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爺, 外頭風大,進屋去吧。”筠岫拿了大氅給林琅披上,勸道。


    這兩日大爺也不知怎的了, 隻要得了空便站在廊下看著雨幕發呆,若不是還聽勸,她都要忍不住告訴老爺夫人,讓老爺夫人請個大夫給林琅瞧瞧,是不是病還沒完全好。


    林琅回過神, 衝筠岫笑了笑,“我的病已經全好了,筠岫不必擔心。”


    聞言, 筠岫微微蹙眉, 想說什麽勸林琅進去,便見林琅已經自個兒移步進屋,不由失笑。


    林琅進了屋,便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有些無聊, 便幹脆去了書房練字。


    這般過了三五日,天氣終於放晴, 林琅也被允許可以出門。


    帶著貼身的兩個小廝,就上街遊玩去了。


    林府坐落在成城西, 在京城的地界, 有東富西貴南貧北賤的說法, 城西住的大多是權貴, 都是士族,林家如今並沒有做官的,但林家祖上卻是襲過列侯的,傳到他祖父頭上,其實爵位就已經到了頭,隻是皇上體恤舊臣,就叫林琅的祖父多襲了一代,但到了林琅父親林海這輩,就徹底沒了爵位,祖父四年前便以亡故,不上一年,祖母也沒了,林家如今包括他在內,統共三個主子。


    他父親林海,他母親賈敏,以及他自己。


    林琅的父親林海也是不湊巧,其實早早便中了秀才,隻是想多積累幾年,才晚了幾年再參加鄉試,誰料祖父忽然沒了,林海不得不守孝,等除了孝,還得等一兩年,等到下次鄉試,偏又時運不濟病了一場,錯過了一科鄉試,待下次,又碰上祖母沒了,又守孝一年。


    好容易守完孝,順利考完鄉試,本打算繼續考會試,父親和母親先後又去了,否則前年林海就要參加會試的,如今已經守完了父母的孝,隻是下一科的會試還要等到明年。


    京裏頭沒有不同情林海的,否則他早早就中進士了,不會拖到現在還是個解元。


    若非林海的妻子是榮國公賈代善唯一的嫡女,跟榮國府沾著親,以林家現在的情況,還不知道如何淒涼。


    饒是如此,林海這三四年也嚐遍了人情冷暖。


    林琅沒見過曾祖父母,他出生的時候,曾祖父母都已經亡故了,隻見過祖父和祖母,但對祖父祖母的印象也不是十分深刻,畢竟祖父祖母亡故的時候,林琅不過四五歲,幾年過去,祖父祖母的麵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在街上逛了一圈,買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東西,正欲打道回府,便聽到頭頂傳來略有些熟悉的聲音,“林表弟!!林表弟!!”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這人應該是在喊他。


    循聲抬起頭看去,一眼便認出了喊他的人是榮國府的璉二表哥。


    見林琅看到了他,賈璉忙對著他招手,“上來!”


    林琅心裏有些疑惑,不知道賈璉為什麽這麽熱情的招呼他。


    他跟賈璉雖然是嫡親的表兄弟,但實際上兩人並沒有經常見麵,賈璉今年都已經十四了,兩人相差足足五歲,再加上賈璉並不喜讀書,而林琅是跟著他爹熟讀四書五經的,從根子上,兩人就沒什麽共同語言,因此,雖然是嫡親表兄弟,兩人實際上根本不熟。


    雖說兩人不是很熟悉,但到底是嫡親的表兄弟,林琅也不擔心賈璉會坑他,當然,他更好奇賈璉這樣熱情喊他上去的原因是什麽。


    把手裏的東西交給了小廝,便邁進了這家掛著【清味居】的酒樓。


    剛上到三樓,便見賈璉在雅間門口站著,瞧見他上來,便疾步朝林琅走來。


    “前些日子聽說你大病了一場,如今瞧著像是大好了?”


    林琅能感覺到賈璉善意的關心,便笑了笑,道,“不好父親母親也不會許我出門啊。”


    “說的也是。”賈璉聞言不由笑出來。


    林琅轉而道,“璉二哥叫我上來,有什麽事嗎?”


    “嗨,哪兒有什麽事兒?”賈璉好笑的道,“就是剛在窗戶邊透氣,無意中瞧見了你,就叫你上來一起玩兒,難得在街上碰見你呢。”


    賈璉的印象中,這個林表弟是個書呆子,成日之乎者也,賈璉也邀請過林琅幾回,但林琅都以讀書為由婉拒了他的邀請,次數多了,賈璉便不叫林琅了。


    聽了賈璉的話,林琅也想起賈璉也曾邀請他出來玩兒,但都被他婉拒了。


    想到這裏,便大概明白賈璉為什麽會看到他這麽興奮。


    “璉二哥也知道我前些日子病了一場,病愈後父親母親不許我讀書傷神,隻叫我好好休養,時間長了,也有些悶,正好今兒放晴,我就出門逛逛,權當散心了,”林琅解釋了一句,又問,“璉二哥應該不是自己一個人來酒樓的吧?”


    “還有幾個朋友,跟我去見見?”賈璉笑著邀請道。


    林琅笑著道,“本來是打算回府的,既然都碰見了,自然是要見見的。”


    聞言,賈璉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深究,也許是因為今天林表弟很高興,所以才答應了他。


    兩人進了雅間,賈璉便給林琅介紹,在座的都是幾位國公府第的公子哥們。


    互相介紹了身份,林琅便在賈珠身邊坐下,笑著道,“珠表哥今兒怎麽沒在府裏讀書?”


    “最近二嬸在給珠大哥挑媳婦呢,珠大哥被問得多了,就跟我一起出來散散心。”賈璉道。


    林琅聞言挑眉,想起賈珠今年也有十五了,是到了相看的年紀,就不知是挑的哪家姑娘。


    “看樣子珠表哥好事將近啊。”林琅笑著道。


    賈珠也笑,“你這小子,幾天不見,這張嘴倒是愈發促狹了,跟誰學的?”


    “我這是無師自通,”林琅笑了笑,又問,“不知道二舅母給珠表哥挑的是誰家的姑娘?”


    賈珠喝了口酒,道,“都是仕宦之家的姑娘,不過瞧著,母親對李祭酒家的姑娘很滿意。”


    李祭酒?


    林琅想了想,道,“是國子監祭酒,李守中?”


    “正是他,你也認得?”賈珠好奇的道。


    林琅便笑,“李祭酒還是我爹當年院試的同科呢,還算相熟,我母親應該也是見過李家姑娘,不如我回去問問母親,李家姑娘是個什麽模樣,然後來跟你通風報信?”


    “要的要的!”林琅這番話明顯是調笑,但也有人起哄,都拿來笑賈珠。


    賈珠被這些人鬧得臉頰泛紅,“你們再這樣鬧,我可就翻臉走人了。”


    “嘿,惱了,惱了!”


    賈珠起身作勢要走,林琅和賈璉一左一右的將賈珠抓住,按著他坐下。


    林琅笑著道,“珠表哥別惱啊,我就是隨口一說,又沒有真的要去問,我若真去問,叫我爹曉得了,我可要挨家法的。”


    “就你嘴巴厲害,病了一場,開竅了不成?”賈珠沒好氣的道。


    其實賈珠也沒真生氣,隻是做個樣子罷了,大家都心知肚明。


    林琅笑著賠罪,“我以茶代酒,給珠表哥賠罪可好?”


    “罷了罷了,叫姑父知道,還以為我欺負你呢。”賈珠擺手道。


    林琅跟這群人玩了一會兒,便主動告辭了,他出來的時間也很長了,不想讓父母擔心,最好早些回去,這群人見林琅年紀還小,也理解,並未阻攔,還叫人送出了酒樓。


    回了府,林如海問起,林琅如實說了,聽林琅說是遇到了賈璉和賈珠,一起在酒樓裏玩兒了一會兒,便也沒再過問。


    之後林琅都在府裏讀書,減少了出門的時間,但賈璉邀請他出門玩兒,隻要沒有重要的事,他都會赴約。


    畢竟是嫡親的表兄弟,一次兩次不答應也就算了,每次都不答應就有些過分了。


    幾次下來,別說賈璉感覺到林琅的改變,林如海和賈敏也發現了這點,林琅不再像之前那樣逼著自己讀書,也會在空暇的時候跟相熟的親戚朋友出去玩兒,這是個好的轉變。


    這樣過了一個月,林琅跟著賈璉和賈珠跟人在酒樓玩兒,忽然就有榮國府的家仆來找賈珠。


    “大爺,太太生產,老爺請您回去。”


    賈珠聞言一驚,忙起身跟朋友告辭,賈璉也懵了一下,回過神也拉著林琅一起告辭。


    出了酒樓,林琅本想回府,卻被賈璉和賈珠拉著一起登上了榮國府的馬車。


    “珠大哥,璉二哥,你們把我拽上來幹什麽?二舅母生產,我不方便過去吧?”林琅無奈的看著兩人道。


    賈珠笑著道,“又不需要你去接生,避什麽嫌?你今兒沒帶小廝出門,又是跟我們一塊兒出府來玩兒的,叫你自個兒回去,回頭出事,我怎麽跟姑父姑母交代?”


    聞言,林琅聳肩,也不跟賈珠辯駁。


    “二舅母今年都三十七八歲了吧?這麽高齡,怎麽還叫她懷孕生子,出了事怎麽辦?”林琅的話雖然不好聽,但確實在理。


    賈珠無奈的道,“祖母是想讓母親將這胎給打掉的,但是母親舍不得,不肯,堅持要生,祖母也沒辦法,隻好更精細的照顧著母親,省的難產。”說到這裏,賈珠也有些擔心母親。


    見賈珠心神不寧,林琅和賈璉便也不再說話,省的刺激到賈珠。


    一路無話的趕到榮國府,剛進東小院,還沒來得及跟二舅舅見禮,便聽到裏頭傳來一聲嬰兒的啼哭。


    “生了,生了,太太生了個哥兒!”喜悅從聲音裏透出來,旋即就聽到裏頭傳出一聲驚呼,“這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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