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來如山倒。


    一向強勢的江吟如今躺在病床上也隻有等醫生開刀的結果。


    病房裏充斥著淡香水的味道,後調隱隱可以嗅出玫瑰的馨香,搭配木質香料,勾勒出獨屬於男性清冽的沉穩氣息。


    護士端著鐵質托盤走進來,看到病床上的男人,臉頰開始泛紅。


    謝權習以為常,沒多在意,讓開病床前的空區方便護士紮針。


    薑皚站在病床的另一側,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謝權小幅度打了個嗬欠,七點鍾,他美妙的夜生活被迫取消。


    “小薑老師,你餓不餓,我去買點飯。“


    薑皚搖搖頭,“沒有吃晚飯的習慣。“


    “那我去找點東西吃。“


    薑皚看了眼麵色蒼白的江吟,抿了下唇,“我去吧,你在這看著他。“


    謝權挑起英挺的眉,停住腳步,“也好。“


    江吟不常生病,謝權記得上次見他感冒還是兩年前的事情。就他個人而言,是非常不喜歡生病時的江吟的,龜毛,脾氣變得不好,難伺候,一向冷靜自持的模樣完全被拋擲腦後。


    護士動作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小心將針紮到不合適的位置。


    在她把壓脈帶捆到他手腕上時,男人轉醒,他皺眉望著天花板,然後視線落到護士的臉上。


    “這是哪?“


    護士連忙道:“先生,這是醫院。“


    謝權收起手機,站起身走過去,又是嬉皮笑臉,“哥,你生病了。“


    江吟扶著床坐起身,不想理會他的廢話,“她呢?“


    謝權裝作不懂,“誰?“


    他的聲音有些冷,“薑皚。“


    “……小薑老師通知我送你來醫院,現在應該在家裏吧。“謝權假裝思考,順便觀察江吟的表情。


    一個遇到薑皚就全然陌生的江吟。


    他微斂起外漏的神色,隱藏在長睫下方那雙深黯如夜的眼睛添了幾分譏誚。


    有那麽幾秒鍾,他竟然在期待,睜開眼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


    護士小心翼翼地將針頭推進江吟的脈管裏,輕微的刺痛感沒能讓他從綿長的思緒中回神。


    調製好速度,她對謝權說:“這瓶滴完,可以按鈴叫我過來。”


    謝權道謝,重新坐回沙發裏。扔到身旁的手機傳來單調的鈴聲,看了眼閉目養神的人,他隨手接起,聽完那端的話,開口問:“哥,你喜歡喝什麽粥?”


    江吟懶得抬起沉重的眼皮,“隨便。”


    謝權“哦”了一聲,傳達給對方:”他說隨便。“


    “……”


    江吟想起今晚要和日方合作人開視頻會議,給助理發了條短信,不過多久,立刻有人捧著一台電腦走進病房。


    “等會兒由你出麵與他們交涉。”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虛弱的一麵。


    謝權應允下,話語稍顯苦惱,“可是我聽不懂他們講話。”


    江吟冷冷地瞥過來,“不是上課挺認真的嗎?”


    “……“得,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開始算賬了。


    會議伊始,謝權象征性問候兩句,後麵全程看江吟臉色行事。起初十分鍾,謝權勉強可以應付對方的提問,越往後他越是聽不懂,連臉上格式化的微笑都險些難以維持。


    江吟揉著發漲的眉心,從本子上寫了一行字。


    謝權立刻把電腦搬過去。


    會議開始十五分鍾,薑皚提著飯菜回來。門是虛掩的,裏麵傳來流利的日語,是謝權所不能說出來的商務用詞。


    她推門而入,輕微聲響引來床上男人的注目。


    視頻是外放,薑皚聽到那端的人詢問江吟是不是哪裏出了錯。


    “……抱歉。”江吟無波的眸底泛起波瀾,“麻煩您繼續。”


    薑皚斂神,走到謝權身邊,輕聲詢問:“工作不可以推遲嗎?”


    “拜托,他是江吟哎。”一種極其誇張的語氣。


    薑皚蹙眉,這種典型要錢不要命的做法真夠讓人傷腦筋。


    她拿著便當盒走到他麵前,放到折疊桌上,垂眸靜靜看他。


    江吟說了句“稍等”後按下靜音鍵,在薑皚要轉身離開之際握住她的手腕,下巴抬起點了點沒有啟封的保鮮盒,“你就是這麽對待病人的嗎?“


    她不自然掙了掙手腕,“你先放手,我幫你打開。“


    江吟依舊固執地用手鎖住他,耷下眼簾似乎在思忖她話裏的真假。


    下一秒,就在薑皚以為他要鬆開手時,被一股更大的力拽向對方。她被他困在懷裏,忍不住掙紮……他這是什麽意思?!


    江吟單手鎖住她,掛著點滴的右手抬起關閉靜音鍵。


    稍稍垂頭對懷裏的人說:“如果你不想毀了這筆上億的合作案,就乖乖的別動。“


    他簡單利落的警示起了作用。


    薑皚不動了,手抵在他胸膛上,把臉埋到他肩窩——她不敢抬頭看自己是不是已經出現在屏幕裏,隻能選這種鴕鳥埋頭的心理,暗示自己他沒有抱著女人開視頻的嗜好。


    謝權瞅準機會離開了病房,偌大的房間裏僅剩下江吟條理分明的交談聲。


    薑皚慶幸vip病房的床足夠大,讓她不至於沒有空間隻能窩到他懷裏。


    不過長久保持一種姿勢小腿開始發麻,她拽了拽江吟的衣角,“腿麻了。”


    論起壞氣氛的高手,她薑皚絕對算一個。


    江吟沒放開手,反倒是找了個再次商榷的理由早早地結束會議。


    薑皚曲起腿支在床上:“藥沒了,我去找護士換藥。”


    “就這麽想逃?”他問,唇線繃得很直,聲音淡到幾乎沒有情緒。


    薑皚閉上眼睛,感受到距她愈發靠近的男性氣息,她是那麽熟悉這個男人,曾經強勢到讓她無所適從,也溫柔到令她無法抵抗。


    她垂下眉眼,聲音軟了幾分,“沒想逃。”


    頓了頓,複又說,“要是想跑,早跑了。”


    還能在這讓你抱著?


    江吟反複斟酌她話中真假,最後鬆開手,按下床頭的提示鈴。


    薑皚立刻從他懷裏起身,幫他打開保鮮盒的蓋子,“你趁熱吃。”


    江吟不擅長用左手,無奈右手紮著針,他拿起勺子攪了攪正冒熱氣的米粥。


    “之後有什麽打算?“


    薑皚舔了舔幹澀的下唇,“如果江先生可以給個好評,主任就會留用我。”


    他哂笑,話語奚落:“沒想到薑小姐的業務能力挺強的。”


    薑皚當然知道他說這句話的目的不隻是為了她簡單一句“謝謝”。


    江吟眼底平靜無波,抬起頭直視她,“如果我不呢?”


    他輕輕敲了幾下桌麵,看到她吃癟的模樣,慢條斯理補充上,“那薑小姐是不是依舊要礙於職業回避去當老師?”


    薑皚撇撇嘴,“有本事你去投訴。”


    他表情微滯了一下,瞬間又恢複以往的清冷樣子,聲音沙啞綿長,一字一頓清晰迫人,“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


    薑皚自知現在不是講道理的時候,擺出格式化的微笑詢問:“江先生的意思是?”


    江吟雙手交握斟酌片刻,笑意很淡,“請你來t.k工作。”


    從大學開始,薑皚就覺得江吟這個人很懂說話分寸。所謂分寸就是無論說些什麽都很有深度,不會讓你感覺到不適,也不會讓你立刻曉得他話中的含義。


    “等你培訓結束,t.k會開始招新,到時候你隻需要來參加麵試即可。“江吟黑眸直直看著她,聲音壓低,”懂了嗎?“


    薑皚反複念叨幾遍他的話,話尾的“即可“占了很大分量,她鄭重地點點頭,“你要黑幕我。”


    江吟用一種高深莫測的眼神上下打量眼前的女人,表情意味深長。


    薑皚感受到他的視線從她的頭發絲開始往下滑,一直落到她的腳後跟,眼風涼颼颼地,令她寒毛直豎。


    偏偏薑皚不是認慫的主,挺了挺胸抬起下頜,輸人不輸陣。


    江吟目光頓主,捂住嘴輕咳一聲,“各憑本事。”


    薑皚嘖聲,假正經。


    *


    最後一天培訓,市場部經理提議給薑皚辦個歡送會。謝權屬於愛湊熱鬧的主,第一個舉手表示同意,其他員工一看老板表態,自然不敢推三阻四。


    薑皚其實不太擅長應對這種場合,隻不過礙於“盛情難卻”四個大字明晃晃被謝權裱起來。


    地點定在湖色禮三樓ktv包廂,謝權是這裏的常客,一進門就有經理模樣的人迎出來,而謝權就像是個家裏有礦山的暴發戶,直接把黑卡遞出去。


    然後爪子搭在薑皚肩上,對眾人說:“晚上隨便吃隨便喝,都記我賬上。”


    薑皚瞅他一眼,“你家裏有礦?”


    謝權:“這你得問江吟,具體有沒有我不太清楚。”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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