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請認準晉江文學城  卻是一副不解她何意的模樣。


    沈唯看著他這幅模樣也不曾說話, 她揭開了手中的茶蓋, 茶是墨棋先前才砌得,甫一打開那股子熱氣便迎麵而來, 倒是讓她的眼前也起了幾分氤氳之氣…她手握茶盞卻未曾飲用,隻一手握著茶蓋漫不經心地掃著上頭的茶沫,目光卻一直放在陸起淮的身上。


    過了約莫有一刻鍾的功夫——


    陸起淮倒像是認認真真想了一回, 而後才輕聲回道:“兒子不該和兩位堂弟起爭執…”等這話一落, 他見沈唯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便又忙跟著一句:“兒子不該惹母親生氣。”


    沈唯耳聽著這一番話, 卻是認認真真看了一回陸起淮。


    憑借陸起淮日後的心機和手段, 隻怕如今做戲的成分更多些, 隻是想著先前他被人圍困連反擊的能力都沒有,沈唯終歸還是掩下了心中的那一份不舒服,開口說道:“不管你以前如何, 可如今你是我陸家長子,今日你任由旁人欺辱至斯, 可想過日後會是什麽光景?”


    她這話說完眼看著陸起淮蒼白的臉色便又軟了幾分聲:“旁人隻會覺得你是個好欺負的, 那麽日後不管是上頭的主子還是底下的奴仆都不會把你放在眼裏。長久以往,無論是在這陸家還是在這汴梁城中, 他們都會覺得你軟弱可欺,到得那時你可知你會是什麽處境?”


    陸起淮一直安安靜靜得聽著,待沈唯話停,他的麵上已是一副慚愧之色。


    他什麽也不曾說, 待朝沈唯恭恭敬敬行了個大禮才開了口:“多謝母親教誨, 兒子知錯了。”


    “我也不是為了你, 且不管旁的,我如今總歸聽你喊一聲母親…”


    沈唯聲線淡薄,前話一落卻是先飲了口熱茶,等茶香在唇齒之間四溢開來,她才把手中的茶盞置於一側,而後是握著一方帕子置於膝上,緊跟著是又一句:“記住,陸家的人從來不是好欺負的,日後若是再有人敢欺你辱你,你就給我百倍千倍打回去。”


    陸起淮聞言,臉上的神色卻是一頓,他抬了臉朝眼前的婦人看去。


    此時軒窗半開,外間的日頭穿過院中的樹木打進屋中,而眼前的婦人有大半身子皆籠罩在那片日光之中…她的模樣清平,眉眼舒緩,身上的氣質恬靜而又祥和,可偏偏說出來的話卻極為狠辣。


    他還從未見到過一個女子會麵不改色說出這樣“倘若有人敢欺你辱你,那麽你就給我百倍千倍的打回去”的話。


    陸起淮頭一次認真打量起人,早在他進府的時候,底下人就已把陸家這些人的心性和為人都與他稟了一通,據他所知,沈唯雖掌著府中中饋卻並無多少手段。


    這樣的話絕對不可能出自沈唯之口。


    她,究竟是誰?


    …


    西院。


    近來陸步鞅在朝中高升,王氏自是也過得神清氣爽。


    倘若不是陸步巍剛死,家中不宜操辦喜事,隻怕她現在就該大張旗鼓邀那些士族夫人來家中喝茶聊天了。


    可縱然不能操辦喜事,她也不願委屈了自個,這會她剛讓人去回事處搬了幾盆品相上佳的蘭花,聽說還是外間剛送來的稀罕品種,價值不菲…王氏慣來是不會欣賞的,如今也不過是瞧著這玩意貴便讓人擺在屋中,隻圖個心中舒坦。


    身側的丫鬟名叫暗香,她一麵替王氏剝著福橘,一麵卻是輕聲說道:“夫人,您今次讓底下的人去回事處取了不少東西,若是讓東院那位知道…”


    王氏聞言便揚了眉,不以為意道:“她知道又如何?如今咱們二爺可是戶部左侍郎,那外頭的人不能進府熱鬧,難不成我還不能拿些好東西高興高興?”她這話說完便又吃了一瓣橘子,跟著是又一句:“我倒希望她來同我鬧上一鬧,也讓咱們那位老太太瞧瞧,她挑得媳婦是多麽的小家子氣。”


    王氏早就看沈唯不爽了,不管是按年紀還是按手段,這中饋也不該由她來管。


    可偏偏她命好,嫁給了陸步巍又是自幼由老太太看著長大,千嬌萬寵得,一進府就把這中饋交到了她手頭上。


    王氏想到這心中就更加不舒坦,連帶著原本的好心情也減了幾分,她把手上的橘子扔在了盤子上,口中是冷聲說道:“什麽橘子,酸死了,讓回事處的人再去挑些過來,這犄角旮旯裏的爛東西也敢往我這處送?”


    暗香聞言自是不敢耽擱,她忙屈膝應了一聲,剛剛要出門便瞧見外頭有丫鬟急急打了簾子走了進來。


    王氏本就不舒坦,眼瞧著人這般沒規矩更是沉了臉色,隻是還不等她發落,那丫鬟便已跪下疾呼道:“夫人,二少爺和三少爺被大夫人罰了。”


    “什麽?”


    王氏臉色一變,她手撐在桌角上起了身,口中是緊跟著一句:“到底出了什麽事?好端端的他們怎麽會被罰?”


    那丫鬟自是不敢耽擱,待把先前的事詳盡說了一遭,而後才又說道:“如今二少爺已被拘於屋中抄寫家訓去了,三少爺則被鄭嬤嬤親自領著去祠堂罰跪了,還有那一眾小廝也都被領去慎行院,還,還有…”


    她說到這卻有幾分猶豫。


    王氏自然也瞧見了,她攏了眉問道:“還有什麽?”


    “還有…”


    丫鬟垂了臉,聲線也放輕了幾分:“老夫人發了話讓家中的奴仆都過去觀刑,沒得日後家中再生出這樣尊卑不分的事。”尊卑不分這四個字被她咬得極輕。


    可即便再輕,王氏也聽了個清楚。


    她臉上的神色露出幾分蒼白之態,就連步子也往後倒退了幾步,身側的暗香忙伸手托扶了人一把…王氏等站穩後便咬牙說道:“尊卑不分,她哪裏是在警告那些下人,而是在警告我們啊。”


    “咱們這位老太太嘴裏說著不分嫡庶,可她心裏門清著呢,虧得二爺把她當親娘看待,她倒好…”


    這番話委實太過大逆不道。


    暗香忙打發了丫鬟下去,而後是輕聲勸說道:“夫人,這樣的話您可不能亂說,二爺最是孝敬老夫人,若是讓他聽到又該同您置氣了。”等這話一落,她才又壓低了聲問道:“夫人,如今二少爺和三少爺還都被罰著,咱們該怎麽辦?”


    “能怎麽辦?”


    王氏沒好氣得說道:“她都這樣發話了,我還能說道什麽?不過…”她說到這卻是稍稍停頓了一瞬,而後才又跟著一句:“東院那位近來是怎麽回事?不哭不鬧的,竟然還上趕著去幫那個庶子?”


    暗香聞言便回道:“許是大夫人知曉日後沒了依靠便想著好好抓住大少爺,沒得日後落得一個清苦孤寂的命。”


    王氏耳聽著這一番話卻是沉吟了許久,而後她才開口說道:“我倒是小看她了…”等這話一落,她是又跟著冷聲一句:“等到了二爺下衙的時辰,你親自去侯他,就說我有事要同他說。”


    暗香雖然不知她要做什麽卻還是恭敬應了。


    …


    傍晚。


    沈唯倚著軟榻坐著,她耳聽著墨棋的輕稟也隻是淡淡說道一句:“不過是幾盆花,由她去吧。”


    墨棋見她這般卻是頭一回未曾應允她的話,仍舊壓低了聲說道:“夫人,不是幾盆花的事,家中每位主子每月的份例都是有定數的,二夫人近來時常讓回事處挑好東西送過去,倘若今日不是奴過去的時候正好瞧見,怎麽會知曉那回事處的管事如今也做起了這陰奉陽違的事。”


    “何況…”


    她說到這卻是又看了一眼沈唯,而後才又咬著唇說道:“那幾盆蘭花是國公爺還在的時候親自著人給您去外頭挑選的,且不說名貴不名貴,就算這份心…也不該由西院那位來糟踐。”


    “還有回事處的管事,您平日待他不薄,哪裏想到如今他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您可不能任由他們胡亂行事。”


    沈唯耳聽著這番話,翻著書頁的手倒是一頓,原身的確喜愛這些花草之物,尤愛稀罕品種。若是她記得不錯的話,原身應該還專門讓人建了個屋子專門放這些花草,那裏頭的品種,隻怕就算是皇宮裏的禦花園也比不過。


    稀罕品種本就難以培育…


    陸步巍為了原身這個喜愛也算是費盡心思。


    沈唯想到這便開了口:“好了,此事我已知曉了。”卻也未曾說旁的。


    墨棋見此卻是忍不住又喚了人一聲:“夫人…”


    “我心中已有分寸,你不必再言,至於回事處那位管事…”沈唯這話說完是又翻了一頁書,而後才又說道一句:“我自有安排。”


    小孩子的皮膚本就嬌嫩,更何況是陸覓知這類自幼嬌養在家中的貴女,她先前被陸起淮握過的手腕這會便已呈現出紅紅的一圈,瞧著怪是駭人…沈唯原先端坐在軟榻上也未曾瞧見兩人是怎麽回事,如今聽著陸覓知喊疼才循聲看來。


    沈唯離得並不算遠自然也瞧見了陸覓知手腕上的那一圈紅痕,她擰著眉起了身,待走到陸覓知跟前便握過她的手細細瞧了一回。


    還不等她說話——


    陸覓知便忙開了口:“母親,不疼的,您別怪哥哥。”


    她這話說完唯恐人不信便又拿著手在手背上按了一下,緊跟著是又一句:“您瞧,隻是瞧著可怕,真得不疼的。”


    陸覓知是真的喜歡陸起淮,她自幼就沒有兄長,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哥哥自然高興。雖然哥哥平素鮮少與她說話,可她心中還是歡喜他的,就如喜歡母親一樣喜歡他…她知道家中除了祖母和母親外,其餘人都不喜歡哥哥。


    她雖然年歲小,可私下卻也常常聽底下的丫頭說起哥哥。


    倘若不是有母親護著哥哥,隻怕哥哥在家中早無立足之地了…因此她才擔心因為這樁事惹母親不高興,連帶著母親日後也不護著哥哥了。


    沈唯垂眼看著陸覓知,眼見她嬌嬌嫩嫩的一張臉上雖然掛著笑,可小小的兩瓣紅唇卻緊緊抿著,就連鼻尖上也有些汗珠…她又豈會不知陸覓知此舉是為何意?隻怕是擔心她會責怪陸起淮,這才做了這幅模樣。


    這個傻丫頭。


    沈唯的心下滑過這一句,不過她終歸也未再說什麽。她伸手輕輕撫了撫陸覓知的臉,而後是收斂了麵上的不高興喚了倚琴進來…等到倚琴進來,她便說道:“扶七小姐進去,用珍珠膏先替她揉一會。”


    倚琴看著陸覓知手上的那圈紅痕也是一驚,不過也隻是這一瞬,她便已恢複如常。


    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走上前扶過陸覓知,口中跟著柔聲一句:“七小姐,奴扶您進去。”


    陸覓知聞言卻還是不肯走,她仰著頭眼巴巴得看著沈唯…到後頭還是沈唯無奈說了一句“好了,我不會責罰你哥哥的”,陸覓知才終於眉開眼笑由倚琴扶著往裏頭走去。


    …


    等到倚琴扶著陸覓知進了裏頭的碧紗櫥。


    沈唯才斂了麵上的笑意,她看了一眼立在屋中的陸起淮。


    陸起淮自然也察覺到沈唯看過來的眼神,他俊美的麵上帶著幾分不知所措,連帶著話語也有些猶豫躊躇:“母親,我…”


    沈唯看著他這幅模樣什麽也不曾說,隻是轉過身子重新坐回到了軟榻上,桌上的茶盞是早些墨棋還在的時候奉來的,如今過了一段時間倒也溫熱了下來。她也未曾飲用隻是這樣握在手中,卻是過了一會,她才重新掀了眼簾朝陸起淮看去。


    她知道陸起淮在想什麽。


    倘若他想上位最好的辦法就是接近這個皇朝最中心的那個男人…隻是如今時間不對,地點也不對。


    此次皇宮舉辦宴會各家各戶名額都有限,何況前朝內宮本就是兩塊地方,她能帶陸覓知過去是未央宮那位給的情麵,再帶一個陸起淮…且不說前朝那處都是些朝中重臣,何況如今以他的身份若無天家首肯又豈能進得去?


    沈唯揭開茶蓋待撥了一回上頭的茶沫,才開了口:“今次是皇後主子給家中下的帖子,你祖母身子不爽利便由我領著覓知去給皇後主子請安。”


    陸起淮聞言忙拱手回道:“兒子省得,何況皇宮那樣的地方又豈是兒子這樣的人能進去的?”等這話一落,他是又緊跟著一句:“先前兒子隻是在想事,手上才沒個輕重…倒是讓七妹受傷了。”


    “覓知既然說沒事,你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沈唯這話說完卻是又停了一瞬,而後才又喊了人一聲:“玄越。”


    這還是沈唯頭一回喊陸起淮的字——


    陸起淮果然一怔,他抬了臉朝沈唯看去,好一會才開口問道:“母親有何吩咐?”


    沈唯聞言卻未曾開口,她隻是一錯不錯地看著他,眼瞧著他麵上一如舊日的神色模樣,她才又說道:“你素來聰慧應該看得出覓知是打心眼喜歡你的。”她知道陸起淮性子涼薄,不管他如今偽裝得再純善再友好,隻是當真想入他的心卻是極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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