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珈求生欲強, 聽了他的話十五天。


    跑道旁邊種著一排排枝繁葉茂的綠樹,水都被南珈放在樹底下,軍姿站完, 晚晚那三隻立馬跑去拿水。


    “我的媽,渴死我了, 剛剛站軍姿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暈死過去了, ”李灼華一邊喝水一邊說,“誒?怎麽多買了一瓶?”


    南珈把多的那瓶撿起來, 如實說:“給教官買的。”


    “哎喲!這麽關心我們的薑教官呀!”


    那三隻表情賊賊地起哄。


    南珈輕歎, 嚴肅且認真地說:“才沒有, 隻是我覺得教官喊了一早上的口號,當然得潤潤嗓子,要是嗓子啞了, 明天誰來喊, 你, 你, 還是你?”


    三隻被南珈唬得一愣一愣的,紛紛搖頭,她們的嗓門估計都撐不過半小時。


    南珈見效果顯著, 又繼續說:“所以作為代理班長,我有義務為班級負責,知道了吧, 以後不許起哄。”


    “哦~”


    三隻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 同時點頭答應。


    南珈滿意地拿著水去找薑禦丞, 此時他正站在樹蔭下和不遠處的一位教官打招呼,仍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帽簷壓得有些低,一層陰影遮蓋住他英氣的眉目,臉部線條仿佛精雕細琢般,即便麵無表情,於眾人之中都耀眼得讓人眼暈。


    其實薑禦丞這個人吧,挺冷傲的,別看前幾天跟南珈說話的時候會笑,對南珈沒表現出什麽強烈的陌生感,從早上到現在,除了訓練必須說點兒什麽以外,薑禦丞惜字如金,也不愛笑,隊列裏有女生和他搭話,如果不是什麽訓練上的問題,他一律不會多說,休息時就自己找個陰涼的地方盤腿坐著,或者跟隔壁連的教官聊兩句。


    有時候南珈都在思考一個問題,他是怎麽做到時而與人相談甚歡時而又無形中拒人千裏之外的,而且從中看不出任何突兀的轉換,仿似一切自然而然就發生了。


    走到樹底下的時候,南珈前一秒還在糾結要喊教官還是丞哥,後一秒薑禦丞抬眸轉向她的那刻,南珈霎時心有點用力地跳了一下,小聲喊他:“丞哥,給。”


    南珈把水遞去薑禦丞麵前,薑禦丞莞爾,接過水,“剛剛是去買水了?”


    剛剛!


    難道都被他看見了_(:3」∠)_


    果然,教官的眼神都是犀利的。


    南珈便點頭,“嗯,我沒帶水杯,見你也沒帶,就給你買了一瓶,你的嗓子還好嗎?”


    “還好,”薑禦丞看著她,在猜是不是紫外線太強了,曬得這姑娘的臉有點紅撲撲的,脖子上落了幾根細碎短發,沒紮進她的麻花馬尾裏,說話聲也很輕,不知道想到什麽,他不禁然就挑起了唇角,“教官如果叫不順口就別叫了,但營長過來的時候還是得叫一下的。”


    “你都看出來啦......”南珈微微發囧。


    “啊,”薑禦丞應了聲,“今早你出列的時候就看出來了。”


    言外之意就是從你來的那一刻開始,你的一切小動作我都看在了眼裏。


    教官真的是種神奇的存在哇。


    南珈不禁感歎。


    涼風拂過頭頂的梧桐樹枝,帶起嘩啦啦一片響,葉子落了些許下來。


    南珈仰頭看,一片葉子恰好打中她的帽簷,她下意識躲避,還輕輕“哎”了一聲,殊不知此時已變成你在橋上看風景某人在橋下看你。


    某人淺淺笑焉,“下午的理論課記得幫我留個位置。”


    “嗯?”南珈看向薑禦丞,反應後才說,“好,到時候我去早點,你想坐哪裏?”


    “隻要離你不遠,哪裏都可以。”薑禦丞說。


    “好!”南珈應道。


    薑教官就是薑教官,幾句話就讓她感覺一早上堆積的緊張感消了大半,她隻覺得身心輕鬆,也變回軍訓之前的相處模式了,好像還多了一點朋友之間的親近(p≧w≦q)


    南珈是飄著回去的,練了幾次齊步走都沒被對學生非常負責的薑教官糾正,責任心強的薑教官還悄悄誇了她。


    下午的軍事理論課在4棟教學樓的階梯教室裏上,跟隔壁五連一起。


    南珈去到教室裏,許影那三隻為了玩手機就占了後幾排靠裏邊一豎排的位置,沒坐在一塊兒,南珈被她們安排在第四位,也就是倒數第二排。


    兩個班級的學生人數不算多,等差不多來齊了,薑禦丞也走進了教室,南珈忙起身招手,薑禦丞步看見她,眼眸泛著淺淡暖意,步伐穩健堅定地走上來。


    “你要坐裏麵還是外麵的位置?”南珈問他。


    “外麵吧,方便點。”薑禦丞說。


    南珈就往裏挪了一個位置,把書和筆也拿過來,兩人一同坐下。


    這一排依然空著,大家都往前麵的空位補,可能是看到沒什麽表情的薑禦丞教官在這裏,大家都沒敢來。


    帶五連的教官一來就在對麵坐下,隔著過道,而且坐得毫不猶豫,南珈也認識,是肖燃,在笑著擺手向南珈打招呼,南珈微微一笑。


    這下更沒人來了。


    ......


    按理說像南珈這樣的三優生,上課當然是認真聽講,即便不想聽課,腦子裏思考的也應該是跟學習沾邊兒的事,但薑禦丞這樣一位氣質清華絕俗的人坐在身邊,什麽話也不說,就足以令人正襟危坐魂飛天外。


    南珈瞟一眼薑禦丞前麵那三隻,背挺得老直,手機夾在書裏都沒敢翻,南珈瞬間覺得她的表現太好了。


    講課的是位老教授,在台上說得滔滔不絕熱情激昂,這門課還得考試計分,也不知道是開卷考還是什麽。


    南珈仰頭看了幾分鍾的ppt就有點蔫兒,外邊豔陽高照,教室裏空調吹吹涼爽無比,實在是睡午覺的大好時光,加上今早一直在訓練,前麵有好幾個都趴在了桌上。


    薑禦丞看她有點沒精打采,就從兜裏摸出一把糖來,推推南珈的胳膊,沉聲說:“吃一顆。”


    南珈有些驚訝,手中的筆停了,垂眼看薑禦丞的手心,有薄荷糖,巧克力味的阿爾卑斯,還有大白兔,重點是薑禦丞的手很修長,她抬眸盯著薑禦丞,一臉你竟然有這麽多糖的表情。


    薑禦丞的唇微微勾起弧角,教室安靜不太方便說小話,他就拿了南珈的筆和書本,在空白頁寫字。


    “中午回去的時候整理便服才發現,應該是祉餘偷偷放進來的。”


    南珈哦了哦,薑禦丞又寫:“吃吧。”


    南珈:“那我不客氣啦^-^”


    薑禦丞挑了挑好看的眉,示意她拿。


    南珈便把大白兔都撿了,包裝紙刮到手心,讓薑禦丞覺得心頭有些發癢,南珈剝了一顆放進嘴裏,薑禦丞望望手裏的糖,淺笑矣。


    還以為她會拿提神醒腦的薄荷。


    不知道是大白兔甜還是其他的原因,南珈吃得很開心,精氣神也都回來了,但又不想讓薑禦丞發覺,就用手撐著腦袋歪向一邊,沒來由地樂。


    正在專心致誌偷玩手機的肖燃瞧她這般模樣,就衝她咳了兩聲,南珈迅速回神收住傻笑,一頭埋進書本裏。


    太丟臉了......


    肖燃一頭霧水,用口型問旁邊的薑禦丞:“她怎麽啦?”


    薑禦丞垂下眼看了看南珈,笑笑沒說話。


    上完課後已經是五點半,南珈在眾目睽睽下跟薑禦丞一同走出教學樓,肖燃也在,又於路邊停了下,跟跑來的榮禮打招呼......


    雖然隻說了幾句話,南珈找借口說室友在等她去吃飯就溜了,但後麵幾天肖燃榮禮經常跑來找薑禦丞,南珈作為班長會有很多事情要同薑禦丞說,於是就變成了大型聊天現場見麵會。


    南珈被周圍一雙雙眼睛盯得針芒刺背,提出異議:“你們交流訓練心得的時候能不能別帶上我......”


    “不能不能,我們微服私訪,好不容易的休息時間怎麽能浪費。”肖燃說。


    你們明明是強買強賣。


    南珈向薑禦丞求救,薑禦丞卻淡然平和地解釋要帶上你的原因:“他們兩個都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喜歡跟你這小姑娘聊天。”


    南珈:“......”


    薑教官,你自己不也才二十出頭嘛。


    蘆蘅愁眉緊鎖,有些焦慮地拉住薑禦丞的小臂,“你爸爸他知道祉餘走丟的事了,所以才會從部隊裏趕回來。”


    薑禦丞麵無表情,垂眼瞥了瞥蘆蘅的手,眸子裏冷意四起,蘆蘅忙鬆開,他便走上樓梯,往書房的那邊去。


    蘆蘅握緊水杯,擔心地站著看薑禦丞走到書房門口,她趕緊回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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