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到了。”阿婉的聲音從前麵傳來。


    “鬧市不能縱馬,我等得步行而入。”


    阿婉聞言翻身下馬,揚起青龍白玉索,對著裏飛沙的屁股狠狠的抽了一下,裏飛沙顛著蹄子狂奔離去,不一會兒就沒了蹤影。


    趙雲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變故:“你居然就將馬這麽趕跑了?”


    “它會回來找我的。”阿婉摸了摸鼻子,沒好意思說裏飛沙已經回了係統:“我們快去吧,耽誤時間越長,徐福的危險就越大。”


    趙雲呐呐的點點頭,依舊還沉浸在震撼中。


    “且趕緊去,那些官吏心狠手辣,若去晚了徐先生恐有性命之憂。”


    阿婉從身後的包袱裏麵掏出披風給自己裹上,又戴上一個草帽,看起來就好像是一個普通的遊俠。


    趙雲牽著馬小心護衛著龐統往徐夫人形容的地方走去。


    很快就遠遠的看見路的盡頭人頭攢動,中間傳來擊鼓之聲,那幾個官吏還在那邊,不過已經不再喊了,徐福整個人身上全是鞭痕,雙眼微垂,奄奄一息。


    “徐先生不太好了。”身材高大的趙雲一眼就看出徐福的情況不太好。


    幾個官吏手裏拿著刀,對著徐福的手臂來來回回的比劃著,似乎考慮著該在哪裏下刀才好。


    龐統個子矮小,看不見裏麵的情況,下意識的側仰起頭看向阿婉。


    卻見阿婉麵容隱藏在那個奇怪的麵具之後,看不清表情,隻是龐統卻還是能夠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濃濃不悅的情緒,很顯然,徐福的淒慘讓他的老師十分憤怒。


    “子龍,你照顧好三郎,我去去便來。”阿婉話音剛落,便準備轉身離去。


    趙雲連忙阻攔:“郭夫人若有需要直接吩咐子龍便可,無須以身涉險。”


    “不用擔心,我心裏有數,你且帶著三郎躲避起來吧。”


    說完阿婉便頭也不回的朝著人群裏麵走去,幾步後,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趙子龍心裏一驚,連忙拉著龐統追上去,可偏偏人數眾多,幾步遠就丟了。


    無奈之下,他隻得拉著龐統轉身走回剛剛的位置。


    卻不想剛剛站定,就看見胡老漢帶著郭嘉駕著馬車跑來了。


    趙雲:“……”


    阿婉壓低著頭,在人群中如同鬼魅一般的朝著最中央的位置移動而去。


    官吏不多,隻有幾個,可對徐福卻下了死手。


    阿婉蹙了蹙眉,目測了幾個官吏所在的位置後,又重新的回到了龐統的身邊,無視了想要說話的郭嘉,隻掏出雪鳳冰王笛,語氣沉冷的說道:“三郎且瞧清楚了。”


    龐統眼睛頓時睜大,然後就看見自家老師手中的白玉笛突然騰空轉悠了起來。


    恍惚間仿若看見墨霧飄逸而出,回過神卻又覺得自己是眼花了。


    “啊——”


    “這是蘭摧玉折。”


    “啊——”


    “這是商陽指。”


    “啊——”


    “這是鍾靈毓秀。”


    慘烈的叫聲一聲一聲從人群中傳來。


    龐統不敢置信的回頭,隻見剛剛還趾高氣昂的幾個官吏此刻渾身是汗狼狽的跪在地上,手指甲緊緊的摳挖著地麵,疼極了一般狠狠的咬住自己的唇,血跡斑斑。


    “三郎感覺如何?”阿婉輕柔的聲音傳來。


    龐統心頭猛地一跳,連忙回應:“老師……這……”


    “若是玉石俱焚後,他們便死了。”阿婉的聲音飄飄忽忽。


    “三郎,你想要那些人死麽?”


    龐統張了張嘴,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們明明還站在人群中間,可那些官吏卻隨時會死,難道這就是花間遊麽?


    他們死了,卻連是誰動的手都不知道,簡直太過可怕。


    郭嘉聽著他們糟糕的對話,伸手一把攥住阿婉的手腕,咬著牙:“別鬧的太過分,若是被發現的話……”


    “郭先生覺得我會被發現?”


    阿婉的聲音因為麵具的緣故有些陰陽怪氣,她掙脫開郭嘉的手:“我是萬花穀的弟子,哪怕進了你郭氏門楣,也是先是萬花穀弟子,然後才是你郭奉孝的妻子,所以,在我動手的時候別阻止我……”


    阿婉低頭朝龐統勾了勾唇:“三郎,在這裏看不太清吧。”


    三郎個子矮,站在人後自然看不見前麵的情況。


    趙雲彎腰想要將龐統抱起來,卻不想,剛伸出手,就看見阿婉拎住龐統的腰帶,聲音莫測:“為師帶你去看得見的好位置。”


    然後——


    身邊一陣勁風飛過,下一瞬,原本還站在身邊的女人手裏拎著一個孩子騰空飛起,直接朝著最中央的位置略去。


    長長的老鷹的尖嘯聲從遙遠的天際傳來,巨大的老鷹就這般突兀的出現在了洛陽城的上空,陽光灑下,下麵老鷹的影子遮天蔽日,脫掉披風的女人手裏拎著個孩子腳狠狠的踩在老鷹的背上,直直的朝著最高的邢台樓頂上飛去。


    “老天爺啊……剛剛是不是老漢我眼睛花了,我怎麽看著好像有隻怪鳥?”


    “老漢,你沒眼花,是我眼花了,我居然看見怪鳥身上站著一個人。”


    “天降異象,大漢終亡,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太平道的餘孽此刻也顧不得暴露自己,連忙嘶吼著洗腦。


    郭嘉和趙雲目光呆滯的看著前麵的老百姓們急急忙忙的跪倒在地,一下一下的叩拜。


    那些官吏也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


    顧不得身上的疼痛連忙爬起來,抽出手中大刀朝著周圍大吼道:“此乃京城重地,何方宵小膽敢再此放肆,裝神弄鬼者膽小若鼠,且出來與我等正麵交鋒?”


    可說歸說,卻也不耽誤哆嗦,手中大刀晃得幾乎握不穩。


    在屋頂站穩後,阿婉將有些腿軟的龐統放下:“三郎感覺如何?”


    三郎?


    三郎嚇得雙股戰戰都快站不住了都。


    他惶恐的看向阿婉:“老……老師……我們剛剛是不是在飛?”


    “是啊。”


    阿婉看著龐統一臉驚異的模樣不由得掩唇吃吃的笑了起來:“你好好修行萬花穀內功,未來也能如同老師這般飛天遁地。”


    龐統捂住胸口,眼中異彩漣漣。


    到底是未來雛鳳,對這些新鮮事物接受度良好,尤其是看向阿婉的眼神,愈發的充滿了崇拜之情。


    “三郎,你看下麵那些平民,因為太平道一句話便相信了這是天降異象,可你我卻知是為何原因,你是否覺得他們愚昧不堪?”


    龐統搖搖頭:“否也。”


    “哦?理由說與為師聽。”


    “民愚與否,在於教化,無人教導,自然愚昧不堪。”


    阿婉勾了勾唇,顯然對龐統的回答十分滿意。


    “為師下去救人,你現在這邊等會兒。”阿婉扔下一句,便直接跳下房頂快速的竄了出去。


    那些官吏早已被嚇破了膽子,一轉眼的功夫,原本被綁在柱子上的徐福已經被救了出去,他們甚至連是誰動的手都沒發現。


    郭嘉目光驚愕的看著那飄然而來的身影,一時間,腦海中阿婉的身影居然有些模糊。


    他自以為了解自己的夫人。


    可……他真的了解麽?


    他還記得,新婚之夜,阿婉穿著紅色並蒂蓮的褻衣,神色慵懶的靠在枕頭上麵,用甜膩的聲音說:“先生碰了我可別後悔。”


    手指微微的哆嗦著,幾年來被阿婉照顧的很好,沒感覺過的冰冷,此刻滿滿的襲來,他整個人都情不自禁的顫抖起來。


    一陣風刮過,空無一人的馬車車廂裏已經多了一個人。


    阿婉掏出蘭亭香雪立刻為徐福補了氣血,然後收起毛筆重新掏出笛子,轉身就準備去接龐統。


    而郭嘉就這麽呆呆的看著她忙進忙出。


    最終看著她準備走,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婉掀開馬車的車簾,剛準備離開,就看見郭嘉那雙眼睛裏麵此刻滿是複雜,她的臉色僵了一下,最終,沒有解釋一句,隻是伸手緊緊的握了握他冰涼的手指。


    “進去吧,別凍著了。”


    然後又看向胡老漢:“現在就帶先生回去。”


    胡老漢看著這樣的阿婉有些害怕,他可是親眼看見這位夫人飛起來的,他連忙點頭,看著郭嘉上了車就連忙趕著馬車離開了。


    那些官吏反應速度很慢,直到馬車出了城門許久才想起來封鎖城門。


    阿婉到了樓頂上,龐統被冷風吹得小臉通紅,原本就不算好的容顏此刻更加的醜了。


    她一言不發的拎起龐統的腰帶,直接朝著城門外飛去。


    趙雲早已在城外等候,將龐統扔給趙雲後,自己則是往前飛去追上了馬車,然後不顧胡老漢驚恐神色,直接掀開簾子鑽了進去,坐定後動作十分強硬的一把攥過郭嘉的手,用內力為他焐手。


    郭嘉目色複雜的看著阿婉。


    陣陣暖流從掌心流淌至四肢百骸。


    半晌後,郭嘉終於妥協一般的歎了口氣:“夫人,徐福隻是幌子,你這般做,到底是想要些什麽?”


    阿婉聞言抬眸看向郭嘉的雙眸。


    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幹淨澄澈,她的語氣堅定極了。


    “夫君,我要的很簡單。”


    “我要這天下留下我青岩萬花之名,我要繼承師門誓言,上醫社稷蒼生。”


    “夫君,你可願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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