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麽, 聽到這句話後,童朵下意識的看了紀知宇一眼。


    他麵上雖然還是帶笑, 但童朵卻感覺到了絲絲寒意。


    童朵不解的問:“你怎麽了?”


    紀知宇笑了笑, 口是心非的回答, “沒什麽。”


    童朵蹙眉, 不相信這個回答。


    別人看不出來,她不可能不知道, 紀知宇分明就是不開心了!


    小跑進來的員工這才發現站在門口的紀知宇, 她腳步停頓住, 啞了聲。


    她拉了拉小穎的衣袖, “小紀總怎麽在這裏?”


    小穎:“不知道。”


    雖然童朵不說, 但她們隱隱約約猜的出她和小紀總的關係匪淺。


    腳步聲由遠逐近,由輕逐重。


    童朵不再管紀知宇,轉身朝門口走過去,還未走到, 便看到祝銘軒出現在接待處門口。


    祝銘軒見童朵往外走, 還以為她要出門,“你這是要去哪裏?”


    童朵差點撞上他, 嚇得她往後退了兩步, 心有餘悸,卻調侃道:“聽說你來了, 來迎接祝律師。”


    祝銘軒偏頭一笑, 依稀回到了童朵初中時期, 沒有現在的沉靜, 反而俏皮許多。


    看著門口兩個人親密無間的樣子,紀知宇眉頭皺得越來越緊,不過半會兒,他像是想通了什麽,眉心逐漸解開。


    紀知宇嘴角噙著笑,緩緩的走過去,對祝銘軒說:“好久不見。”


    對於紀知宇出現在這兒,祝銘軒有些詫異,然而很快就反應過來,應道:“是有段時間沒見了。”


    童朵撲哧一笑,緩解氣氛,“你們倆搞得像是商業見麵一樣,搞得人好緊張。”她瞥了眼小穎,確實很緊張。


    而且這兩人上一次見麵也是這樣,就一句好久不見,兩人可以說上個兩三年。


    也不知道是怎麽了,跟氣場不合似的。


    這時候,廚房的人過來找童朵,說是有配料需要問她。


    童朵點點頭,忙著要離開,便對小穎說:“你帶他們倆去茶室。”


    小穎小聲問:“什麽茶?”


    “碧螺春。”說著童朵就離開了,不顧那兩人,徑直走了。


    倒是在童朵說出碧螺春之後,小穎覺得周圍的空氣仿佛緩和了不少,她偏頭一看,竟然看到紀知宇的嘴角是上揚的!


    與剛剛那不及眼眸的笑不同,這抹笑是外露,沒有掩飾的。


    小穎引著兩人去茶室,一路上兩人都在說著話,但說的都是些她不懂的,好像是在聊什麽時事……


    她心想,男人的話題果然不同。


    紀知宇和祝銘軒都是屬於那種一個眼神,就能夠讓對方繼續說下去的人。


    這樣的兩個人碰撞到一起,自然是能聊的,並且會讓外人覺得這就是正常的人際交往。


    雖然少有客人來茶室,但茶室裏依舊很幹淨,每天都有專人來打掃。


    在落座時,祝銘軒還在和紀知宇聊著最近的金融事件,明明兩人都不是這個行業,但說起來頭頭是道。


    直到紀知宇電話響起,兩人才結束了話題。


    紀知宇瞥了眼屏幕,是宋詞的來電,他微微起身,“我出去接個電話。”


    祝銘軒頷首,若有所思的把玩著小巧的茶杯。


    茶室外有顆大樹,是為人遮陰的,隻是秋天到了,樹葉都掉落了,隻剩光禿禿的樹幹。


    紀知宇走到大樹下,接通電話。


    電話一接通,宋詞就說:“許知鳶剛剛通過導演聯係我,說希望能夠見你一麵。”


    紀知宇眸色微凝,語氣雖淡,卻帶著一絲危險,“我的秘書都比你懂解決這個問題。”


    宋詞一聽,就知道紀知宇的心情不佳,他也是為了還人人情,才來問的這個問題。


    片刻,他轉移話題,“熱搜已經掛了幾個小時了,還要繼續嗎?”


    紀知宇‘嗯’了聲,“掛到明天。”


    就算讓人看出這是一個買的熱搜,也要讓更多的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能讓童朵平白無故的被人誤解!


    掛了電話後,紀知宇往裏走,才邁出去一步,就聽到了一道刻意壓低的女聲。


    他原是打算往裏走,卻聽到那女生提起了他和童朵的名字,並且還在繼續說著。


    “我覺得小紀總和朵兒姐還蠻配的。”


    “我站青梅竹馬,小說裏才有的情節,多美好啊!”


    “喂,你傻啊,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來小紀總是朵兒姐老公!”


    “啊,真的假的?”


    “真的啊,不信你等會兒看小紀總手上的戒指,和朵兒姐那個差不多的。”


    “我剛來,又沒有見過朵兒姐的戒指。”


    討論聲越來越近,紀知宇看著圍牆底下的影子,轉身離開。


    兩個女生拐過彎兒來,一眼就看到紀知宇離去的背影,兩人麵麵相覷,不知道紀知宇有沒有聽到她們的八卦。


    茶室內,小穎在沏茶過水,祝銘軒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麽,出了神。


    直到紀知宇走到他對麵落座,他才回過神來。


    小穎沏好茶後就離開了。


    紀知宇抿了口茶,清香的茶味撲鼻而來,讓人覺得安神。


    跟紀知宇不同,祝銘軒不喜茶,反而喜歡咖啡的苦澀。


    看著紀知宇眉眼的舒緩,祝銘軒似是自嘲的笑了笑,“你喜歡碧螺春?”


    “嗯。”紀知宇又抿了一口茶,他喜歡碧螺春,所以剛剛童朵說的時候,他是開心的。


    祝銘軒狀似無意的笑了笑,隨手端起茶杯,卻又放了回去。


    這一來一回的小動作引起了紀知宇的注意,他摩挲著茶杯上的紋路,直接問:“你和朵兒是怎麽認識的。”


    紀知宇知道兩人是青梅竹馬,但從未過問太多。


    他一直覺得每個人都是有秘密的,就算是婚姻雙方,也應該給對方留有餘地。


    但祝銘軒的存在,讓他很不舒服!


    祝銘軒一臉淡然,在紀知宇回來前他就意識到紀知宇會問這個問題,“很小的時候認識的,大概在朵兒三歲的時候。”


    三歲。


    紀知宇在心裏默默對比,他和童朵的第一次見麵,童朵也已經五歲了。


    提起往事,祝銘軒有更多想說的,“那個時候,童言無忌,她說長大後要當我的新娘,一開始誰都不以為意。”


    “我本是將她當作妹妹看待,沒有任何的想法,直到初中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她不是小時候那個童朵,也不再是我一個人的。”


    祝銘軒意識到這點後,徹底的慌了,他看著童朵肆無忌憚的在校園裏打打鬧鬧、雀躍奔跑、歡聲笑語。


    有更多的男生注意到童朵,甚至有朋友找上他,讓他幫忙介紹自己給童朵認識。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你的專屬,突然間被拿了出來給大家都看到了。”祝銘軒垂眸淺笑,笑裏帶著苦澀。


    紀知宇聽著,心裏升起一股異樣感。


    他沒有說話,是因為他覺得祝銘軒所說的這一切,似曾相識。


    他嗓音微啞,“那你為什麽不跟她說。”


    沉默半響,祝銘軒聳聳肩,笑著反問,“為什麽要說,說出來,那就連朋友都當不成了。”


    祝銘軒比誰都了解童朵內心的想法,她一直都將他當成哥哥,當成朋友的存在,沒有一絲一毫的男女之情。


    要是說出口,童朵最先會做的就是疏離,讓這段感情冷卻下來。


    祝銘軒知道這是最好的方法,但他不想。


    “後來童家出事,我看著她從原本愛笑的一個小女孩,一朝變成了成熟穩重的大人,我甚至想著要不要趁人之危,直接讓她嫁給我,我出麵來解決這件事,可是我下不了手。”


    “謝謝。”紀知宇突然說道,謝謝你最後放棄了這個想法。


    聞言,祝銘軒一怔,繼而笑出聲來,在嘲笑著自己,“你隻是運氣好而已,碰上我這樣的人。”


    因為不忍心,所以沒有趁人之危,然而這倒是給了紀知宇機會。


    童朵說她要結婚的時候,“我笑著祝福她,但也知道一切都回不到原點,所以我很懦弱的逃了。”


    一逃就是兩年。


    “這兩年,你談過一段,但是很快就分手了。”紀知宇淡淡的說著,將自己最醜陋的牌說出來。


    他查過祝銘軒,也知道祝銘軒在s市的兩年談過戀愛。


    那女生很活潑,大部分人都驚詫祝銘軒竟然喜歡這個款,就連紀知宇也不解,還以為他是想改變對童朵的喜歡。


    然而現在看來,他隻是不認識以前的童朵,不知道以前的童朵就是那樣,那個女生不過是個替代品而已。


    祝銘軒不在乎紀知宇查過他,因為他也查過紀知宇,相互抵消而已。


    不過,“紀知宇,我看不懂你,你喜歡朵兒嗎。”


    “喜歡。”紀知宇毫不猶豫。


    怎麽可能不喜歡呢。


    童朵的性格,是最容易讓人心疼的那種。


    她原本不成熟,也不想變得成熟,卻因為童家,不得不站出來,撐起這片天。


    就像一顆生長在沙漠裏的仙人掌,頑強的生長,用滿身的刺來麵對外人。


    與仙人掌不同的是,童朵的內心更加的柔軟,一旦有人走進她的心裏,就會發現她的不一樣。


    那晚黑暗中,紀知宇親眼看到一個白天忙裏忙外,沒有絲毫倦意累意的女孩,躲在醫院的花園裏放聲大哭。


    鬼斧神差間,他上前問她,要不要和他結婚,了了童奶奶的心願,他也可以幫助童家度過難關。


    本來就算不結婚,紀家也是願意幫這個忙的,但他還是這麽說了,很卑鄙,但他不曾後悔,隻怕童朵後悔。


    童朵考慮了三天,答應了。


    直到現在,紀知宇還會想起她淚眼婆娑的望著自己,眼眸中閃爍著驚訝,像一隻受到驚嚇的小鹿,讓人心疼。


    但心疼著心疼著,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轉變成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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