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文雋一大早送來了他按方子做成的芙蓉粉。


    寫給陳文雋的方子絕沒有隱瞞,事實上芙蓉粉的製成就是這麽簡單,勝隻勝在用料上,除此之外也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陳文雋比她更為注重品質,用料上隻會更精細,做出來的芙蓉粉質地和觸感的確也沒有問題。少的隻是一股味道,一股並不十分引人注意,卻讓芙蓉粉變得不一樣的草木香。


    既然方子、做法都沒錯,那唯一不對的,隻有做的人了。


    陶枝心裏隱約有些猜測,卻又實在難以置信。她雙手合在一起,抬起頭,看著陳文雋的目光清澈:“我們一起做一遍。”


    兩個人同時,用一樣的料,一樣的方法。因為隻做一點點,所以一天的時間足夠。到下午時,晾曬完畢,不用進行最後的壓模,區別已經顯現出來。


    陳文雋舉著他們各自的小碟,都快瘋了:“怎、怎麽會這樣!明明是一樣做的啊……”


    陶枝抿住唇,抬起左手,那股她竭力遏製的檀香並沒有出現。然後她抬起右手,果然聞到了那股淺淡的草木香。


    送走一頭霧水的陳文雋,陶枝回了屋中,靜坐在長椅上。


    她平攤開左手,嚐試著以情緒催動,漸漸感覺到一股熱流順著血液湧向掌心,熟悉的檀香逸散而起。


    接著她深吸口氣,又攤開右手掌心,感受到熱流緩緩湧過去,草木香越發濃鬱,瞬間消弭了那股帶著惡意的檀香。


    ……果然,屬性是相反的。


    如果說她的左手是致命的毒,那難道右手……可以克毒救人?陶枝覺得不可思議,有些坐立不安,起身推開門走進院子。


    巷子裏那隻小貓窩在她家牆頭上,見她出屋,喵了一聲跳下走到她裙下。


    陶枝心事重重地蹲下身,撓撓它的下巴,小貓喵喵地叫著,用尾巴輕掃她手背。陶枝這才看見,它尾巴上被撓出條長長的血口,不知道是不是和別的貓打架了。


    她給小貓順著毛,溫柔地低聲問:“喵喵,你願意相信我嗎……”


    小貓蹭蹭她的掌心,濕漉漉的眼睛似乎含著期待。


    陶枝右手發顫,慢慢地覆上它結著血痂的尾巴,掌心越來越熱。帶著草木香的微風卷起,她感覺到自己身體中有源源不斷的熱意湧出,院角老樹的葉子簌簌作響。


    片刻後,她移開手心。


    小貓奶聲奶氣地喵了兩聲,小尾巴已完好如初。


    陶枝戰栗著,把它抱進懷裏,閉了閉眼:“天啊……”


    —


    宋鳴鶴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寧。昨天和陶枝的談話被那陌生男子匆匆打斷,什麽也沒談成。陶枝心有芥蒂,他知道。但他覺得重新打開心結也並不難,畢竟陶枝的心一直是他。


    回了家裏,剛一進門,廖清歡就從桌旁站起來,一雙淚眼望著他。


    宋鳴鶴一怔:“夫人這是怎麽了?”


    廖清歡搖著頭,眼淚滑落下來:“你……你去找陶枝了。”


    宋鳴鶴眉尖一動,心說怎麽會讓她知道?


    廖清歡一臉絕望。為什麽?為什麽換了過來,宋鳴鶴還是會對她念念不忘?


    “你是不是要娶她了,”廖清歡哭花了妝,一邊搖頭一邊往後退,“你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了!”


    宋鳴鶴見她開始胡言亂語,心底有些煩躁,卻還是走上前摟住她:“瞎說什麽,我怎會不要你?”


    廖清歡哭倒在他胸前:“那你為什麽去找她?!”


    宋鳴鶴歎了口氣:“隻是因為……如今你用的那個芙蓉粉,是陶枝做的,我去問了問。”


    廖清歡一怔,愣愣地轉頭去看桌上那罐她愛不釋手的芙蓉粉,這居然是陶枝做出來的?!


    宋鳴鶴摸著她的後背,柔聲問:“還瞎想嗎,嗯?”


    廖清歡止住了眼淚,心中湧起一股憤恨,鮮紅指甲並攏抓起那小罐,一把擲到了地上。


    陶枝怎麽可以過得比她好?


    廖清歡看著地上那些碎片粉塊,眼中閃過一絲算計。


    —


    陶枝抱著貓呆了好久,黃昏斜斜地照進小院,阿婆過來了一趟:“阿枝出來透透氣,都悶著一天啦!幫阿婆摘點小蔥!”


    這才從雜亂的思緒中回過神,陶枝忙應了聲:“來了!”


    她回屋收拾了一下,想著這時候程漆應該還沒回來,小跑著推開院門。


    沒想到一開門,正撞上從巷口回來的程漆。


    程漆已經在外邊走了幾個來回,驀一對上她透亮的眼睛,竟不自覺地移開了視線。


    他剛才想了一路,覺得自己說話也是有點太難聽。所以隻要陶枝先來跟他說句話,軟和點兒,像平時一樣笑笑,那趕他走這事就算過去了。


    可在陶枝看來,他隻是極其冷漠地瞥了自己一眼,然後就撇過了臉,似乎沒想和她說話的樣子。


    陶枝不是記仇的人,可看他這樣,還是有些難受。


    誰也不是泥捏的,還能任欺負不成?她抿住唇,下定決心不說話,扶著門框等他先走過去。


    程漆站了一會兒,她連半點反應也沒有,忍不住斜著看了一眼。那傻女人低著頭,一臉悶悶不樂,不打招呼也不出來。


    他氣得都想笑了,麵色幾變,最後扔下一聲冷哼,大步走了。


    陶枝摳著門框上的小洞,心想:她再也不要和程漆說話了。


    半天後她才關了門過來,進了小院,程漆抱著胳膊站在屋簷下,沉著臉看她。


    陶枝就像沒看見一樣,徑自去小菜窪裏摘了蔥,洗幹淨。晚飯時也一句話都沒說,明明挨著坐的,卻連袖子都沒碰上。


    程漆臉色越來越沉。他還不信了,陶枝能跟他擰幾天?


    起初程漆想著,肯定是陶枝先服軟。


    結果第二天早上她就沒來吃早飯,阿婆說作坊的第一批香粉做好了,她一大早就和那個陳老板出了門。程漆氣得差點咽不下去粥。


    白天聽著各地手下傳回來的暗報,半天都沒法集中注意力。


    一天過去,程漆想:隻要陶枝先來說句話,他一定順著台階就下。


    結果一整個晚上陶枝都在小廚房裏幫忙,吃完飯說今天太累了就回去休息,過程中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連程實都看出不對了,悄悄問他:“哥,你惹姐姐啦?”


    程漆臉黑如鍋底,咬牙道:“放屁。”


    又過兩天,陶枝還是這樣,和誰都笑吟吟的,卻當他不存在一樣。


    程漆終於忍不住了。


    第三天下午,陶枝陪阿婆賣了花回來。程漆站在院角牆根聽見陶枝的笑聲,等他們到門口時走出來。


    阿婆拍他一下:“今天有你喜歡的肉,臭小子。”


    程漆應下,眼睛一直放在後邊的陶枝身上。


    方才還聽見她笑的,可笑意就像水珠似的,看見他就蒸發沒了。


    陶枝低著頭,往右一點想繞過他。


    程漆結結實實地擋住。


    陶枝沒辦法,隻好抬起頭,琉璃一樣的眼珠平靜安然,看著他,但不說話。


    程漆手指蜷了一下,抬手蹭了下鼻尖。


    算了,他心想,不就是先低頭嗎。


    低就低。


    程漆抱起胳膊,臉湊近她一點:“看見我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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