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家的別墅有三層,第三層是一個小閣樓,用來堆放一些雜物。


    田夏本來是要帶著葉陽希去書房的,葉陽希偏要往她的臥室去,可女孩子的臥室可不是能輕易示人的。


    為什麽他總是這樣,她不想要做什麽他偏要做。


    然後田夏便引著他上了三樓。


    閣樓的小門一開,久積的灰塵便順著門縫騰了出來。


    “阿嚏。”田夏站在門後揉了揉鼻子,垂著腦袋說,“你不是要看我的房間嗎,你去吧。”


    葉陽希見著她臉上寫滿了做賊心虛,也不點破她,唇角一勾就開始打壞主意,“我一個人進房間多沒意思啊,你陪我。”


    “我不……呀!”


    田夏的不要還沒說完,隻覺手腕被人拉住,眼前一黑,閣樓的小門在身後關上,隔絕了走廊上的光線。


    後背重重地抵到了門板上,硌得她倒抽一口涼氣,就是這一下,空氣裏的塵埃直往她肺裏鑽,噴嚏一個接一個憋在鼻子裏,半天都出不來,眼眶都紅了。


    葉陽希撐著門板,將田夏困在他雙臂之間,嬌小的身體在他麵前散發著誘人的香甜,他忍不住低頭與她湊的更近,看見她皺著鼻子想要打噴嚏又打不出來的模樣,眼中的笑意更加邪肆,“你是灰姑娘嗎,住這種灰蒙蒙的房間?”


    田夏被圈在他的胸前,昏暗的空間裏,兩人之間的距離太近了,近得他的體溫燒紅了她的臉,近得她的心跳有些不受控製。


    她垂下眼睛不敢看他,捂著口鼻唔唔地說:“我、我們快出去吧。”


    “出去幹什麽,這不是你的房間嗎?”葉陽希存心逗她,移開一隻手臂準確無誤地將她柔軟纖細的腰肢攬在了手裏。


    “你、你幹什麽,你快放開我!”田夏被他突然抱住,又驚又怕,軟綿綿的拳頭砸在他身上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我不。”葉陽希手臂收緊了一些,少女柔軟的身體緊緊貼住了他。


    她真的太瘦了,腰肢這樣的細軟,他半隻手臂環住都還有餘。


    “我才知道,純白如你,也學會使壞了。”


    他再低頭將兩人的距離拉的更近,說話時,唇瓣有意無意地擦過她的耳廓,感受到懷裏的人傳來細細的顫栗,他便愉悅地恨不能在這裏就把她吃掉。


    田夏又羞又惱地馬上就要哭出來了,身體和心裏產生的那些異樣更讓她害怕,委屈張嘴發出的聲音卻柔軟的像一團棉花,“你放開我,葉陽希你放開我,陽希。”


    陽希。


    葉陽希猛地一怔,手臂的力道有些失控了,“你叫我什麽?再叫一次。”


    田夏的腰肢被他錮的生疼,剔透的淚水堆積成一顆晶瑩的淚珠,搖搖欲墜地懸在眼睫上,“葉陽希……”


    “不是這個。”


    “陽、陽希……”


    葉陽希記憶中珍貴的那些年,是夏日黃昏的色調,是放學回家後桌上的熱飯熱菜,是小田夏在身邊軟軟地一聲聲叫他“陽希、陽希”。


    “陽希,這個糖好吃嗎?”


    “陽希,你怎麽又挨罵了?”


    “陽希,你會把我家窗戶砸壞的。”


    “陽希,我想回家了。”


    ……


    葉陽希半晌沒有出聲,田夏難受極了,鼻子裏癢癢的,好像又要打噴嚏了。


    她剛剛抬手捂住自己的臉,手背上忽然有軟軟的東西貼了上來。


    是炙熱的溫柔。


    田夏懵了。


    她睜大了眼睛想去看葉陽希的表情,可他卻輕輕地放開了她。


    幹燥的大手牽起她的手,身後的房門被打開,門外的光亮透了進來。


    田夏抬頭望著葉陽希的側臉,眼角的淚還未幹涸。


    暖色的燈光在的他的五官上勾勒出了金色的邊,他回過頭來輕柔地笑,“我們走。”


    這一瞬間,田夏覺得自己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破土而出了。


    田一彬和葉明全都喝趴了,方若梅本想讓葉家父子二人留宿,葉陽希卻提醒了她,他們現在就住對門,兩步路的距離,留宿就太誇張了。


    方若梅恍然,一拍腦門說了句:“你瞧阿姨這腦袋,那田夏你幫著陽希把你葉叔叔送回去吧,我去照顧你爸。”


    “噢。”


    可田夏這瘦瘦小小的能幫上什麽忙呢,葉陽希最多也就是指揮她去開門罷了。


    葉陽希把葉明送到房間,田夏本想放下鑰匙就走,無意間卻看見了客廳裏有一架鋥亮的黑色鋼琴。


    田夏想起葉陽希的媽媽以前好像還是鋼琴老師,每天下班了之後都要去琴行給人上兩個小時鋼琴課呢。


    田夏還跟著她蹭了兩節課,認五線譜就是那會兒學的。


    她不由自主地走過去摸了摸鋼琴蓋,上麵連一絲灰塵都沒有,是有人經常打掃的樣子。她忽然想起,怎麽都沒有看見葉阿姨呢?


    “還記得五線譜怎麽畫嗎?”


    田夏兀自想著,葉陽希的聲音冷不丁地從她身後傳來,她嚇了一跳,小手一縮後退了半步,“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傻瓜。”葉陽希換了身居家服,白色的連帽衛衣又寬又大,從田夏麵前經過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薄荷清涼的味道飄過來。


    他在鋼琴前坐下,黑色的鋼琴蓋被他輕輕抬起,幹淨白皙的手指修長有力,隨意地搭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十分養眼好看,“想聽什麽曲子?”


    “嗯、嗯……我不知道。”田夏咬著唇,她不懂鋼琴,更不懂音樂,乍一問她想聽什麽曲子,她什麽也答不出來。


    “小笨蛋。”葉陽希輕笑,十指落下的瞬間,有如月光般溫柔的琴音自他指尖流淌而出。


    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是那片在月光下泛出粼粼波光的湖水,是飄飄搖搖的小船沐浴著柔軟的月華起起伏伏間飄向不知名的遠方。


    這是葉陽希的媽媽最喜歡的曲子。


    他半闔著眼睛,神情專注,側臉溫柔如月神。


    田夏微微呆住,她怎麽忘了,葉陽希是會彈琴的,好像還拿過很厲害的獎。


    一曲終了,溫柔不再。


    葉陽希闔上琴蓋,抬眼笑的痞裏痞氣的,“你希哥迷人不?要不今晚別回去了。”


    雖並不將他的玩笑當真,但臉紅似乎成了田夏麵對葉陽希的條件反射。


    她靜靜望著他,輕聲開口:“葉陽希,你以後不要再打架了。”


    葉陽希笑意微沉,“為什麽?”


    田夏咬咬唇,“因為你的手,是彈鋼琴的手,不是打架的手。”


    葉陽希一怔,緩緩起身,“是嗎?”


    田夏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感覺到了危險,她後退兩步,轉身就跑,“那個,我先回去了。鑰匙我放在玄關的櫃台上了,你記得拿。”


    捂著怦怦直跳的胸口,田夏一路小跑回家,方若梅正在收拾飯桌上的殘局。


    平複了一下呼吸,田夏走向方若梅,“媽媽,我來幫你。”


    “你葉叔叔還好吧?”方若梅撿了些比較幹淨的杯子碗給田夏拿著,“不早了,你幫媽媽把這些放到池子裏就上去睡覺吧,你爸早就已經睡的迷迷糊糊了。”


    “嗯,好的。”田夏小心翼翼地捧著碗,頓了一會問,“媽媽,葉阿姨怎麽沒來?”


    “啪嗒”——方若梅手上的筷子掉了一隻,她撿起來歎了口長氣,緩緩說:“你葉阿姨她三年前就沒了。”


    田夏心尖一縮。


    “其實咱們還住老房子那裏的時候你葉阿姨就被查出了乳腺癌,是早期,在咱們醫院做了手術之後以為沒有大礙了,結果三年前又複發了,去醫院的時候癌症已經全身擴散了。我和你爸也是今年過年的時候才知道這個事情,聽你葉叔叔說,為了這件事,陽希消沉了好一陣子,他找了不少關係才把他重新送回學校,不然陽希應該比你要高一年級。”


    原來葉阿姨已經……


    田夏忽然想到剛才他彈琴時,那樣溫柔的葉陽希,是不是在想念他的媽媽呢。


    回到房間裏,圓滿的月亮就掛在窗外。


    田夏賞了一會月亮,關上窗戶拉下紗簾,拿起手機,猶豫良久,終是點開了那個人的頭像。


    “剛才忘了說,中秋快樂。葉陽希,以後我們一起好好學習吧。”


    田夏沒有看見,信息發出去的下一秒,對麵別墅與田夏房間相對的那間房就亮起了燈。


    葉陽希的短信很快回複過來。


    “一起學習就算了,一起談戀愛可以。”


    田夏隻看了一眼,臉上立刻燒的通紅,飛快地退出了聊天界麵,鎖了手機扔到床上。


    過了一會,手機又亮了,她忍不住拿起來看。


    “不答應的話我就發脾氣了哦,我發脾氣的時候就會去打架哦,萬一我打架一個不小心打壞了手,以後不能彈琴了哦。”


    討厭,他真的太討厭了。


    田夏對著手機氣的牙癢癢,可她不會罵人,紅著臉憋了半天也隻是咬著牙對頭像上的那個人說了句:“大壞蛋。”


    葉陽希撐著露台的欄杆,看著對麵小別墅的某一個房間關了燈,片刻後又亮起,暖色的燈光透過窗邊的白色輕紗透了出來,柔軟的像他心尖上的小姑娘。


    他不禁勾起了唇角,手機在口袋裏震動,是他的小姑娘發來的信息,“葉陽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了。”


    小笨蛋。


    手機上的熒光暗了下去。


    他抬頭望著月亮,默默道了一聲,中秋快樂。


    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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