂下的美貌丫鬟,氣得肝疼,“暮雪,曦兒如何對不起你,你要這樣害她?”


    暮雪泣不成聲,“夫人,奴婢也是被迫的,董公子設計我爹欠下他數千兩銀子,賣了奴婢也還不上啊。”


    “還不上你便害我的女兒?”秦氏沒想到,暮雪沒有狡辯,但卻說出如此讓她心寒的話。


    暮雪哭著道,“董公子抓了我爹,逼我推姑娘入水,說隻要我推姑娘入水便放過我爹,欠銀也不必還了,奴婢本不願,董公子說會派人救姑娘,我……”


    ‘啪’的一聲,秦氏控製不住一巴掌甩暮雪臉上,雙目噴火,“賤婢!”


    深呼吸幾口氣,命人將暮雪拖下去,然後疾步匆匆的去了前院見老爺。


    她本以為是賈赦設計,沒想到竟另有其人,賈赦還真是救了她的女兒。


    雖然在她眼裏,賈赦比董維那廝好不到哪兒去,但比起設計女兒的董維,純粹隻是為了救人才下水的賈赦,便好了百倍不止。


    那董維,竟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做出如此下作之事,她怎會放過他。


    聽了秦氏的話,唐淮冷著臉道,“那婢女呢?”


    “已命人拖下去了。”


    秦氏可不會叫暮雪那賤婢好過,暮雪那賤婢眼皮子淺,自然看不出董維的目的,但她又豈是那麽好騙的?


    暮雪將真相說出來,她便明白董維的目的是她的女兒。


    董維如此大費周章的設計她女兒落水,難道隻是為了自己高興?


    傻子都知道不可能!


    董維是想毀了她女兒的清譽,到那時,女兒的清白已經毀於他手,事後做什麽都彌補不了,董維乃是壽山伯府的世子,董家好歹是伯爵府,即便是個落魄勳貴,也不是唐家說滅就滅的,何況她女兒清譽已毀,除非將女兒嫁給董維,不讓女兒嫁給董維亦可,隻是她女兒隻能常伴青燈了。


    但是董維想得太美了,即便她女兒清譽毀了,她也不會讓董維這混賬娶她的寶貝女兒,她寧願將這混蛋打死,然後養她女兒一輩子,相信整個唐府都不會有什麽怨言,甚至會支持她的想法。


    “那賤婢反正在我們手裏,想怎麽處置都成。倒是那董維,畢竟是壽山伯世子,要收拾他可不容易。”


    想毀了她女兒?便是沒成功,也得付出代價!


    “壽山伯世子又如何?我自幼法子收拾他,但現在耽誤之急,是曦兒的婚事啊,”唐淮皺眉道,“董維設計曦兒落水,想毀曦兒的清譽,但曦兒被賈赦那渾人救了,自然也破了董維的陰毒謀劃,可曦兒的清譽到底是被毀了。”


    若設計唐曦的是賈赦,她倒也不會如此愁眉苦臉,若是榮國府的錯,她還能追究責任,如今不但不是他們做的,甚至賈赦還真的救了曦兒一命,便是她瞧不上賈赦,對這一點也無可指摘。


    “這可如何是好?”


    “事已至此,隻能將曦兒嫁給賈赦了。”


    “不行!”秦氏哭訴道,“曦兒的心高氣傲你還不清楚?真叫她嫁給賈赦,明日她便能繳了頭發去廟裏做姑子!”


    “胡鬧!!”唐淮又怒又心疼,“我還能害了她不成?那賈赦名聲雖不好,但據我所知,他那屋裏可是幹幹淨淨,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你此前挑中的那些個青年才俊,哪個屋裏沒有通房丫鬟?便是最克製的也有一個侍奉筆墨的。從這點上來論,那賈赦反倒比你挑的那些個青年才俊強了好幾倍,除了名聲差一些,哪裏不好?”


    這話也是強詞奪理,避重就輕了。


    秦氏聞言愣住,“不是說他……”


    “以訛傳訛罷了,若真是貪花好色,屋裏還能沒個通房丫鬟?便是文驥當初屋裏都有兩個通房丫鬟呢!”說著,唐淮擺手,斷然道,“曦兒的婚事不能再拖了,我看就是去年及笄後沒給曦兒定親,才招來今時之禍,盡早將婚事定下來,也省得節外生枝。”


    見唐淮語氣堅決,秦氏欲言又止,歎了口氣退了出去。


    ……


    距離元宵已經過去五六日,這日清早,榮國公賈代善來到榮國府東院內室。


    看著臥病在床,臉色蒼白的長子,賈代善不免流露出幾分心疼之色,“這幾日可感覺好些了?”


    “好多了,老爺這麽早過來,發生什麽事了嗎?”


    聞言,賈代善方想起自己的來意,想了想,道,“赦兒,為父已經為你求娶唐太傅的嫡女,也請了聖人恩典,明日賜婚的聖旨便會下來。”


    賈赦聞言呆住。


    “可是……老爺,前些日子我聽太太說,兒子的婚事,已經口頭上應了王家那邊了,父親為我求娶唐家姑娘,王家那邊該如何解釋?”


    賈代善一聽就皺起眉,他沒想到賈史氏居然跟賈赦說過這影兒都沒有的口頭婚約,眼底劃過一絲不愉,正色道,“為父從未同意過讓你娶王家姑娘,是你母親一心想讓你娶王家姑娘罷了,你不必多慮,本就沒答應的事兒,王家便是因為你母親答應過了來問,為父也會出麵替你解決的。”


    “老爺沒同意?那太太為何……”賈赦麵帶驚訝,母親賈史氏是在十多天前他還躺在床上的時候提起這件事的,當時的口吻,讓他險些以為馬上就要過六禮了呢,卻原來老爺這裏還沒點頭嗎?


    賈代善歎道,“你母親很中意那王家的大姑娘。”


    “父親不中意?可是王家姑娘有什麽不好的地方?”


    賈代善搖頭,“並非王家姑娘不好,隻是嫁給你卻不合適。”


    不合適?


    古代結親不是隻講究門當戶對嗎?那王家雖然已經沒了爵位,但也是縣伯之後,還掌握著部分兵權,哪裏不合適了?


    不過賈赦明智的沒有追問下去,轉而想到唐家姑娘的門第,不由道,“唐家清貴,我名聲如此不堪,唐太傅願意將唯一的嫡女嫁我為妻?”


    怎麽想都覺得有些如在夢中啊。


    聽許傑他們說,求娶唐家嫡女的,還有南安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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