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 新帝登基已經有大半年了。


    坤寧宮裏, 謝元姝一身便裝, 懶懶的靠在明黃色金絲迎枕上,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雨聲, 好不愜意。


    這時, 隻聽門咯吱一聲打了開來,半晌, 隻見芷東緩步走了進來。


    “娘娘, 聽說方才早朝時, 又有不少朝臣上折子讓皇上選秀了。這些日子, 外頭都說您恃寵而驕, 囂張跋扈, 故意壓著孟氏不讓其入宮不說,這三宮六院, 竟然連一個新人都沒。再這樣穿下去,奴婢著實是擔心…… ”


    說著,芷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上去, 確實是擔心極了。


    可她自幼侍奉郡主身邊, 又怎會不知,哪裏是自家郡主故意攔著那孟氏入宮的,分明就是皇上不待見孟氏, 一直未給這道恩旨。


    如今倒好, 怎麽所有的矛頭都指向自家郡主了?


    什麽新後善妒成性, 囂張跋扈,仗著謝家功高震主,才敢這樣在後宮一手遮天。


    這樣的流言蜚語,芷東怎能不知道,必定是有好事之人,故意把謝家推到這風頭浪尖上的。


    而這個道理,她懂,聰明如郡主,自然不會不懂。


    可也不知為何,郡主竟然絲毫都不準備平息這些流言蜚語。


    “娘娘,這不僅僅是朝堂有這樣的動靜,奴婢可是聽說,選秀的花名冊內務府那邊,已經準備呈到太皇太後和皇太後宮裏了。”


    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麽?娘娘眼瞅著就要生產了,這個時候,他們這樣鬧騰,豈不根本不把娘娘放在眼中。


    聽著這話,謝元姝噗嗤一笑,摸了摸自己已經偌大的肚子,意有所指道:“如今在這宮裏,自然不比在王府的時候輕鬆。那些朝臣們,一口一句皇家家事如同國事,不過是想借機把自己的閨女送到皇上枕邊,借以能一朝得勢。”


    見郡主終於出聲,芷東緩聲又道:“娘娘,奴婢別的倒是不擔心,奴婢就怕那孟氏借著這次選秀,真的往這宮裏來。奴婢說句僭越的話,皇上確實不待見那孟氏,可娘娘您莫要忘記了,如今太皇太後雖不理世事,可心裏未嚐就沒有計較。這今非昔比,孟氏這樣被晾在王府,遲遲未入宮,太皇太後雖寬厚,可時間長了,未必不好怪罪您。覺得您故意落孟家的臉麵。”


    確實,這孟氏這些日子沒少折騰,先還在府邸哭鬧,之後倒也學乖了,竟然說不求的了皇上的恩寵,隻想往太皇太後身邊盡孝。


    想到這些,芷東氣的指尖都有些顫抖。


    卻在這時,隻見宮女緩步進來回稟:“娘娘,內務府管事過來給您請安了。”


    這個時候,內務府的人過來做什麽?謝元姝自然不會不知。


    隻她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這麽心急,這個時候就敢把選秀的花名冊送到她麵前,惡心她。


    寢殿裏,安靜的可怕。


    那內務府的人也不由後背一陣涼嗖嗖的。


    人都說內務府也算是肥差,可如今這位新帝,他們卻也著實有些捉摸不透 ,對於這位皇後娘娘,對於謝家功高震主,新帝到底是如何想的。


    這左思右想中,他還是決定賭一把。如今朝臣們就差上折子彈劾皇後娘娘了,若新帝心中沒有計較,又豈會這樣放任這樣的流言蜚語。


    這史書上,又有哪一個帝王能容忍的了皇後娘娘的善妒。何況,這背後還有謝家在。


    當然,他也耍了個小聰明,在來這坤寧宮之前,他已經把一模一樣的花名冊呈到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麵前了,即便礙著這個,皇後娘娘應該也不會當麵發作自己的。


    就在他洋洋得意的當口,隻聽外頭一陣太監的唱和聲傳來,“皇上駕到!”


    很快,一席明黃色的身影就出現在寢殿中。


    讓這內務府管事差點嚇破膽的是,皇上過來,皇後娘娘竟然依舊懶懶的靠在大迎枕上,絲毫都未有任何請安的意思。


    這,皇後娘娘難道在因為花名冊的事情,故意和皇上置氣,可她也太大膽了吧。這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她難不成還以為自己是謝家的掌中寶,來了這內宮,即便貴為皇後,可她怕是忘記了,她這皇後再尊貴,可在皇上麵前,也是低一籌呢。


    而讓這內務府總管更為詫異的是,皇上竟然未感覺有任何的不妥,反倒是神色如常地坐在了皇後身邊。


    那樣子,倒像是和外頭尋常百姓家的夫婦一般。


    這,這怎麽可能呢?


    若如此,那他今個兒往這坤寧宮來,可是大錯特錯了。


    “這是什麽?”韓礪漫不經心的拿起桌上的花名冊,淡淡開口道。


    謝元姝淺笑道:“如今這閡宮都在心急皇上選秀一事呢,臣妾原以為能躲幾日的清閑,不曾想,他們竟然這般心急。”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蓄意謀害皇嗣!”那內務府管事失魂落魄間,聽的皇上一聲厲嗬,差點兒沒嚇暈過去。


    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奴才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韓礪眼神冷冷的看向他,嘴唇微微勾起,“你若不敢有這樣的心思,何以這閡宮內外皆知皇後娘娘這幾日就要生產,你卻偏偏這個時候,拿了這花名冊故意膈應娘娘。”


    冤枉啊!


    那內務府管事這會兒也知道自己死到臨頭了,這些日子,皇上對於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一副漠不關心的態度,他以為自己賭對了。


    可這會兒,他才恍惚過來,皇上便是在等這一日。


    這謀害皇肆的帽子下來,誰人還能不知道皇上對皇後娘娘的縱容和寵溺。


    “來人!拉出去給朕亂棍打死,朕倒要看看,日後誰還敢這樣居心叵測!”


    很快,皇上因著選秀花名冊一事杖斃內務府之人的消息就傳來出來。


    而幾乎是同一時間,宮裏有傳出旨意,皇上決議裁撤六宮,所有子嗣皆由皇後娘娘所出。


    而此時的坤寧宮裏,謝元姝緊緊挽著韓礪的手,似是玩笑道:“爺,您這般做,我頭上這頂善妒的帽子,可是再也拿不掉了。”


    “太皇太後和皇太後那邊,若是聞著消息,想必也會受到不小的驚嚇的。”


    韓礪笑著摸了摸她的肚子,一字一頓道:“我早就說過,這世間唯有你一人,能夠站在我的身邊,和我坐擁這天下。”


    三日後,宮裏又有消息傳出,皇後娘娘誕下一子,皇上龍顏大悅,賜名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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