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譜都記得差不多了?”薑禦丞鬆開她的手,後退了一小步,脫下外套。


    南珈把手背到背後,互相用力抓了一下,臉頰的溫度降了一些後,她抬眸看薑禦丞:“嗯,都記住了。”


    薑禦丞盯著她瞧,嘴邊猶帶了抹笑,將外套遞給她,說:“披上,夜裏涼。”


    現在已經接近傍晚了,郢城的八月份在七點鍾就會天黑。


    “謝謝,但是我一會兒就得上台彈鋼琴,就不穿了。”南珈婉拒著。


    “拿著吧,”薑禦丞堅持,“上台了再還給我。”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兩個要一直待在一起到上台表演節目了。


    南珈沒忍住咳了幾下,薑禦丞又遞了遞,南珈訥訥地接過薑禦丞手裏的外套,披在身上,露在空氣中的胳膊一下感受到了熱意,肩頭那裏傳來薑禦丞殘留在衣服裏的溫度,暖暖的。


    兩人並肩走在過道上,但方向不是前廳,南珈抬頭望薑禦丞,正想問,薑禦丞先她一步說:“這個時候後花園的派對應該開始了,我們直接去那兒。”


    肩膀若有若無的碰到,心跳君又毫無征兆地跑出來了,南珈把它打回去,往左邊移一點空出距離,魂飛天外的低頭走路。


    薑禦丞沒出聲了,南珈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兩人之間的氛圍寂靜得跟被抽幹了空氣一樣,南珈想到給大神發的幾條消息,大神到現在都還沒有回,精神就有點怏怏的了。


    忽然間包裏的手機響了兩下,南珈忙拿出來看。


    未讀騰訊新聞兩條......


    南珈有點失落,看著那條置頂聊天,點進去還是她之前發的那些。


    “先等一下,”薑禦丞拉住她的胳膊,“我拿個手機。”


    南珈往右邊的櫃台看,應了聲。


    櫃台沒人在,薑禦丞走過去不知道喊了什麽名字,南珈沒聽清楚,就有個年長的保安走了出來,把手機遞給薑禦丞。


    薑禦丞道謝,保安的眼神就朝南珈看來,笑著問薑禦丞:“新交的女朋友?”


    保安大叔的聲音變大,這句話南珈清清楚楚地聽見了,背脊不由自主地挺直,想解釋,便聽薑禦丞笑回:“不是,同學的妹妹。”


    南珈鬆了口氣。


    同保安大叔掰扯幾句,薑禦丞過來叫南珈,兩個人往後花園走,薑禦丞說:“剛剛那個叔叔以前是我爸手底下的兵,退伍了就來這兒工作,說話直,別介意。”


    “沒關係,我剛剛也正想解釋來著。”南珈笑了笑。


    “我沒有女朋友。”薑禦丞說。


    “啊?”南珈歪頭看他,步伐慢了很多。


    怎麽突然說這個了,她要接什麽話才對,我也是,我母胎solo到現在,同病相憐哇......


    薑禦丞停下,挑挑唇角轉身看向南珈,“走吧,後花園就在前邊。”


    已經落後一截,南珈囧,趕忙加快步子跟上來。


    夜幕鋪滿天際,漆黑的夜空之上掛著零零點點的幾顆星,賓客們都已移步後花園,派對正像薑禦丞說的那樣剛開始不久,觥籌交錯,幾個人圍一簇談笑風生。


    南珈用眼神找了一圈,南北墨連半邊影子都不見。


    薑禦丞領南珈到挨近鋼琴的地方,這裏人少,大部分人都擠其他地方去拿吃的,旁邊擺著的一小桌甜點和果汁還沒人過來動。


    主持人在走流程,要上台了,南珈把一直藏在衣領裏的項鏈給拿出來,是個太陽正在燃燒的形狀,加了點設計,有個小缺口。


    見她深呼吸,薑禦丞就問她:“這是什麽?”


    南珈抿唇笑了笑,“太陽,一個很重要的人送的。”


    “挺好看的。”薑禦丞說。


    “謝謝。”南珈回。


    上台之前,南珈再摸了摸項鏈,像是虔誠許願一樣。


    薑禦丞就在台下看著她,悠揚的琴聲一起,場上的人逐漸駐足聆聽,時間變得緩慢,鋼琴的聲音真的會讓浮躁的空氣沉寂下來。


    不過聽到一半,薑禦丞的手機就響了,看見來電人的名字,蘆蘅阿姨,他眼裏的光便就黯淡下去,裹了一層冰涼。


    “喂?”


    蘆蘅說話十分地著急忐忑,“禦丞,祉餘有沒有和你在一起啊?他今天一直在說要去找你,我就剛剛跟朋友聊了會兒天,回來就找不到祉餘了,你爸爸不接電話,我已經讓酒店的人幫忙找了,但是還沒找到,現在可怎麽辦呀?”


    “別慌,我去找找。”薑禦丞說。


    “嗯,拜托你了禦丞,你們兄弟兩個感情好,祉餘從小就親你,找到了一定給我回個電話,啊。”蘆蘅哭了起來。


    薑禦丞掛了電話,抬手招服務生過來,將外套和南珈的包遞給服務生,說:“我得離開一下,等台上的那位姑娘下來了,你就把這些交給她。”


    “沒問題先生。”服務生道。


    台球打爽了,也餓了,南北墨和肖燃就跑來派對大吃了一頓,滿足後,兩人端著酒杯邊喝邊玩手機,還有點吵。


    “哎,快點把剛才那個短頭發女生的微信給我,你倆不是互換微信了嘛,快點給我,我加一下。”肖燃說。


    “喏,推薦給你了。”南北墨頗鄙視地看一眼肖燃。


    肖燃趕緊發送加好友申請,“我跟你說啊,短頭發女生是我的,性格好,我喜歡,你可別跟我搶啊。”


    “誰稀罕,”南北墨說,“長頭發的也送你了,別感動。”


    “那算了,兩個太吵受不了。”肖燃說。


    南北墨樂,碰了碰肖燃的酒杯,一飲而盡,就把酒杯放桌上,肖燃問:“你小妹呢,一晚上沒見著她了,你就不擔心啊。”


    “擔心啊,但不是有二丞在嘛,”南北墨拍著胸脯說,“我跟二丞從小玩到大,我的小妹就是他的小妹,他肯定會把南珈照顧好的。”


    “哇,這意思是從琴房那兒開始他倆就待一塊兒了?”肖燃問。


    “沒有,吃飯的時候南珈沒在,後來也不知道他倆怎麽又混在了一起,我正好去玩。”南北墨理所應當地說。


    肖燃:“你這沒良心的大哥。”


    “沒辦法,信任兄弟!”南北墨用力拍了拍肖燃的背。


    “南北墨!”


    兩人正聊得歡,南珈神情冷淡地走過來,南北墨立馬站好,一副關心的模樣:“琴彈完了?”


    “你說呢。”南珈盯住他甚是無力。


    南北墨齜牙咧嘴地笑,看著南珈身上的外套問:“二丞呢?”


    南珈搖頭:“不知道,我下台就沒見著他了。”


    南北墨想了想,就說:“那咱們回家吧,這派對也沒啥好玩的了,哎,你手裏的紅包哪兒來的呀?我記得我的份子錢交了啊。”


    “彈鋼琴的報酬,酒店經理硬塞給我的。”南珈說。


    南北墨兩眼冒金光,拉著南珈往外邊走,叫肖燃跟上,“走走走,網吧吃雞去!”


    南珈:“......”


    “要不要叫上丞哥一起?”肖燃問。


    “叫吧叫吧,跟他說我們在酒店門口等他。”南北墨說。


    三個人很快就到酒店門口,南北墨數著紅包裏的錢,整整有五百塊,心裏盤算著打完遊戲再去吃頓宵夜什麽的,吃得少還能剩一點。


    肖燃打完電話,兩道眉擰著:“丞哥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沒人接,不知道幹嘛去了。”


    “不會吧,二丞平時雖然看什麽都不順眼,但電話還是會接的呀,怎麽回事,我來打。”南北墨掏出手機。


    三個電話撥過去依然沒人接,南北墨鬱悶了,“別是被綁架了吧,這酒店治安還算可以的啊。”


    “誰敢綁丞哥,按丞哥那身手不得反過來被綁,”肖燃說,“跆拳道冠軍可不是吹的。”


    “那咱們仨自己走?”南北墨問。


    肖燃也愁,“別吧,不太道德,還是再多打幾個,要還打不通咱仨就自個兒玩了。”


    “行,我先打五個,你後打五個。”南北墨提議。


    “姐姐,姐姐......”


    周圍突然出現小孩的哭聲,三個人同時往一個方向看過去,薑祉餘從一棵樹後走出來,哭著跑來抱住南珈的雙腿,南珈愣,是一起吃飯的那個小男孩。


    薑祉餘邊哭邊喊:“姐姐,我要找哥哥,我要哥哥......”


    “三魚?”南北墨驚奇道。


    “這就是丞哥那個弟弟呀,怎麽叫三魚。”肖燃好奇。


    “二丞叫二丞,他弟當然得加個三。”南北墨解釋說。


    肖燃好像聽明白了,點頭哦了聲。


    “別哭別哭,姐姐在的,你怎麽一個人跑這裏來了?”南珈蹲下來哄,把薑祉餘抱起來。


    薑祉餘抽泣著,“我想找哥哥,就迷路了。”


    “趕緊給二丞打電話說他弟在這兒,”南北墨推肖燃,“這會兒肯定在找人,怪不得不接電話。”


    “哦哦,馬上打!”肖燃又開始了對薑禦丞新一輪的電話轟炸。


    神奇的是第一個就接了,沒幾分鍾,薑禦丞就來了,領帶鬆鬆垮垮的,襯衫袖子折了幾道,露出一截結實的小臂。


    “哥哥!”


    薑祉餘大聲喊,伸手要薑禦丞抱,南珈忙把薑祉餘給薑禦丞,薑禦丞看了看南珈,南珈再拍拍薑祉餘的後背說:“別哭啦小家夥。”


    “祉餘。”薑禦丞側頭淡淡地喊一聲,薑祉餘立馬收住聲音,咬住唇趴在薑禦丞肩上,薑禦丞再抱一會兒他,就放他落地自己站著,薑祉餘害怕,就緊緊抓住薑禦丞的褲縫。


    “三魚走丟的事你爸別是知道了吧?”南北墨壓低聲音問薑禦丞。


    “應該,沒。”薑禦丞笑了笑說。


    “那就好,我們打算去網吧吃雞,一起唄!”南北墨說。


    “我先帶他去找他母親。”薑禦丞說。


    南北墨:“成,那我們在這裏等你啊!”


    兩人往酒店裏走,南珈看見薑祉餘邁著小碎步走在薑禦丞旁邊,薑禦丞沒牽他,手揣在兜裏。


    等兩人走遠,南北墨的聲音就在南珈耳旁幽幽升起:“他倆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所以三魚才會比二丞小十多歲,是不是看著他倆特像父子。”


    南珈:“......還好吧。”


    南北墨找了家環境還不錯的網吧,四個人三排,額......其實是薑禦丞觀戰,然後南北墨自己菜到摳腳反而怪南珈不配合隊伍行動,順帶說肖燃沒什麽用就隻想躺雞,薑禦丞聽不下去了,從觀戰進階到用南珈的號打,幾局都帶領隊伍吃雞。


    在最後一局決賽圈的時候,薑禦丞兩槍取了對麵兩個人的項上人頭,贏了。


    肖燃憋得不行大喊兩聲“雞啊雞”就跑去洗手間,而南北墨死在了去決賽圈的半路,此時正鬱悶著看電腦屏幕。


    南珈不由得感歎:“大神啊。”


    坐她旁邊的薑禦丞隱隱勾了勾唇,眸光流轉,把耳機摘下來,南北墨就說:“不打了,我好心累,等肖燃回來,我們吃宵夜去。”


    “不吃了不吃了,我先閃一步,家裏有點事兒,”跟幽靈一樣出現的肖燃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拜拜了丞哥小妹,下次再約。”


    “速度那麽快,要不要送你啊?”南北墨隨便吆喝一句。


    肖燃擺擺手:“還是不牢你大駕了,壞人一瞧我這寸頭都自動退避三舍的。”


    “快走吧你,”南北墨說,“二丞,我們就去那家小李燒烤,打包去我家吃,正好剛冰上啤酒,他家啤酒賣得賊貴了,喝一次老覺得虧一次。”


    薑禦丞笑,“好啊。”


    時間也挺晚了,南珈一般臨睡前都不會吃太多東西,撐著很難受,還是這種撒了辣椒的,南北墨點了一堆雞翅雞腿雞皮甜腸腰子肉串兒烤茄子烤生蠔,南珈不太想吃就沒點,付賬等老板打包的時候,她不緊不慢地打開包拿錢,薑禦丞就直接掏了兩百塊給燒烤店老板。


    南珈捏紅包的手頓在空氣中,微微發囧:“......來的時候說是我請客。”


    “不用,”薑禦丞接過老板退的零錢,彎了彎嘴角對南珈說,“有男人在的時候,像你這樣的小姑娘不需要掏錢。”


    好吧,南珈承認是被薑禦丞給感動到了。


    把紅包揉回去。


    回家的半路,薑禦丞用剩下的零錢買了一袋水果。


    南北墨把兩大包燒烤拿到客廳擺著,南珈提著那袋水果去廚房,剛洗了幾個蘋果和梨子,薑禦丞就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拿啤酒,一罐罐擺在吧台上。


    五,六,七......


    南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數,到第十罐的時候,薑禦丞把冰箱門關上,倚著吧台看她,“要幫忙嗎?”


    “不用了,我自己能搞定。”南珈搖搖頭說。


    “小心點別切到手。”薑禦丞說。


    “嗯。”南珈點了點頭,在刀架上挑了把順手的刀,砧板也鋪上。


    薑禦丞還沒走,清淡的眸子裏帶了幾分暖意,“今晚的琴聲很好聽。”


    南珈頓了頓,抬頭詫異地望薑禦丞,薑禦丞拿了罐啤酒貼一下她的額心,唇角噙了絲笑,“好好切,饞了可以偷吃幾塊。”


    說完,薑禦丞用一隻竹籃把啤酒全裝走了。


    南珈摸摸額心,涼涼的,嘴角不禁彎了起來。


    她在笑什麽呀_(:3」∠)_


    把切好的水果給送過去,南珈偷吃了幾塊就上樓去了,兩個男的喝酒吃燒烤沒什麽看頭,從浴室裏出來,南珈伸頭往樓下客廳瞧,薑禦丞和南北墨還在聊天。


    南珈便回房間,大神回消息了,她高興地爬上床躺著,之前發消息說的是她今天上台彈鋼琴的事,大神回說按她參加比賽的經驗來看應該難不倒她。


    南珈給他回過去:還被人誇琴聲好聽(p≧w≦q)


    大神:看樣子很高興。


    南珈:也沒有啦,我就偷偷笑了會兒。


    捧著手機屏息等了有一分多鍾,大神好像突然變嚴肅。


    “珈兒,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就在你身邊。”


    南珈從床上跳起來,手機都有些拿不穩了。


    可能是太期待跟大神見麵,她的腦子一瞬間全亂了,找不到方向理順,跟有一團麻花一樣攪啊攪,吧一堆東西全擰在一起。


    不過她很快堅定了自己的想法,也就沒那麽激動了。


    她來了大神生活的郢城,大神肯定在她的身邊呀,隻是距離問題,大神說這句話也沒什麽不對。


    那麽問題來了,她要不要提見麵的事呢?


    南珈不是以貌取人的那種人,從小就被父母教育說識人得識心,心好了那這個人沒問題,心不好,多漂亮的外表都醜陋。


    假使大神長得不盡如人意,家庭出身不好,南珈也不會覺得有什麽,照樣會跟大神做朋友,像以前一樣聊天,可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大神的想法,大神也從沒提過,唉......


    猶豫再三,南珈鼓起勇氣打了一句話發出去:


    大神,我們會見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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