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樂即刻展示恫嚇失敗的後果。她慢慢對照羽道:“盜物?盜什麽物?妖主這話說的好生奇怪, 當日是妖主命令當浮生製藥後離玉凰山去。當浮生冒著風險在禁地邊緣製藥,後又遭逢玉凰山大亂, 苦等權羽將軍相救不得, 隻能先去求個生路——”


    戚樂質問道:“說來我也想問妖主一句, 當浮生說留解藥, 即使是在禁地也將製成的藥留下了。妖主所允諾的、送當浮生下山呢?若非我機警、尚有幾分能耐, 妖主的計劃是不是原是讓我死在禁地裏。若真是這般, 我更要問一句,我與妖主是有何愁仇怨,以致好心上山相幫來,妖主卻要反害吾命?”


    照羽;“……”


    照羽啞口無言:哪有人倒打一耙的!


    照羽頭一次遇上這樣伶牙俐齒的人類,他幾乎連風度都要維持不住, 指著戚樂的手指微顫, 憤道:“當浮生……”


    戚樂歎道:“妖主是打算向我道歉了嗎?”


    照羽憤而甩袖, 他道:“我說不過你!你做了什麽心理合該有數, 這不是你動兩下嘴皮子就能抹消的!”


    戚樂動嘴皮子:“陛下這話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是哪怕當浮生周身清白, 隻需玉凰山上下嘴皮一碰,就能綁了藥王穀的穀主上玉凰山領罪了嗎?”


    “藥王穀雖不濟, 開山者也曾是昆侖祖師太上元君的弟子之一,玉凰山若是當真要冤死當浮生,當浮生哪怕知曉麻煩, 也不得不上一次昆侖, 響一次鳴鍾。”


    照羽聽見這話, 冷笑道:“你的秘密我已知道了, 南境那麽多修者,隻怕昆侖知道的更快。你的秘密已經暴露,還敢上昆侖?”


    戚樂輕鬆道:“妖主都要我的命了,既然都是要命,自然是能拖上一個陪葬的死法要更好。”


    在這一刻,照羽終於認識到了戚樂的真麵目。


    玉凰山上的阿諛也好,對照羽的卑躬也罷,這些都不過隻是她為達目的的表象。


    她從來就不是個容易想與的、又或是會對誰真心臣服的人類。謊、詐、欺、瞞,因時導勢、因勢奪利,矯謀善變、心思深沉。人類之惡,幾乎要在她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照羽意識到自己越震怒,反而會越合眼前人類的心意。憤怒會使人失去理智,失去理智則易□□弄。照羽冷靜了下來,他見戚樂當真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半點也不怕他突然發難,亦或者在她身上尋出半點玉凰山怪物的蛛絲馬跡,不免心中嘀咕——難道怪物的走失,真的和戚樂無關。或者說,她隻是放走了怪物,製造了騷亂,並無怪物的下落?


    照羽摸不準。


    他摸不準,原本想要借此來脅迫戚樂幫忙的打算就有些不太容易操作。可麻煩的事情又迫在眉睫,容不得他不做,照羽最後隻能低了頭,咳了一聲,卻又實在放緩不下聲音,還是譏誚了句。


    “能操弄重霄羽宮的謀士,果然善辯。”


    戚樂沒說話。


    照羽見戚樂沒接話,心中有些懊惱。他隻能又硬著頭皮開口:“當浮生,如今玉凰山的處境不能說和你沒有幹係。如果不是你瞞著權羽上玉凰山,至少南境的修士不會來找玉凰山的麻煩。”


    似乎是忽然間想到了別的法子,照羽又底氣十足起來,他道:“你得替我解決了這爛攤子,做不好,我就告訴四境的修者你在哪兒!”


    戚樂慢聲道:“妖主這是逼我即刻上昆侖了?”


    照羽:“……”


    照羽有些手癢,他開始考慮不如幹脆把當浮生殺了,其餘的走一步算一步,不要指望別人,多靠靠自己,實在不行犧牲大些就大些……他忍著也就是了。


    偏偏這時候,當浮生又開口了。


    戚樂道:“妖主所求,我大約能猜到。也如妖主所說,目前的狀況,確實與我登玉凰山有些微的關係。”


    她向照羽頷首:“我可以幫忙解決。”


    照羽蠢動的手指又靜了下來,他多看了眼戚樂。


    戚樂道:“隻有一個要求,與青龍相鬥的人選,必須由我來定。”


    照羽敏銳:“哦,這個要求聽起來倒是有點念舊情。”


    戚樂猜到照羽會想什麽,她慢笑道:“青龍不死,玉凰山的威信難豎,輕重當浮生尚且拎得清。請妖主放心吧,我選人,定然也是會選位必能一擊致死的。”


    戚樂道:“畢竟在我答應的那一刻起,我就已與重霄羽宮勢同水火,那還有能夠念起的舊情呢?”


    係統:……這話是不是聽起來有點耳熟?


    係統:……戚樂是不是對越質鳴戈說過類似的?


    係統:“……”


    係統同情地看向玉凰山的妖主。


    玉凰山的妖主華服貴裳、容貌昳麗,明明是天下地上難尋第二的天鳳,在此刻竟也入了甕而不知。


    照羽對戚樂道:“好吧,我再信你一次。”


    戚樂微微彎起嘴角,她說:“我允諾過的,從不食言。”


    係統在心裏補充:對,說出來的會做,做完拆不拆台另論。反正這也不能算食言嘛。


    係統補充完後悚然一驚:等等,我什麽時候開始對戚樂的思維邏輯這麽了解?係統啊係統,你要記得自己是個五講四有的合格係統,戚樂這種人渣,你不能學啊!


    就在係統默默重新念起係統守則,試圖將戚樂灌給它的那些糟粕給丟棄的時候。戚樂也與照羽商量好了細節,要如何一步步解開玉凰山之圍。


    戚樂道:“四境修者要個答複,便先給他們答複。玉凰山整軍於東境,下戰書於重霄羽宮,同時送一份予昆侖。聽聞昆侖正法峰風靄長老是個君子,麵對玉凰山的答複,他不會不收。昆侖收了,這便是給四境的交代。”


    “四境總不能說昆侖應下的交代不是交代。”


    照羽問:“可玉凰山下不肯散去的那些修士呢?”


    戚樂道:“原本有些麻煩,但方聽妖主說玉凰山被盜,那事情反而倒容易了。”


    戚樂頷首:“將玉凰山因亂被盜的事情昭告天下。”


    照羽:“……等會兒,真不是你偷的?”


    戚樂莞爾:“我是個丹修,玉凰山上有什麽能助丹修修行的寶物麽?”


    她歎氣:“妖主的種族之見未免也太深了些。”


    照羽:“……”


    照羽決定掠過這個話題,他屈指敲了敲桌麵,問道:“宣布我玉凰山丟了東西,就能解決這些修士了?”照羽困惑:“就這麽簡單?”


    戚樂笑了笑,她道:“他們不肯離去,無外是覺得當浮生定然還躲在玉凰山上。我料想妖主應該已經說了多次我已下落不明,隻是他們不信。既然他們不信,也不必太過給他們臉麵。玉凰山怪物走丟,誰知是不是山下那群修士搞的鬼。他們說不是,就不是了?”


    戚樂慢條斯理:“玉凰山妖主一字千金,千金字說出的真相他們能不信。那麽他們口中的‘無辜’也就更不值錢了。”


    “說到底,玉凰山在乎隻是與昆侖一脈締結的合約,在乎的是活於人世中的妖族性命。隻需師出有名,打他就打他了,哪裏還允他撕破臉的借口?”


    “最重要的,妖主來尋我興師問罪時如此信誓旦旦,玉凰山的確丟了東西不是嗎?”戚樂慢條斯理,“既然真的從來都在妖主手裏,妖主還怕罪名扣不夠實嗎?”


    說道最後,戚樂甚至還問了句:“不過我也有點好奇,玉凰山到底丟了什麽?”


    照羽:“……”


    照羽心情複雜。


    當浮生毫無破綻,哪怕是在為他破自己一手推至的麻煩局麵,言辭間也未露半點破綻。若非當真無辜,便是心裏太過縝密,以致令人可怖的地步。


    人類善謀。這個事實照羽一百年前就知道的,但如此清晰地直麵這一點還是第一次。


    照羽瞧著戚樂,雖是個金丹期的丹修,但因為是靠著藥物累上去的修為,除了在煉丹醫人上有奇效外,她似乎連丹修原本擅長的煉器與五行都用不利索。


    是個瞧著廢物的不能再廢物的修士。


    照羽忽而便動了些惻隱之心,他對戚樂道:“如果你真替我除了重霄羽宮。”他頓了一瞬,“既然權羽覺得你是個值得相交的朋友,玉凰山保你一命也不是不可。”


    戚樂有些訝異。她看向照羽。


    照羽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說:“人非草木,妖也並非草木。人有慈悲之心,妖也有惻隱之心。”


    他對戚樂認真說:“你命多舛,算計又過。活是肯定活不長的,玉凰山浪費不了多少魚米。”


    戚樂:“……”


    戚樂:我看你不是有惻隱之心,是根本不會說人話。


    兩者謀定,戚樂自然便是要同照羽一並走了,但玉凰山如今是是非之地,兩人便相約東境見。


    照羽道:“我會派權羽來護送你。”


    戚樂自然道謝。


    照羽一走,巫支祁便顯露出了身形,他直言不諱:“我不喜歡照羽。”


    戚樂問:“因為他把你抓住鎖起來了嗎?”


    巫支祁道:“他來了我還不能出現,我也討厭這個。”


    戚樂聞言沉吟了一瞬。巫支祁見狀,眼中浮出失望,他問:“明日若是那什麽權羽來了,我也要藏起來嗎?”


    巫支祁是戚樂如今捏在手中的一章鬼牌,輕易間絕不能翻出。戚樂估摸著權羽是見過巫支祁原身的,這個險能不冒最好還是不要冒。


    巫支祁見戚樂久久不答話,也便明白了戚樂的答案。他也不惱,甚至連歎氣都沒有,便垂著腦袋要再一次的隱去自己的身形。


    戚樂道:“算了。”


    巫支祁:“……?”


    戚樂無奈說:“好在權羽不是照羽,總有辦法能糊弄過去。但先說好,你得乖一些。”


    巫支祁頭點如蒜,眼眸明亮。他笑道:“好,我都聽你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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