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樂有個不大不小的毛病。她對一個人心軟起來的時候, 往往能心軟到半點也不違逆的地步。要多縱容便能多縱容,要多溫和便能有多溫和——能配合的、天衣無縫到連自己都快要相信自己是真的舍不得。


    就好比現在, 在戚樂的計劃裏,她是不該出現的。


    她出現,對她自己的危險度而言太大,對巫支祁樹立起他該樹立的形象也有些妨礙。


    總體來說, 絕對是弊大於利。如果戚樂還夠理智和冷靜, 就該知道拒絕, 但戚樂又想了想——是她什麽都不交給巫支祁, 並且刻意引得他有些過度依賴,動物尚且不會讓幼崽擅自行動,更何況人呢?


    戚樂覺得自己真有良心。


    係統照例心罵mmp,過了會兒,它意識到他們去的方向,問了句戚樂:“現在這是……玩魔修的住處去?”


    係統暴躁:“你把自己往狼窩送啊!”


    戚樂道:“是未來的兵力還是狼窩,這些都要到最後才能看出來。”


    係統難得認真問了句:“戚樂, 我知道你嘴皮子厲害,上下一碰, 死人都能給你說成是活人。但跑去敵人窩裏是不是太危險了,當浮生對魔修也是大補吧?”


    戚樂道:“你說得對,按計劃我是不該來,而是該去玉凰山軍營的。”她看了眼前方開路的巫支祁一眼, “唉, 養了寵物, 就是容易對他心軟。”


    係統:“……”


    係統欲言又止。巫支祁其實已經有很多地方表現的不像個合格的寵物了,係統想要提醒戚樂,巫支祁懂得、以及思維模式比她所了解的要更恐怖,但係統一想到被戚樂知道自己隱瞞的後果……


    係統糾結著,它擦邊道:“老戚,你有沒有想過……巫支祁或許很聰明?”


    戚樂道:“的確很聰明,所以不能讓他學太多。之後讓他學醫就是了,剩下的我來處理。”


    係統:“不是,我是說——”


    係統還未來得及說完,巫支祁忽然停下了腳步。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對戚樂道:“前麵有些危險。”


    戚樂淡聲:“魔修聚集的地方自然危險。他們把這裏稱作什麽來著?對,奪魄生途。”


    巫支祁道:“需要都殺了嗎?”


    戚樂說:“這倒是不用,你能隱藏住氣息嗎?”


    巫支祁點頭,戚樂在他身上滴了點別的什麽藥,對他道:“好可,你藏好自己原本的氣息,跟我進去。”


    巫支祁便跟著戚樂走進了魔修的這處領域。東境還是東境,即使魔修已算得上層,但他們在這裏修築的金殿依然比不得另外三境的高門大殿。


    戚樂剛入奪魄生途,便感到一陣罡風吹來,道上陰聲四起,桀桀笑聲不斷。戚樂尤為冷靜地站在原處,她道:“藥王穀當浮生,來與魔域做個交易。”


    奪魄生途的笑聲終於露出了點別的,有人聲道:“藥王穀當浮生……藥王穀重明死啦,如今該稱您一聲藥王穀穀主。藥王穀穀主駕臨東境,本確該相迎,隻是——”


    那尖細聲音一轉:“有句話從南境流入了東境,說是浮生登天,得了你的金丹,修為能立漲百年。”


    那聲音嘻嘻道:“不知這傳言真假,可有幸得浮生金丹?”


    戚樂麵色不改,她輕笑道:“自然是真的。不止金丹,血也有滋補之效。閣下要即刻起火點爐試試嗎?”


    說著戚樂又道:“隻是比起傳言,還有個事實流傳更廣。魔修為邪道,為昆侖所不容。魔修求醫,僅有概不論出處的東境藥王穀有人可醫。如今藥王穀僅於當浮生一人,無師、無兄、無徒。閣下取走的浮生金丹,隻不知是當真能助百年修行,還是自斷日後百年性命呢?”


    那聲音驟然頓住。


    魔修最難的地方就在於為世主流不恥,他們頭疼腦熱要求的也不是正常人。藥王穀靠近東境,醫術甚至堪比昆侖百草峰,從來都是魔修們的救命爺爺。但救命爺爺也不需要多,若是重明活著,活著當浮生的師父活著,哪怕藥王穀還有個傳人,魔修宰殺當浮生都不會手軟。但如果藥王穀隻剩下她一個人——


    正道不會顧忌的事情,魔修反而要顧及。


    係統想明白這一點,深吸一口,問:“所以你最初避著他們走,重明被你借玉凰山殺了,你才敢與東境魔修接觸。”


    戚樂道:“我說了我惜命。”她又說:“但誰說不是冒險,把命賭在他們的理智上,我看不行。”


    係統:“……?”那爸爸你來是準備了什麽呢?


    魔域的奪魄生途中終於顯出了人影。那是個同樣著黑袍的魔修,隻是他的袍角上以銀線繡著高山流水,即是是在此處,但凡有一縷光射在他的跑上,便似活水奔湧。戚樂有個猜測不敢確定,係統即刻補充:“是符籙,他能借這衣服用五行術。”


    戚樂心中有些數。


    奪魄生途顯出的魔修樣貌倒是不錯,尤其眼角長著顆紅痣,越發瞧著男不男女不女,和邪魔外道這個詞就非常的相配。


    那魔修道:“金殿主人無聲起。”他笑了一瞬,“幸會藥王穀主了。”


    戚樂回禮。


    那魔修又道:“隻是不知藥王穀主想做什麽交易呢?”


    戚樂這才露出身後的巫支祁,她淡聲道:“一個半妖,換我三日平安。”


    無聲起聞言挑眉:“七日平安。”


    戚樂笑道:“魔修消息通達,自然該知道我幫著青龍殿下拔了玉凰山的羽,如今玉凰山的主人發現了這點,正要我償命呢。”她顯示了自己手上權羽留下的追蹤符。


    “這追蹤符還差七日便能失效,權羽已經追來了東境,我實在無處可藏,隻得寄希望於魔道。”戚樂道,“聽聞魔修能從昆侖風靄劍下一藏數十載,那從玉凰山手下藏三日的我,應該並無問題吧。”


    無聲起看見了戚樂身後的半妖,他笑道:“這就是殺了我七個手下的半妖?”


    戚樂笑道:“閣下果然消息靈通。”


    無聲起道:“若是這種怪物,倒的確是值。但我又能怎麽保證他一定會是我的了?”


    戚樂反問:“我將他代入了奪魄生途,金殿主人難道還奈何不了一個半妖嗎?”


    無聲起眯著眼掃視了巫支祁半晌,巫支祁雖然有些不安,但記著戚樂的話剛自己的氣息藏得很好。無聲起瞧了半天,瞧見了自己滿意的,他頷首道:“你睡得對。”


    他對戚樂道:“我可以答應,但還要問問其他的人。”


    戚樂道:“那我便在這兒等著。等出個結論,等到貴方出具契約,再入也不遲。”


    無聲起笑出了聲:“穀主謹慎。”


    戚樂答:“人命如浮萍,不得不慎重。”


    無聲起一揮衣袖,袖劍水紋流動,他在眨眼間又消失在了奪魄生途中忽起的霧氣裏。


    “——等著!”


    戚樂等了一會兒,而後低聲問巫支祁:“這兒還有人嗎?”


    巫支祁搖了搖頭。


    戚樂便鬆了口氣。


    她歎道:“你看,因你不肯一人來,我還得又賭一次。”


    巫支祁有些擔憂地瞧她。戚樂見著巫支祁這樣的神情,也隻得說:“……算了,我和你說這個做什麽,你又不懂。”


    巫支祁低聲問:“我會努力去學。”


    戚樂摸了摸他的頭:“沒關係,這樣也不錯。”她說著又叮囑,“過會兒若是旁人帶你走,你記得跟著走明白了嗎?”


    巫支祁睜大了眼:“那仙長呢?”他語速急促:“這裏很危險!”


    戚樂笑道:“我知道很危險,所以接下來我說的事情,你要趕緊去做。一定要在三日內做成。”


    巫支祁聽著。


    戚樂道:“你要聽話,很聽他們的話。但也要表現的木訥無用些,好讓他們將你送去同旁的半妖一起。”


    巫支祁有些不明白,但他仍是點了點頭。


    戚樂見狀忍不住摸了摸他的頭,誇到:“好孩子。”


    戚樂道:“等你到了半妖在的地方……”她彎了彎嘴角,“忍上兩三天,然後就不用忍了。”


    巫支祁茫然:“不用忍?”


    戚樂道:“對,你看不慣什麽,就去殺什麽。想幫誰就幫誰。你記著,你一定要在別人最受不了的時候動手。”


    巫支祁:“……???”


    戚樂瞧著他這樣就覺得好笑,她想著起義該有的模式,對巫支祁說:“總之,若是他們沒有死路……這個我來。”她對巫支祁溫聲:“你隻要記得,忍上幾天,幫他們自由。然後第七天,帶著他們來救我。”


    巫支祁低低道:“救你?”


    戚樂道:“對呀,你難道以為簽上契約事情便能十拿九穩了嗎?”戚樂難得教了點巫支祁道理:“口舌文書都是靠不住的東西,與其信任旁人,倒不如信任自己。魔修貪欲,忍上七日差不多也是極限了,七日後,我怕這丹爐還是會起。竭澤而漁有什麽可怕的,隻需日後不活在水裏便是了。”


    戚樂見巫支祁聽著緊張地指甲都刺出堅硬的部分,她好笑地覆上了他的手,安撫著拍了拍,哄道:“所以巫支祁,第七日,不能早也不能遲。你數著天數,數到七,可就要來救我呀。我把命都給你了。”


    巫支祁凝視著戚樂,他極緩、及鄭重的頷首。


    他握著戚樂的手指,抵上自己額間的角,低聲允諾:“我記著了。第七天,我來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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