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溫度越來越高, 蘇拾歡的額上滲出一層汗珠。


    自打又一陣搖晃之後, 頭頂有掉落無數土石,又把這裏壓實了一些,氧氣越來越少,蘇拾歡大口大口呼吸, 她朦朧的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 還不等救援人員找到她,她就會被憋死在這。


    蘇拾歡掙紮著從地麵站起身,“有人嗎……”


    “救命啊……”


    蘇拾歡找到唯一沒有填滿,能夠露出一絲光亮的石頭縫處。


    隻有一小段距離, 可是蘇拾歡爬過去還是覺得筋疲力盡。


    在這個黑暗的地方,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有多久沒有吃東西, 再加上後來的高溫, 蘇拾歡的體力幾乎全都被消磨掉。


    她的麵包一共有五個,蘇拾歡想要把石頭敲開,不管這裏會不會塌陷,她都必須拚一把, 這個過程是需要體力的。


    蘇拾歡把麵包的袋子打開, 顫抖著從裏麵拿了一個出來。


    以前不覺得一個紅豆麵包有什麽特別,現在在這樣的困境下, 每吃一口蘇拾歡都覺得珍貴, 細細的品味著, 希望把這一小塊麵包裏所有的能量都攝取到身體裏。


    紅豆餡的醇香甜膩似乎還在舌尖縈繞,可是最後一口已經吃完了。


    蘇拾歡把包裝袋放在一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順了順,她十分後悔為什麽臨走時嫌包裏的水瓶太沉給拿了出去。


    蘇拾歡從包裏拿出那小錘子,用盡力氣敲在石頭上。


    “鐺——”


    上麵的石頭有塌陷下來的,有細小的碎石和塵土落在蘇拾歡頭頂。


    她已經做好了石頭塌陷的心理準備,她算了一下距離,她選的這個石縫距離大石板有一段距離,即使石板倒下,也需要一定的時間,蘇拾歡就趁著這個功夫往外跑。


    “鐺——”


    又是一下,上麵的碎石已經開始搖晃,這個錘子很小,也不沉,蘇拾歡幾乎使不上什麽力氣,扔下錘子,在下麵找了一個看上去結實的大石,往後退了幾步,瞄準了那塊鬆動的石縫,掄圓了胳膊狠狠往前一拋。


    巨大的一聲響,越來越多的碎石掉落下來,有幾塊砸在蘇拾歡的頭頂,很疼,眼看著這個小空隙就要被石塊淹沒,蘇拾歡攥緊了手裏的包包,在搖搖欲墜的石縫上狠狠踹了一腳。


    “嘩啦啦——”


    前麵的碎石俱都倒塌下去,後麵的大石板也開始鬆動。


    就是現在了。


    蘇拾歡用手扒開石縫,拚盡全身力氣往前衝去,後麵的大石板晃了幾下,上麵的石塊不斷的掉落下來,晃動越來越大,“轟”的一聲,連帶著上麵的石塊,整個塌陷下來。


    蘇拾歡前腳剛邁出去,後麵的石塊就落了下來,不出一秒,就把方才蘇拾歡踩過的地方掩埋了徹底。


    ……


    餘震發生後,醫院裏的病患便轉移到了安全地帶。


    也不知為什麽,香見心中一直不安。


    打針的時候,香見問給他紮針的護士,“姐姐,你看到聶大夫了嗎?”


    “你找聶大夫幹什麽呀?”


    小香見生得討喜,又會說話,醫院裏的護士都喜歡他。


    “有點事。”香見隻有八歲,可是也許是因為經曆了同齡孩子沒有經曆過的事情,香見的心智比一般孩子要成熟。


    有的時候護士也不知道小孩子在想些什麽。


    “聶大夫好像出去支援了,你要找聶大夫有什麽事情可以告訴我啊。”護士貼好最後一截膠帶,調了一下點滴的快慢。


    “沒有什麽事情,”香見抬起眼睛,眯起月牙眼睛笑起來,“謝謝姐姐哦,我想睡一會兒。”


    “好。”護士推著推車走了出去。


    點滴滴了一會兒,香見側耳聽了聽,外麵沒有動靜了,悄悄把自己手背上的針拔下來,從床上跳下來,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針被扔在床邊,藥水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


    ……


    一隊救援兵趕到這邊,劉正芳看到他們,跑了過去,“你好,我女兒被埋在地下,求求你們救救她。”


    救援兵年紀比較小,聽了這話轉頭看到,“林團!林團!這位阿姨說她的女兒被困了!”


    走過來的軍官很明顯和周圍救援兵的氣質不同,他低頭看著劉正芳,沉聲問,“在哪裏?”


    “這邊,我帶你們過去。”劉正芳激動的聲音都有些顫抖,“跟我來。”


    劉正芳把他們帶到政府大樓那邊,傻眼了。


    整個大樓幾乎全部坍塌,隻剩下下麵的半截,鋼筋露在外麵,上麵的房梁,混凝土全部碎掉落在下麵。


    “你確定你的女兒在這裏。”林團長的聲音未變,沒有什麽表情。


    劉正芳的眼淚順著兩頰流了下來,說出的話都像是從嗓子眼裏擠出來的一樣,“是……她在……她在二樓的樓梯那裏,掉下去了……”


    “我知道了。”林斯寒轉過身,“三連四連,集合!”


    “是!”


    ……


    蘇拾歡從那個石縫裏逃出來,外麵光亮了一些,蘇拾歡看清楚了,承重的是還沒有碎裂的半截樓梯,土石推在上麵,留下了一個三角形的安全區域,蘇拾歡就在這個區域裏,保住了一條命。


    可是,這四周要麽是房梁,要麽是土石,蘇拾歡根本不可能抬得動。


    該怎麽辦?


    蘇拾歡縮在這個三角形區域下麵,不敢害怕,不敢哭泣,隻能逼著自己去想這個問題。


    她從包裏拿出之前賀南征給她的那個小小護身符,緊緊攥在手心。


    我會等你的。


    我相信你的。


    ……


    餘震之後醫院並不安全,這些患者被臨時轉移到了城邊,在一處空地上搭建了帳篷,充當臨時的救護站。


    現在救援已經開始,一批又一批的傷者被送到這裏,醫生護士忙碌不已,蘇香見順著牆根兒,從人群中貓腰鑽了出去。


    誰也沒有發現這個逃走的小孩兒。


    蘇香見小的時候來過市內,和親戚家的弟弟一起去了這邊的遊樂場,可是那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這邊的路況早已大改,況且現在餘震發生,路不像路,城不是城,想要找到原來醫院的位置非常困難。


    正是猶豫之際,一輛大巴車停在救助站門口,一群救援兵井然有序的從車上跳下來。


    他們是過來補給用品的,不知道下一站要去哪裏救援。


    一不做二不休,他們下車之後,蘇香見趁著沒有人注意到他,悄悄跳上車,藏在最後一排的座位下麵。


    他生得瘦小,把自己完全藏在裏麵很輕鬆。


    車子輕晃了晃,蘇香見知道,那是救援兵在往車上放補給用品,放完之後,他們又魚貫上車。


    蘇香見又往裏蜷了蜷。


    待救援兵們都上了車,一道聲音喊道,“賀隊,人齊了。”


    回答的那道聲音愈發低沉,“走吧。”


    “是。”


    開車了,蘇香見的心放鬆下來。


    救援兵的紀律極好,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隻有指導員在和方才那道極低沉的聲音在探討著什麽。


    蘇香見往前湊了湊,豎起耳朵聽。


    “這是市內的地形圖,現在反應出來城中這一片震級最大,受到地震影響也最嚴重,現在救援三隊已經趕過去了,回報過來的情況是,有一棟政府大樓已經完全坍塌。”


    “這一棟?”賀南征指了指地圖上的一處位置。


    “是……”指導員猶豫了一下,說,“就是之前把東城區老舊樓房裏受難群眾轉移過去的那棟樓。”


    賀南征猛地一愣。


    看著賀南征的反應,指導員嗓子幹巴巴的,“南征啊……”


    車內似乎更加安靜了。


    “麻痹的腦子進水了?”賀南征把手裏的地形圖一摔,突然站起身,咆哮道。


    蘇香見嚇了一跳,大致也聽明白是怎麽一回事了。


    “南征,你先別……”


    “救援三隊……”賀南征說,“林斯寒帶隊?他怎麽說?”


    “南征……”


    “把對講給我!”


    指導員看著賀南征赤紅的眼睛,他太了解賀南征了,知道跟賀南征說了這件事情之後賀南征一定是這個反應,可是他不得不說,不然到了救援現場,這倔驢發起瘋來更加不好收拾。


    “你坐下,先聽我說完。”


    賀南征沒動。


    指導員的聲音也嚴厲了幾分,“賀南征!”


    賀南征咬了咬牙,坐了下來。


    “那棟大樓完全塌陷,有受難者說,下麵埋著人,看現場的情況可能……凶多吉少。”


    賀南征的拳頭都握緊了,指節已經發白。


    “一共多少受難者。”


    “暫時還沒有估計出來,可是做了統計的,劉正芳女士在幸存者之列。”


    賀南征眼睛更加赤紅,幾乎已經知道了指導員要說什麽。


    “拾歡……她……”指導員深吸一口氣,“據你母親提供的資料,拾歡就壓在那棟大樓下麵。”


    指導員幾乎聽到了賀南征牙齒咬碎的聲音,他的鐵拳因為用力,有些輕微的顫抖。


    “你說什麽?哪個拾歡?是蘇拾歡嗎?”


    稚嫩的童音在後方響起,一個瘦小的男孩站起身來,皺眉問道。


    “這特麽哪來的小孩?”指導員吼道,“剛才誰查的人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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