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蘇一淳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跟顧丞打了招呼, 轉身回屋。


    眾人前腳才走,顧丞的舊手機後腳就倏地響起。


    他詫異的看著那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隻有一串號碼,而且他很熟悉,他從沒給這串號碼標注任何來電人信息。


    顧丞按下通話鍵,低聲道:“喂。”


    手機那頭果然是尤瑋的聲音。


    她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時間,還是給我打這個號碼, 請問顧先生是有什麽事麽?”


    事實上, 尤瑋想說的是,請問你今天是不是沒吃藥。


    顧丞其實是沒事的,不過就是閑的蛋疼玩會兒手機。


    但他卻說:“哦, 我突然想起, 今天貴酒店的方副總提到的客房管家的事。我似乎拒絕的太快了?”


    尤瑋不冷不熱的聲音傳進耳裏:“顧先生注重隱私,房間內又有不少商務文件要處理,如果房間裏突然多一個不信任的外人,的確不方便。顧先生考慮的很周到。”


    顧丞不說話了。


    尤瑋也坐回到沙發上,身處黑暗, 一言不發。


    手機裏安靜的不像話,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聽不到, 會讓人誤以為是通話斷掉。


    ……


    半晌, 顧丞突然說了一句:“我之所以拒絕, 是因為我不喜歡這種看似為我貼心服務的安排, 是建立在人事勾心鬥角的基礎上。”


    尤瑋捏緊了手心, 無聲的吸了口氣。


    像是這種人性上的陰暗麵,顧丞永遠比別人看到的多,而且準。


    顧丞慢悠悠陳述著事實:“方副總在打壓你。”


    尤瑋輕笑,應道:“的確如此。”


    顧丞:“我不喜歡這樣。”


    尤瑋沉默了。


    是啊,他的確不喜歡這樣。


    隔了幾秒,尤瑋突然問:“是因為被別人利用,你不喜歡,還是因為針對我特麽的是你的專利,卻有別人在和你搶,你不喜歡?”


    一陣低笑,顧丞說:“都有。”


    尤瑋隻評價了三個字:“神經病。”


    幾秒的沉默。


    顧丞:“尤瑋。”


    闊別四年,他第一次叫出這兩個字,而不是尤經理,或尤小姐。


    尤瑋:“怎麽?”


    顧丞:“我這個人的確注重隱私,我的過去也不想被人挖出來,找個貼身管家於我不利,可這個人如果是你,我不會有顧慮。”


    尤瑋一怔,隨即道:“你別忘了,你的過去我知道的一清二楚。”


    顧丞:“你的事,我不也知道麽?”


    尤瑋:“你的意思是,正是因為彼此知道對方的黑曆史,才不會互相出賣?”


    顧丞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他問:“四年了,沒有人跟你針鋒相對,是不是很無聊?”


    尤瑋又是一怔:“這麽好的太平日子,是我夢寐以求的,要不是你突然殺回來,我需要煩心的事也沒有這麽多。”


    顧丞卻輕描淡寫:“是麽,可我卻很無聊。”


    尤瑋:“因為你有病。”


    顧丞又是一聲輕笑:“我有病,所以我回來找藥了。”


    尤瑋:“……”


    顧丞:“尤瑋,接下來你可不要鬆懈,我是不會手下留情的。”


    尤瑋吸了口氣,無論如何,她之前因為婁副總的決定而漸漸熄滅的鬥心,又被顧丞這話挑起來了。


    “嗬,拭目以待。”


    ***


    第二天,前台員工張媛收到了一封解雇信,而且還是經過一個外人的手——蘇一淳。


    張媛一開始是懵的,想來想去隻可能是因為前一天林青被人投訴的事,林青當時把張媛的責任告訴了人事部和陳笑,可是這兩邊都沒有立刻處置張媛。


    張媛還以為自己過了一關。


    怎麽想到才過一天,她也淪落如斯。


    張媛第一時間跑去行政部,她還叫上了幾個和她交好的老員工,幾人商量好了先打感情牌。


    這不,幾人來到行政部,就看到陳笑坐在位子上。


    張媛臉色煞白,她是真的慌了,非得抓住這根救命稻草不可,見到陳笑就開始委屈。


    員工甲先幫張媛說話:“陳副經理,昨天的事明明是林青沒有跟客戶交代好,後來才被投訴的,張媛又不是幼兒園老師,哪有義務手把手的教?”


    員工乙跟著說:“張媛來耀威三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犯的著鬧成這樣嘛,要是非要懲罰,那就罰款,罰年終獎,給個警告。怎麽上來就是辭退啊,那過去三年的付出算什麽,以後誰還敢用心為酒店工作,大家都擔驚受怕的!”


    話落,又有兩個員工上前,他們都是小組長,也是來幫張媛的,更是為了幫自己。


    如果說昨天為止,大家還看不清局勢,那麽到了今天,一個個心裏就都明白了。


    從外麵請來的“酒店醫生”團隊就是一組殺毒軟件,寧殺錯不放過,但凡誰有點可疑,一律隔離處理。


    蘇一淳拿出解雇信,是人事部出的。


    這說明蘇一淳是有提出解雇員工們的權力的,人事部就隻能配合,所以即便他們和人事部好話說盡也沒有用,人事部隻是聽令行事。


    但如果是行政部的主管執意護短,和外來的團隊扛上了,那麽沒準還能保下張媛。


    隻要保下張媛,外人才會知道他們內部的凝聚力,下回不敢輕易動手。


    但反過來,要是張媛沒保住,那麽有一就有二,以後還不知道要有多少老員工步張媛的後塵。


    陳笑極力安撫眾人,也試圖讓大家降低音量,誰知這些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大聲,到最後互相打氣,說什麽的都有,也都不在乎是不是禍從口出了。


    直到其中一個人突然說道:“尤經理是怎麽回事啊,我們可都是她的屬下,人家擺明了是在針對她啊,她怎麽一句話都不為張媛不說啊。這要是寒了大家的心,以後誰還聽她的啊!”


    另一人接茬兒道:“嗬嗬,我聽說之前的內部調查,咱們部門有百分之七十的人希望換主管呢。”


    這人陳笑有點印象,叫田芳。


    此言一出,周圍幾人都愣了,隨即七嘴八舌的問起來:“真的啊!”


    “天呐,哪裏來的消息,準確嗎!”


    “是不是之前讓咱們匿名填的那個調查表?統計出來了?”


    “我去,那尤經理還坐得住啊?”


    陳笑立刻起身阻止,要幫尤瑋說幾句話,誰知陳笑剛開口,眾人身後就突然響起一陣高跟鞋聲,“哢哢哢”的清脆有力,擲地有聲。


    眾人一起愣住,汗毛直立,隻有一個人悄悄回了一下頭。


    這一回頭,立刻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陳笑已經繞過辦公桌,迎向來人。


    整個行政部能讓陳笑這樣的,隻有一個人——尤瑋。


    ……


    一時間,所有人都不說話了。


    有的人低著頭,有的人佯裝看別處,有的人臉上還掛著不服卻敢怒不敢言,總之神色各異。


    直到尤瑋來到眾人麵前,雙手插在製服外套的口袋裏,臉上的妝很淡,似笑非笑。


    陳笑轉頭就跑到尤瑋的辦公室裏,給她的杯子裏倒了咖啡,端出來遞給尤瑋。


    這番動作隻有尤瑋明白,陳笑是怕她在這裏大發雷霆,讓她壓壓火兒。


    尤瑋不動聲色的接過杯子,就聽陳笑問:“尤經理,您來多久了?”


    尤瑋:“哦,剛才看到一群人往這邊走,以為行政部又出了什麽事,就跟過來看看。”


    也就是說,尤瑋目睹了全過程。


    大部分人都心虛的沉默了,隻有少數一兩個人還在犯嘀咕。


    “聽到了也不出聲……”


    尤瑋一眼掃過去,見正是剛才提到部門內部調查數據的田芳。


    這件事尤瑋也是前一天才知道,還是從婁副總的口裏,田芳的消息倒是很快嘛!


    尤瑋喝了口咖啡,又掃了一圈,目光落在張媛身上。


    張媛也剛好小心翼翼的抬頭,和尤瑋的視線對上。


    張媛鼓起勇氣問:“尤經理,我的事是不是真沒挽回的希望了?”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全都在等尤瑋的回答。


    尤瑋卻反問道:“張媛,當著老員工們的麵,你老實回答,在這件事情裏,你有沒有動過心眼,有沒有故意少提醒林青一句,有沒有欺生?林青離職後,你有沒有一點後悔?”


    張媛一下子噎住,臉漲的通紅。


    尤瑋接著說:“我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也被老員工欺負過,有些人倚老賣老,功過不分。當時酒店在做折扣活動,凡是完成預售都會獲得獎金,可是有的老員工卻將你完成的額度納為己有,在客戶接待員的落款處擦掉你的名字。我有沒有記錯?”


    張媛連頭都低下了,眼眶也紅了。


    陳笑見狀,跟著說:“張媛,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怎麽到了今天也和那些人同流合汙,難道你熬資曆的目的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欺負回來?”


    這時,有人不滿道:“這次的事分明是人家下的套,故意趁前台人手不足給張媛和林青找事,她們調度不開才會出錯的。”


    尤瑋沒說話。


    陳笑飛快的反駁:“調度不開才會出錯?這是在給自己的問題找合理的借口?錯就是錯,因為找到借口就找這麽多人來一起說情,你們還挺有理啊!”


    剛才尤瑋進來之前,陳笑已經堆了一肚子的火兒,這件事鬧了兩天了,他聽這些員工們的訴苦和威脅,聽的耳朵都長繭子了。


    大家不過是看準陳笑平日隨和,好說話,就一起撿軟柿子捏。


    結果,尤瑋一來,陳笑也鼓足了底氣,趁機把話說清楚。


    陳笑說完,又有人頂嘴:“可是客人也沒有投訴張媛啊,幹嘛連她一起開?”


    說這話的又是田芳。


    陳笑張嘴就要懟回去,尤瑋卻抬手一搭,落在他肩膀上。


    陳笑一下子就不說話了。


    尤瑋:“無論什麽時候,客人都是酒店一線員工的老師,客人的意見是出於第一感受,他們覺得被怠慢,不舒服,自然要說出來。這件事裏麵到底誰的過失更大,客人是看不到的,但是你們心裏都很明白。”


    隔了一秒,尤瑋看向張媛:“張媛,你的解雇信是我要求的。”


    一聽這話,大家全都傻了,齊刷刷看向尤瑋。


    張媛也飛快地抬起頭,眼眶通紅。


    尤瑋隻是對著張媛說:“解雇信上沒有寫任何對你不利的評語,每一句話都很中肯,我也為你考慮過之後的事,所以特別標注你是因為合同期滿才離開。這件事我圓了你的麵子,可你卻得一想二,還帶著老員工們來向陳笑施壓,試圖用輿論的力量讓我為你出頭。我要謝謝你給我的教訓,將來我不會再這麽仁慈的對待其他人。”


    這番話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


    大家隻知道張媛被無辜辭退,卻不知道她的解雇信上為她保全了顏麵,甚至一句批評的話都沒有。


    有人先反應過來,說:“張媛,你怎麽這樣啊?”


    有人跟著說:“是啊,這下我們可都被你連累了……”


    田芳也渾水摸魚道:“虧我們還跑過來幫你說情!”


    張媛“嗚嗚”的哭出來,無地自容,抓在她手裏的解雇信已經被捏皺了。


    尤瑋也掃向其他人,淡淡道:“見風使舵,人雲亦雲,你們也夠可以的了。”


    大家又一起不吭聲了。


    尤瑋接著說:“今天的事也讓我看明白一些事,行政部的一線的確存在很大問題,拉幫結派,互相包庇,欺軟怕硬,眾口鑠金,給主管強行施壓。人家團隊進駐酒店是來幫咱們找問題的,如果你們每個人都很好,人家自然無錯可挑。可是現在呢,人家隻試探了一次,你們就漏洞百出,不自我反省,反而遷怒管理層處事不公。”


    尤瑋的聲音不高也不低,這樣的女中音加上她吐字緩慢,不卑不亢,聲音聽上去十分悅耳,但說出的話卻分量十足,壓著眾人心裏沉甸甸的。


    尤瑋眉眼一掃,落在田芳身上:“田芳,內部調查有百分之七十的員工希望換掉行政部主管,這件事我隻比你早知道幾個小時,連陳笑都不知道。我相信,除了我和酒店高層之外,你是唯一的知情者。我很好奇,你的消息來源。”


    田芳一怔,見大家一起看著自己,頓時有點慌:“我……我就是聽來的……”


    陳笑立刻追問:“聽來的?從哪兒聽來的,聽誰說的。”


    田芳:“我……我不記得了……”


    陳笑瞪著田芳:“吃裏扒外。”


    這下,也不用再說其他,大家心裏都有一杆稱,很快就做出判斷,紛紛讓開一塊,都不願意挨著田芳站。


    可是即便如此,這些人在尤瑋眼中也和田芳大同小異,田芳這顆老鼠屎在鍋裏攪了一下,就讓周圍的一片人傾向她的扇動,毫無自己的判斷力,明麵上看是為了張媛打抱不平,事實上卻都是在為拆散部門而使勁兒。


    思及此,尤瑋說:“田芳,我不想追究收買你的人是誰,你隻有一天的時間和人事部交接。”


    田芳一愣:“什麽,什麽隻有一天……”


    尤瑋微微笑了:“到了明天,你會收到我給你的解雇信,你的靠山如果夠硬,他自然會幫你安排調換部門。但反過來,如果你成了棄子,也不要怨天尤人,這都是你自找的。”


    田芳傻了。


    尤瑋卻不再看她,轉向其他人,說:“張媛和田芳的事,是殺一儆百,今天因為你們鬧事,讓我發現了一個內應,那麽明天呢,又會有誰不打自招跳出來找死?我等著。”


    逸品軒是酒店內部的一家入駐餐廳,環境雅致,注重隱私,菜品清淡。


    尤瑋腳下一轉,就去了逸品軒。


    那一路上,尤瑋都在想待會兒的說辭。


    婁副總會顧全大局,他要布置整個棋局,絕不會因為自己女兒被休假幾天就放棄尤瑋這名大將。


    可顧丞卻不一樣。


    顧丞有多記仇,有多睚眥必報,尤瑋是見識過的。


    要是不早一點的上去“哄哄”他,“安撫”他,將來恐怕是要以牙還牙的。


    自然,尤瑋沒想過要編任何瞎話,反正事實擺在眼前,哪怕她就是哭訴自己的無辜,顧丞也不會信。


    索性就承認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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