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首國外的鄉村音樂, 叫《安然無恙》。


    原本舒緩的伴奏用吉他來代替,女聲獨唱也改成了男女對唱。


    輕輕撥動吉他弦,聲音由話筒擴大,悠揚的聲色卻不減分毫。


    坐在舞台的地板上,手指在琴弦上遊走時,身子也會跟著左右搖晃。偶爾抬頭和遲微微對視一眼, 嘴角的笑容更甚。


    說是一首合唱, 賀琰的詞卻不多,除了副歌部分的幾句之外, 幾乎都是低聲的應和。


    舞台中央的遲微微依舊是全場的亮點,而他,在舞台一隅做一個支持她的配角就好。


    之前兩人之間就算不上熟絡, 但在合唱這首歌時,他們彼此卻似乎對對方尤為了解。


    遲微微唱到顫音的時候, 賀琰會低聲吟哦,賀琰即興發揮,改變那一句曲調的時候, 遲微微也同時升到同樣的音準。


    偶爾對視一眼, 這首歌的歌詞, 便是他們交流的方式。


    遲微微:“我記得你說過:別把我一個人留下。”


    賀琰:“但今晚, 一切都將化作塵埃。”


    七年的時間,中斷的聯係宛如折斷的風箏線, 不過卻有一種無形的力量拉扯著兩人, 當年的友誼就這樣慢慢發酵, 如同老友一般熟悉。


    台上的男人怎麽看怎麽眼熟,黎梓琛總覺得之前在哪裏見過他卻又死活想不起來。


    “哥,這人誰啊?跟嫂子啥關係?”旁邊的小酒保戳了一下黎梓琛的手臂,小聲地問道。


    黎梓琛心情本來就不好,被他這樣一問,抬手朝著他的後腦勺就是一記暴栗。


    “什麽嫂子,叫姐!”黎梓琛嚴厲地訓斥道。


    隻是一首歌而已,看他們兩人四目相對、含情脈脈的樣子,黎梓琛這心裏就不自在。


    在社會上混了這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這小子肯定跟別人一樣,看上了遲微微的樣貌,都是一群臭烘烘的大豬蹄子!


    說好隻是合唱一首,可一首之後又一首,全都是遲微微最拿手的外文歌。


    遲微微:“《soda》可以嗎?”


    賀琰:“嗯哼。”


    遲微微:“我還喜歡《join》。”


    賀琰:“小case。”


    那一把吉他在賀琰手裏,好像什麽歌都不在話下,隻要遲微微能說得出名字來,他隻要思索片刻就能夠在腦海裏搜索到相關的旋律。


    脫下那一身束縛的外套,解開袖子上的紐扣,賀琰都已經好久沒有像現在這樣縱情彈幾首喜歡的曲子了。


    以往在哪裏,他都是最惹眼的焦點,不過今晚,他願意做遲微微身邊最不起眼的綠葉……


    淩晨兩點半,酒吧裏的客人漸漸散去,喝了幾杯洋酒的於闊精神頭正好,正和幾個酒保聊著自己暗戀箐莘的悲慘經曆。


    趁遲微微換衣服的時候,賀琰本想等她出來再敘敘舊。可身邊的於闊酒品確實不怎麽好,害怕他再鬧下去,會把酒吧給拆了,隻好先走一步。


    “可以把我的手機號留給遲微微小姐嗎?”紙巾放在桌子上,上麵寫著一串自己的手機號。於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著實有些支持不過來。


    酒保點點頭,“好的,那您路上小心。”


    看向那一處舞台,沒了耀目的燈光和歌曲,剛才和遲微微演唱的那些畫麵曆曆在目。


    關於當年的省實驗中學,遲微微或許是他唯一的記憶了吧。能找到這一段記憶,確實十分難得。


    看著賀琰他們離開時左搖右晃的背影,黎梓琛這才慢步從到了吧台前。


    賀琰:187xxxxxxxx


    那張餐巾紙上的名字,讓黎梓琛一下子就想起了他的身份。


    不過就是當年省實驗中學的小黃毛而已,想當初,自己還為了他和遲微微生了好幾天的氣。


    沒想到這麽多年沒見,不僅外貌變化挺大,就連聲音都沒了之前的灣普腔。


    將餐巾紙從桌子上拿起來,黎梓琛三兩下就撕了個粉碎。


    這個大豬蹄子,都畢業這麽多年了,還想聯係遲微微?門都沒有!


    “賀琰呢?”捋了一把頭發,遲微微掃視著酒吧裏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問道。


    轉過身,黎梓琛順手將那一遝撕碎的餐巾紙塞進口袋裏,“他和朋友先走了。”


    平時不擅長撒謊的黎梓琛,在這個謊言上可謂是超水平發揮,麵不紅心不跳的模樣,還真讓遲微微看不出有半點的問題。


    遲微微失望地耷拉下嘴角,剛才還充盈在眼神中的光芒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


    難得可以碰上一個和自己這樣搭的好友,竟然什麽都沒留下就離開了。


    “走吧,我送你回去。”放鬆地舒了一口氣,黎梓琛從口袋裏拿出了摩托車的鑰匙道。


    ——


    遲微微回來的第六天,遲騁彥就闖禍了。


    “我說了多少遍!我辦公室裏的東西不要亂動,聽不懂話嗎?”這幾年,遲騁彥其他方麵的能力沒提高多少,訓斥人的本事倒是一點都沒減弱。


    站在他跟前,助理的腰像軟麵條一樣耷拉著,頭恨不得像鴕鳥一樣紮進地板裏。


    沒有女兒在身邊時常勸阻,遲騁彥整個人都開始放飛自我了。


    已經步入中年,他的脾氣越發地不好,偏偏手底下的員工還往槍口上撞,氣得他差點掀翻了辦公室的屋頂。


    昨天遲微微從辦公室走得急,忘了放在桌子上的小水瓶。


    要不是昨天碰上賀琰,她還真忘了這一回事。


    那可是賀琰送給她的唯一的禮物,可不能弄丟了。


    早上給遲騁彥打電話的時候,他下意識地瞥了眼茶幾的方向,桌子上竟然空空如也!


    “爸,記得晚上給我帶回來哈。”遲微微停頓了一下,“算了,我下午去公司自己拿吧。”


    聽到女兒要來公司,遲騁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女兒知道自己弄丟了她最喜歡的小瓶瓶,別說不高興了,萬一整出點大動靜,自己這老心髒怎麽受得了?


    從小到大,隻要是遲微微的東西,遲騁彥都不敢輕易處置。生怕不小心丟錯了什麽東西惹她生氣。


    還記得高考前一天晚上,遲微微忙著複習數學題,坐在後麵的遲騁彥硬是把她寫過的所有演草紙都訂在一起,就擔心她會有需要。


    前兩天,遲騁彥還對手下的員工千叮嚀、萬囑咐不要碰女兒的東西。沒想到還是把瓶子給丟了。


    “遲總,我昨天真沒看到有什麽瓶子。”助理瑟瑟發抖道。


    “狡辯是吧?”雙手插在腰上,遲騁彥的怒氣又提高了一個等級,“不是你弄丟的,還不成還是我故意陷害你?是我沒事找事?”


    “找!給我找!找不到也得給我買個一模一樣的回來!”遲騁彥朝著門外一指,助理連忙撒丫子跑了出去。


    說是一個巴掌大的小水瓶,可誰知道她的水瓶到底是什麽樣的?


    整個上午,公司裏所有的員工都在按照老板的命令進行地毯式搜索,有的部門已經開始按照助理的描述畫出了大致的概念圖準備去商場掃購。


    遲總好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憤怒了,全公司上下的員工都跟著繃緊了一根弦。


    “微微啊,下午爸要去外地開個會,要不過兩天你再來拿你的水瓶?”電話裏,遲騁彥收起了對待員工的憤怒,聲音軟的像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


    整個辦公大廳都亂做一團,直起身看一眼老總的方向,那淩厲的眼神和他輕柔的聲音簡直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真希望大小姐能早點來,隻有她來了,遲騁彥才不會發脾氣。


    家裏,遲微微正在對著鏡子化妝,晚上她還有別的事要做,可不能因為一隻水瓶耽誤時間,“沒事,我順路去辦公室拿一下就行。”


    遲騁彥還是不敢說水瓶丟了的事,原本想拖一下時間,不過看樣子,是不可能了。


    “嗡嗡……”


    一個電話又打進了遲騁彥的手機,看到屏幕顯示的名字,他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遲騁彥:“客戶的電話打進來了,一會爸再給你回過去啊,先掛了。”


    匆忙地掛斷電話,遲騁彥隻停頓了一秒,便按下了接通鍵:“喂,賀琰啊,請問有什麽事嗎?”


    “很抱歉遲總,昨天於闊收拾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拿了您一隻水瓶。不知道您今天有時間嗎?我給您送去?”


    於闊就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昨天匆忙地將東西從文件袋裏拿出來,又慌亂地把東西又裝回去,這一順手,就把遲微微的瓶子給裝了進去。


    今天來公司的時候才發現。


    那隻瓶子裏的液體已經沒有了昨天的香味,放了整整一天,擔心變質會留下什麽不好的東西,賀琰還是將水瓶重新洗幹淨了。


    陽光下,這隻水瓶看著有些眼熟,好像就是當年給遲微微裝紅糖的那一隻。不過,既然都送給她了,就是她的東西,還是要還回去的。


    “原來在你那啊!”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遲騁彥如釋重負道,“幸好幸好,那你下午就送來吧。”


    “好的,剛好我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您的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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