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璉忽然提起水溶,讓林琅不禁一愣。


    自打他回原籍參加童生試, 在蘇州呆了足有七八個月, 期間水溶一封信都沒給他寄過, 賈璉不提他都快忘記水溶這個小夥伴了。


    “既然回京,自然是要請世子吃一頓飯的。”林琅笑著道。


    賈璉聞言嘿嘿的笑, 湊近了林琅, 壓低聲音道,“那……琅弟請世子吃飯, 能不能帶我一起?”


    “你跟北靜王府合夥做生意,還少了跟世子吃飯的時間不成?”林琅翻了個白眼,“剛你還提起世子前幾日邀你吃酒呢, 莫不是騙我的?”


    “沒有,沒有……”賈璉怕林琅誤會,“世子雖然邀我一塊兒吃酒, 到底地位懸殊, 世子待我可比不得世子待你親厚,有你在場的話, 世子想來會比平時好說話很多。”


    “我統共也沒跟世子吃過幾回飯, 誰給你世子待我更親厚的錯覺?”林琅十分不解的道。


    賈璉頓時語塞,他能說是他的直覺嗎?


    而且去年北靜郡王府老太妃大壽,林琅可是唯一一個被水溶帶到內院的人, 其他人可沒有這樣的殊榮。


    不過這好像也不能當做水溶對林琅親厚的證據?


    賈璉正要辯解幾句, 便聽馬車外響起車夫的聲音, “大爺, 珠大爺,璉二爺,到家了。”


    聽到車夫的話,林琅也不再等賈璉的下文,撩起車簾,直接跳下馬車。


    林府的大總管上前見禮,“大爺,夫人帶著姑娘在正院等著見你呢。”


    姑娘?


    林琅頓時想起他給妹妹準備的禮物還在後頭,轉念一想,回頭再給也是一樣的,便領著賈珠和賈璉進了林府,直接往正院大堂走去,不消片刻,林琅就入了正院,便見母親在堂前眼眶泛紅的等著。


    見到林琅進來,便快步走向林琅,一把摟住離開她大半年的兒子,“我的兒,你終於回來了。”


    林琅被賈敏摟著,不禁眼眶微熱,“母親,孩兒回來了。”


    抱了好一會兒,賈敏才放開手,上下打量著林琅,哽咽著道,“高了,也瘦了,下回我可不讓你自個兒回蘇州了。”


    “兒子不是瘦了,是長高抽條了。”


    可不能給母親留下他瘦了的印象,否則接下來他可沒好日子過了。


    “外麵日頭毒,母親,我們還是進去說話吧?”林琅攙著賈敏笑道。


    “好好好,”賈敏這才注意到賈珠和賈璉也跟著,忙招呼著兩個娘家侄兒也進屋,“珠哥兒璉哥兒也進來說話吧,別在外頭站著。”


    “是,姑母!”


    進了堂屋,林琅扶著賈敏在上座坐下,隨後便瞧見母親身邊的大丫鬟寒梅抱著個還在繈褓中的小嬰兒。


    “這是妹妹,黛玉?”


    寒梅抱著黛玉遞到林琅麵前,笑著道,“大姑娘出生的時候,大爺南下參加童生試去了,還沒見過大姑娘呢,瞧瞧咱們家大姑娘多可愛?”


    林琅湊近了打量,忽然皺起眉,“怎麽妹妹的臉瞧著略白?”這話說得是委婉了,其實他是想說妹妹是不是生病了。


    聽林琅這麽問,寒梅頓時一滯,小心翼翼的瞧了眼自家夫人,默默的低下頭降低存在感。


    賈敏揉了揉額角,苦笑道,“你娘我體弱,玉兒也是因我遭了罪,生下來便帶了不足之症,這都生下來半年多了,要不是有王爺幫忙請來的太醫看著,玉兒也不曉得能不能活到現在。”


    這話聽得林琅臉色一白,“父親在信中從未提過妹妹的不足之症。”


    他好容易得了個妹妹,難不成還在繈褓中就要夭折?


    “你別怪你父親不告訴你,他也是怕影響你參加童生試。”賈敏歎道。


    林琅緊緊盯著繈褓裏的黛玉,“我明白父親的好意,太醫是怎麽說的?妹妹的不足之症,能不能治好?”


    “從古至今,哪兒聽過不足之症能治好的?這是先天不足,治不好的。”賈敏有些難過的道。


    林琅皺起眉,“隻能調養?”林琅有些不甘心。


    被林琅發現了黛玉的身體不好,賈珠和賈璉看出林琅情緒不高,便早早的告辭回家了,賈敏安慰林琅的話卻不起效果。


    直到林如海回府,聽說林琅今兒已經回來了,便叫林琅去正院書房見他,父子倆難免提及黛玉。


    “父親,妹妹的不足之症真的完全沒有辦法治嗎?”


    林如海歎了口氣,“好了,你別糾結這些了,所幸你妹妹生在咱們家,總不會短了她的補藥。”


    言下之意,不足之症是治不好的。


    林琅皺起眉,他‘前世’的記憶裏遇到過不少洋人大夫,聽他們說藥吃多了是有抗性的,人體對藥有了抗性,藥對人就沒效了,他可不想妹妹吃藥吃藥慢慢的吃死了。


    “爹,我在蘇州聽一個路過的大夫說,藥吃多了對人不好,是藥三分毒,妹妹如今年齡還小,這些補藥還是少吃些吧,虛不受補啊爹!”對這個妹妹,林琅既是心疼又是憐惜。


    私心裏想著,妹妹若是養得大,他就等妹妹大些了,將記憶裏那些有養身功效的內功心法傳授給妹妹,哪怕治不好妹妹的不足之症,也能大大改善妹妹的體質。


    林如海聞言一怔,“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叫玉兒小小年紀就吃這些藥,可若是不給她吃,我怕她……”


    林琅頓時無言以對。


    許久後,長歎一口氣,不再說這件事。


    但是私心裏還是想著等妹妹長大一些就把養生的內功心法傳授給妹妹。


    次日,林如海去翰林院當值去了,林琅便隨母親妹妹去榮國府拜見外祖母。


    “琅哥兒如今也漸漸大了,小小年紀就中了小三元,竟比你珠大哥還厲害些。”賈母素來最疼賈敏,賈敏又隻有林琅這一個兒子,雖說今年又生了黛玉,但到底還在繈褓裏,又不能陪賈母說話逗趣,賈母自然注意力都在剛剛考中小三元的林琅身上,提起林琅考中小三元就滿麵紅光。


    “你母親素來就比你二位舅舅聰敏,當年國公爺就說你母親錯生了女胎,若是個男兒郎,便是去考科舉也不會輸給你父親。”賈母提及故去的榮國公,不禁眼眶泛紅。


    她與榮國公夫妻和睦,可惜榮國公賈代善去的早,留下她帶著三個兒女,如今雖都已經娶妻生子,連珠哥兒都要娶親了,她也是快做曾祖母的人了,想起賈代善,依舊心裏難受。


    “外祖母的意思是,我的聰敏是繼承了母親的?”林琅笑著道。


    賈母敲了敲林琅的頭,“你是繼承了你父母的聰慧,你父親都隻考中了探花,你卻是有狀元之才呢。”


    “什麽狀元之才都是外頭吹捧的,我不過是考了個小三元罷了,外頭那起子人就如此吹捧我,誰知道安什麽心?”林琅對外頭那些吹捧的話不以為然,甚至有些反感。


    如今把他架得這樣高,到時候若他考不中狀元,豈不是要丟人了?


    賈母聞言沉吟片刻,“甭管外頭那起子人如何編排你,你卻是不能有絲毫鬆懈,如今這些話既然都已經傳了出去,你就要竭盡全力做到最好,即便到時候考不中狀元也不打緊,總歸你如今年紀還小,好歹要過些年再繼續考,到時候那些人早忘了這事兒了。”


    林琅知道賈母是怕他壓力大,才說這些話寬慰他,握了握賈母的手,道,“外祖母過慮了,我才不在乎外頭那些人如何議論我呢,隻是這些人在背後叨叨,又故意把我的名聲傳得這麽響亮,也不知道有什麽目的。”


    賈敏笑著道,“哪兒有什麽目的,你這孩子小小年紀怎麽心思這樣重?”說著走過來摟著林琅道,“旁人考中小三元也都是十四五歲,琅兒你考中小三元卻是不足十歲,這怎有可比性?加上你父親今年高中探花,又入了陛下的眼,自然是少不了有人在背後酸言酸語,這卻與你不怎麽想幹,不過是那些好事者想打擊你來攻擊你爹罷了。”


    聞言,林琅皺起眉,“爹得罪了什麽人嗎?”


    “小孩子家家,問那麽多做什麽?你爹還在呢,輪不到你出頭。”


    賈敏早就發現,自從去年林琅大病了一場,就變得穩重多了,甚至比他大了五六歲的賈璉都幾乎對林琅唯命是從,林琅說什麽賈璉都信。


    不然也不會林琅說賣胰子,賈璉就從母親這裏要走了他娘的嫁妝,非要做這個生意。


    雖說如今這個生意已經越做越大,連宮裏都在用賈璉賣的胰子,但也掩蓋不了,林琅才是背後推手的事實啊。


    有時候賈敏也很擔憂林琅小小年紀心思這麽重,會不會傷身,不過見林琅自打去年大病一場,便再也沒有病過,就漸漸放了心,若非如此,賈敏也不會放林琅一個人南下參加童生試。


    林琅嘴角一抽,“母親,孩兒已經考中了秀才,便是去了外頭,人也得稱我一聲老爺呢,怎麽在你嘴裏我就成了小孩子?我已經不小了。”


    賈敏笑著揉了揉林琅的頭,“不管你多大,在娘的心裏,你都是個孩子。”


    林琅:“……”


    無言以對!


    在榮國府待到下晌,賈敏便帶著兒女跟賈母告辭回家了。


    剛回府就被大管事告知北靜王府的人來過,說世子明日請林琅在醉仙樓吃酒,請林琅務必準時去。


    林琅點點頭,跟著母親回正院,逗了會兒妹妹才回屋歇息。


    隔日林琅便收拾了一番,去醉仙樓見水溶。


    “林公子可算是肯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直接在蘇州考完鄉試再回來了呢?”林琅甫一進門,便聽到水溶帶了幾分情緒的聲音。


    林琅笑了笑,“這是誰惹得世子不高興了?”


    水溶良好的教養讓他翻不出白眼,但也沒忍住瞪了林琅一眼,“你說走就走,竟都沒跟我道別,有沒有拿我當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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