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妍一臉無語看著他, 沒忍住,踮起腳尖一巴掌扇在他後腦勺上:“死崽子, 胸口捶得這麽用力, 能不疼嗎?”


    杜笙:“…………”小姐姐, 您有沒有搞清重點?


    他辯解:“我是心疼!”


    薑妍懶得理他,拉好衣服走進餐廳,發現裏麵的員工都盯著她和小崽子,正竊竊私語。見他們進來,立刻又埋頭吃飯。


    薑妍撿了餐食找了個空位坐下,杜笙也撿了餐食緊挨著她坐下,跟屁蟲似的。


    他盯著薑妍吃飯,眼眶又微微紅。


    這是薑妍沒錯了。


    他並不奇怪薑妍為什麽會箭術,有這麽好的身手。想當初這女孩把他和雲老爺子從湍急的河水裏撈起來,又先後背著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去醫院, 本就有一陣蠻力。


    加上薑爸是體育老師,也是當年的市散打冠軍, 女兒身手好不奇怪。


    薑妍以前癡傻, 被人欺負不懂還手, 除了救人, 從未發揮過自己的蠻力。現在她變回正常人,終於懂得用自己的力量還擊了。


    杜笙淚眼汪汪, 倍感欣慰。


    薑妍沒死, 還以另一種身份鮮活地到了他跟前, 不信鬼神的杜笙恨不得現在去佛神跟前拜一拜, 感謝保佑薑妍平安歸來。


    薑妍正專心咀嚼食物,就聽耳畔的小崽子低低喚她:“妍妍?”


    薑妍眉頭一皺,撇過臉與他視線對上。


    隻見杜笙掏出手機,取出屏保照片給她看:“喏,這是你以前的樣子,一模一樣的紅疤,你別想蒙騙我。你怒揍碰瓷男的視頻我也看了,你爸你媽那張臉,我也不會認錯。我還納悶,老兩口那麽疼愛閨女,怎麽會放棄尋找閨女舉家搬遷?感情是閨女早就找到了。”


    薑妍冷冷打量他:“你剛才是故意的?”


    被算計的薑妍很不舒服,抬手對著他後腦勺一抽。


    偏杜笙厚臉皮,揉著後腦勺一臉痛苦道:“我的祖宗,你輕點兒成不?再這麽拍下去,我這絕頂聰明的腦袋,遲早被你拍傻。我若傻了,以後誰保護你?”


    “保護我?”薑妍覺得極致可笑。


    杜笙正色問她:“我知道你雖然變回正常人,可卻並沒有忘記從前的事,我們難道不是朋友嗎?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告訴我?你明知道我在找你。你從前就長得好看,又為什麽要去整容?隻是為了報複嗎?”


    “雲家那群渣滓,還不值得我去動刀子。”薑妍吃了口麵包,心情不太美好,淡淡道:“小杜爺,在我的記憶中,您和傻女薑妍的關係並不密切,怎麽這麽關心她?”


    大概是她疏離的語氣讓讓他傷心了,杜笙眼眶紅紅,靜默得看了她數秒後說,說得一本正經:“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薑妍被嗆住,咳了兩聲。


    杜笙連忙去給她拍背:“妍妍,你放心,我絕對不是雲逸那種人,我不會逼你的,我會和喬教授公平競爭!”


    他言辭鑿鑿。


    薑妍又淡淡瞥他一眼。


    杜笙這人正經的時候正經,不正經的時候也不正經。他見薑妍眼睛裏沒什麽情緒,心都空了一塊,繼續說:“妍妍,我並不知道在你失蹤的時候經曆了什麽。不論你以後做什麽,我都會支持。”


    “殺人放火,你也支持?”


    “大不了,我替你頂罪。”杜笙喉嚨一滾,又說:“杜笙這條命是你救的,此後餘生,理應由你支配。”


    薑妍也沒想到,這小崽子居然是這樣義薄雲天之輩,實在欣慰。


    她笑了笑,搖著頭,沒再說話。


    *


    員工餐廳薑妍和杜笙的事,又結合杜夫人的話,另一版本的謠言又很快傳開。


    原來女保鏢去泳池,是去見未來公公了。


    下麵的人討論一片,都覺得杜南不一定能看上這個未來兒媳。


    這謠言傳到雲逸耳中,男人臉色變得十分不好看。


    想起上次杜笙當著他的麵摟著那女人,在他麵前說自己算不上什麽豪門的事,越想肚子裏一腔怒火更盛。


    這種時候,他居然開始懷念傻女薑妍在他身邊的時候。他可以利用傻女薑妍,讓杜少爺氣得原地跳腳。可現在,被氣得跳腳的人是他。


    那個女保鏢和傻女薑妍的確幾分相似,尤其是身形和聲音。傻女薑妍這才失蹤沒多久,杜笙便移情別戀看上那個女保鏢,這其中緣由,也隻有他清楚。


    *


    早餐之後上鹽山,這座山就在莊園後,但極曲折陡峭,徒步得一個小時。


    而杜悅的墳,就在這山頂。


    薑妍覺得荒唐沒邊兒了,自己給自己掃墓,說出去豈不笑掉人大牙?


    半道上,小茉莉開始拉肚子,去了幾趟樹林後,體力明顯不支,薑妍麵不改色道:“我背你?”


    小茉莉虛脫地咬了咬嘴唇,搖搖頭說:“不用,悅姐姐,你一定也很累了,我喘口氣再走。”


    隊伍已經拉長,小茉莉不好再讓長輩們等她。於是繼續堅持上爬,很快體力就支撐不住了。薑妍也不廢話,直接將小姑娘背上,快步往前走。


    本來想背妹妹的齊鈺看到這幅情景,還真有點吃醋的味道。


    杜笙也愣了一下,趕忙追上去,一臉心疼地對薑妍說:“妍妍,我來背吧,我身體比你強壯。”


    薑妍瞪他一眼:“再叫妍妍,我一腳踹你下山。”


    小茉莉趴在薑妍肩頭,也一臉不解地問:“笙哥,你為什麽要叫悅姐姐妍妍啊?”


    杜笙沒有回答她,對薑妍又說:“那就小獅子吧。”


    薑妍:“…………”懶得搭理他,背著小茉莉加快了腳程。


    這一次,所有人都見識到了薑妍的彪悍。這姑娘不僅身手蠻橫,體力也十足充沛,連在場許多大老爺們都自歎不如。


    山頂是一塊平地,有一座很大的墓。


    這塊地是風水先生特地看過的,也是當年雲逸奶奶、齊鈺爺爺以及杜南,一起選的墓地,聯手下葬。


    三家人都是靠杜悅保佑。


    風水先生曾說,這塊墓地萬不能動,也不能隨意修繕,稍有不慎得罪先輩,三家人都會一起遭殃。


    齊鈺和雲逸雖然是年輕人,可因為多年從商,對風水深信不疑,因此給杜悅上香時,拜得格外認真。


    薑妍站在一旁冷眼看著磕頭磕得無比心誠的雲逸,覺得非常諷刺。


    下山時,齊鈺與杜南有事商談,走在前麵。照顧小茉莉的重任,自然又落到了薑妍肩上。


    小茉莉體格偏瘦,上山已經消耗了她所有力氣,下山對她來說實在費力。但薑妍背她上山,體力也消耗的差不多了,她的身體也不是鐵打了,所以隻能緊跟小茉莉,慢慢地走在後麵。


    杜笙被他親爹叫到前麵去說話,幾個男人顯然是在商議什麽大生意。這也是齊鈺、雲逸不遠千裏來這邊的主要原因,上香是次要,和杜首富談生意才是最主要。


    很快,薑妍和小茉莉就與大部隊拉開了距離。


    為了補充體力,小茉莉吃了東西喝了水,又開始拉肚子。她鑽進小樹林,薑妍守在外麵等她,與隊伍已經拉開了很長一段距離。


    前麵的人忙著談合作,當然沒注意到後麵的她們。


    薑妍在外麵等了一會兒,聽見裏麵有動靜,警覺不對勁兒,立刻衝了進去。隻見小茉莉朝她衝過來,大喊著“悅姐姐救命”。


    一條彪悍德牧齜著牙齒朝薑妍撲過來,她立刻撿了一根木棍,對準烈犬的頭打過去。


    然而這條烈犬仿佛受過嚴格訓練,居然掉頭躲開。


    這狗……特麽成精了!


    很快,她們的來路被人堵住,三個持刀的男人二話不說,朝她們砍過來。


    在三個持刀壯漢和烈犬的逼迫下,薑妍把小茉莉往叢林深處一推:“快跑!”


    烈犬就要去追,被薑妍一棍打開。


    三個壯漢見她不好收拾,便合力對付她。這三人身手都不差,薑妍手持的木棍被砍斷,脊背生生挨了一刀。


    這三人滿眼都是暴戾的凶光,一看就是窮凶極惡之徒。他們沒想綁架她們,是想要了她們的命。


    薑妍皮肉綻開,往後退了幾步。那條烈犬去追小茉莉,很快沒了影兒。


    三個壯漢合力朝薑妍砍過來,她就地一棍,撿了塊石頭扔過去,直擊對方後腦勺,砸倒一個。


    還剩兩個。


    她手上沒有武器,如雄獅一般撲過去,一口咬住對方脖子,開始撕咬。身後的人砍過來,她立刻抱著被自己撲倒的人打了個滾,拿身下人替自己擋了一刀。


    隻剩一人,那人舉刀朝他砍過來的時候,受傷的薑妍毫無懼色,抄起地上砍刀橫起一擋。


    金屬的撞擊發出“鐺”地一聲,震得薑妍虎口發麻。


    現代這些人,都習慣用槍支等先進武器,若是論起用刀,這些人還得喊她一聲祖奶奶。她手腕一翻,刀從下走,直接砍在那人腹部。


    三個壯漢倒地,薑妍顧不得有傷,去追小茉莉。


    她朝叢林深處去,行了三十分鍾,終於看見小茉莉和那條烈犬。


    小茉莉蹲在樹上,烈犬在樹下拿爪子刨樹齜牙,口水從牙縫了擠出來,如野獸猙獰。


    小茉莉瑟瑟發抖,叫了聲“悅姐姐”。


    薑妍強撐身體走過去,可身體實在支撐不住,倒了下去。那條狗很聰明,一見最強的倒了,立刻撲過來。


    小茉莉絕望地閉上了眼,她不忍心再看下去。


    約摸過了五分鍾,她才鼓起勇氣睜開眼,從樹上跳下去,搬了塊石頭要去打狗。


    可她搬起石頭衝過去的時候,那條足有人半身長的彪悍烈犬,居然趴在薑妍身上,拿舌頭舔她的臉,下頜擱在她柔軟的胸口,哼哼唧唧。


    這狗收了剛才野獸般的狠厲,一雙眼睛水汪汪,似賣萌撒嬌似的舔著薑妍的臉。


    小茉莉:“??”


    薑妍又從腰包裏套出一點食物,送到狗子嘴邊。吃到一口食物的狗子簡直開心炸了,尾巴愈發搖得歡快。


    由於薑妍這次給的食物很大口,它擔心身後的小茉莉來搶它的食物,叼著火腿就跑了,躲在草叢裏小心翼翼吃。


    見狗子跑開,小茉莉趕緊扶她起來,這才發現她受傷了,身上都是血。


    小茉莉嚇壞了,眼淚不受控地蹦出來。


    “別哭。”薑妍從腰包裏取出不多的醫療用品,遞給小茉莉:“傷口在後背,我自己沒法兒消毒,你來。”


    因為要登山,害怕大家有個磕磕碰碰,每個工作人員都帶了救急的醫療用品。


    小茉莉從她手裏接過酒精和一小卷繃帶,點點頭,開始給她脫衣服。


    脫掉外套,裏麵是背心,布料黏在翻出來的皮肉李,看得小茉莉膽戰心驚。


    她按照薑妍的吩咐,直接把酒精往她傷口上倒。隻見薑妍緊咬著嘴唇,因為刺痛,身體卻止不住地發顫,她有點嬰兒肥,麵頰都在顫動。


    小茉莉心都擰成一團,恨自己沒有自救能力。她眼睛模糊了又抬手擦幹,終於磕磕絆絆給她處理好傷口。


    她們在叢林裏迷路了,手機又沒信號,壓根不知道往哪邊走。


    薑妍憑借叢林裏植物的分布情況,指著南麵說:“去水源旁候著,等人救援。”


    “好。”小茉莉扶著她走了一段距離,果然看見石灘和溪流。


    這裏開闊,如果直升飛機從上麵飛過,不難發現她們。


    小茉莉覺得奇了,連忙問她:“悅姐姐,你怎麽知道這裏有水源?”


    “經驗。”


    這種密林迷失方向的事兒,杜悅早年遇見過很多回,每一次都帶著底下兄弟衝出困境。


    小茉莉去找了些幹柴,在石灘上生起了火。她正愁食物沒有了,就有一條大鯉魚從溪水裏板上了岸。她覺得運氣好到簡直了,剛想吃魚,就有條魚送到了嘴邊。


    她把魚清洗幹淨交給了薑妍,在薑妍的妙手下,魚很快烤出一股誘人的焦香。


    月上梢頭,四周寂靜。


    草叢裏忽然一陣騷動。


    小茉莉捧著烤魚,害怕地往薑妍身邊靠了靠。薑妍抓緊刀,撿起一顆石頭,朝草叢砸過去。


    “嗷”地一聲狗叫,那條烈犬從草叢裏打了個趔趄走出來。繼而,一屁股坐在火堆前,搖著尾巴抬著下頜,瞪著一雙水汪汪圓溜溜的狗眼,吐著舌頭乖乖巧巧望著薑妍。


    它的小眼神雖然沒有覬覦薑妍的魚肉,可是不斷下流的口水已經出賣了它。


    小茉莉抓緊了刀,打算關鍵時候一刀剁了它。


    薑妍摁住小茉莉蠢蠢欲動的手,低聲說:“這狗本性不壞,不然已經把我們撕成碎片。應該是有人故意餓著它,驅使它來攻擊我們,它隻是餓極了。”


    她說著,用手指把魚肉撕成下來,攤在手心,丟給這條彪悍的德牧。


    德牧狼吞虎咽舔著她手心的肉,饜足之後,又抬眼望著薑妍。


    那雙清亮的狗眼,仿佛閃爍著淚光。


    *


    另一邊,最先發現薑妍和小茉莉失蹤的,是柳琴。


    她見前麵的男人正在談生意,便打算停下來等兩個姑娘。可是等了好久,也沒見兩個姑娘跟上來。


    宋一芬等得不耐煩了,催促她:“小茉莉那丫頭從早上開始就一直拉肚子,估摸著又去了。你放心吧,她身邊有保鏢,這山這麽大,除了杜先生的莊園,其它地方沒路上來,她們安全得很。”


    柳琴還是不放心,讓人去看,結果兩個姑娘卻消失了。


    柳琴立刻讓前麵的男人止步。


    杜笙一聽薑妍小茉莉不見了,頭皮一緊,帶著人在附近找,居然在不遠處的叢林裏找到了奄奄一息的三人。


    意識到薑妍和小茉莉仿佛出事,趕緊打電話報警。


    奄奄一息的三名壯漢被警方帶走送進醫院。


    杜笙齊鈺和警察、以及林務局的山難搜救員開始大力搜尋兩個姑娘。直至淩晨三點,終於在溪流邊找到了枕著一頭彪悍烈犬睡覺的兩個姑娘。


    烈犬聽見有人,睜開眼,齜著一口利牙,喉嚨裏發出警告的嘶鳴。


    小茉莉握著刀坐起來,對準了來人。


    等她看清來的是誰,緊繃的神經立刻鬆緩下來,起身撲進齊鈺懷裏,哽咽地喊著哥哥。


    然而,杜笙也想學小茉莉一頭紮進薑妍懷裏,卻被一條狗擋住去路。


    他蹲在地上,死死瞪著橫隔在他和薑妍中間的狗。


    齜牙,瞪眼,與之對峙,覺得不能輸了氣勢。


    杜笙撿了塊石頭丟到遠處,笨狗以為是食物,跟著石頭飛奔出去。趁這空檔,他衝到薑妍身邊,一股腦兒將她給打橫抱起來:“妍妍我來了,別怕!”


    “…………”被弄到傷口的薑妍疼得想罵娘,小崽子這麽莽撞,以後怎麽能娶到媳婦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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