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池邊,兩人對立而站。


    背後的氤氳霧氣散發出來, 讓人恍然間能感受到一種別樣的朦朧美, 看人都看的不那麽都清晰。


    周初年雖然害羞,但勇氣還是很足的。


    她並不是不懂自己的這種表達方式, 隻是一對上霍嘉珩,就有些手足無措。


    霍嘉珩觀察著她的神情,壓了壓嘴角的笑意,眼前的小丫頭, 明明害羞到了極點, 卻依舊堅持著。


    他頓了頓, 輕聲道:“我背對著你,你先下去。”


    周初年哦了聲, 輕聲應著:“好。”


    把人留在了這裏, 她確實還是害羞的。而霍嘉珩這樣的行為, 在很大程度上給予她勇氣和安慰,也讓她有時間適應。


    僅僅隻是瞬間,這人就考慮的這麽周全。


    周初年覺得……她對他的喜歡, 可能又高出了一個度。


    兩人下水後,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周初年享受著溫泉池子裏的水, 隻覺得全身舒坦到了極點。


    泡溫泉大概是目前為止對她來說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 她閉著眼睛享受著, 偶爾會不由自主的瞥一眼一旁的霍嘉珩, 再眼珠子轉轉的收回視線。就像是某種想探頭尋找食物的小動物一般, 害怕被發現,但又忍不住想要去找食物來填飽自己的肚子。


    她瞥了眼霍嘉珩,他正在閉目養神,眼睛緊閉著,整個人是放鬆的狀態。


    看一眼之後,周初年低頭看了眼自己,剛剛下手的時候霍嘉珩是真的非常紳士,等她徹底沉入水下後,才開始下來,甚至於中途間……幾乎沒有看她。


    她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穿的,和水蔓延的地方,恰好到鎖骨的下方。


    她低頭思索著,完全沒注意到霍嘉珩已經睜開眼看了過來。


    小姑娘生的白,不愧是在古鎮那種地方被養出來的,周父周母對她也疼愛有加,幾乎不讓周初年做事,就是富養出來的一個小女孩,白白淨淨的,皮膚也好,眼睛水靈靈的,這會正噘嘴看著腳下,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耳側還有一縷紮起來的發絲掉落,她也毫無察覺一般。


    盯著看了片刻,霍嘉珩喉嚨幹啞的挪開了視線,輕咳了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困嗎?”


    “啊?”周初年驚嚇地抬頭看向他,眼裏還有絲絲點點的困倦。


    “不不不……不困的。”她連忙否認,水底下的腳悄悄的往他這邊挪了一小步,再一小步,靠近了那麽一丁點。


    她雙眸濕漉漉的,被氤氳蒸的,臉上還帶著點水珠:“霍總您困了?”


    霍嘉珩失笑,伸手捏了捏眉心:“不困。”他頓了頓補充:“不用喊我霍總,也不用帶尊稱。”


    周初年:“……哦。”


    她盯著霍嘉珩看,小扇子似的眼睫毛眨了下,有些疑惑:“那……”


    “自己想。”


    周初年:“……”


    她還沒問出口,霍嘉珩就已經知道她想說什麽了。


    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周初年訥訥的答應了。


    她站在原地思考了幾秒後,完全想不出來自己要怎麽喊霍嘉珩。


    難不成要直接喊名字??


    好像有那麽一丁點不太對。


    周初年晃了晃腦袋,想不出來了。


    她委屈地看了眼霍嘉珩,霍嘉珩有些想笑,一個稱呼想不出來,她還委屈上了。


    *


    兩人在溫泉池裏,特別的安靜。


    熱水源源不斷的從下麵湧出,水真的很幹淨,作為一個單獨的池子來著,這裏不怎麽大,但其實也不小。


    泡了一會後,周初年便覺得有些頭暈了。


    霍嘉珩喊了她一聲:“我去接個電話。”


    “好。”她軟軟的答應著,望著霍嘉珩的背影,目光落在他寬厚的肩膀上,不敢往下……默默的紅了臉。


    ……


    霍嘉珩那邊是霍母打來的電話,原本說前段時間便要回來的,但因為工作問題耽誤了。


    這會才真正打算要回來。


    “不在家?”霍母看著空蕩蕩的家,有些訝異。


    霍嘉珩嗯了聲,回頭看了眼在池子裏玩起來的人,笑了聲:“在這邊滑雪。”


    聞言,薑妍妍挑了挑眉,“一個人?”


    “不是。”


    “跟女朋友?”


    “不是。”


    薑妍妍頓了頓:“帶小姑娘泡溫泉去了?”


    “是。”霍嘉珩承認。


    薑妍妍沉默了片刻,有些頭疼了:“已經確定是她了嗎。”


    “嗯。”


    “什麽時候回家。”薑妍妍也不多問這方麵的問題了,她相信霍嘉珩能處理好,之所以會回來,是確實不太放心,想要自己再確定一下。


    霍嘉珩思忖了片刻道:“後天到家,你回來過年的?”


    “不過年,一個星期的時間就要走。”


    她工作忙碌,沒多少時間在家。想了想,薑妍妍道:“你爸那邊比較忙,年底事情更多。”


    “嗯。”


    兩人聊了一會,霍嘉珩才掛了電話回到池子邊。


    而這會——周初年已經站在池子邊睡著了,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倒,看上去還有點可愛。


    *


    周初年覺得自己剛剛喝的酒開始上頭了,明明最開始還沒有任何的反應,但在溫泉池子裏待久了之後,頭便有點暈乎乎的了,霍嘉珩去接電話後……她沒忍住的閉上眼,想要休息一會兒,結果卻直接睡著了。


    其實是模模糊糊的感覺,她還有意識,並沒有睡死過去。


    霍嘉珩下來的時候她有感覺,他朝自己走過來的時候依舊是有知覺的……


    “睡著了?”


    霍嘉珩垂眸,盯著她紅通通的臉頰看著,無奈一笑:“周初年。”


    她的名字從他嘴裏說出來,總覺得有種別樣的感覺,他聲音低沉,聽起來特別的有磁性。


    周初年眼睫輕顫了下,沒應。


    霍嘉珩伸手,拍了拍她腦袋,歎了口氣:“送你回房間了。”


    她這才睜開眼,眼睛裏蒙上了一層霧氣望著他,朦朧不清:“哦。”


    霍嘉珩剛想要扶著她走,便覺得有些不對——


    她穿的是泳衣,手貼近的是她肩膀處的肌膚,雪白雪白的肌膚,剛碰上去便有溫熱且柔軟的觸感,直抵神經。


    霍嘉珩猛然回神,嗓音沙啞地問:“能自己走嗎?”


    “應該……可以吧。”她迷迷糊糊的。


    霍嘉珩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泳衣,其實真的是很保守的一個款式,可她人白,身材比例也還不錯,腿又細又直,站在自己的麵前,且近在咫尺。他是個正常的男人,且本身對她就特別。


    在某些想法還沒出來之前,霍嘉珩便很快的把它扼殺在搖籃中。


    兩人慢吞吞的走到岸邊,上去的時候周初年半眯著眼,就像是要睡著了一樣。


    霍嘉珩一頓,他伸手拿過一側的浴巾,半扶著周初年上了岸後一把將她給圍了起來,在她沒能反應過來之前,直接把人抱了起來。


    “啊……”她小小的驚呼了聲,手抓著霍嘉珩的手臂。


    他臉色沉沉地,盯著她看了眼:“先送你回房間。”


    “……”


    溫泉池距離房間很近,大概就二十米不到的距離。


    周初年還沒來得及靠近他一點,兩人就已經到房間門口了。


    許溺還沒回來,開了門進去後,霍嘉珩把人放在床上,才垂眸盯著她看:“能自己換衣服嗎?”


    她愣了下,臉色暴紅:“可以……的。”


    霍嘉珩嗯了聲,摸了摸她額頭:“先換衣服,我出去一下。”


    說完,也不等周初年反應過來,就直接把門關上,出去了。


    周初年盯著看了片刻,把頭埋在被子上蹭了蹭,這才快速的換了衣服,把泳衣給塞在了浴室裏,才對著門外的人喊了聲:“好了。”


    沒一會,霍嘉珩進來了,手裏還端著一杯醒酒茶。


    “喝了。”


    周初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有些無措:“你剛剛是生氣了嗎?”


    “沒有。”


    “真的?”她目光一亮,驚喜地望著他。


    “嗯,先喝了這個,然後睡一覺。”他眼眸深邃的看著她,聲音盡量的柔和了不少,“現在頭還痛嗎?”


    周初年伸手接過,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向他撒嬌:“痛的。”


    她抬眼望著霍嘉珩,有些得寸進尺:“可以……揉一揉嗎?”


    霍嘉珩:“…………”


    房間內死一般的寂靜,沒有得到回答的周初年默默的抿了口醒酒茶——眉頭全擰在一起了,實在是太難喝了。


    她一臉委屈的看向霍嘉珩,濕漉漉的眸子盯著他,小聲抱怨:“不好喝。”


    霍嘉珩要被她給氣笑了,伸手捏了捏眉心骨問:“不好喝你還喝那麽多酒?”


    “嗯。”


    她沉默了片刻,語出驚人道:“喝酒了可以做壞事。”


    ……


    ……


    是真的醉糊塗了。


    *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


    早晨的陽光被切割成了碎片,落在房間內。


    她們兩人的房間選的非常好,也是霍嘉珩他們為了考慮到女人的那種喜好,特意把一個落地窗很大的房間給了周初年和許溺,這才有清晨的陽光照進來。


    山裏雖然每天都下雪,但也每天都會有太陽。


    在這個地方,太陽和白雪是並存的


    皚皚白雪,從落地窗的位置看過去,一望無際,特別的白,特別的好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可能真的想象不出來,還真的有地方的雪景是這麽美的,堆成小蘑菇,小城堡一樣的,一腳踩下去,能到膝蓋的位置。


    周初年揉著發疼的腦袋醒來,一醒來便對上了許溺帶笑的目光。


    “醒了啊。”


    周初年愣了下,詫異地看著她:“許溺姐,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許溺挑眉,順勢的坐在旁邊:“昨晚啊,怎麽。”她好笑的看著周初年,摸了摸她腦袋:“醉酒後遺症還有嗎?”


    “啊?”


    許溺示意:“昨晚霍總說你喝醉酒了,讓我趕緊回來照顧你。”


    她說:“但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睡在霍總的懷裏。”許溺給她一個自我體會的眼神,意味深長道:“我還真沒想到啊。”


    周初年:“……”


    她懵了下,腦海裏突然浮現昨晚的場景。


    突然,她麵頰緋紅緋紅的,下意識的往被子裏鑽了進去。


    她昨晚……


    她昨晚都做了些什麽啊。


    喝酒了能做壞事——


    後來霍嘉珩對她應該是無奈了,但還是搭理了她問:想做什麽壞事。


    她怎麽回答的來著。


    她說——想抱一抱你,可以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要瘋了,為什麽喝醉酒了會說這樣的話???!!!


    周初年攥著被子的手緊了緊,不想要出去見人了。


    許溺看著她的反應,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麽的,昨晚喝醉酒對霍總上下其手了?”


    “沒……”她弱弱道:“但好像也差不多了。”


    她估計,霍嘉珩今天應該一天不會理她了。


    後來她好像還做了更過分的事情——但具體是什麽,周初年想不起來了。


    她掀開被子,生無可戀的看著許溺,朝她撒嬌:“許溺姐,我今天不想去滑雪了怎麽辦?”


    “不行。”許溺笑著說:“必須去,我們過來就為了滑雪泡溫泉的,溫泉昨晚泡了,今天去滑雪。”


    “……”


    ——


    雖然生無可戀,但周初年還是認命的爬了起來。


    她看了眼手機,手機裏還有陳倩發來的信息,問她這邊的情況。


    洗漱過後,周初年給陳倩回了幾個句號,表達自己那無法用語言說出來的感受和進度。


    換上了衣服後,周初年才跟著許溺一起去樓下餐廳,那四個長相出色的男人已經坐在那邊了,溫然正跟霍嘉珩開著玩笑,隻可惜霍嘉珩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


    他自討無趣,剛想要說話便看到了周初年,目光一亮的朝她招了招手:“小初年醒了啊。”


    周初年噎了下,點了點頭:“醒了,等很久了嗎?”


    “沒有沒有。”溫然笑著說:“哥哥們剛到呢。”


    季白嗤了聲,瞥了眼霍嘉珩的神色,被他的厚臉皮折服:“你誰哥哥呢。”


    “小初年的啊。”溫然笑。


    周初年愣了下,順勢的坐下來沒回答這話。


    溫然是為了活躍氣氛,她完全不覺得奇怪,甚至還有點感謝溫然。


    從她坐下到現在,霍嘉珩就沒看她。


    周初年一顆心惴惴不安的,想要主動給霍嘉珩打招呼,但一想到昨晚的事,她就想去撞牆,這個招呼——暫時是打不出來的。


    她低頭,默默的吃早餐。


    早餐很豐盛,考慮到了幾個人不同的喜好,周初年吃了一片土司,還喝了一杯牛奶後便覺得飽了,她剛把手放下,旁邊便冒出了熟悉的聲音。


    “好了?”


    “嗯。”她訥訥的看向霍嘉珩,紅著臉:“不太餓。”


    霍嘉珩頓了頓,低聲道:“多吃點,待會滑雪需要體力。”


    他說著,順勢把一旁的水果往她這邊擺了過來,上麵有草莓和杏子。


    周初年遲疑了片刻,還是吃了幾顆,多往肚子裏塞了些東西。


    霍嘉珩揚了揚眉,倒是沒有再說了。


    吃過早餐後,一行人準備去附近的滑雪場,許溺自然是和季白一起的,溫然和秦越也非常有眼色的走了,最後麵隻剩下周初年和霍嘉珩。


    她看著走到自己旁邊的人,欲言又止的。


    “想說什麽?”


    周初年腳步一頓,直接停了下來看著他:“我昨晚……對你做了什麽嗎?”


    霍嘉珩臉一沉,目光灼灼地盯著她看,聲線暗沉沉地:“不記得了?”


    “……”周初年弱弱的點了下頭:“不太記得了。”


    霍嘉珩無聲的扯了扯唇:“沒做什麽,去滑雪吧。”


    “哦。”她想著,伸手攥了攥他的衣服,硬著頭皮問:“你生氣了嗎?”


    他一頓,低聲道:“沒有。”


    十分鍾後,周初年體會到了霍嘉珩所說的‘沒有’二字的深層含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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