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聞聲她瞥了眼, 撈來手機, 點上接聽鍵。


    耳邊很快傳來好友熟悉的說話聲,女歌手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在夜裏透著一股清風般的靜謐舒適。


    “你在家嗎?”


    “嗯。”


    “那出來喝咖啡?談點事。”


    “你在這裏?”她細長的眉尾自然的輕挑, 眼神一直閑落在ipad上。


    電話那邊的人一笑, “嗯,過來拍雜誌。”


    掛了電話,盧瀟放開ipad,慢條斯理的起身換了身黑色掐腰長裙, 外麵套一件及膝的白色流蘇外套,對著鏡子整理了下袖口,隨後勾勾嘴角, 轉身往外走去。


    路過茶幾, 彎身拿起車鑰匙和手機。


    車停在車庫, 鑽進車廂後,盧瀟隨手打開裏麵的播放器,音樂起來時, 車剛好緩緩退出去燈光羸弱的地方。


    兩分鍾後開到了前麵路口,恰好紅燈,她目光從外麵璀璨的城市霓虹燈上收回來,瞥到播放器屏幕上。


    纖長白皙的指尖點上屏幕輕劃了劃, 劃到一曲歌手名字寫著好友名字的歌, 輕輕點上那個播放鍵。


    詞是她寫的。


    前麵紅燈轉綠, 有車子的紅色刹車燈變暗, 車輪往前滑動,轉彎,她慢條斯理的跟隨上去。


    約的咖啡廳在市中心,開過去要十幾分鍾。


    轉過開闊的大道,進入商業街後,這座城市的繁華盡顯,入了夜,街上全是零零散散逛街的人,或停或走,在夜色裏慵懶愜意非常,開車隻能慢慢來。


    她倒是不急。


    一路上看著林立的高樓,樓牆上閃爍的霓虹燈與廣告,又看看紅燈,停停走走。


    開了十五分鍾後,車子終於出了商業街,咖啡廳在前麵廣場的一個角落裏。


    停好車下來的時候,盧瀟隨意瞥了眼廣場對麵的牆體上一幕廣告,是一個歌手在唱一首中文歌。


    旋律、歌詞,乃至畫麵,都熟悉到她腳步自然而然的滯住,仰頭去看。


    是她幾年前為一個品牌寫的推廣曲,偏古典大氣的風格,但和品牌意外的撞出很有意思的火花,評價很高,以至於傳唱度一時很廣。


    她當時借這首歌名氣直接更上一層樓。


    很快近十秒過去,被旁邊車輛的刹車聲拉回過神來,盧瀟嘴角輕勾,瞥了眼身旁的車後,關上車門,攏了攏被風吹開的外套,幾步後踩上咖啡廳的大理石台階,推開門進去。


    謝幸在中間靠窗的一張桌子前坐著,一手手指在桌上輕扣,另一隻手在翻一本品牌雜誌,看到人,隨即招手。


    走近了,盧瀟聽到桌邊看她的人說了一句,“哎,臉色不錯,身體應該也挺好,那我就放心了。”


    盧瀟輕笑,坐下,待侍應生過來點完餐離開,她開口,“好了,我剛旅行回來。”


    謝幸端起杯子,眼神掃過去,“怎麽?找靈感?”


    “……也不算。”盧瀟仰頭透過淡藍色的玻璃,越過層層人影,瞥了瞥外麵高樓上的大廣告牌。


    “就是病了大半年,每天白天黑夜兩個時間,什麽都沒想,現在感覺人懶洋洋的,沒什麽工作的熱情了。”


    說完,她牽唇一笑。


    謝幸抿了口咖啡,聽完她的話,也覺得很正常。


    隨著她的目光望出去,聽了幾秒歌曲後,由衷開口:“這首真是經久不衰的,這就是你的熱情啊。”


    “不,現在就是有品牌來找我也不想接,真的頹廢了,你不知道無所事事看看日出日落的感覺多好。”


    “……”


    兩人麵麵相覷,最終均都失笑。


    侍應生端著放有一杯黑咖啡的餐盤走來,盧瀟把順直長發挽在耳後,仰頭微笑,“謝謝。”


    人走了,她再掃了一眼外麵循環的廣告,收回目光後端起咖啡。


    “說是這麽說,但你都跑出去旅行了,說明還是想找找感覺的。”好友多年,謝幸覺得她還是了解眼前這個人的。


    說著,她目光來來回回,在外麵廣告與對麵精致的一張臉孔上徘徊。


    這個人出道至今,從來沒有什麽時候想“放下”過,是一個真喜歡這份工作的人,或者說是一個喜歡活在這個音樂世界裏的人。


    那張五官精致非常,氣質絕然的臉孔,放在美女如雲的娛樂圈都是頂尖的,可她真的多年就隻遊走在隔壁安靜的音樂圈,還是一位隻寫詞譜曲的幕後詞曲家。


    如果不是性子認真,從血液骨子裏對這份工作有一種執著與喜歡,在這個浮躁的圈子裏,早就被人以各種各樣的方式挖走了。


    謝幸把自己想的說了出來。


    對麵長發披肩的女人舔了舔濕潤的唇瓣,聞言唇角抿了抿,半晌沒有說話。


    謝幸在她的神情裏,覺得自己完全說到點了。


    但是,最終,對麵的人輕輕一勾唇角,清淺動聽的聲音傳來 :“也不是,主要是我這個賺得也不少,懶得換到幕前了。沒那麽高尚。”


    “……”


    謝幸噎了半晌,忍著想揍這個睜眼說瞎話的人的衝動,端起咖啡喝。


    咖啡廳裏放著一首舒緩的英文歌,湊巧是她們倆合作的第一首,好幾年了,不知道是侍應生發現了她們倆,特意放的,還是湊巧。


    盧瀟臥著棕色絨麵的沙發,人側眸看看外麵匆匆的車水馬龍,又收回來斜睨兩眼朦朧燈光下,咖啡廳內的慢節奏生活。


    生過大病的人可能心境都會有種變化,從前眼底再光輝閃耀的東西,在生病的過程中都會漸漸軟化不見,消弭,最後變得什麽都不再執著。


    即使有一天好了。


    她現在,確實不知道她的熱情在哪兒了,真是懶洋洋的覺得什麽都還不錯,都可以。


    這會兒,坐在這兒她就能夠什麽都不去思考了。


    “懶洋洋,沒熱情,那我給你找點事。”謝幸開口。


    “…..嗯?”


    “你幫我填一首曲子吧。”


    盧瀟眉眼不動,低頭喝咖啡前,開口:“你可能不知道,熱情與靈感是並存的,一損俱損。”


    “……”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是吧?”她一本正經。


    “你就是懶,這是我新專輯的主打歌!我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盧瀟喝了口咖啡,舔了舔唇 :“這不現實。”


    “……”


    謝幸困惑,“出去玩沒找到熱情,也沒什麽新鮮靈感嗎?”


    盧瀟歪了歪頭,墨黑順直的長發在白皙的臉頰邊輕晃。


    天花板上的燈光落在她側臉,在眼下與鼻翼上敷了一層灰色剪影,整個人瞬間更透著一股靜謐又撩人的感覺。


    這個模樣落在謝幸眼裏,她心裏不免一咚,感慨,真的是音樂圈常年神隱的美人,不出音樂獎也不出采訪的神秘美人。


    她一直覺得她的性子和長相極為相似,漂亮中透著一股奇特的靜謐、神秘感覺。


    而這幅微微思索的認真神色,說明有戲啊。


    果然,對麵的人纖細的指尖輕敲了下杯子,說:“給你一首詞,自己去譜曲。”


    “什麽詞?”


    “民謠風。”她來之前在寫的那首。


    謝幸聞言:“什麽?你去哪裏玩了?麗江?”


    盧瀟失笑。


    不是,她去了芬蘭。


    ——玩遍了北歐。


    仰起頭,盧瀟望了望頭頂奇形怪狀長出長長兩個犄角的燈罩,想起芬蘭無盡雪地裏噠噠拖著雪橇往前走的馴鹿。


    燈罩散發出來薄薄一層、顯得有點剔透的白光,有點棱角分明的感覺,像那次摔倒,那個把她從雪地裏拉起來的男人,俊逸英挺。


    後來在瑞典又見到了一次。


    想到這,盧瀟下意識的轉了轉手腕,仿佛當時在瑞典出了點意外,受傷後的麻木感還在。


    這趟旅行很簡單,也很平常,感覺幾日一眨眼一晃而過,很快就到了回來的時間,所以並沒掀起她什麽熱情。


    唯一回來後還能不時想起回味的,就是和那個男人兩次很有緣分的跨國曼妙偶遇,所以,她默默動手寫成一首歌了。


    “也不算民謠風的,畢竟是很浪漫的地方。”芬蘭嘛~一個莫名帶了一股精致細膩又夢幻神聖的地方,“並不傷感,隻是遣詞上......”


    她說的時候,對麵的人眼底露出一陣猶疑,畢竟沒見過她寫這種類型的。


    “要不要?不要給別人了。”她眯眼。


    “要要要!”靠。


    美人沒熱情了,以後還不知道有沒有作品出來,現在哪敢挑剔啊,有就不錯了,珍惜吧。


    謝幸歎氣。


    盧瀟很滿意,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輕籲口氣後,想了想,又開口:“算了,我自己作曲,弄好了再給你。”


    “怎麽的?怕我糟蹋了?”對麵的人掀起眼皮,調侃,“寫了什麽呀?”


    最後一句落下,盧瀟腦海裏下意識的又閃過風雪裏的一張臉,下一秒,又揮開。


    “沒什麽。”


    “沒什麽那麽寶貝。”謝幸低笑,也懶得多問什麽了,作曲好啊,全給她弄她省事,到時候拿成品多好啊。


    隻不過,“什麽沒熱情,這叫沒熱情?”


    盧瀟挑眉,抿了抿唇,但最終沒說什麽。


    小半個鍾後,謝幸喝完咖啡有點事先走了,盧瀟自己悠哉悠哉再坐了幾分鍾,邊喝咖啡邊把出來前寫得差不多的那首歌在腦海裏補全了,才出來。


    外麵夜色更加迷人了,到處是形形色色走動的人,咖啡廳裏潺潺的歌曲流動出來在空氣中,讓人忍不住心情舒適。


    盧瀟站了有一會兒,和來時一樣,不急不躁的四處看看,把一切都仔細看了一遍。


    像一個蒙眼太久的小孩子,想窺見指縫外的陽光。


    歌寫好了,她這會又好像被抽空了一樣。


    之所以會有那麽點熱情寫那首歌,是因為那兩次偶遇有些美妙,奇特,值得回味,所以,那是她近來唯一的靈感。


    拿出車鑰匙跨下台階,盧瀟閑閑往自己的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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