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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確可憐。


    原先在那處的人聽見聲響也都循聲看來, 待瞧見沈唯領著一眾奴仆過來自是嚇了一跳,那些小廝忙放開了握著陸起淮的胳膊跪在了一旁。二房的陸起宣、陸起言兩兄弟也都斂了麵上的神色,恭恭敬敬得朝沈唯拱手一禮,恭聲喚人:“大伯母。”


    沈唯聞言也不曾開口,她的步子未停, 待走到陸起淮身前卻是好生先打量了一番才朝陸起宣兩兄弟看去。


    陸起宣、陸起言是同胞兄弟, 兩人雖然長得一樣, 可性格卻沒有半點相像之處…陸起宣早出生一刻,若按著輩分原是這榮國公府的大少爺, 在底下人看來,他素來是個禮賢下士、待人溫和的主, 平日無論是行事還是說話都很和氣從來不曾見他對誰紅過臉。


    而陸起言卻是個說話不經過大腦, 想到一出是一出, 逗鳥走雞打架欺壓就沒有他不會的。


    可沈唯卻知曉這兩兄弟中向來都是陸起宣在背後攛嗦, 就如今次這回事,就是因為陸起宣與陸起言說道“自從家中多了個人, 我陸家在外頭的風評卻是越發差了,以後隻怕我們陸家百年來的名聲都要被那人糟踐壞了。”


    陸起言本就不喜歡陸起淮,又因為近來接二連三被外頭的人嘲笑, 再被陸起淮這一激自是領著小廝找上了陸起淮。


    沈唯想到這, 那雙沒什麽情緒的眼睛便從陸起宣兩兄弟的身上滑過, 而後才淡淡開了口:“你們在做什麽?”


    “回大伯母的話, 我和言弟隻不過是和玄越堂兄玩鬧…”說話的是陸起宣, 他穿著一身月白色長衫, 頭發以玉冠而束,麵容溫和,聲音如故,等前話一落是又跟著一句:“隻不過底下的小廝沒個輕重,倒是把好生生的一樁樂事差點顛倒了。”


    他這話說完是又鄭重朝沈唯和陸起淮拱手一禮:“不管如何,此事都是我和言弟之過,倒是讓大伯母和玄越堂兄誤會了。”


    陸起宣雖然年紀小說話卻慣是綿裏藏刀,倒也怪不得被讀者稱做為“笑麵虎”。


    沈唯素來是不喜歡這樣的人,此時耳聽著這番話麵上的神色雖然未怎麽更變,可唇線卻還是緊抿了些。隻是還不等她說話,陸起言卻已接過了話,他仍是一副不服氣的模樣,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添著幾分怒意:“大伯母何必護著他?我們陸家的名聲都要被他給敗壞幹淨了。”


    “您成日待在家裏不知道,我們兄弟現在在學院可日日被人嗤笑,說我們有個上不了台麵的堂兄,我…”


    “放肆!”


    他這話還未說全,身後卻傳來一聲暴怒。


    眾人耳聽著這個聲音皆循聲看去,卻見不遠處李氏扶著謝老夫人往這處走來。


    謝老夫人大抵來得急,她那張素來平和的麵容此時也泛著幾分紅暈,卻不知是氣得還是別的緣故。


    她的到來卻是讓這場中眾人都愣了一回,又見她腳步匆匆、麵色添怒自是不敢耽擱紛紛朝人行起禮來,就連先前還怒氣衝衝說著話的陸起言也忙低下了頭,恭恭敬敬喊人一聲“祖母”。


    謝老夫人平日在這榮國公府鮮少管事,每日不是在大乘齋吃齋就是念佛,瞧著倒是一副頤養天年的好模樣。


    可這國公府裏的人誰也不敢當真把她當做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人家。


    當年朝局動亂,榮國公府也鬧過幾回亂子,那時老太爺已駕鶴歸去,府中上下皆是由謝老夫人一手撐壓了的。


    因此這些年,縱然她不再管事,可誰也不敢當真作亂作到她的頭上去。


    沈唯見謝老夫人過來,卻是先瞧了一眼她身邊的李氏。李氏雖然為人怯弱,可待陸步巍和原身卻是極好的,想來先前是怕她吃了虧便去大乘齋急急尋了謝老夫人過來替她撐腰…沈唯想到這心下也柔了許多,她也未曾說話隻朝人走去。


    李氏見她過來便忙鬆開了扶著謝老夫人的胳膊,跟著是往後退了兩步。


    沈唯便順勢扶住了謝老夫人的胳膊,口中是柔聲說道:“大冷天的,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謝老夫人聞言卻不曾說話,她隻是伸手拍了拍沈唯的手背,而後是朝陸起言看去:“起言,是誰教你如此對長輩說話的?又是誰教你如此欺負家中兄長的?”


    陸起言平日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就連王氏也奈何不了他。可他卻偏偏怕極了自己的父親和祖母,如今耳聽著這一番雖然平和卻蘊藏怒氣的話,他的身子也止不住有些打起顫來,就連說出來的話也有些支吾不清:“祖母,孫兒,孫兒隻是…”


    陸起宣見他這般便暗自皺了皺眉,他也未曾想到此事不僅驚動了東院這位大伯母,就連祖母也過來了。


    倒是他…失策了。


    陸起宣想到這便朝謝老夫人拱手一禮,口中是言:“祖母,此事言弟有錯,我身為兄長也有督管不嚴之過…”等這話一落,他是半擰了頭朝陸起言看去,是又一句:“言弟,還不快向堂兄認錯。”


    讓他向陸起淮認錯?


    陸起言剛想梗著脖子反駁,可眼瞧著祖母看過來的視線還是垂下了頭低聲說道:“今日之事是我的過錯,請堂兄不要怪罪。”


    他雖然口中說著道歉的話,可那語氣卻並不算好,那歉意倒像是從牙齒縫裏硬擠出來的。


    陸起淮聞言忙退後幾步,口中是道:“無,無礙,我知曉堂弟隻是與我玩鬧罷了。”他這話說完也不知先前是不是受了寒風的緣故便又輕輕咳了幾聲,連帶著容色也越發蒼白了些。


    謝老夫人見他這般便又皺了眉,她麵朝陸起言,聲音也沉了幾分:“陸家子嗣不多,你們身為同族兄弟本該互相扶持,不管外麵的人如何說道,你們也該一致對外而不是關起門來欺負自己的兄弟。”


    “今日之事,你們雖是初犯,情可饒,理卻不可恕…”


    謝老夫人說到這便又擰頭看向沈唯,問道一句:“你是家中主母,今日之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沈唯聞言便又看了一眼陸起宣兩兄弟,而後是接了話說道:“起言對兄弟不敬對長輩不尊理應受家規處置,隻念在如今時日峭寒未免受了風寒便改為去祠堂跪三個時辰,期間不準人探望。”


    “至於起宣…”


    她念及這個名字的時候是又朝陸起宣看去一言,跟著是又淡淡發了話:“他身為兄長本該有督管弟弟之責,可他不僅未曾阻攔還縱容至此,便讓他在房中抄寫陸家祖訓百遍。其餘一眾小廝以下犯上,各打三十棍子以儆效尤。”


    謝老夫人耳聽這一番話,卻是忍不住朝沈唯那處看了一眼。


    見她容色如故未有任何異色便又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她的安排,而後是又添了一句:“魏嬤嬤,此事你親自去辦。還有,你讓家中奴仆皆去慎行院觀刑,讓他們知曉什麽是尊卑有別,要是日後家中再出這等子惡仆就不止是三十棍子的事了。”


    魏嬤嬤是她身邊的管事嬤嬤,在家中素有威名由她去操辦,旁人也不敢置喙什麽。


    上頭主子發了話,此事便這般定了下來,那幾個小廝自是好一番求饒,可就連他們的主子也遭了罪,此事又哪裏來的心情來管他們的事?沒一會功夫,這一眾小廝便被謝老夫人帶來的人拿下去了。


    至於陸起言對此結果倒是並無異議。


    倘若讓他抄寫東西還不如去跪祠堂,因此他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不過也未曾說道什麽,隻與謝老夫人和沈唯打了一禮便由鄭嬤嬤領著過去了。


    倒是陸起宣…


    旁人雖然不曾注意,可沈唯卻是看到了他袖下的手緊緊攥著,像是在極力克製著什麽。


    陸起宣的確是在克製心中的怒氣,他此時低垂著臉,那無人窺見的麵上是一片陰沉之色,從小到大,他還從未這般丟過臉。


    陸家祖訓雖然不過百條,即便抄寫百遍也不過幾個時辰的事,可這樣的恥辱卻讓他心中的怒火猶如荒草雜生一般。


    都是陸起淮——


    要不是因為他的緣故,今日他又豈會受這樣的恥辱?


    不過也隻是這瞬息的功夫,陸起宣便已平了心中的氣氛,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而後是朝兩人行過禮才往西院走去。


    等到此處沒了人,謝老夫人便歎了口氣,家中幾個小輩都是他自幼看著長大的,可如今卻生出這樣的事,她心中又豈會好受?因此她也隻是與沈唯說了幾句話又看了眼立在一側的陸起淮,便由以南扶著往大乘齋走去了。


    …


    沈唯送別了謝老夫人,而後是由墨棋扶著起了身。


    她看了一眼身後的陸起淮,見他還是原先那副模樣,她什麽也不曾說隻是轉過身子往前走去,臨來走上幾步的時候卻是冷聲說道一句:“你隨我來。”


    陸起淮聞言自是不敢耽擱忙隨了人一道過去。


    等到了陶然齋——


    沈唯讓墨棋領著一眾丫鬟往外退去,而後她手握茶盞坐在圈椅上看著陸起淮淡淡說道:“你可知道今日你錯在哪了?”


    墨棋想起近些日子底下人說得那些話,心下也忍不住劃過一句“夫人自從醒後,倒是的確比以前安靜了許多,不過…臉上的笑也少了許多。”


    平日裏夫人除了去給老夫人請安就是在碧紗櫥裏召見管事,若是得空的時候便坐在榻上看看書或是蒔花弄草,日子過得倒也閑適…可她心中總覺得有些奇怪。


    夫人自從醒來後就未曾提起過國公爺。


    她想到這是又覷了眼沈唯的麵色,看來夫人心中還是在責怪國公爺。


    沈唯自然也瞧見了墨棋看過來的眼神,她也不曾說話隻依舊低著頭修剪著蘭花,她心中知曉墨棋心中所思所想,左右不過是關於陸步巍的事…不過她既然不曾開口,她也懶得說話。


    原身幾個大丫頭中,她使得最舒服的便是墨棋…


    安靜沉穩又會看眼色,比其他幾個冒失丫頭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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