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版請認準晉江文學城  王氏心下一沉, 難不成…?


    隻是還不等她說話便又聽得暗香已開了口:“奴遣人打聽了一遭,今日老夫人身側的以南姑娘去了一趟回事處問李管事要玉如意,而後沒過多久,那李管事便被帶到了大乘齋, 後頭就被老夫人罰了。”


    她這話說完,眼看著王氏的麵色是又添了一句:“還有,今日東院那位夫人也去了大乘齋。”


    玉如意…


    王氏臉色一變, 她擰著僵硬的脖子朝那高案上的玉如意看去, 她在後宅浸淫這麽多年自然也不是傻得, 今日之事若說與沈唯無關,她是怎麽也不會信的!


    她想到這便怒喝道:“這個賤人!”


    王氏這一句添著未曾遮掩的怒氣,卻是讓剛剛打了簾子進來的陸步鞅皺了眉…陸步鞅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王氏,眼見她雖然衣飾華貴可麵容卻因為生氣而顯得有些扭曲便又生出幾分不喜。


    王氏自顧著生氣自然也未曾注意到屋中來了人。


    暗香倒是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她轉身看去, 見是陸步鞅便忙朝人打了一禮, 口中是恭聲一句:“二爺。”


    陸步鞅聞言也未曾理會她的請安, 隻是問道:“怎麽回事?”


    王氏耳聽著這個聲音倒是回過神來,她心下一驚,隻是看著陸步鞅的麵色,心下便又有些不高興…到後頭還是暗香輕聲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同人說了一遭。


    陸步鞅聽暗香說完便已變了臉色,怪不得這陣子寶福齋裏倒像是變了個樣子似得,原本以為是王氏從自己的庫房取得, 哪裏想到...?他想到這也未曾理會屋中還有旁人, 怒斥道:“你這個蠢婦!”


    王氏原本心下的確有幾分緊張, 可如今聽得這話便心生不滿,她好歹也是陸步鞅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卻被人這般沒臉!


    暗香早已退了下去,而王氏仍舊緊攥著帕子端坐在椅子上,麵對著陸步鞅的怒火,聲音也有些微沉:“我不過是看老爺您晉升,心中高興,這才想著好生布置一回——”等這話一落,她也未曾理會陸步鞅的麵色是又跟著一句:“何況不過是幾件身外物,我哪裏想到老太太會這樣生氣?”


    “您是不知道東院那位的屋子,裏頭擺著得可都是稀世凡品,怎麽也不見老太太說道一句?”


    她隻要想到沈唯的屋子便更覺不爽,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越發難聽:“我才取了幾件東西就殺雞儆猴,那位就算是把咱們陸家的東西都取光了也半句不說,到底還是嫡庶有別,老太太的心偏著呢。”


    陸步鞅哪裏想到王氏如今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他眼看著王氏臉上的神色,尖酸刻薄盡顯,負在身後的手便又緊攥了幾分…當初他怎麽會娶這個蠢婦?原本看她是王家女,雖說是庶出,可到底也是出自大家,哪裏想到時間越久,這人的品性便越發遮掩不住。


    他深深吸了口氣,待平了心下的情緒才冷聲說道:“大嫂是長興侯的親妹,當年她出嫁,沈家把大半的家財都給了她…你呢?當年你出嫁,王家給了你多少東西?”


    陸步鞅這話說完眼見王氏麵上的難堪也未曾止話隻依舊同人說道:“你可知道我今次晉升是何緣故?”


    王氏耳聽著這話卻是一怔,她仰了頭朝陸步鞅看去,一時也忘記了與人置氣:“當然是因為老爺有本事,還能因為什麽?”


    陸步鞅聞言,卻是搖了搖頭。


    除了會算計家中的這些東西,這個女人真得是半點本事也沒有…他在戶部才幾年光景,比他有本事的多了去了,偏偏今次陛下卻提了他的位置。


    這任誰都能想到的緣故,隻有王氏這個蠢婦不知。


    他什麽也不曾說,隻是走到王氏的身側坐下,待取過桌上的茶壺倒了一盞茶,陸步鞅才看著王氏的臉一字一頓得說道:“那是陛下念大哥為國捐軀才特意晉了我的職,那是陛下想告訴旁人,就算我陸家沒了大哥也依舊榮寵不衰。”


    “你如今在此處沾沾自喜,盡想著所有人都能來朝你恭賀一聲,喊你一聲‘侍郎太太’,可若當真是件高興事,為何母親半點表示都不曾有?為何你不見我有半點欣喜?”


    “你整日隻會說母親偏頗大嫂,可你也不想想你這些年都為母親做了什麽?你是最早進門的,那會母親待你如何,你可還記得?這麽多年,你除了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可曾真心對母親好過?人心都是肉長,王氏,你如今也怪不得母親冷待了你。”


    陸步鞅這話說完再不理會人,隻起身往外頭走去。


    王氏眼見他要走忙伸手握住了他的袖子,她哪裏想到陸步鞅這晉升竟是因為陸步巍的緣故…她此時麵色蒼白,心下也有些害怕,連帶著聲音也有些發顫:“老爺,您,您要去哪?”


    陸步鞅聞言到底還是停下了步子,他合了合眼而後是漠著臉色朝人看去,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冷聲說道:“還不起來隨我去向母親賠罪?”


    倘若可以,他真想休了這個蠢婦。


    …


    陶然齋。


    沈唯側倚著軟榻坐著,她手中握著一本冊子,耳聽著墨棋說道:“我聽說二夫人把那些東西都退回了管事處,至於那柄玉如意,二夫人原是想還給老夫人,隻是老夫人卻不肯收…二夫人沒了法子便隻好自行掏了三千兩銀子,擇人去外頭尋一柄上好的玉如意給老夫人賠罪。”


    墨棋說到這也是止不住心中的舒坦,連帶著聲音也沾了幾分掩不住的笑意:“您都不知道,二夫人出門的時候,那張臉都變了…隻怕她日後瞧見那柄如意都要想起這三千兩銀子了。”


    沈唯瞧著她這般也隻是淡淡笑了笑。


    她是又翻了一頁手中的賬冊,而後才溫聲說道一句:“這事既然已過去了便不必再說了,沒得落入旁人的耳中又起波瀾。”


    墨棋耳聽著這話自是忙斂了麵上的笑意,恭聲應了“是”,隻是…她想了想還是輕聲說起話來:“夫人,您怎麽知曉回事處那個小廝平日有記這些的習慣?今次若不是他,就連奴都不知道二夫人近些日子竟然取了這麽多東西。倒也怪不得老夫人這次會這麽生氣,二夫人這回實在是太過張狂了。”


    沈唯聞言,翻著書頁的手卻是一頓,不過也隻是這瞬息的功夫她便開了口:“上回我去管事處的時候便覺得他機靈,何況李管事如今年歲越大,底下想上位的不計其數。既然想爬得高,自然該有些本事才是。”


    墨棋聞言倒是點了點頭,的確,那個小廝瞧著便是一副機靈相,若是日後回事處有他看管著,夫人倒也能夠放心。


    墨棋想到這便又朝沈唯看去,她心下還是覺得夫人近些日子變了許多,往日夫人最不擅長這些算計,或許該說也沒有什麽值得夫人去算計的…到底還是不一樣了。


    如今沒了國公爺,在這後宅內院,再也沒有人可以護得夫人一生了。


    夫人如今這樣也算是好事。


    她想到這便也不再多言,隻是念及先前文淵館傳來的話便又輕聲與人說道:“先前您在午睡,文淵館那處來傳話說是大少爺好似是病了。”


    沈唯聞言卻是想了一瞬,而後她放下手中的書冊說道:“我去看看他。”


    而此時榮國公府東院的一座院落前卻有幾個年輕丫鬟捧著東西對著眼前那道布簾躊躇著,伴隨著的還有她們細微的說話聲。


    “怎麽杵在那兒不動?”說話的是一個身穿蔥綠色比甲的丫鬟,她約莫十八歲的年紀,麵容清秀,手裏正提著一個食盒從走廊的另一側過來,眼瞧著站在布簾前的幾個丫鬟便皺了皺眉,聲音也有些不悅。


    原先說話的幾個小丫鬟見她過來忙止了聲朝她打了個禮,口中也齊聲喊了一句:“墨棋姐姐。”


    等前話一落,便有個穿著鬆青色襖子的丫鬟走上前與人小聲說道:“姐姐,您說夫人她,她是真得好了嗎?”她這話說完見人循眼看來,卻是又看了一眼那錦緞布簾,而後是又輕聲跟著一句:“夫人昨兒醒來後說了這麽多胡話瞧著怪是駭人的,您說夫人她是不是中邪了?”


    墨棋耳聽著這話,臉上的神色便又沉了許多,她剛要開口訓斥幾人便聽到裏頭傳來一道女聲:“是墨棋嗎?進來吧。”


    那道聲音大抵是病後初愈並不算響亮,尤其是被這外頭的風雪一擾更是顯得有些輕了。


    不過此時外頭無人說話,幾個丫鬟自然都聽了個全,原先說話的那個小丫鬟更是麵色煞白…墨棋一麵是朝裏頭恭恭敬敬應了一聲,一麵是剜了幾人一眼,緊跟著是壓低了聲說道一句:“夫人的病才剛好,緊著你們的嘴,要是再胡亂說道有你們好果子吃。”


    她在丫鬟堆裏素來有威嚴,這樣一番話自是讓眾人都緊了心神,紛紛低頭應了“是”。


    墨棋見此也就不再說道什麽,她伸手打了簾子走了進去,屋子裏頭燒著地龍比起外頭就恍如春日一般暖和,她把手中的食盒放在了桌子上,而後是領著一眾丫鬟穿過那繡著錦團牡丹的四扇屏風。


    屏風後頭正有一個穿著月白色纏枝褙子的婦人背身坐在銅鏡前。


    她的身形纖弱,微微半側的麵容並算不得絕色,可眉宇之間卻有一份獨特的韻味流連其間,隻是前幾日生了一遭病這會病容也還未曾消下瞧著便有些寡淡。許是聽到聲響,婦人便轉身朝她們看來,她約莫二十三歲的年紀,麵上沒有絲毫的神色,連帶著說出來的話也沒有什麽起伏:“過來伺候吧。”


    婦人右側的臉頰上有一顆小痣,平日並不算明顯,唯有說話的時候若隱若現,瞧著倒是給這幅清淡的麵容也多添了幾分鮮活。


    墨棋聞言忙應了一聲,她先試了試水溫,待覺得適宜便又絞了一方帕子服侍婦人洗漱。


    而後她是又扶著婦人走到了外間,此時外間早已有人布完了早膳,她便扶著婦人坐好跟著是柔聲與人說道:“小廚房裏今兒個給您備得是鬆茸雞絲粥,水晶包還有四色菜品,您近來清減了不少如今該好生養養胃才是。”


    婦人聞言也未曾說話,隻是照著墨棋布好的膳食用了一遭。


    一刻鍾後,她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待又接過墨棋遞來的帕子拭了一回唇,她才淡淡開了口:“撤下去吧。”


    這類小事自然有小丫鬟拾掇…


    墨棋便又扶著婦人起身繼續往裏頭走去,等到外間的丫鬟都退了,她是又捧著一盞新砌的茶遞給婦人,而後便侍立在一側。她素來沉穩,此時麵上卻有幾分躊躇。


    婦人接過茶盞也未曾飲用隻擱於一側的茶幾上,待眼風瞥過墨棋麵上的神色,她是又重新換了個坐姿才淡淡開了口:“想說什麽便說吧。”


    墨棋聞言卻是又斟酌了一番才輕聲說道:“那些小丫鬟都還年輕,說起話來也沒個把門,夫人可千萬不要同她們置氣。”


    婦人耳聽著這句也未曾說話,她往身後的引枕靠去,而後是朝那高案上擺著的三足獸形香爐看去。


    那裏頭的香料先前才有人換過,大抵是寧神靜氣這一類的香料,聞著倒很是清爽。婦人便這般倚著引枕靠著,纖弱的手腕搭在一側的扶手上,一雙杏目卻一直瞧著那嫋嫋升起的香氣,卻是過了有一會功夫,她才反問道:“那你覺得,我可是中邪了?”


    墨棋倒是未曾想到婦人會問這樣的話,一時也有些怔忡。


    她低垂了眼簾朝塌上的婦人看去,眼瞧著這幅舊時記憶裏的麵容卻有些不知該如何回話…半個月前,邊陲帶回來了國公爺的屍首還有一封書信,卻是說道國公爺在外頭有個兒子,夫人連遭兩回打擊自是受不住暈了過去。


    這半個月裏——


    不拘是那外間的大夫還是宮裏的太醫,不知用了多少法子也沒能把夫人喚醒過來。


    昨兒夜裏夫人倒是醒了一回,可說起話來卻怪是顛倒糊塗瞧著也很是駭人,底下的丫鬟都說夫人不是得了失心瘋就是中了邪,好在夫人那些胡話也未說多久…隻是,她心中的確是有些奇怪的。


    她總覺得這次夫人醒後變了許多。


    墨棋心下這個想法剛剛起了個頭,便又被她按了下去,出了這樣的事也難怪夫人會變個模樣。夫人和國公爺自幼相識,剛過及笈便嫁到了這國公府,這七年裏,汴梁城中誰不羨慕夫人和國公爺的感情?哪裏想到國公爺在外頭竟然早早就有了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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