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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 居然隻是排在第四嗎？”要說剛轉學的時候還不了解, 現在都那麽久了，宋如一已經清楚的知道，黎素是真的在數學上有天分。她在數學上的推導力和洞察力以及專注力都遠遠高於普通人, 特別是那種靈光一閃的感覺。可不要小看這靈光一閃，在科學研究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重大科研成果在靈光一閃中找到了方向。
而她的數學天賦是被哈裏森一手挖掘的, 哈裏森對待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親切, 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是順手喂養的。宋如一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黎素正在喝牛奶, 聽到後咬著吸管回道：“因為我在一道解答題裏用了平麵解析幾何。”
“所以不能超綱嗎？”宋如一聽懂了她扣分的原因，平麵解析幾何是高中才會接觸到的知識。
黎素搖搖頭：“不能，我答的太順手了。”說著她聲音低了下去。
“好吧，第四也不錯了, 反正前六名都是一等獎, 所以, 你現在是燕京市數學競賽一等獎了。”宋如一道。
“恩, 接下來就是全國性的比賽了。”全國性的比賽是燕京市的前六名和其他省份前六名的學生一起比賽, 和高中競賽一樣，也分團隊賽和個人賽。當然，含金量兩者之間差了不知道多少, 級別也不一樣。
“老師說，這次的卷子如果你跟我一起報名的話, 就算不拿一等獎, 拿三等獎是沒問題的, 二等獎也有希望。”黎素問：“你數學不錯，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參加？”
宋如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臉蛋，讓她一下子從陰沉係向賣萌係完成了快速跨越：“因為我小提琴要考級啊，你忘記了嗎？”
“小提琴考級比數學競賽還重要嗎？”
“我不像你那樣喜歡數學，其實兩者我都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小提琴考級比數學比賽節省時間。小提琴考級隻用一個下午，數學競賽卻有好幾個周期。”
“我看過時間了，兩個是可以一起的。”有關於數學，黎素總是固執的。
宋如一道：“以後到了高中部，我要是還有資格參加的話，我們就一起參加。”
“好吧。”
說實話，宋如一入學這麽久，班上的學生還有任課老師已經默認了她屬於天生聰明的那一類人，不止學什麽都快，更重要的是課程那麽多，她依舊顯得遊刃有餘。可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還不知道嗎，那並不是天生的。她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數學除了最開始也是，有時還能超過黎素，但她知道這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被黎素遠遠的甩在後麵。
如果一直研究數學，她本身並沒有很大的天賦，依靠的將會是記憶力、心算能力還有空間思維能力。如果一直深造，說不定能在函數、幾何這一塊能夠有所成就。
可她又不想當數學家。
她想了想說道：“素素，你要知道，一個人能夠早早的知道以後要幹什麽，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你喜歡數學，那很好。”
“哦，”黎素問她：“那你小提琴六級過了嗎？”
“當然，而且我還新學了一段旋律，”宋如一回房間拿出了自己的小提琴：“我拉給你聽啊！”黎素托著下巴聽她站在斜前方拉小提琴，思緒漸漸的飄遠了。
半個月後，參加全國初中數學競賽十一個省的學生們和老師一齊到了燕京市，這次競賽統一安排住宿，黎素在此之前就被家裏接回去住了，在競賽開始前一天直接和團隊集合。
初中競賽不如高中數學聯賽的一點又體現出來了，參與的省份並沒有那麽多。
“媽媽？”黎素在出門前對著她母親問了這麽一句話：“如一說，能夠早早的知道以後要幹什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是不是這樣的？”
黎媽媽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是的，素素以後有想要做的事了嗎？”
“恩，”黎素點點頭，“我覺得數學很有意思，想一直學習數學。但是我看不出如一以後想做什麽，她什麽都能學好，什麽都學的很快，可我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數學競賽前老師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她說要準備小提琴考級，所以拒絕了，但她並沒有在小提琴上花費多大的精力，每天還是和以前一樣。”
“沒事的，”黎媽媽幫她把衣服上的皺褶撫摸整齊，又用手理了理她的頭發：“你們還小，還有很多的時間去想以後的路怎麽走，這次競賽也隻是一次普通的比賽，不喜歡的話，不參加也沒什麽的。”
黎素想了想，認同了這個解釋。
這一個星期，宋如一獨占宿舍，她一直是一個能夠忍受的住寂寞的人，在生活老師不止一次的問她一個人住有沒有關係，都表示沒有問題。
這幾天有一股寒流自北半球而來，氣溫降的很快，經常下著小雨。天空的雲壓得很低，她在下雨前回到了宿舍，準備關窗戶的時候，發現窗台上停留了一隻不知道哪裏飛來的小鳥，有著白色的羽毛，紅色的眼睛，看著很像鴿子，卻又比鴿子小很多。小鳥左右搖擺著頭梳理羽毛，一下子看到了她，受驚之下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她幹脆也不關窗戶了，站在那裏聽雨落下的聲音，空氣中還帶著草木的味道。第二天法語選修課，她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了小提琴考級那天，一位老師在她考完之後對她說的一段話。
“你演奏的小提琴很流暢，也很動聽，但是並不動人，你這個程度，無論是哪一位老師，都會給你通過的。如果一直這麽保持下去，到有登台演奏資格的那一天，也許不會太遙遠。”說完這一句話後，老師沉默了片刻，繼續道：“但是我在你的小提琴裏，沒有聽到多少感情，它就像一個最優秀的複製品一樣，我隻能讚美它的旋律。”
“如果你以後會選擇以小提琴為職業，並且希望在這一行裏能夠展露頭角的話，必須要將你的感情也融入進去，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將會有了不起的成就。”
實際上，宋如一知道自己的小提琴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尋常的人，包括老師，大多隻注意旋律、對錯，他們也不會苛責她這個年紀的人，反而覺得她已經做的很好了。後來她回去搜索了一下那位老師的資料，是國內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至於為什麽會在那一天成為六級考生的評定人，就不得而知了。
“你在想些什麽？”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宋如一回過神，發現喬銳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看著她一臉好奇之色：“想的很入神。”
宋如一收回了思緒，道：“沒有想什麽？”
“那不是很可怕。”喬銳道。
“什麽？”
“那麽出神，卻什麽都沒有想，不是很可怕嗎？”
宋如一一怔，看著他麵前放著的書哭笑不得：“不是吧，你居然拿了一本哲學書過來？”
“隻是不小心拿錯了而已。”喬銳笑眯眯道：“反正老師也不檢查。”
老師是不檢查，可是老師會提問，而且不止一次的點到了喬銳，簡直像是墨菲定理一樣。好在喬銳本身的法語不錯，下課後，兩人一起往教室外麵走去，宋如一問：“你法語這麽好，為什麽選修課還要選法語？”
“這可真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
“為什麽這麽說？”
“你像是什麽都無所謂的那種，很少關心身邊的事，剛上法語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我同樣選修了這門課，可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一直都沒有找你說過話。”
宋如一：“我有那麽難溝通嗎？我不介意你找我說話的。”
“那你也沒有主動找我說過話不是嗎？”喬銳倒著走在了她的前麵：“總是別人先主動，然後你才會說些什麽。”他伸出一隻手舉在宋如一麵前，縮起三根手指：“要知道，我們認識快兩個月了。”
“而且你發現了沒有。”
“什麽？”宋如一覺得，喬銳這個人和其他的同學真是很不一樣，這個其他同學主要參考明彥。
“我們是同班同學，在班裏相處的不錯，在選修課裏從不交流，可你一點不對的感覺都沒有嗎？”
宋如一認真的說道：“哦，我以為那是你的習慣。”
“唉，”喬銳歎了一口氣，“某些方麵，你簡直就是另一個版本的黎素啊。”
“素素很可愛啊。”
“是啊是啊，”喬銳把手背在腦後，終於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法語好還選法語，是因為我本來就有基礎，想在課上偷懶來著。”
同樣因為偷懶選了芭蕾和小提琴的宋如一心中默默的問自己：所以為什麽會對這件事產生好奇？安安靜靜待著不是挺好的嘛。
而顧誠遠也很驚訝，其實到了他和慕容這個年紀，對一些東西是有點信的，就算不信，也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否定。宋如一送來的符，光是看著，就覺得一般的道觀畫不出這樣的，折的也非常牢固。
他想著想著笑了起來，不會是某個手工藝品的小店裏買來的吧。隨手放到了西裝袋子裏，無視了站在麵前下屬們好奇的眼神，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繼續往下匯報工作。
當天晚上，顧南澤在視頻裏，拿著那兩張符對著宋如一譴責了半天，最後氣的一拍桌子：“你能不能把你肩膀上架著的那小提琴拿下來，我在跟你說話，你在那邊拉琴，懂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麽寫？”
宋如一拿下了小提琴放在桌上，坐下後問：“我拉的琴好聽嗎？”
“什麽，問我你拉的琴好聽嗎？你是不是一點都沒有聽到我剛才在說什麽！”
宋如一歎了口氣：“看來是不好聽了，你都隻顧著說話。”
顧南澤氣的拍桌：“宋如一！”
他的桌子真是消耗品，宋如一想，可說出來的話莊重又深沉：“那兩道符，其實是有重要含義的，折成三角形的是聚靈符，可以清心醒神，強健體魄；折成六邊形的是護身符，可以驅邪避禍，祈禱平安。我一看到這兩道符，就想著一定要送給你，希望它們以後能保護你。”
顧南澤聽著聽著，僵硬的臉色就軟化下來了，他不自然道：“你有這份心當然是很好的，但是我告訴你，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騙人的，下次不要再上當受騙了。”接著又問：“買了花了不少錢吧。”
宋如一想起了買符紙和朱砂用掉的錢，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是啊。”
“用了多少錢？”顧南澤打開了一罐可樂喝了一口，就聽到視頻對麵的宋如一認真回道：“三萬多。”
顧南澤沒有咽下去的可樂一下子噴了滿屏幕都是，胡亂抽了兩張紙一邊擦屏幕，一邊道：“多少？就這麽兩張符，你用了三萬多？！”
宋如一覺得剛才顧南澤噴可樂的舉動有點惡心，即使不是麵對麵，她還是把椅子不動聲色的往後移了移，才道：“不止畫了兩張，有十多張成功了，而且之前還失敗了好多次。”
顧南澤自然以為她這句話形容的是那個騙她錢的人，教育她道：“這是故意作秀的你知道吧，讓你這個小傻子覺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成功，好讓你把錢心甘情願的花出去，都是裝的！”他下定結論。
宋如一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人會說人傻錢多這個詞了，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顧南澤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想想妹妹傻成這樣，自己以後真是任重而道遠，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哪裏不對：“你用的是誰的錢？”
“我自己的，以前留下存下的。”
“上次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很窮嗎？”
宋如一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的卡有取錢上限的，一天隻能取一千塊，這些符用了一個多月呢？”
“為了給騙子送錢你還真是辛苦了。”顧南澤問：“那你錢還夠用嗎？”
宋如一想著卡裏不到十七萬，認真的搖了搖頭。
“把你卡號報給我，我以後給你發零花錢，”
宋如一覺得自己有點感動，立刻把卡號發了過去，顧南澤還在那跟她做約定：“但是我警告你啊宋如一，以後不準再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知道嗎？”
宋如一選擇性的聽她想聽的，反正她已經把那些不合格的店全刪了，就留了那麽一家，再買肯定不會遇到亂七八糟的，很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顧南澤看到她這麽聽話，心裏也是很滿意的，關掉視頻的時候還吩咐她早點休息。他看著手中拿著的兩道符，依舊嫌棄的不得了，感覺拿著兩張封建糟粕，但還是拿出了錢包把它們塞了進去。
不是因為他信這個，而是因為宋如一花一個多月才拿到這些符，即使明知道它們沒用，是因為被騙的，但是就憑借著這份心意，他也不會把它們丟掉。
聖誕節前夕，瑞英宣布接下來有兩周的假期，原因很簡單，因為學校裏有超過一半的外籍學生和老師，絕大多數都是美國人和歐洲人，聖誕節還有元旦對他們來說相當於華國人的春節。有見過華國人的春節不放假的嗎？那麽作為一所國際學校，自然要兩方麵考慮。
“喬銳，你要不要跟我去英國？”宣布下周放假後的課間，明彥很認真的邀請他的好朋友：“有一個電影劇組租了我家的城堡拍電影，我們可以去劇組玩，已經說好了，隻要不影響他們拍電影，他們不會拒絕的。”
一個女生托著下巴坐在位置上夢幻的說道：“城堡，我也想去，我想感受一下住在城堡裏是什麽感覺，肯定像是公主一樣幸福。”
明彥給她澆涼水：“其實在英國，除了女王一大家子住在城堡裏，沒幾個人會住在裏麵，所以你就算去了，也沒地方給你睡，除非，你願意晚上一個人留在裏麵。”
明彥的語氣轉到了靈異頻道，他幽幽的道：“城堡的附近沒有別的建築，附近空曠、蒼涼，隻有荒野和河流，一到晚上的時候，幽靈帶來的風吹起你的裙子，隻在深夜出現的蟲子悉數出現。它們追逐著你，想要噬咬你的血肉，你打不開燈，不知道自己的臥室在哪個方向，而城堡裏除了你沒有一個人。要是一不小心，你就會闖進掛著祖先畫像的房間，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看著你。”
黎素摸出了護身符，握在手中，緊緊的看著班長，緊張+1，害怕+1，+1。
宋如一扶額。
啪啪啪，教室門口響起了鼓掌的聲音，語文老師走了進來：“明彥同學講的非常好，文采很出眾，漢語也很流利。”他站在教室的最前麵，對著學生們說道：“那麽有哪一位同學理解了明彥同學說的那段話，可以舉手回答。”
“這不是他編的嗎？”一位男生舉手，教室裏哄堂大笑，明彥道：“你才是編的呢，這是我的親身感受好嗎？”
語文老師不由黑線，幽靈也是你的親身體驗嗎？沒想到明彥身上還有幻想主義細胞。對城堡抱有公主般幻想的女生舉手：“現在真的很少有人住在城堡裏嗎？”
“沒錯，主要指古城堡，”老師點頭：“有誰知道為什麽嗎？”
喬銳舉手：“第一，城堡遠離人群，生活不方便；第二，為了維持原樣，很少翻修，隻能維護，裏麵有些地方連電都不通，更不要說上網了，晚上也隻能和蟲子作伴了；第三，明彥家城堡掛著的畫像太多了，讓人看著害怕。”
“畫像多為什麽會害怕？”同學們竊竊私語。
宋如一道：“是啊，和你的太爺爺太奶奶，太爺爺的父親母親，太爺爺的祖父祖母的畫像住在一起，有什麽好怕的。”
全班同學：“……”
黎素再度握緊了手中的護身符。
明彥說道：“其實我家城堡裏的畫像都已經摘下來了，而且去年剛維護過，也都通了電，現在劇組在那，說不定還有wifi。”
“那你剛才還說闖進掛著畫像的房間，你是故意嚇我的。”女生生氣。
“那倒沒有，”明彥道：“那是我祖父的畫像，掛在書房裏，而書房的門時鎖住的，沒有鑰匙進不去。”
宋如一下了結論：“所以還是故意嚇你。”
女生/明彥：“……”
最後喬銳還是答應了明彥的邀請，因為他還沒有看過外國的劇組是怎麽拍電影的。
下課後，班上的學生們相互商量著這兩周假期去哪裏玩，國內的國外的都有，有要去瑞士滑雪的，去日本泡溫泉的，去澳洲看考拉的，足跡遍布大半個世界。工薪階層語文老師聽著默默加快了離開的速度，在這種私立學校教書什麽都好，工資高，待遇好，不加班，課時少，學生家長都很有禮貌，也很好溝通。
但是，要時時刻刻受到貧富差距帶來的衝擊，嫉妒使我質壁分離！
黎素也對著宋如一發出了邀請：“放假後我可能要去北戴河度假，你要一起去嗎？”宋如一想了想回道：“要是我是十八歲，我就直接答應你了，既然我是十三歲，我回去跟我媽媽說一聲後再答應你。”
“不都是答應不是嗎？”黎素眼裏冒出了疑惑的小星星。
“這可以表明一件事。”宋如一道。
“什麽？”
“我充分尊重了我媽媽的監護權。”
黎素：“……”
上課鈴聲響了，因為班上一共隻有十八個學生，所以他們平時上課用的都是小教室，今天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老師是一個英國中年男子，中文說的不太好。他明顯繼承了腐國強大的脫發基因，看著不超過四十歲就已經頭頂地中海，而且大腹便便。
英國是個神奇的國家，英國國家數學能力中心曾經發布過一項調查顯示，英國成年人數學不好導致英國政府每年直接或間接經濟損失200億英鎊（最主要的表現為他們經常算錯錢）這件事還被英國廣播電視公司報導過。但是世界上頂級的數學家很多又是英國人，像牛頓、羅素、泰勒。最直觀的表現為，自1936年首次頒發世界頂級數學獎菲爾茲獎以來，英國人也頻頻榜上有名。
“咦, 居然隻是排在第四嗎？”要說剛轉學的時候還不了解, 現在都那麽久了，宋如一已經清楚的知道，黎素是真的在數學上有天分。她在數學上的推導力和洞察力以及專注力都遠遠高於普通人, 特別是那種靈光一閃的感覺。可不要小看這靈光一閃，在科學研究曆史上，不知道有多少重大科研成果在靈光一閃中找到了方向。
而她的數學天賦是被哈裏森一手挖掘的, 哈裏森對待她就像是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親切, 班上的其他同學都是順手喂養的。宋如一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黎素正在喝牛奶, 聽到後咬著吸管回道：“因為我在一道解答題裏用了平麵解析幾何。”
“所以不能超綱嗎？”宋如一聽懂了她扣分的原因，平麵解析幾何是高中才會接觸到的知識。
黎素搖搖頭：“不能，我答的太順手了。”說著她聲音低了下去。
“好吧，第四也不錯了, 反正前六名都是一等獎, 所以, 你現在是燕京市數學競賽一等獎了。”宋如一道。
“恩, 接下來就是全國性的比賽了。”全國性的比賽是燕京市的前六名和其他省份前六名的學生一起比賽, 和高中競賽一樣，也分團隊賽和個人賽。當然，含金量兩者之間差了不知道多少, 級別也不一樣。
“老師說，這次的卷子如果你跟我一起報名的話, 就算不拿一等獎, 拿三等獎是沒問題的, 二等獎也有希望。”黎素問：“你數學不錯，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參加？”
宋如一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小臉蛋，讓她一下子從陰沉係向賣萌係完成了快速跨越：“因為我小提琴要考級啊，你忘記了嗎？”
“小提琴考級比數學競賽還重要嗎？”
“我不像你那樣喜歡數學，其實兩者我都沒有太大的感覺，但是小提琴考級比數學比賽節省時間。小提琴考級隻用一個下午，數學競賽卻有好幾個周期。”
“我看過時間了，兩個是可以一起的。”有關於數學，黎素總是固執的。
宋如一道：“以後到了高中部，我要是還有資格參加的話，我們就一起參加。”
“好吧。”
說實話，宋如一入學這麽久，班上的學生還有任課老師已經默認了她屬於天生聰明的那一類人，不止學什麽都快，更重要的是課程那麽多，她依舊顯得遊刃有餘。可別人不知道，她自己還不知道嗎，那並不是天生的。她的成績在班上名列前茅，數學除了最開始也是，有時還能超過黎素，但她知道這都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會被黎素遠遠的甩在後麵。
如果一直研究數學，她本身並沒有很大的天賦，依靠的將會是記憶力、心算能力還有空間思維能力。如果一直深造，說不定能在函數、幾何這一塊能夠有所成就。
可她又不想當數學家。
她想了想說道：“素素，你要知道，一個人能夠早早的知道以後要幹什麽，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你喜歡數學，那很好。”
“哦，”黎素問她：“那你小提琴六級過了嗎？”
“當然，而且我還新學了一段旋律，”宋如一回房間拿出了自己的小提琴：“我拉給你聽啊！”黎素托著下巴聽她站在斜前方拉小提琴，思緒漸漸的飄遠了。
半個月後，參加全國初中數學競賽十一個省的學生們和老師一齊到了燕京市，這次競賽統一安排住宿，黎素在此之前就被家裏接回去住了，在競賽開始前一天直接和團隊集合。
初中競賽不如高中數學聯賽的一點又體現出來了，參與的省份並沒有那麽多。
“媽媽？”黎素在出門前對著她母親問了這麽一句話：“如一說，能夠早早的知道以後要幹什麽，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是不是這樣的？”
黎媽媽用手摸了摸她的頭發，“是的，素素以後有想要做的事了嗎？”
“恩，”黎素點點頭，“我覺得數學很有意思，想一直學習數學。但是我看不出如一以後想做什麽，她什麽都能學好，什麽都學的很快，可我就是不知道她喜歡什麽。”
“數學競賽前老師問她，要不要一起參加，她說要準備小提琴考級，所以拒絕了，但她並沒有在小提琴上花費多大的精力，每天還是和以前一樣。”
“沒事的，”黎媽媽幫她把衣服上的皺褶撫摸整齊，又用手理了理她的頭發：“你們還小，還有很多的時間去想以後的路怎麽走，這次競賽也隻是一次普通的比賽，不喜歡的話，不參加也沒什麽的。”
黎素想了想，認同了這個解釋。
這一個星期，宋如一獨占宿舍，她一直是一個能夠忍受的住寂寞的人，在生活老師不止一次的問她一個人住有沒有關係，都表示沒有問題。
這幾天有一股寒流自北半球而來，氣溫降的很快，經常下著小雨。天空的雲壓得很低，她在下雨前回到了宿舍，準備關窗戶的時候，發現窗台上停留了一隻不知道哪裏飛來的小鳥，有著白色的羽毛，紅色的眼睛，看著很像鴿子，卻又比鴿子小很多。小鳥左右搖擺著頭梳理羽毛，一下子看到了她，受驚之下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她幹脆也不關窗戶了，站在那裏聽雨落下的聲音，空氣中還帶著草木的味道。第二天法語選修課，她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了小提琴考級那天，一位老師在她考完之後對她說的一段話。
“你演奏的小提琴很流暢，也很動聽，但是並不動人，你這個程度，無論是哪一位老師，都會給你通過的。如果一直這麽保持下去，到有登台演奏資格的那一天，也許不會太遙遠。”說完這一句話後，老師沉默了片刻，繼續道：“但是我在你的小提琴裏，沒有聽到多少感情，它就像一個最優秀的複製品一樣，我隻能讚美它的旋律。”
“如果你以後會選擇以小提琴為職業，並且希望在這一行裏能夠展露頭角的話，必須要將你的感情也融入進去，如果你能做到的話，將會有了不起的成就。”
實際上，宋如一知道自己的小提琴沒有多少感情，但是尋常的人，包括老師，大多隻注意旋律、對錯，他們也不會苛責她這個年紀的人，反而覺得她已經做的很好了。後來她回去搜索了一下那位老師的資料，是國內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至於為什麽會在那一天成為六級考生的評定人，就不得而知了。
“你在想些什麽？”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宋如一回過神，發現喬銳在她旁邊的位置上坐下，看著她一臉好奇之色：“想的很入神。”
宋如一收回了思緒，道：“沒有想什麽？”
“那不是很可怕。”喬銳道。
“什麽？”
“那麽出神，卻什麽都沒有想，不是很可怕嗎？”
宋如一一怔，看著他麵前放著的書哭笑不得：“不是吧，你居然拿了一本哲學書過來？”
“隻是不小心拿錯了而已。”喬銳笑眯眯道：“反正老師也不檢查。”
老師是不檢查，可是老師會提問，而且不止一次的點到了喬銳，簡直像是墨菲定理一樣。好在喬銳本身的法語不錯，下課後，兩人一起往教室外麵走去，宋如一問：“你法語這麽好，為什麽選修課還要選法語？”
“這可真不像是你會問的問題。”
“為什麽這麽說？”
“你像是什麽都無所謂的那種，很少關心身邊的事，剛上法語課的時候，我就知道你和我同樣選修了這門課，可直到今天之前，我都一直都沒有找你說過話。”
宋如一：“我有那麽難溝通嗎？我不介意你找我說話的。”
“那你也沒有主動找我說過話不是嗎？”喬銳倒著走在了她的前麵：“總是別人先主動，然後你才會說些什麽。”他伸出一隻手舉在宋如一麵前，縮起三根手指：“要知道，我們認識快兩個月了。”
“而且你發現了沒有。”
“什麽？”宋如一覺得，喬銳這個人和其他的同學真是很不一樣，這個其他同學主要參考明彥。
“我們是同班同學，在班裏相處的不錯，在選修課裏從不交流，可你一點不對的感覺都沒有嗎？”
宋如一認真的說道：“哦，我以為那是你的習慣。”
“唉，”喬銳歎了一口氣，“某些方麵，你簡直就是另一個版本的黎素啊。”
“素素很可愛啊。”
“是啊是啊，”喬銳把手背在腦後，終於回答了她的問題：“我法語好還選法語，是因為我本來就有基礎，想在課上偷懶來著。”
同樣因為偷懶選了芭蕾和小提琴的宋如一心中默默的問自己：所以為什麽會對這件事產生好奇？安安靜靜待著不是挺好的嘛。
而顧誠遠也很驚訝，其實到了他和慕容這個年紀，對一些東西是有點信的，就算不信，也不會像年輕的時候那樣否定。宋如一送來的符，光是看著，就覺得一般的道觀畫不出這樣的，折的也非常牢固。
他想著想著笑了起來，不會是某個手工藝品的小店裏買來的吧。隨手放到了西裝袋子裏，無視了站在麵前下屬們好奇的眼神，揚了揚下巴，示意他們繼續往下匯報工作。
當天晚上，顧南澤在視頻裏，拿著那兩張符對著宋如一譴責了半天，最後氣的一拍桌子：“你能不能把你肩膀上架著的那小提琴拿下來，我在跟你說話，你在那邊拉琴，懂不懂尊重兩個字怎麽寫？”
宋如一拿下了小提琴放在桌上，坐下後問：“我拉的琴好聽嗎？”
“什麽，問我你拉的琴好聽嗎？你是不是一點都沒有聽到我剛才在說什麽！”
宋如一歎了口氣：“看來是不好聽了，你都隻顧著說話。”
顧南澤氣的拍桌：“宋如一！”
他的桌子真是消耗品，宋如一想，可說出來的話莊重又深沉：“那兩道符，其實是有重要含義的，折成三角形的是聚靈符，可以清心醒神，強健體魄；折成六邊形的是護身符，可以驅邪避禍，祈禱平安。我一看到這兩道符，就想著一定要送給你，希望它們以後能保護你。”
顧南澤聽著聽著，僵硬的臉色就軟化下來了，他不自然道：“你有這份心當然是很好的，但是我告訴你，這些東西都是假的，騙人的，下次不要再上當受騙了。”接著又問：“買了花了不少錢吧。”
宋如一想起了買符紙和朱砂用掉的錢，心有戚戚的點了點頭：“是啊。”
“用了多少錢？”顧南澤打開了一罐可樂喝了一口，就聽到視頻對麵的宋如一認真回道：“三萬多。”
顧南澤沒有咽下去的可樂一下子噴了滿屏幕都是，胡亂抽了兩張紙一邊擦屏幕，一邊道：“多少？就這麽兩張符，你用了三萬多？！”
宋如一覺得剛才顧南澤噴可樂的舉動有點惡心，即使不是麵對麵，她還是把椅子不動聲色的往後移了移，才道：“不止畫了兩張，有十多張成功了，而且之前還失敗了好多次。”
顧南澤自然以為她這句話形容的是那個騙她錢的人，教育她道：“這是故意作秀的你知道吧，讓你這個小傻子覺得他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成功，好讓你把錢心甘情願的花出去，都是裝的！”他下定結論。
宋如一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我終於明白為什麽有人會說人傻錢多這個詞了，就是為你量身打造的，”顧南澤在房間裏走來走去，想想妹妹傻成這樣，自己以後真是任重而道遠，他琢磨了一下，覺得哪裏不對：“你用的是誰的錢？”
“我自己的，以前留下存下的。”
“上次我過生日的時候，你不是說你很窮嗎？”
宋如一眨巴了一下眼睛，道：“我的卡有取錢上限的，一天隻能取一千塊，這些符用了一個多月呢？”
“為了給騙子送錢你還真是辛苦了。”顧南澤問：“那你錢還夠用嗎？”
宋如一想著卡裏不到十七萬，認真的搖了搖頭。
“把你卡號報給我，我以後給你發零花錢，”
宋如一覺得自己有點感動，立刻把卡號發了過去，顧南澤還在那跟她做約定：“但是我警告你啊宋如一，以後不準再買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知道嗎？”
宋如一選擇性的聽她想聽的，反正她已經把那些不合格的店全刪了，就留了那麽一家，再買肯定不會遇到亂七八糟的，很是慎重的點了點頭。
顧南澤看到她這麽聽話，心裏也是很滿意的，關掉視頻的時候還吩咐她早點休息。他看著手中拿著的兩道符，依舊嫌棄的不得了，感覺拿著兩張封建糟粕，但還是拿出了錢包把它們塞了進去。
不是因為他信這個，而是因為宋如一花一個多月才拿到這些符，即使明知道它們沒用，是因為被騙的，但是就憑借著這份心意，他也不會把它們丟掉。
聖誕節前夕，瑞英宣布接下來有兩周的假期，原因很簡單，因為學校裏有超過一半的外籍學生和老師，絕大多數都是美國人和歐洲人，聖誕節還有元旦對他們來說相當於華國人的春節。有見過華國人的春節不放假的嗎？那麽作為一所國際學校，自然要兩方麵考慮。
“喬銳，你要不要跟我去英國？”宣布下周放假後的課間，明彥很認真的邀請他的好朋友：“有一個電影劇組租了我家的城堡拍電影，我們可以去劇組玩，已經說好了，隻要不影響他們拍電影，他們不會拒絕的。”
一個女生托著下巴坐在位置上夢幻的說道：“城堡，我也想去，我想感受一下住在城堡裏是什麽感覺，肯定像是公主一樣幸福。”
明彥給她澆涼水：“其實在英國，除了女王一大家子住在城堡裏，沒幾個人會住在裏麵，所以你就算去了，也沒地方給你睡，除非，你願意晚上一個人留在裏麵。”
明彥的語氣轉到了靈異頻道，他幽幽的道：“城堡的附近沒有別的建築，附近空曠、蒼涼，隻有荒野和河流，一到晚上的時候，幽靈帶來的風吹起你的裙子，隻在深夜出現的蟲子悉數出現。它們追逐著你，想要噬咬你的血肉，你打不開燈，不知道自己的臥室在哪個方向，而城堡裏除了你沒有一個人。要是一不小心，你就會闖進掛著祖先畫像的房間，他的眼睛，在月光下看著你。”
黎素摸出了護身符，握在手中，緊緊的看著班長，緊張+1，害怕+1，+1。
宋如一扶額。
啪啪啪，教室門口響起了鼓掌的聲音，語文老師走了進來：“明彥同學講的非常好，文采很出眾，漢語也很流利。”他站在教室的最前麵，對著學生們說道：“那麽有哪一位同學理解了明彥同學說的那段話，可以舉手回答。”
“這不是他編的嗎？”一位男生舉手，教室裏哄堂大笑，明彥道：“你才是編的呢，這是我的親身感受好嗎？”
語文老師不由黑線，幽靈也是你的親身體驗嗎？沒想到明彥身上還有幻想主義細胞。對城堡抱有公主般幻想的女生舉手：“現在真的很少有人住在城堡裏嗎？”
“沒錯，主要指古城堡，”老師點頭：“有誰知道為什麽嗎？”
喬銳舉手：“第一，城堡遠離人群，生活不方便；第二，為了維持原樣，很少翻修，隻能維護，裏麵有些地方連電都不通，更不要說上網了，晚上也隻能和蟲子作伴了；第三，明彥家城堡掛著的畫像太多了，讓人看著害怕。”
“畫像多為什麽會害怕？”同學們竊竊私語。
宋如一道：“是啊，和你的太爺爺太奶奶，太爺爺的父親母親，太爺爺的祖父祖母的畫像住在一起，有什麽好怕的。”
全班同學：“……”
黎素再度握緊了手中的護身符。
明彥說道：“其實我家城堡裏的畫像都已經摘下來了，而且去年剛維護過，也都通了電，現在劇組在那，說不定還有wifi。”
“那你剛才還說闖進掛著畫像的房間，你是故意嚇我的。”女生生氣。
“那倒沒有，”明彥道：“那是我祖父的畫像，掛在書房裏，而書房的門時鎖住的，沒有鑰匙進不去。”
宋如一下了結論：“所以還是故意嚇你。”
女生/明彥：“……”
最後喬銳還是答應了明彥的邀請，因為他還沒有看過外國的劇組是怎麽拍電影的。
下課後，班上的學生們相互商量著這兩周假期去哪裏玩，國內的國外的都有，有要去瑞士滑雪的，去日本泡溫泉的，去澳洲看考拉的，足跡遍布大半個世界。工薪階層語文老師聽著默默加快了離開的速度，在這種私立學校教書什麽都好，工資高，待遇好，不加班，課時少，學生家長都很有禮貌，也很好溝通。
但是，要時時刻刻受到貧富差距帶來的衝擊，嫉妒使我質壁分離！
黎素也對著宋如一發出了邀請：“放假後我可能要去北戴河度假，你要一起去嗎？”宋如一想了想回道：“要是我是十八歲，我就直接答應你了，既然我是十三歲，我回去跟我媽媽說一聲後再答應你。”
“不都是答應不是嗎？”黎素眼裏冒出了疑惑的小星星。
“這可以表明一件事。”宋如一道。
“什麽？”
“我充分尊重了我媽媽的監護權。”
黎素：“……”
上課鈴聲響了，因為班上一共隻有十八個學生，所以他們平時上課用的都是小教室，今天第一節課是數學課，老師是一個英國中年男子，中文說的不太好。他明顯繼承了腐國強大的脫發基因，看著不超過四十歲就已經頭頂地中海，而且大腹便便。
英國是個神奇的國家，英國國家數學能力中心曾經發布過一項調查顯示，英國成年人數學不好導致英國政府每年直接或間接經濟損失200億英鎊（最主要的表現為他們經常算錯錢）這件事還被英國廣播電視公司報導過。但是世界上頂級的數學家很多又是英國人，像牛頓、羅素、泰勒。最直觀的表現為，自1936年首次頒發世界頂級數學獎菲爾茲獎以來，英國人也頻頻榜上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