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在一家高檔法國餐廳,該有的服務一項不少。悠緩音樂聲中,梁曉白帶著幾分不自然的愜意落座。對麵青年望著她笑,笑得她更加局促。豪華的晚餐,閃耀的燭光,精英才有的享受,一切都顯得那麽夢幻不真實。這是和徐白楊在一起時沒有享受過的,徐白楊因為工作原因,再好的出身,也不能過度享受。


    周明慢條斯理地用熱毛巾擦了手:“梁小姐,這裏,你還滿意麽?”


    梁曉白抬頭,望著對方眼睛。她心中掙紮在徐白楊和周明兩人之間,但當周明看著她時,她心髒突突跳,還未飲酒,臉頰已醉若丹紅。


    梁曉白慌張地抿了一口紅酒,心慌地想:真的要向我告白麽?我該不該拒絕?怎麽拒絕?到底是徐白楊好,還是周三少好?


    周明身子前傾,向桌外側一下頭,旁邊便有侍者恭敬前來,手中一捧豔紅的玫瑰,送入了梁曉白懷中。梁曉白連忙感謝,再下一秒,周明再打個響指,十幾層大廈的落地窗外,“嘭”一下,連續幾聲巨響,煙花綻放。


    那絢爛的煙火五彩繽紛,照著女孩燦亮的眼睛。


    周明慢悠悠:“有沒有感受到戀愛的酸臭味?”


    梁曉白懷抱美麗的玫瑰,盯著窗外的盛況。煙火如花漸次點燃,同時耳邊音樂變得激昂,像是愛情頌歌。一目不錯,她心跳跳得前所未有的快。從未有人這麽追求過她。而誰又能拒絕周三少這樣火力全開的追究?


    周明:“那麽,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梁曉白脫口而出:“我願意!”


    同時周明把話說完:“死命地給我追到徐白楊,要死要活地要嫁給他。追求你的愛情去。”


    梁曉白:“……”


    整個落地窗被照得五光十色,光照入人的眼睛,那樣幽邃明亮。周明停頓了幾刻,不可思議地看她一眼,震驚:“……我還沒花錢你就答應了?難怪都說豬精女孩好騙。”


    梁曉白:“……”


    窗外煙火持續,對麵青年笑容不改,始終讓人麵紅耳赤。梁曉白卻不是傻子,她漸漸在對方那戲謔一樣的笑容中鐵青了臉,抱緊自己的包就要起身:“周先生,耍我很好玩麽?”


    周明詫異:“哪有耍你?沒有耍你。”


    他火眼金睛,視線從她的包上掃過。包是香奈兒,掉了色也舍不得扔,可見這包不知道用了多久。周明沒說什麽,梁曉白卻覺得尷尬。周明笑:“想要新包新鞋新衣服麽?追徐白楊啊。”


    “你追他一天,我給你一萬。”


    梁曉白氣得紅了臉:“……你不看電視麽,電視都不這麽演了!”


    周明往後一靠,慢悠悠地轉了轉手中刀叉:“嫌錢少?你當我是貧窮貴公子好了。”


    神一樣的貧窮貴公子。


    周明:“反正就這個價,你要是真有本事嫁了他,好處可多了。你慢慢考慮吧。”


    ……


    梁曉白掙紮在周三少的糖衣炮彈中,漸漸動搖,聶清嬰最近卻過得很糟糕。


    她和徐白楊分手,徐白楊不接受。他特意推了自己出差的工作,每天上下班來劇院守著她,要和她解釋。很多時候聶清嬰恍惚,覺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那時候徐白楊就追她,但她不是被他的持之以恒打動,她是因為他為她編的那首歌——《教我如何不想她》。


    高中時追聶清嬰的男生很多,聶清嬰記不住他們,為了避免尷尬,她通常躲著人。臉盲是讓人非常無奈的一件事,聶清嬰如今的性格,和她認不出誰是誰不無關係。那麽多追她的男生,隻有徐白楊會抱著一把吉他,在她宿舍樓下為她唱歌,還唱得那麽好聽,唱到了她心裏。


    他唱“天上飄著些微雲,地上吹著些微風”,後麵跟著“微風吹動了我頭發,教我如何不想她”;


    他唱“枯樹在冷風裏搖,野火在暮色中燒”,後麵跟著“西天還有些兒殘霞,教我如何不想她”;


    他抱著吉他,反複地、深情地唱那一句:“教我如何不想她”。


    高中時聶清嬰為他的才華傾倒,高考後他父母都要他在a市上大學,他卻改了誌願,跟著她一起去首都讀書。九月金華耀耀,銀杏滿天,聶清嬰被同學提醒說有人找,她跑下樓,再次看到那個抱著吉他為她唱歌的男生後,她就決定和他在一起了。


    從那時到現在,也有七八年了。


    聶清嬰一直以為徐白楊這麽喜歡她,他們以後可以結婚生子。徐父徐母不喜歡聶清嬰跳舞,不喜歡她藝術生的出身,覺得配不起自己兒子。這些年,雙方家庭磨合了很多。但不管什麽時候,徐白楊都堅定地表示要和她在一起。他這麽堅定,所以哪怕聶清嬰喜歡舞蹈,舍不得首都大劇院,她仍辭了職來a市找他。聶清嬰不善言辭,多年封閉的跳舞生涯讓她不知道怎麽和正常人相處,可她以為他懂。


    然而……他在她腿受傷、心裏最煎熬的時候出了軌。


    他和梁曉白在一起時,他有沒有想過她在難過自己未來可能再也跳不了舞?他知道她那時已經做好最壞打算,覺得就算不能跳舞了,也要來a市找他麽?


    他為什麽就在那個時候劈腿了呢?


    ……


    這一天晚上,好不容易擺脫徐白楊,回到家裏,聶清嬰默默地吃了飯,洗碗時站在洗碗池前,洗著洗著,情緒忍不住又低落了。閨蜜路溪的視頻電話在這時候打過來,聶清嬰擦了手,悶悶地:“喂。”


    路溪一頓,從視頻裏看到聶清嬰在洗碗,居然不在練舞。對於練舞狂魔聶清嬰來說,這太反常了。路溪深吸一口氣:“……既然這麽難過,為什麽不原諒徐白楊呢?你和他到底因為什麽吵,真的不能說嗎?”


    路溪:“你看你們鬧成這樣,你爸媽那裏也著急,跟我打聽消息。我看你和徐白楊不好,你爸媽都要去找你了。”


    聶清嬰慢慢地走進臥室,心煩下開了電腦,胡亂翻著。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麽,路溪勸了兩句,看她態度堅決,路溪慢慢有了猜測。讓聶清嬰這麽堅決要分手、卻不能說的事……應該是這件事對徐白楊的影響不好吧?


    路溪也不問了,隻道:“好吧,清嬰,你記得不管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你爸媽那裏我也幫你先說話著,你別著急,慢慢來。”


    聶清嬰:“謝謝,我不著急。”


    哪怕這時候,路溪也被聶小姐的“我不著急”逗笑。路溪便逗她道:“好了好了,不要說你那個前男友了,說點高興的。你最近身邊就沒發生過什麽有趣的事,出現過什麽有趣的人麽?你多想想這些,不要傷心了嘛。”


    路溪這麽一說,聶清嬰腦子裏驀地出現一個模糊的形象。看不清臉,但是言行舉止,非常生動。聶小姐唇忍不住一勾,抿了一個笑。


    路溪火眼金睛:“哇,有情況!”


    聶清嬰:“徐……的高中同學,叫周明什麽的。我又不認識他,他還陪我去酒吧坐了一晚上。我想謝謝他,可沒再見到他了。他真是好人,就是,還是個怪人。”


    路溪吐槽道:“怪人?聶小姐,誰有你怪啊?你自己就是怪人好不好……等等,周明……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聶清嬰既然開了電腦,就順手查了一下,然後懂了:“全國有118314人叫周明。這麽路人甲,你肯定耳熟了。”


    路溪:“……”


    她想說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但是這個名字也確實太大眾。路溪想了半天,也沒想起為什麽自己覺得這個名字耳熟。這邊,聶清嬰在電腦上亂翻時,隨手打開自己的郵箱,叮咚一聲,她竟然收到了一封匿名郵件。


    聶清嬰驚訝無比,她的郵箱就像擺設一樣,多年不用。誰會給她郵箱發郵件?


    聶清嬰微激動:“我收到一封郵件。”


    路溪:“廣告吧?要麽病毒?你別亂打開,誰會給你發郵件啊。”


    聶清嬰就不。


    她打開了這封郵件。附件是一個視頻,聶清嬰折騰半天下載下來,打開視頻,外放聲音出來:“白楊,你別走。白楊……”


    路溪:“……!”


    陌生女孩的聲音!


    聶清嬰怔愣,前所未有地反應快,不等路溪開口,她猛地關了手機的視頻聊天,掐斷和路溪的信號。她盯著電腦視頻上拍的夜晚廣告牌下,徐白楊和一個女生糾纏不清……她握著鼠標的手發涼,低下了眼睛。


    那邊,路溪握著手機,站在學校職工宿舍的陽台上出神。聶清嬰即使關了視頻,她卻已經聽到陌生女孩的聲音。


    夜風涼颯,當抬頭看著空中清寒月色,刹那間,路溪明白聶清嬰為什麽要分手了。路溪心沉沉的,歎口氣,又喃聲:“好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小聶這麽漂亮,很快就能走出來的。就是周明這個名字,真的很耳熟啊。非常耳熟啊!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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