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請認準晉江文學城  伴隨著外頭的鳥兒輕鳴聲, 大乘齋也是一片歡聲笑語, 除了已去上朝的陸步鞅還有仍舊在病中不便行走的陸步侯之外, 其餘一眾人都在。


    謝老夫人此時便端坐在羅漢床上。


    她的手上握著一串佛珠, 這會正看著底下人麵容含笑,待底下的話語聲一停, 她便笑著說了話:“玄越來家中也有一段日子了, 如今他雖然還在孝期不便參加科舉,可該學的卻是不能落下的…我的意思是讓他跟著起言、起宣一道去楊家的族學,跟著楊先生做學問。”


    她這話一落,屋中驟然便是一靜。


    且不說陸起言、陸起宣兩兄弟,就連原先正含笑說著話的王氏更是麵容一僵。那楊家族學可是這汴梁城中無數士族貴子擠破了腦袋都想進的地方,當初陸起言、陸起宣為了能進去不知耗費了多少功夫, 而如今這個庶子…竟然也妄想進去?


    王氏心下不喜,可她因著玉如意一事近些日子倒也聰明了不少。


    因此這會她也隻是斟酌著語句開了口:“母親這提議自是好的,隻是楊家的族學進去可不易, 玄越自幼便養在外頭, 隻怕…”她這話雖然未曾說全, 可話中意思卻很是分明,陸起淮自幼被養在外頭能受過多好的學問?


    若讓他去楊家, 沒得讓別人恥笑了。


    謝老夫人耳聽著這話, 麵上的神色卻未有絲毫變動, 她仍舊含笑看著底下人, 口中如是說道:“這你倒不用擔心, 前些日子我已遣人考過玄越的學問了, 他答得很好。”


    等這話一落——


    她是又擰頭朝沈唯看去,口中是又跟著溫聲一句:“老大媳婦,你怎麽看?”


    沈唯先前一直端坐在圈椅上不曾說話,聞言倒是擱下了手中的茶盞笑著說了話:“母親說得自是好的,玄越若能跟著楊先生做學問,那也是他的福氣。”那楊家雖然不過是一個族學,可在汴梁城中卻很是受人推崇。


    其一,自是因為這位楊先生是個好學問的。


    其二,卻是因為這楊家如今現任的族長正是當朝首輔,楊繼。


    而除了這些——


    沈唯還知道,如今楊家那位大小姐楊雙燕便是原書中的女主。《權臣》之中雖然未曾怎麽明說兩人的感情線,可兩人私下卻有不少接觸,何況當初書中陸起淮還隻是一個庶子的時候便曾得到楊雙燕多次幫襯。


    按照這樣的劇情發展,這位楊家大小姐自是頭一個女主人選。


    畢竟她記得,《權臣》之中除了這位楊雙燕之外,陸起淮可沒有與其他的女人有什麽接觸。何況這位楊家大小姐不僅容顏傾城就連品性也是再好不過的了,又是楊繼獨女,陸起淮若要擇人為妻,這楊雙燕自是再好不過的人選了。


    謝老夫人見她同意便又點了點頭,跟著是又一句:“既如此,這些日子我便著人去楊家先打一聲招呼。”


    待說完這話,她是又看了一眼陸起言兩兄弟,麵容慈悲,口中跟著溫聲一句:“玄越是你們的堂兄,日後若是入了楊家族學,你們可要互相幫襯才是。”


    陸起宣聞言袖下的手便又攥緊了些,他素來聰慧又豈會聽不懂祖母的意思?祖母如今雖是笑容滿麵,可那話中意思卻很是分明,她呀,這是在警告他們,要讓他們時刻記得自己姓什麽。


    別和外頭的那些人欺負了他這位好堂兄!


    不過是一個外室養的東西,祖母竟如此袒護於他?他想到這便覺得心下鬱結,難以舒緩。


    可也不過這一會功夫,他便已起身朝謝老夫人恭恭敬敬應了“是”,陸起宣麵上含笑,等應過這一聲便又朝坐在那處一直默聲不語的陸起淮看去,口中是又跟著一句:“祖母放心,我和言弟一定會好好幫襯堂兄的。”


    陸起宣這話說得極是溫和,就連麵上的笑容也一如舊日,當真是一副謙謙君子的好模樣。


    他既然已這般說了,陸起言縱然再不情願也隻能跟著一道起身應了“是”,祖母在家中持威這麽多年,縱然他再是心有不服又豈敢當麵頂撞了去?不過日後若是當真去了那楊家,還不是他們說了算?祖母就算再是偏袒這個庶子,難不成還能日日看管著他們不成?


    謝老夫人見他們這般,臉上的笑意自是又深了些許。


    她仍舊撥弄著手上的佛珠,等兩人坐下便又擰頭朝陸起淮說道一句:“玄越,近些日子你可要好生用功。”


    陸起淮耳聽著這話便也跟著起了身。


    他近些日子已不再像來時那般拘束了,如今聞言也隻是朝人拱手一禮,口中跟著應了一聲“是”。


    …


    謝老夫人早間還有要做早課的習慣,如今眼見該說的都已說得差不多了便讓眾人都退下了。


    眾人起身朝人打過一禮,等謝老夫人先由以南扶著離開,便也跟著一一往外退去。沈唯由墨棋扶著穿過長廊還不等拐過小道便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沒一會功夫王氏便來到了她的身側。


    王氏走得快,這會還有些氣喘籲籲,眼看著身側的沈唯自是免不得想起前幾日發生的事。


    她如今隻要想到那柄玉如意,心下便覺得來氣,原本不過是想多拿些東西讓沈唯覺得不舒坦,就算她知曉後來與她吵鬧一番,那也正中她下懷,可誰會想到這沈唯竟會給她來了這麽一招?


    早些她從回事處拿來的那些東西全都退了回去,這番動作不僅讓她在底下那群人的心中丟了份,就連老爺和老太太也對她頗為失望


    不僅如此,還有她那三千兩銀子…


    那可是這些年她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如今卻全都沒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沈唯!


    沈唯眼瞧著王氏過來倒也停下了步子,她身量比普通女子要高些,如今便垂眼看著身側的王氏,口中也不過淡淡一句:“二弟妹走得這麽快,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王氏耳聽著這番不鹹不淡的話,又見她麵容清平毫無半點異色,隻覺得連牙根都忍不住疼了起來。她原先搭在暗香胳膊上的手改為緊緊攥著,卻是過了好一會,她才似笑非笑與人說道:“大嫂如今可當真是不一樣了,不過你處處為那個庶子費心著想,難不成當真以為他日後能好生孝敬你不成?”


    “他可不是三歲小兒任由你捏圓揉扁…”


    她一麵說著話一麵是朝沈唯又近了些,緊跟著是又一句:“您可別到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白費力氣。”


    沈唯聞言,麵上的神色也未有什麽變化,她仍舊好整以暇看著人,口中也不過淡淡一句:“我是不是白費力氣倒是不勞二弟妹操心了,不過二弟妹可以放心,但凡我在一日,這榮國公府便輪不到二弟妹做主。”


    她這話說完也不再理會人,隻是沒什麽情緒得瞥了人一眼,而後便由墨棋繼續扶著人往前去了。


    王氏看著沈唯離去的身影,隻覺得目眥欲裂,就連攥著暗香胳膊的手也多用了幾分力道…這個賤人,她以往還真是小看她了!


    …


    沈唯回去後,便見倚琴迎了過來。


    她的手中握著一張帖子,等行過禮便說道:“夫人,侯爺來信讓您明日歸家一趟。”倚琴也是伺候原身的舊人,她口中的侯爺自然便是原身的兄長——長興侯,沈西風。


    沈唯聞言,步子卻是一頓,她朝那道帖子看去,心下微動。


    縱然她能瞞得住別人,可沈西風自幼拉扯大原身,其熟悉程度可不是別人能夠比的,隻是…她也不能總是避著不見才是。沈西風素來疼原身,若是她避之不見隻怕該以為她怎麽了,到得那時,就算她不去,沈西風也會來看她。


    罷了——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沈唯想到這便開了口:“知道了,你去和門房說一聲我明日要出門。”


    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得墨棋壓低了聲音說道一句:“當年給老夫人下毒的人是老夫人身邊的舊仆,後來被抓了個現行便說是受柳姨娘指使…”她說到這便又停了一瞬,緊跟著是又一句:“那會柳姨娘才生下二爺不久。”


    墨棋這話雖然說得隱晦。


    可沈唯卻還是聽懂了,這後宅內院的人素來講究母憑子貴,倘若當年老夫人死了,以那位柳姨娘貴妾的身份又懷有陸二爺卻也不是沒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她記得書中曾提到一句那位柳姨娘的事,卻是說她生下陸步鞅後便身子不好,沒過兩年就撒手人寰了。


    倒是未曾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多隱晦之事。


    沈唯不知道為什麽,隻是突然覺得心下有些發悶,她頭一回這樣深刻得厭惡這個時代,這股子厭惡的情緒甚至令她胸口發悶就差喘不過氣來…她抽回了放在墨棋胳膊上的手,容色平淡,口中是淡淡一句:“你先回去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她知道這並不符合原身的性子,可此時她卻顧不得什麽了。


    她隻知道倘若就這樣回到陶然齋,麵對著這些人,她終將會繃不住心中的情緒。


    墨棋耳聽著這話果然一怔,她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麽,可是看著沈唯的麵容卻還是住了嘴…她輕輕應了一聲,而後是把手上的燈籠交給了沈唯,口中是斟酌問了一句:“不若奴就在這等您吧?”


    沈唯聞言卻隻是搖了搖頭,她什麽也不曾說,隻是提步往那小道走去。


    她能察覺到墨棋還在那處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也許她的眼中有探究和懷疑,可沈唯卻不想解釋不想止步,她隻想就這樣走下去,走到一個誰也尋不見她找不到她的地方。


    …


    沈唯走了許久,直到走到一處無人的地方才終於止了步子,她先前走得太快此時已有幾分氣喘籲籲了。


    等把手上的燈籠放在地上,她便撐在那老樹幹上半彎著腰身緩著氣,或許是這一段不顧一切得行走,又或是身上出了汗的緣故,沈唯現下的心情已不似先前那版起伏不定了。她稍稍仰了頭看著天上的那彎明月,明月很清澈,在它的照映下,好似這個世界也一如它一樣清澈幹淨。


    沈唯的紅唇一張一合,口中是無聲念叨著:“爸,媽…”


    她想遠在21世紀的父母了,這些日子她白日不敢有所表現,唯有每每午夜夢回的時候才能輕聲念著他們…往日她不喜歡爸媽幹涉她的生活所以一直以加班太忙的借口不回家,就算每次打電話也說不了幾句話。


    可現在,她卻是真的想他們了。


    她想回去,回到那個時代,回到他們的身邊和他們說一聲“對不起”,可是這一切終歸隻是她的貪念罷了。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21世紀的自己怎麽樣了,也許早就死了也不一定,隻是倘若可以的話,她希望這個時代的沈唯也能和她一樣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那麽至少她還能夠以另一種身份陪伴在父母的身邊,他們也不會太過傷心。


    …


    陸起淮負手站在一棵樹下,他這處甚是隱蔽又沒什麽光亮,若是不注意的話根本無人會窺見他。他站在這處已經很久了,或許可以說,他是跟著沈唯一路到這的…先前他在小道上看到沈唯獨自一人原是想與人打聲招呼。


    沒想到沈唯根本不曾注意到他。


    他察覺到她的不對勁便跟著一道過來了,如今過去已有兩刻光景,可不遠處的那個女人卻還是仰著頭看著天上那彎明月。


    月色清明,他看著那個女人微微抬起的下頜滑落了一滴眼淚,隻是再想看時,她卻已經合起了雙目。


    陸起淮不知道沈唯在想什麽,他隻知道現在的沈唯太過不對勁。


    憑借他手中的那些情報,如今的這個沈唯和以前有著太大的不同,即便她平日掩飾得再好,可那之末細節的不同卻也瞞不過他的眼睛。陸起淮的指腹磨著玉佩上的紋路,一雙眼卻仍舊一錯不錯看著沈唯的方向,他看著那個女人已重新睜開眼,先前眼中的那抹道不明說不清的思緒也已經收斂了個幹淨。


    陸起淮就這樣看著沈唯彎腰拾起了燈籠繼續往回處走去,而他卻仍舊立在此處眼睜睜得看著沈唯越走越遠。


    不知過了多久,等到沈唯的身影已經步入了黑暗之中再也尋不見,他才挑了挑眉轉身離去。


    …


    翌日清晨。


    墨棋拿著一把玉篦小心翼翼地替沈唯梳理著長發。


    沈唯的頭發被養護得很好,又黑又亮,就算不擦玫瑰露梳理起來也很是順暢…墨棋這會一麵替人梳著發,一麵是不自覺地透過銅鏡打量起人,昨兒夜裏夫人回來的時候有些晚了,她有心想問人一回“究竟出了什麽事”。


    可夫人不等她說話便麵色淡淡說道一句“累了”,而後便早早歇下了。


    她這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可偏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是今兒個看夫人的模樣和往日卻又沒有什麽差別了。


    墨棋這心中思來想去,也隻能把夫人昨兒個的不對勁與昨兒夜裏她說得那些話扯上關係。


    夫人素來心善,以前在沈家的時候有侯爺護著,就算來了這國公府也有國公爺護著,那些內宅陰私裏的事誰也不敢拿到她眼前。


    她又怎麽會想到這些個內宅婦人為了上位什麽都幹得出來。


    何況夫人和三夫人的關係一直都算得上不錯,如今眼瞧著三爺這幅模樣,她心裏不舒服也是正常的。


    墨棋想到這,心下那存了一夜的疑惑便也消了個幹淨,僅剩的幾分也隻是自責。明知道夫人的性子,偏偏還要在夫人麵前提起這些事,當真不該…她心下歎了口氣,而後麵上便又重新拾起了笑意。她的眉目溫和,口中也跟著柔聲說道一句:“打先前大乘齋裏傳來話道是老夫人昨兒夜裏未曾睡好,今兒個就不必過去請安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和反派男主的二三事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宋家桃花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宋家桃花並收藏我和反派男主的二三事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