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來人往,身邊各色人等在不遠處走動, 景微酌就那麽吻了上去。


    盧瀟頭腦一熱, 回過神來時,他也已經注意到不遠處的兩個人物, 放開她按在身後後, 低笑一下, 嘴角牽了牽, 揉揉她的腦袋走過去。


    盧澗森安靜看著人單手抄在西服口袋裏從容走來,眉眼微動。


    盧澗楊是真不認識這樣的景微酌, 這個人從來冷靜自持, 城府深不可測,雖然身家豐厚、長了一張讓女孩子心動鍾情的臉,可前幾個條件已經鑄就了他的脾性,從來不表露喜怒於形色的。


    也向來沒對女孩子有什麽關注度。


    像今天這樣, 在這種場合, 在這種有可能遇見他們的場合, 一言不合把人摟入懷吻上去的場麵,過往從來沒遇見過,也不敢想象。


    人走到跟前後,盧澗楊看著伸過去她父親麵前的手, 深怕被掰斷了……


    好在這種場合。


    盧澗森抿唇沒說話, 伸手握了握。


    景微酌無聲輕咳一下, 和盧澗楊握完手, 默默淡定的說起了公事。


    盧瀟站在不遠處, 背著身子和認識的音樂人說話,他們這邊的交談聲淺淺在喧囂聲裏傳去,像火舌一樣,燎得她後背發熱。


    最後,好像是提起了她,不多時,就聽到了她叔叔喊她的聲音。


    盧瀟仰了仰頭,想擁有瞬間消失的功能。


    悲催地紅著臉走過去後,在她父親瞥了眼意味不明的目光下,默默低聲問:“怎麽了?”


    盧澗楊溫和一笑,揚揚下巴指著她身邊的男人,說:“待會兒散了場,別亂跑,一起吃飯。”


    盧瀟乖乖頷首。


    人走了,她站在原地默默瞥了眼身邊肇事後這會兒還閑情逸致眼底含笑看她的人。


    “流氓。”


    景微酌彎身湊近,一笑,“抱歉。”


    盧瀟餘光瞧了瞧她爸爸和別人說話時轉來看她的身影,順臉頰火燒似的。


    “回去再收拾你……”她推他一下。


    “嗯?”景微酌攬著她走去落座,“怎麽收拾我?除了床上其他的我可能不配合。”


    “……”


    盧瀟深吸口氣,轉了轉腦袋,“那些音樂人呢?坐哪兒?”


    “做什麽?你和我坐。”


    “不可能。”


    “你想和別人坐?”


    “嗯。 ”


    “也不可能。”


    “……”


    那邊的盧澗楊與別人交談完,看著幾米外的兩人,一個眼底含笑,一身西裝帥氣非凡卻臉上流轉著痞氣溫柔,垂眸逗她,一個優雅攏肩,微仰著頭微不好意思地看著身前的人,側臉一片明媚嬌嗔,可愛非常。


    “但是,不得不說這兩人,般配得不行。”收回目光,他和身邊的人隨口說了一句。


    盧澗森沒去看,但和說話的人對視一眼。


    一身西裝筆挺的俊朗男人,眉眼輕輕蹙著,最後,想到那次偶然的一起吃飯,又歎息一聲,扯了扯唇角。


    “她喜歡的,在你眼裏就般配。”所有人都寵著的。


    “關鍵是,”盧澗楊比了下手,爽朗一笑,“我寶貝兒侄女眼光在那裏啊。”


    盧澗森失笑,搖搖頭。


    盧瀟強不過某個居心叵測的人,最後在他來了一句,“我千辛萬苦把你請來,你還去和別人坐,那我為了什麽?”後,擰眉,張了張唇瓣,卻一字都說不出。


    ……企圖張口,可剛喊了聲微酌,他就攬著她走去他的位置了,她都看到路過的人眼底拋來難以言說的光了。


    雖然是在美國,可他的名字顯然在外響亮非常的,驀然在這種意義非凡的場合上摟著個女人,一個神秘又聲名遠揚的女人,還是此次和他有點合作關係的,一群前來湊熱鬧的人,無比心裏困惑訝異的嘀咕。


    會場內都是after 的合作人,合作商,一場辦過很多次的集團慶祝活動,有點類似於年會。


    昨天的發布會是對外,這場是對內。


    被他擁著在靠近中心的一張沙發坐下,盧瀟好一會兒才自在起來。


    算了,燈光那麽暗,看不清她。


    想法剛落,那位早前在瑞典見過的他的朋友,就一身正裝出現在沙發前了,握著個手機彎身和她握手。


    盧瀟一頓,正要起來,被抱著坐回去。


    她:“……”


    身前的人一笑,搖搖頭,握完手又轉頭和她說了句客氣話,就走了。


    盧瀟回頭收拾人,“能不能有點禮儀的。”


    景微酌不以為然,摟著她自由自在的逗,“我朋友。”


    “是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


    “一樣。”


    “一樣你看他對你和對我,對我那麽客氣。”


    “敢對你不客氣。”


    “……”


    盧瀟崩潰了,轉過身,卻在一瞬後,燈光徹底暗下來時,被人摟著腰一把帶著臥入了沙發。


    熟悉的男人氣息湊近,在黑暗中親了親她的臉頰,溫熱裏攜著一股溫柔,浪一樣的卷入她耳間,“瀟瀟。”


    盧瀟目不轉睛在看台上弧形的大屏幕卷動著after的發展史,中間竄過某一首品牌推廣曲的時候,她的名字在上麵一閃而過。


    而那個時候,某個創始人就在她耳邊溫柔繾綣,不正經又不容反駁的抱著她在懷裏,低語著“瀟瀟”。


    盧瀟一時有些恍惚,忽然有些感動,血液裏翻滾過一道感動,好像,也算參與過他的事業,在他的過往裏有過痕跡一樣。


    在瑞典雪天裏的第一麵從腦海裏一晃而過,他在酒店前手臂輕輕撞了她一下,用著一口美式英語和她說了句抱歉的畫麵、聲音,在腦海裏浮動。


    盧瀟渾身柔軟下來,臥在他臂彎裏,歪了下頭和他對視,一點顧不得有熟人就坐在後麵沙發,也許正在看她。


    “你看什麽?”她忍著笑低喃。


    景微酌動了動打著領帶的襯衣領口,勾唇,“看女朋友。”


    “你不認識我嗎?”


    景微酌搭在她背後的手在她肩頭點了點,聲音在悠悠浮起的鋼琴聲裏,越發顯得清澈吸引人,“這種場合,我忍不住,瀟瀟。”


    盧瀟低了低頭,瞥了眼台上,那位白人歌手在彈她寫的那首曲子,細長的白色吊帶裙禮裙,一頭白發,纖長十指在黑白琴鍵上挪動翻飛,特殊的品牌旋律一陣陣起伏旋繞,在偌大會場中飛揚。


    盧瀟心口一股細微的春風在四下竄動,搭在膝上的手指輕點了點膝蓋,最後,忍不住和他說。


    “after大概是我覺得最容易合作,又壓力最大的合作方。”


    “嗯?”景微酌果然挑眉,“為什麽?”


    盧瀟聽著曲子,在黑暗中坐在他懷裏,紅唇止不住揚起來,手伸起來比劃了一下,“你們負責人也說,和我說合作比較愉快,理念一說我全部吸收進去,聽懂了。可是,“她無聲眼底閃過笑意,“她不知道,你們的想法很厚重,又要加入新東西的元素,又要保留企業的理念。”


    “是嗎……”


    “聽是聽懂了,知道是知道要怎麽做了,可做起來,”她細聲道,“還是很怕砸招牌,且已經有成功案例在先了。”


    景微酌一笑,低頭溫柔地蹭著她親了一下,“那還接?”


    “我明明不想接。”


    景微酌樂不可支,手裹著她的肩頭,心裏一陣舒適,“那最後為什麽接?”


    “覺得欠你太多了,心虛。”


    “……”景微酌抿唇,默默看著台上白人歌手的演奏,“難道不是因為我的真誠?”


    “因為一點情誼。”盧瀟如了他的意,歎氣,轉過來仰頭說,“因為風格和我合適,因為合作過一次很圓滿,因為……”


    盧瀟看台上,“因為被你幫得不好意思,唔,和你在一起有種不一樣的感覺。“


    “是嗎?這叫情誼?”他輕飄飄開口,“這叫感情。”


    盧瀟忍不住整個人臥入他懷抱,“滿意了沒有。”


    “嗯,勉強。“


    盧瀟低笑,這個,混蛋。


    盧澗森聽身邊的人探討完after這次新出的東西,轉頭就見前麵一張沙發裏,一個熟悉的背影仰著頭在和身邊的男人說話,話說完了,自然而然的靠下去,頭枕在他肩膀上。


    而那個被她枕著的男人,側臉上神色顯得比任何一次都要……沒有棱角,至少以前在這種場合是不可能看見的這種神色。


    “還是其他企業好做些,遊戲公司,電影公司。”盧瀟枕在某人懷裏一笑,沒良心的說,“隨隨便便錢就入賬了。”


    “我花的太少?”他低頭。


    盧瀟仰頭忍不住親了他一下,“我沒說。”


    “沒有嗎?嗯,我明明花多了市價二分之一的價錢請來的名家。”


    盧瀟臉上像被日光照耀到一樣,燙了起來,“我還沒說完呢。”


    “嗯?”


    “可和那些公司合作,沒有能夠最大範圍發揮我的才華。”她細長的手指在膝上劃了個圈,她才華能達到的那個圈。


    景微酌眼底都是亮光,伸手握住,她一頓,隨即聲音更軟了,“而且,嗯,我也不是很喜歡接這些工作,會招麻煩。”


    “嗯?”


    “上次接了個合作項目,被對方ceo追了一個月,很煩。還有之前……”


    “……”景微酌眯起眼,低頭,“誰?”


    “唔,忘了,懶得記名字。”


    “公司名。”


    盧瀟笑了下,“說來幹什麽,我就抱怨一下。”她安撫一副想要收購人家的人,心裏火苗竄動,“所以啊……”


    景微酌緊緊把她摟在懷裏,“嗯?”


    “還是和正經公司合作比較保險。”


    景微酌默了默,一頓。


    “嗯?”


    “我追你,你看上去沒意見。”


    “……”


    盧瀟想了想,默默愣在那裏,頭頂上的男人已經心情超級愉悅地壓下來,溫柔道:“瀟瀟,為什麽?嗯?沒幹脆連我名字都忘了。”


    “你怎麽一樣呢。”她馬上就說。


    “怎麽不一樣了?”


    盧瀟吸了口氣,心口翻湧著萬千句話,可是,不知道先挑哪句說,最後,她不開心的枕著他老實欣賞自己的作品,“不說,反正不一樣。”


    話落,她又補充了一句,“你是我喜歡的人。”和喜歡我的不一樣。


    景微酌一晚難以言說的好心情。


    到活動結束,舒暢地帶著人和她父親叔叔吃飯去了。


    已經不是很早,去的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餐廳。


    那兩人一晚上看著前麵他們兩人玩玩鬧鬧,無聲的柔情蜜意,心情微妙過後,已經不想再對他們倆的事說什麽。


    坐下後,點完菜,盧澗楊就憂心地問起了她的身體。


    聽到時,盧瀟借著檢查結果還沒出來,一口讓他不要擔心,沒事。


    盧澗楊顯然沒法不擔心,靠進椅子裏,看向了某個人。


    景微酌剛好手機震了下,拿起來看看,盧澗楊就和她父親說了起來,“那位醫生,姓靳是吧?我覺得還是得和他談談。”


    “有這個打算,這兩天。”盧澗森低聲開口。


    景微酌聞言,把手機置在桌子上,給旁邊的人倒了杯麥茶,轉頭說,“我昨天去過醫院。”


    盧澗森看他,微頓了下後,問:“怎麽說的?”


    盧瀟無所事事地趴在了桌上,他和她型號一樣的黑色手機在眼前靜靜躺著,她忍不住拿了起來。


    景微酌回了未來嶽父大人一句後,伸手攏過身邊的人,給她把手機解了鎖。


    盧瀟眼睜睜的看著他幹淨修長的手指在黑色屏幕上點出了她的生日,然後,暗淡的屏幕一晃,亮出了桌麵。


    關鍵是,桌麵也是她的照片。


    盧瀟呆呆看了半天,一笑,著迷地拿著他的手機認真玩了起來。


    侍應生進來上菜,滿桌都是盧瀟愛吃的。


    景微酌順著給她夾菜,“吃飯了,你晚餐就喝果汁,嗯?”


    盧瀟頷首,乖巧應答,“好。”


    那頭盧澗森看著這一幕,半晌,淺淺一笑搖搖頭。


    盧瀟拿起筷子,邊慢條斯理的吃著夜宵邊繼續玩手機。


    盧澗楊和身邊她父親說:“確定的話,怎麽治?”


    盧澗森揉揉眉心。


    景微酌給身邊的人夾完菜,聽著他們的話,轉頭看過去。


    盧澗森也抬起眸,“她主治醫生什麽意思?”


    景微酌抿了抿唇,輕笑一聲,“如果確診,是複發的話,手術。”


    盧澗楊當即皺眉。


    景微酌並不知道她去年年尾怎麽治的,不免問她父親。


    盧澗森沉默一下,“也是手術。”


    “一年兩場,怎麽受得了。”盧澗楊看向那個玩手機的人,斂眉,心疼。


    盧澗森則沒說話,四五十歲的年輕男人,西裝革履地坐在圓桌子邊,沒有在吃飯,眉宇微沉著,身上透著一股輕輕的寒氣,眼底墨黑得見不到光。


    怎麽也不願意他心肝一樣的小朋友一連兩次做這種手術。


    但是,又好像隱隱地也鬆了一口氣,比起一確診就沒法治,這種雖然是惡性,但做完手術休息一段時間就沒事的,算溫柔了。


    盧瀟不想過早參與這種話題,一直拿著某人的手機玩著。


    無意點開他的賬號,看到上麵秘書給他發的工作消息,眨了眨眼,退出來。


    景微酌給她繼續夾菜,看了眼手機,“玩夠了?”


    “不好意思玩太深入。”


    景微酌淺淺哼笑,逗她,“裏麵又沒密碼,想怎麽玩怎麽玩。“他言下之意,沒有秘密。


    盧瀟輕吸口氣,要不是有大人在,肯定要玩鬧一通了,想怎麽玩怎麽玩……


    盧澗森拿著筷子邊和她叔叔改口談起工作,邊餘光瞥著那邊某個被逗了一句,立馬一臉笑靨如花的人。


    俊朗的臉上,微沉的神色漸漸如雲散開,眉眼中漸漸無聲溢出無奈笑意。


    一頓宵夜就在工作和她的身體上來來回回的交談聲中吃得差不多了,盧瀟後麵專心吃起東西,手機等晚上回去再埋在被窩裏、他臂彎裏玩。


    吃完了,兩個大人各自驅車離開,他們的車子因為來時沒有停車位,停在了前麵一些的路邊。


    盧瀟被牽著慢條斯理散步過去,美國過了十一點,夜空一片星光繁複,路上行人說不出多和少,三三兩兩,美式英式各種語言在耳邊隨風飄過。


    高跟鞋噠噠地敲擊著深夜的水泥路,柔軟的裙擺在她纖細的腳踝上一下下拂過,盧瀟被撫得一點不覺得腳疼,某人要背她,她紅著臉不要。


    眼神相對半晌,被他無聲調戲了半晌,她仰仰頭避開時,終於上了車。


    盧瀟如魚得水地打開音樂,使得車廂裏不會那麽寂靜,靜得連他的呼吸聲,淺淺撩她的低語聲都那麽清晰。


    可是,不說話,車子在繁華夜色裏碾壓著前進,開了一段時,她又忍不住好奇的問:“你在想什麽?”


    景微酌輕踩下油門,車速快了一些,薄唇撚動,淺笑,“想,事情忙完了,如果你身體沒事,我應該準備忙點別的了。”


    盧瀟微動的眼珠子定住,側臉照澈著窗外不斷滾進來的路邊光圈,揚起一片隱晦的紅暈。


    景微酌手指輕扣著方向盤,眼底滿是灼灼亮光,側眸,“嗯?”


    盧瀟腦海裏晃過他那句,事情忙完了……嗯,他說的當初把她挖來的事情,忙完了。


    然後……正常來說,兩人應該再一次沒有交集了。


    各忙各的,後麵在美國的某個地方,也許會偶然遇見,然後,點點頭。


    但是,他下一句又說,準備忙點別的。


    什麽別的。


    盧瀟腦海裏一時混亂非常,為這段沒有預料過的關係茫然了一下。


    景微酌逗她:“想什麽?”


    “什麽也想不了……”


    “為什麽?我思路清晰得不行。差不多該把你拆開吞入腹中了,免得別人惦記。”


    盧瀟後悔今晚一時情動和他提起某件事了,手搭上眼睛,“微酌。”


    “你就不惦記我一下?”


    她哭喪著臉,“唔,還早吧。”


    “一點也不。”紅燈路口,景微酌緩緩踩下刹車,扯開西裝紐扣,身子一鬆後,過來摟住人吻了一下,“我發現喜歡你那一刻起,就什麽都嫌太晚了。”


    盧瀟坐立難安,伸手去摸手機看幾點,一碰,被他收走了,“不許轉移話題。”


    “沒有。”盧瀟看著手機,頓了下,微微抬眸瞥了眼儀表盤。


    景微酌一笑,“時間在這邊。”


    “不是……”盧瀟弱弱開口,“我們開了多久了呀。”


    “差不多半個小時,困了?”


    “沒有,那你時速多少啊?我們什麽時候到家?”


    景微酌對她這個家字,愉悅非常,“還有十分鍾左右。”他摸摸她的臉,“你困了是不是?乖乖躺下睡覺,今晚先放過你了,改天再談。”


    “不是。”盧瀟小心掀起眼皮,“……我把你手機落餐廳裏了。”


    景微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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