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查不到那胭脂姑娘的消息?”賈赦皺眉看著跪在他麵前的孔祿,有些不敢信。


    孔祿雖然隻是他身邊的一個隨從,但打聽消息的本事卻是一絕,還曾被賈代善帶走過一年,也不知是不是請了什麽高人教導過孔祿,回來之後,孔祿的耳目便越來越多,但凡他想知道什麽消息,找孔祿總能得到真相。


    便是宮廷裏的消息,孔祿都能探聽一二,怎麽這個胭脂姑娘就查不出來了呢?


    孔祿麵帶猶豫的看著賈赦,賈赦見狀便知孔祿不是沒查到消息,怕是查出來的結果讓孔祿心裏畏懼了。


    明白了這點,賈赦也有些心驚,孔祿連宮廷的消息都敢探聽,到底是什麽消息,竟能讓孔祿心存畏懼不敢開口?


    “你隻管把你查到的消息告訴我,別的不需要你操心。”賈赦表情嚴肅的道。


    孔祿見瞞不過賈赦,咬了咬牙,道,“回世子爺,那位胭脂姑娘本名崔蕙,乃是罪臣崔禹的嫡幼女,去年禮部侍郎崔禹因言獲罪,雖未禍及家人,但崔家一門僅有崔禹頂立門戶,兒子都還沒成長起來,崔家沒了崔禹,便如無根浮萍,在京中這權貴雲集之地,隻能任人欺淩。”


    賈赦挑眉,“繼續說。”


    “崔禹的嫡幼女美貌如仙,消息不知怎地傳了出去,引來不少人覬覦,崔家不堪其擾,隻得返回祖籍,卻不料,崔家回江南後,不到半月祖宅就起了大火,滿門僅存崔蕙這一個活口,”孔祿說到這裏,麵上有些同情之色,“在這世道女子長得貌美又無家族依靠,下場便不言而喻了……”


    賈赦聽得心驚肉跳,“大火?”


    直覺告訴賈赦,去年崔禹獲罪的事兒,隻怕是另有隱情,而五皇子可能是知道了真相,不忍忠良之後落入風塵,又或者還有其他的緣故,才讓五皇子勃然大怒之下,將董維打個半死,饒是被百官彈劾,五皇子也是不改初衷。


    “爺,我在京裏的那些朋友,讓我不要再查下去,否則性命不保。”


    賈赦默然不語。


    孔祿在京裏的朋友都是一些三教九流的人物,但你卻別小看了這些人,出身雖然低,但他們的消息卻很靈通,孔祿能查到那麽多隱秘的消息,這些人功不可沒。


    三教九流的人身份都很低,自有一套保命的處事手段,能勸孔祿收手不要再查下去,可見人品還是不錯的。


    連外人都能良言相勸,賈赦自然不會不顧孔祿的安危執意查下去。


    何況,他也隱隱察覺到,這件事就算他查出了結果,隻怕也什麽都做不了,與其到時候查出來束手無策,倒不如從現在開始就收手。


    總歸有五皇子在,那位崔蕙姑娘的安危不成問題。


    賈赦想到這裏,歎了口氣,“這事兒你不要再查下去了,免得招來殺身之禍,”頓了頓,又道,“還有,你之前查崔蕙的消息,怕是留了痕跡,回頭記得清掃幹淨,別被人查到你身上,否則我隻怕保不住你。”


    見賈赦打消了繼續查下去的念頭,孔祿鬆了口氣,能活著,自然不想送死。


    “是。”


    ……


    五皇子將董維打個半死,對京城的百姓而言,卻是一件拍手稱讚的大好事,誰讓董維在京城作惡多端,深受百姓厭恨呢?隻怕不少人還在心裏遺憾,為什麽五皇子沒有直接打死董維。


    對百姓是好事,對勳貴來說,卻不一定了。


    四王八公如今雖然權勢不如從前,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何況百足之蟲還沒死呢?


    壽山伯府自然不可能請得動四王八公,但因為壽山伯的女兒嫁給了三皇子為側妃,還頗為得寵,董維險些被五皇子打死,在三皇子看來,這是打他的臉,便召集了門人彈劾五皇子。


    五皇子在朝堂上向來與人為善,倒也有不少人為他說話,但這次五皇子卻是為了青樓女子將董維打個半死,便是對五皇子有好感的人,也不敢明目張膽的說五皇子為了個青樓女子險些將勳貴子弟打死是正確的。


    原本朝堂上隻是小範圍的爭執,慢慢的就擴大成了清流和勳貴的互懟,文武百官幾乎都參與了進去。


    鬧得這麽大,原本想大事化了小事化無的聖人,也不得不表態,下旨申飭了五皇子一番,最後令其閉門思過。


    壽山伯府自然不肯這麽善罷甘休,但三皇子都偃旗息鼓了,壽山伯自然不敢再置喙。


    本來五皇子六月便要入刑部習學,現在這事兒自然沒了下文。


    至於那位禍首“胭脂姑娘”,則被五皇子帶回了府,壽山伯倒是想治罪崔蕙,但他的話根本不管用,也沒人聽。


    三皇子之所以出麵,要說全為了董維,也是說笑,更多的是因為五皇子下個月要去刑部習學。


    ……


    入了六月,府裏關於他冠禮的事宜都差不多準備妥當,賈赦便愈發不怎麽出門了。


    倒是聽說隔壁東府的大堂伯父身體越來越差,怕是不成了。


    有句話說得好,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賈赦正忙著試冠禮那日要穿的衣裳,忽然許鋒滿頭大汗的闖了進來,還不待他嗬斥,便聽到許鋒急促的道。


    “大爺,不好了,唐姑娘失足跌下了相思崖。”


    賈赦一時沒反應過來,待得反應過來,瞪大了眼睛,轉身抓著許鋒的衣襟,“你在胡說什麽?婚期就在下月初七,她好好在府裏待嫁,怎麽可能跌下相思崖?”


    相思崖就坐落在京郊青霞山,相思崖就在青霞山的斜坡上,至於這個名字由來,也是從前有一對癡情男女不能在一起,便從青霞山的懸崖跳了下去,後來便被人稱作了相思崖。


    青霞山雖然就在京郊不遠處,但沒哪個即將成婚的人去青霞山,實在是青霞山對於即將成親的人而言,並不是什麽寓意好的去處,想想青霞山上的相思崖,那可是不能在一起才跳崖殉情的,誰會想不開去青霞山啊?


    “福安長公主就住在青霞山的別院,今日正巧是福安長公主的壽辰,在別院設宴,京裏好些人都去了,隻是沒想到唐姑娘會從相思崖跌下去。”


    賈赦臉色難看至極,“你是不是蠢?唐姑娘好端端的去相思崖做什麽?明顯是被人帶過去的!”


    許鋒張了張嘴,他當然知道這事兒蹊蹺,但又能怎麽辦?福安長公主都發話說是失足,你又能說什麽?


    長公主可是當今陛下的長姐,即便你懷疑有問題,還能攀扯上長公主不成?


    賈赦臉色難看的將身上的禮服脫下,隨便換了一套常服,“你去取繩子,越長越好,我先去青霞山,你拿到繩子就跟上!”說完疾步匆匆就往外走。


    許鋒聞言臉色大變,轉頭就拉住賈赦,“你瘋了?相思崖陡峭,跌下去十死無生,唐姑娘怕是早就……”


    “無論如何,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賈赦冷聲扔下這句話,甩開許鋒拽著他的手,大步離開。


    許鋒整個人都怔住,回過神來忙追出去,到了府門口,隻能看見賈赦策馬離去的背影。


    長歎了口氣,許鋒轉身去拿繩子,如今也隻能讓賈赦死了心了。


    賈赦匆匆趕到青霞山相思崖,卻正好撞見神情悲痛的唐家三公子唐錦。


    “賈恩侯?”唐錦有些意外賈赦會出現在這裏,“你來這裏做什麽?”


    賈赦抿抿唇,“唐姑娘,找到了嗎?”


    唐錦一僵,扯了扯嘴角,道,“看來舍妹是與恩侯有緣無分了,舍妹是自己跌下去的,如今怕是……”唐錦狠狠的閉了閉眼,眼眶都紅了,聲音哽咽,“恩侯另擇賢妻吧。”說完便匆匆走了。


    賈赦僵在原地。


    過了一會兒,賈赦移步走到懸崖邊,低頭看去,雲霧繚繞,什麽都看不清。


    腳步聲傳來,許鋒走過來,“大爺,繩子根本不夠長,這麽下去會死的,唐姑娘她,你還是……”許鋒想勸賈赦又不知從何勸起。


    他是看著賈赦為了討唐姑娘歡心絞盡腦汁的,便是在府裏養傷也不安分,現在那隻準備給唐曦的狐狸,還在東院裏養著呢,因為離不了賈赦的身,賈赦便想著成親後再給唐曦,有他看著總傷不到唐曦,誰料……


    賈赦根本懶得聽許鋒的勸解,伸手,“繩子給我。”


    許鋒沒動,“大爺……”


    “給我!!”


    許鋒僵住,卻還是沒動。


    他跟賈赦從小一起長大,從未見過賈赦這樣,連命都不要了。


    但賈赦要發瘋,他卻不能跟著一起發瘋,否則賈赦若有個什麽好歹,他怎麽向老爺交代?


    賈赦見許鋒拿著繩子卻不給他,轉過身,道,“給我。”


    許鋒與賈赦對峙,“大爺,世子爺,你已經不是孩子了,能不能不要衝動?你有沒有想過,你若是有個好歹,老爺和太太該如何傷心?老太太年事已高,向來最疼你,若你出事,老太太熬得過去嗎?”


    賈赦愣住,他還真的沒想過這個問題。


    見賈赦怔住,許鋒看到了希望,再接再厲,“大爺,我剛才碰到了唐家三爺,連唐家都認定唐姑娘已經沒了,你何必盡心盡力呢?滿打滿算你認識唐姑娘也不過半年,便是你動了情,但你也不要忘了誰養育了你,為了個女人,你就要棄他們不顧嗎?”


    “一個女人?”賈赦原本已經在猶豫,但許鋒這三個字卻刺激到了賈赦,他紅這樣看著許鋒,“對,對你們而言那不過是個女人,但對我而言,卻是我決心要相伴一生的妻子,我未來的結發妻子,父母是養育了我,但百年之後陪在我身邊的隻有我的妻子!沒有我,還有二弟!總歸不會讓榮國府絕了後!”


    賈赦不明白為什麽這些人一聽唐曦跌落山崖,便斷定她已經死了,也許她還活著呢?


    他不會放棄的!


    許鋒還想說什麽,手裏的繩子已經被賈赦奪去,賈赦將繩子綁在懸崖邊的樹幹上,不顧許鋒的阻攔往下爬。


    “大爺!回來!不能下去!!”許鋒站在懸崖邊束手無策,隻能喊,偏賈赦充耳不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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