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紀知宇在身後叫,童朵都裝作沒有聽到,邁著大步伐往回走。


    她走得匆忙,好似身後有什麽毒蛇猛獸一樣。


    紀知宇一頭霧水,就在他要追上去時,手機鈴聲再次響起,他深深地看著童朵的背影,接通電話。


    童朵走到大廳門口轉身朝後看,一眼就瞧見站在原地的紀知宇,他臉上掛著淡淡的愁雲。


    紀母說得對,紀知宇這人就是個工作狂。


    但童朵也知道,婚前的紀知宇並非如此……


    她不是生紀知宇的氣,是在氣自己不爭氣,永遠都那麽自以為是。


    紀母在主廳門口等著童朵,“他還在打電話?”


    “嗯。”童朵調整好心情,微微笑著。


    “那我們不等他,先吃我們的。”說著紀母就牽著她的手往裏走。


    童朵進屋前,回眸望向身後。


    遠遠地,她隻看到紀知宇的背影,身影挺拔,隻是在這秋日裏,倒生出一股蕭肅感。


    最終紀知宇還是沒有陪她們吃飯,進屋裏說了幾句話就回公司了。


    午後童朵上樓休息,她躺在床上緊盯著天花板,眸光無神。


    這間房原是紀知宇的臥室,在兩人結婚後動工修整成婚房,隻是兩人也很少回來住。


    什麽時候睡著的童朵不知道,但是醒來的時候隻覺得口幹舌燥。


    她邊起身邊伸手向床頭櫃,在手背觸碰到玻璃杯的瞬間,‘啪’的清脆聲響響徹整座臥室!


    手背被水浸濕,童朵慌忙起身,看著一地的狼藉隻覺得頭疼。


    水浸濕了床頭櫃周圍的一片地板,水都流到抽屜裏去了。


    童朵拉開抽屜,另一隻手抽著抽紙來擦拭。


    看到抽屜裏隻有幾本相冊本,童朵鬆了一口氣,“還好沒有什麽重要文件……”


    說著說著她就頓住了,視線落在被她翻開的相冊上。


    相冊的第一張照片就是紀知宇和一個女生的合照,看上去大概是十多歲的年齡。


    兩人臉上都掛著張揚的笑,紀知宇眼底柔情似水,眸光鎖在那女生的身上。


    女生笑得燦爛,但眸底的傲氣卻顯露無遺,說明她根本就不想去掩飾自己的光芒。


    “這是瑤清,跟小宇他們一起長大的。”紀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童朵合上相冊轉身,將手中濕漉漉的紙巾丟在垃圾桶裏,笑道:“我好像從來沒有見過她。”


    紀母取過相冊往後翻,都是紀知宇等人年少時的合照,“清兒高中就出國了,很少回來,這兩年工作忙就更沒有回來過。”


    “怪不得我沒有見過。”童朵恍然大悟的說著,腦海中閃過紀知宇的神色,那是她從未見過的。


    最了解女人的莫過於女人,紀母一眼就看出童朵心裏的結。


    相視無言一小會兒,紀母像是在說趣事般說:“清兒小時候我們還打趣過,說她長大後就嫁給知宇得了,但最終還是沒有這個緣分。”


    童朵聽出這話是紀母專門說給她聽的,能夠直言跟她說,就說明這兩人間並沒有任何事情。


    “他們倆看起來關係很好。”


    “一起長大,關係自然不錯。”紀母說的坦坦蕩蕩,就是要消除童朵心中的疑慮。


    這本相冊被保存的很好,一點點時間的痕跡都沒有。


    童朵翻看著照片,照片的擺放應該是按照時間點來放的,越翻到後邊照片的時間就越久遠。


    她慢慢的翻看著,耳邊是紀母輕柔的講述,在說著相片的來源。


    當童朵翻到某一頁時,紀母的手突然覆到相冊上,輕柔的撫摸著相片。


    童朵看去,照片上的紀知宇左不過十歲左右的年齡。


    那時候的紀知宇稚氣未脫,不知道是不是童朵看錯的原因,她隻覺得那雙眼睛裝著畏懼。


    紀母嘴角掛著笑,“這張照片還是從你家回來的時候拍的。”


    童朵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漆黑的瞳仁裏滿滿的不可思議,“他……那天還好嗎?”


    “不好。”紀母嘴角抿成一條線,想起那時候就懼怕,“本來好好的一個孩子,回來後像變了個人似的,不管我們怎麽哄都不肯說話。”


    “經曆了那麽大的事情,怎麽可能不害怕。”童朵囔囔自語。


    其實對那時候發生的事情童朵記得也不太清楚了,隻是後來聽周圍的鄰居說起才知道個大概。


    誰都沒有想到綁架案就發生在童家附近,要不是小童朵看到,紀知宇就直接被帶走了!


    “說起來你也是虎,小孩子要是看到那個場麵都怕的不敢出聲,你竟然跑進屋裏去跟你爺爺說去了!”紀母失笑,看著童朵的雙眸更加的慈祥。


    “還好我虎。”童朵俏皮的眨眨眼。


    紀母笑著敲了敲她的額頭,“後來我就想,這是你們倆的緣分。”


    童朵垂眸,唇角微微上揚,眼眸中含帶著柔情。


    她輕輕的點著頭,“我會的。”


    .


    傍晚時分,飯菜都已經備好,就等著紀知宇與紀父回來。


    “老爺子還在南邊,要月底才回來,你小叔他們也就說到時候再回來。”


    “爺爺身體怎麽樣了?”


    “也就那樣。”紀母喝了一口茶,“老了,身體恢複的慢。”


    “人沒事就好。”童朵淺笑,“隻要人還在就一切都好。”


    人總是會有個生老病死,這也是童爺爺童奶奶去世後童朵才真正懂得。


    這時候,門外響起腳步聲,童朵與紀母同時抬首往外看去,就看到紀知宇和紀父同時走進來。


    童朵喊了聲紀父,紀父微微頷首,不苟言笑,“朵兒來了。”


    “跟廚房說開飯。”紀母跟一旁的阿姨說。


    童朵直視著紀知宇的眸色,他眸底下有一絲絲的笑,不知道是在笑些什麽,但可以看出他的心情非常好。


    事實證明,童朵的直覺是沒有錯的。


    還沒有等她走到紀知宇身旁,就聽到他開口,“餓了嗎?”


    他低沉的嗓音中帶著些許的輕快,童朵聽著也覺得舒心不少,“還好,公司的事都處理完了?”


    紀知宇點點頭,從童朵這個角度看過去,他下顎的弧度淩厲,看上去瘦了不少。


    飯桌上不談公事,這是紀家人心照不宣的規定。


    童朵胃口小,喝了點湯就再也吃不下別的。


    她放下勺子偏頭的瞬間就對上了紀知宇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不解的看著紀知宇,小聲詢問:“怎麽了。”


    紀知宇不說話,在童朵疑惑不已的時候,隻見他拿起木筷,夾了一小塊的紅燒肉放在她的碟子中。


    童朵垂眸瞥著那塊肉,再看看早已經偏頭和紀父談論著事情的紀知宇,嘴角微微彎起。


    一頓飯下來,童朵吃的比平時要多得多,胃都被撐得有點兒不舒服。


    去沏茶的時候紀母還說,“第一次看到你吃這麽多。”


    洗著葡萄的童朵笑了笑,“突然想吃。”


    然而這世間哪來的那麽多突然,一部分的突然不過是借口,真正的原因都被掩藏在心底。


    客廳內的兩人也沒有在聊著公事,都在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


    正當紀知宇要去陽台打電話時,耳邊響起紀父的聲音,“我聽你媽說你前段時間都直接住在酒店?”


    紀知宇起身的動作停下,重新坐回沙發上。


    紀父本也不想說太多,但紀母擔心的不行,“朵兒是個好孩子,工作固然重要,但家庭也重要。”


    紀知宇偏頭看著在餐廳裏忙碌的童朵,深邃的眼眸底下閃過一絲難以尋味的神色。


    “這個婚也不是我們逼著你結的,既然是你自己的選擇,你就要負責。”


    “負責什麽?”朝客廳走來的紀母聽到這兩個字,笑問道。


    “工作上的事情。”紀知宇起身接過童朵手中的果盤,拉著她的手坐到自己旁邊。


    童朵手心裏都是汗,握在一起黏糊糊的,她想要抽出手來卻被紀知宇握得更緊了。


    她不解的看著紀知宇,皺眉低聲,“我手是濕的。”


    紀知宇聞言垂眸,手裏的力道小了幾分。


    童朵還以為他要鬆開手,正要扯回來時,他握得更緊了。


    “我幫你烘幹。”紀知宇說道。


    童朵嗤得笑出聲,神色輕鬆自如,“你能不能別說這些老式情話?”


    紀知宇眉眼微皺,“老嗎?”


    童朵重重的點點頭,“很老!”


    紀知宇:“夠用就行。”


    童朵失笑,她怎麽就忘記了,這人整個人都‘老’的不行。


    在遇到紀知宇之前,童朵一直都覺得所謂的年輕的‘老幹部’不過是娛樂圈的人設。


    但紀知宇讓她知道,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還真的是有這種人。


    不過這樣也正好,她也不是那麽喜歡油嘴滑舌的情話。


    回去的路上,童朵還是能夠感受到紀知宇的好心情,嘴角都是翹起來的。


    看著他這麽愉悅的心情,童朵沉默了半響,試探道:“我今天看到一本相冊,裏邊有個女生我好像都沒有見過。”


    紀知宇偏頭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就回頭看路,“你是說瑤清?”


    “瑤清?”


    “董瑤清。”


    童朵默然,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


    倒是紀知宇直接自己說了,“她是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學大提琴的。”


    “那你們——”


    “我喜歡過她。”


    童朵敏感的察覺到紀知宇的用詞,喜歡過,意思就是現在不喜歡。


    她躊躇了半響,“她不喜歡你?”


    “嗯,不喜歡。”紀知宇仿佛並沒有意識到,在現任麵前要少提起之前的過往。


    紀知宇說的爽快,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眼眸中的神色都是再正常不過的。


    童朵細細的瞧了半響,發現紀知宇的神色並沒有任何的變化,她偏頭望向車窗外。


    暗黑色的車窗反射出她的臉頰,嘴角微微的笑在黑夜裏很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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