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例百分八十, 防盜七十二小時。  昨夜注意力都被稻香餅與玄九丸吸引, 沒仔細看那些灰色物品, 早晨翻找了一番才發現是一些胭脂水粉, 發飾簪花, 甚至還有肚兜褻衣之類的貼身物品。


    萬花穀作為大唐思想最超前, 氣氛最自由的地方, 兩百餘位奇人異士, 其中不乏一些傳說中的手工匠人, 阿婉被孫思邈從晴晝海抱回三星望月, 便成為了萬花穀中輩分極高, 年歲頗小的師叔, 萬花七聖愛若珍寶,匠人們更是對她寵愛有加,如今這些灰色物品, 多是一些匠人的手工藝品。


    別看隻是灰色的, 不值錢的玩意兒,可偏偏都十分精美, 萬花穀弟子在佩戴防具之後,總愛佩戴這些精美的發飾。


    仔細的在額間貼上花鈿, 抹上口脂, 回頭看向郭嘉。


    抿嘴笑了笑:“夫君快些起床, 該去見姑舅了。”


    郭嘉睨了一眼阿婉, 掀開被子下了床, 雙腿還有些發軟。


    阿婉本就生的十分嬌俏美麗。


    一夜之後, 更是帶上幾分嫵媚,抿嘴對著郭嘉微微一笑,郭嘉心中那根弦都跟著顫了顫,看著她又背過身去繼續梳妝,郭嘉這才暗暗籲了口氣。


    洗漱完畢,郭嘉帶領阿婉前往母親的院子,站在院落門口小心叮囑:“母親病重,莫要驚擾。”


    “本該如此。”


    從仆從手中接過竹器,跟隨郭嘉身後進了院子。


    郭母靠在床上,臉色蠟黃,精神卻還不錯,隻是一雙眼睛無神極了,阿婉一眼便看出她患有眼疾。


    “母親。”郭嘉行禮。


    “婆母。”阿婉捧著竹器同樣跟著後麵行禮。


    “好好好。”郭母高興極了,聽著那一聲含羞帶怯的‘婆母’,不由得淚水直流,伸出手:“薑氏到我這裏來。”


    阿婉往前走了一步,蹲坐在腳踏上,狀似無意的摸上了郭母的脈。


    郭母說了些鼓勵的話,大意是‘夫妻和睦,生活美滿,早日為郭氏開枝散葉’之類的話。


    等侍奉了郭母用餐,得了郭母的玉佩,夫婦二人這才離開了郭母的院子。


    “母親身體如何?”郭嘉剛剛看見阿婉診脈,此刻問話有些急迫。


    阿婉臉上的笑意消失,帶上幾分嚴肅,搖搖頭:“五內衰竭,已是大限之相。”


    她抬眼看著郭嘉:“婆母無病,隻是衰老而已。”


    老死,是世上最無法挽救的死法。


    郭嘉臉上倒無多少意外,隻是點點頭:“太平道猖獗,恐有大亂,母親病重,為夫欲避世而居,若母親大限將至,適逢守孝,夫人認為如何?”


    “那便尋個山清水秀的地兒,也算是寄情山水了。”


    郭嘉回頭看她:“夫人倒是隨遇而安。”


    “我本山水中來,再往山水中去,那叫回歸本源,有何不安?”阿婉不卑不亢的看回去。


    片刻後,兩人不約而同的轉過身去。


    “夫人,為夫去書房。”


    “我回房間整理嫁妝。”


    說完,一左一右,分道揚鑣。


    郭嘉去了兩日未去的書齋,書童早已打掃幹淨,香爐裏青煙嫋嫋,推門而入,撲麵而來的是獨屬於書房的冷香,書房裏麵好幾個木頭書架,上麵層層疊疊的全部都是竹簡。


    郭嘉抽出其中一卷竹簡,坐在椅子上看了起來,可腦海中想的卻都是自己剛過門的夫人。


    兩次交鋒都是旗鼓相當,尤其善於詭辯。


    隻不知道薑家從哪裏尋來的女子,還是要查訪一番。


    阿婉尚不知郭嘉已經準備去調查她了,此刻她正在收拾她的嫁妝,薑氏巨富,卻地位不高,商賈之家與寒門聯姻,也是高攀,打開嫁妝的箱籠,裏麵多是一些金銀布匹,阿婉將這些收回倉庫,其他一些嶄新的衣物色彩清新,很適合新嫁娘,隻可惜尺寸是原來的薑家小姐的尺寸,也不知道能不能穿。


    等收拾好了,才有閑暇坐下來休息片刻。


    她打開係統,想了想,嚐試著選中了養育自己長大的師父孫思邈。


    隻見係統瑩綠色的麵板突然張大,很快,上麵出現一個白發白須的老人,他此刻手裏正拿著牛油紙打包藥材,打包好了再用紅紙寫上用法,然後用草繩打包好了交給對麵的中年男子。


    等中年男子離去,阿婉才小心翼翼開口:“師父。”


    孫思邈猛地站直身子,環顧四周,尋找幾番後又滿臉失落的重新坐下。


    阿婉心口酸酸的,眼圈微紅:“師父,我是阿婉。”


    “阿婉?”孫思邈焦急的左顧右盼:“你在哪裏?”


    “師父,阿婉很好,別擔心。”


    孫思邈聞言,瞬間老淚縱橫:“你趕赴潼關,半路失蹤,為師想去前線,卻被宇軒阻攔,阿婉,你告知為師你現在的位置,為師現在就去接你。”


    “師父,阿婉回不去了。”聽到師父如此關懷的話,阿婉再也忍不住的哭泣起來,將自己的處境說了個清楚:“昨日我已成婚,夫君是東漢郭奉孝。”


    郭、郭奉孝?!


    孫思邈臉上露出驚詫來。


    孫思邈出生在西魏大統年間,距離東漢末年已過三百餘年,他沒經曆過天下三分,卻也明白,這是一個群雄割據的年代,而自己的寶貝徒弟,如今卻嫁給了其中一個鼎鼎有名的局中人。


    尤其是,這個局中人還是個短命鬼。


    孫思邈抿了抿唇,滿臉心疼,自己的徒弟這是命中注定做寡婦了啊。


    可……可烏有道人那老家夥也沒算出阿婉是孤寡之相啊。


    “他……他對你可好?”孫思邈不問其他,隻問自己的徒弟生活的好不好,這才是他關心的。


    “師父難道還怕阿婉被欺負麽?”


    阿婉這句話說的倒是極有自信。


    孫思邈瞬間笑開:“也是,你這丫頭在穀中可是小魔頭,哪怕宇軒都拿你沒辦法,怕是也不害怕被人欺負了。”


    “師父,我昨日摸了郭先生的脈,胎中弱症,五內皆弱,如今夏季過半,秋日將至,想先用玉屏風散健脾補氣,脾連胃,冬日裏也能少受點罪。”


    孫思邈仔細的聽著徒弟的功課,聽完後才點點頭:“可以先吃著看看,但是要講究個五內平衡,輔以八珍糕,五日一診脈,做好脈案,到時候為師再斟酌用藥。”


    “是,師父。”


    玉屏風散是孫思邈自創藥方,用於健脾補氣。


    功課做完了,阿婉撅著嘴巴開始抱怨:“師父,徒兒這邊什麽都沒有,就連花鈿都沒有。”


    “這可怎麽辦,師父有也送不過去啊。”


    阿婉眼睛一轉:“師父去找僧一行叔叔,他必定有辦法。”


    “好,師父去問問僧一行。”


    師徒二人這一點倒是如出一轍,那就是對僧一行的盲目信任。


    掛了通訊,阿婉眼睛轉了轉,從倉庫中拿出杏花箋,開始寫藥方。


    玉屏風散的藥方十分簡單,主味藥一共三種,防風、黃芪,白術。


    阿婉練的是顏師的顏體,氣勢莊嚴雄渾,又兼之女子手筆,多了幾分秀麗。


    郭嘉回房時,恰好看見阿婉在寫字。


    杏花箋帶著清香,纖細婀娜的女子背脊挺直,窗欄外陽光灑在她的身上,更是將她的麵容柔和了幾分,郭嘉悄悄走到她的身後,目光落在她的筆跡上。


    “好字。”郭嘉眼睛一亮,看向阿婉的眼神也多了幾分驚喜。


    阿婉一驚,筆下一頓,落下一個墨滴。


    她回頭埋怨的睨了一眼郭嘉:“廢了我一張紙。”


    郭嘉伸手拿起那張廢掉的紙,紙質極好,若影若現的紙紋如同一朵朵杏花開在紙張之上,他唏噓道:“蔡公逝去,如今能做紙的匠人已不多,不想阿婉手中倒是有極好的紙。”


    阿婉也不收回,隻站起來用纖細的手指點了點紙張上麵的字:“這是玉屏風散,你去配藥,入秋之前不許斷藥。”


    “額……”郭嘉身子一僵,他沒想到這居然是他的藥方。


    他小心翼翼的將藥方收起,輕咳一聲:“明日歸寧,你可去薑家。”


    阿婉一愣。


    隨即扯唇笑開,一雙眼睛裏麵精光閃爍:“去,如何不去。”


    一巴掌拍在椅背,用力握緊,指關節泛白,聲音陰惻惻:“妾身與薑氏,可還有一筆賬要算呢。”


    不知為何,郭嘉突然為薑家感覺到害怕。


    不過嘛……


    “恰好,為夫也有問題要詢問薑家。”他對著阿婉露出淺淺的笑。


    二人對視一眼,便都知對方的想法。


    “希望夫君明日得償所願。”


    “亦期望夫人明日滿載而歸。”


    阿婉頓時臉色一平:“渾說,薑氏乃是妾身母家,女兒歸寧,母親愛之珍之,乃是人之本性,夫君怎可用區區俗物來衡量母親的愛重之情。”


    郭嘉連忙行禮道歉:“是為夫誤會,夫人教訓的是。”


    “夫君明白妾身的苦心就好。”


    “以後莫要喚我先生,喚我奉孝便可。”


    趙雲頓時更加的感動了,雙手抱拳,一揖到底:“以後就拜托奉孝了。”


    郭奉孝郭先生露出寬和的笑容:“好說。”


    忽悠了單蠢的趙子龍一枚,郭嘉滿臉得意的回到房間,阿婉依舊還在看書,不過此刻她的手下放著一張很大的熟宣,手裏拿著碳筆,正在勾勒些什麽。


    “這是什麽?”郭嘉淨麵後走到阿婉身後,目光驚異的看向桌麵上的‘畫’。


    “ 輿圖。”


    郭嘉一驚,目光頓時認真起來。


    隻是阿婉畫圖的時間還短,自然看不出來什麽,隻隱約的能看見山脈連綿的模樣。


    阿婉放下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後頸。


    “才畫了這麽一會兒,就累極了。”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一邊目光幽幽的落在郭嘉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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