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克心裏有點兒發堵,當警察這麽多年, 他第一次心裏發堵。他現在什麽都不想幹, 就想給林倩倩打個電話, 聽她說說話。林倩倩好像什麽事兒都能過去, 天大的事兒在她那裏好像都能變成笑話拿來調侃。可他不想告訴林倩倩這件事, 還是放在心裏吧!他想……至少在他這裏,可以給她保留一些美好。


    剛剛候姍姍給他打電話了, 她把自己在那家名叫念奴嬌的私人會所裏發生的故事全都說了出來。她在那裏呆了整整四十三天, 從暑假起, 到暑假結束。在那裏,她在別人的口中聽到了許多隻有“裏麵的人”才知道的事。比如娛|樂|城一條街, 所有跟皮肉生意相關的場所全用詞牌名來命名。據說老板洪全是個喜歡附庸風雅的讀書人, 但在“裏麵的人”口中, 他是個披著人皮的魔鬼。


    念奴嬌的規格在娛|樂|城裏是最高的,普通姿色的姑娘都在下邊兒賺快錢,一天十幾甚至幾十單生意。稍微有點姿色的, 會再往上層調。隻有通過甄選,絕頂漂亮的才會被送去念奴嬌, 那裏隻接待“大人物”。


    候姍姍說,她是在一個姑娘的幫助下逃出來的,她逃出來的時候對方就被發現了,不知道會受到什麽樣的懲罰。那姑娘進去的時候隻有十七歲, 已經呆了整整七年。她說她恨這幫人, 但是沒辦法, 自己逃過很多次,最後都被抓回來了,被打個半死。她說她沒有背景,但是你不同,你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你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


    那姑娘叫陳麗,看人的眼光很毒,她說能幫候姍姍逃出去。那晚上她在更衣室裏打翻了酒櫃,並用打火機點燃了所有易燃物品。那天晚上亂成一團,陳麗帶她在廁所的排風扇孔裏爬了出去。她出門就打到了車,一路帶她駛回了家。她爸找她快找瘋了,做夢都沒想到她竟然經曆了這些。


    候姍姍是候全琨的老來女,他有三個兒子,把小女兒寵得天真爛漫,不知人間險惡。如今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被人糟蹋成這樣,他會做出什麽事來?


    雖然並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殺人的人就是候全琨,但肯定和他脫不了幹係。


    嚴克問候姍姍:“陳麗都和你說什麽了?”


    候姍姍說:“她給了我一張手機卡,是一個客人給她的,她們每個月有一天和家裏報平安的機會,旁邊有人看著她們打電話,話不對就會被掛斷。她說找到機會就會打給這張卡,可是我出來那麽久了,她一次都沒打過。我懷疑……”她已經死了。


    嚴克第一次覺得自己的無力,自己的拳頭還不夠硬。這也更加堅定了他炸糞坑的毅力,候姍姍也好,陳麗也好,這些被拐來的姑娘們不過是娛|樂|城的冰山一角。他要掌握到裏麵的核心秘密,單靠這些是不夠的。他可以鋌而走險把陳麗找出來,可是……還會有更多的陳麗陷進去。


    如今最重要的是搶在西城區前麵找到劉剛強的司機,他手裏的花名冊是一個很重要的證據。當然,這些還不夠,候姍姍說的“大人物”,就是參與其中的權貴們。他必須弄清楚這些人的身份,並掌握他們參與其中的證據,隻有這樣才能將烘坑一次性崩出所有屎!


    這樣再慢慢打掃收拾,蛆蟲蒼蠅,該處理的就都能處理了。


    人性總是脆弱的,尤其是當嚴克越來越察覺這個糞坑可能比想象中要大時,他心裏還是忍不住打鼓。他不怕,他怕成功不了。打草驚蛇,真不如不去動它,這樣造成的反噬更大。


    電話響了三聲,林倩倩便接了起來,那調侃的聲音傳來時,嚴克的心驀然沉靜了下來。電話那端,林倩倩樂嗬嗬的說道:“夜深人靜,嚴警官還沒睡啊?”


    嚴克深吸一口氣,勾了勾唇角,說道:“林阿姨這不也沒睡嗎?哦……還在趕戲?”


    林倩倩說道:“沒,今天晚上導演有事兒,副導演在補一些鏡頭。我們這些主演都養精蓄銳,準備明天大幹一場。”


    嚴克說道:“林阿姨不高興?怎麽聽著有點兒低落?”


    林倩倩說道:“別提了,提起這事兒來我就來氣!”說著她便把今天晚上遇上徐東的事說給了嚴克聽,說完還摸了摸自己的臉,不帶這麽剛信誓旦旦說完就被打臉的。早晨她還跟韓景兒說徐東肯定早把她忘了,晚上徐東就殺上門兒來了。雖然他是來找隆導的,但是她這右眼皮老是跳,總有一股子不祥的預感。


    嚴克想了想,說道:“阿姨,我一個月工資四千五,加上外勤補貼和級別津貼,到手能有個六千左右,要不我養你得了?”


    林倩倩又開始笑,說道:“阿姨給你一個月一萬,當我的私人保鏢怎麽樣?”說著她壓低了聲音衝著話筒啞著嗓子說道:“貼身的那種。”


    嚴克忽然覺得自己這個電話不該打,雖然心裏不堵了,卻被撩起了一身火。他很想質問一下林阿姨,不嫁何撩?這邊匆匆忙忙收了線,林倩倩又開始後悔。哎,單純的孩子,要有心理陰影了吧?


    心理陰影沒有,就是衝了三遍冷水,才終於把那沸騰起來的一腔燥熱給壓了下去。擦著濕淋淋的頭發,手機屏幕正亮著,林倩倩發來了一個陰笑的表情。


    他拿起手機,順手給她回信息:“撩出事兒來讓你負責。”


    林倩倩說道:“年輕人氣血旺,明天喝點兒菊花茶。”


    第二天嚴克上班,端了一茶缸的蜂蜜菊花茶。劉睿同皺眉看著他的茶缸子,說道:“喲,養生呐?”


    嚴克清了清嗓子,說道:“上火。”


    劉睿同樂嗬嗬的圍了上來,說道:“你爸媽又催你找對象了?”


    嚴克說道:“這倒沒有,自從他們承認親家姓右以後就接受了現實。”


    劉睿同:……


    劉睿同今天要去省裏開會,懶得和他耍貧嘴,交待了一下事情後便離開了。嚴克別提多高興了,俗話說得好,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劉局不在,嚴克又成了上竄下跳的猴子。中心區刑警大隊就這幾十號人,隻要劉局不在,基本上就是嚴克的天下。


    劉局要開一整天的會,於是他拉著陳佑清又溜號了。


    他和陳佑清交換了一下信息,黃毛交待說那個司機有個老娘在鄉下。但他肯定不會回去,他很多年沒回去了,他老娘跟著姐姐住。姐姐離婚獨自帶個孩子,基本已經斷了聯係。之前有個相好,後來也因為他沒正行而分開了。嚴克把陳麗的事和陳佑清說了,陳佑清果然還是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小年輕。一時間內心五味陳雜,卻也知道不能壞事。


    陳佑清又問嚴克:“哥,接下來怎麽辦?”


    嚴克想了想,說道:“等陳麗的電話,而且我覺得……候姍姍可能有什麽東西瞞著我。”因為她掛電話的時候欲言又止,他覺得候姍姍那裏,應該有什麽關鍵性的證據。


    陳佑清說道:“她不信任我們?”


    嚴克說道:“也許吧!我們需要一個溝通,但是我找不到機會。黃毛那邊你盯好了,看看他還有沒有什麽能交待的。”


    陳佑清答應著,兩人便各自去忙了。


    林倩倩第二天去化妝間,氛圍顯得有點微妙。她看向吳玉玉,吳玉玉指了指手機,示意她看手機。很快,吳玉玉給她發信息:“昨晚隆導和徐東吵起來了,不知道為什麽。今天一早劇組裏就空降了一個女配,飾演軍校裏的一個女學生,以純情玉女的形象在校園裏受擁戴。就是一個強加的角色,可有可無。隆導不想把徐東得罪死了,才同意加進來的。”


    林倩倩回複道:“為什麽吵?徐東不是想找興隆導演合作嗎?怎麽又變成給徐東的後宮開後門兒了?”


    吳玉玉半天沒回複,打了一大段:“不知道為什麽,倆人沒談妥。興隆導演沒有接這個橄欖枝,不知道徐東提了什麽苛刻的要求。我呆會兒去打聽一下,我猜隆導可能護著你,他是個惜才的導演。不過誰知道呢,如果徐東給他使絆子,他可能也護不住你。”


    林倩倩一時間有點恍惚,如果徐東拿換角色作為條件讓興隆導演合作,那他可能不會配合。這部戲拍了小半,這個時候換角色,可就不是傷筋動骨的問題了。可徐東拍的那部大電影,可不是小投入,興隆導演就這麽放棄了,真的甘心嗎?


    上午拍戲的時候林倩倩一路都有點心不在焉,她ng了幾次,去喝了杯水。這個狀態可不行,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工作,這是作為一名演員最基本的職業操守。


    喝了點水,林倩倩繼續拍,興隆導演看上去跟平常沒有任何兩樣,還是一副老好人的模樣。倒是空降的那個女配,間隙休息的時候過來找她說了幾句話。林倩倩不想和徐東的人扯上任何關係,這女人應該知道自己和徐東的關係吧?既然知道,不躲著點兒,卻湊上來觸黴頭,這是幾個意思?


    這女人叫關茜,這個名字,讓林倩倩想到了醉打鎮關西。長得倒是一臉純情的模樣,非常適合演女學生。就是這莫名奇妙得殷勤勁兒,讓她全身不舒服。林倩倩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和她虛與委蛇著。態度不冷也不熱,算是給足了新人麵子。


    這女人卻沒頭沒尾的冒出來一句:“都是在徐總那裏工作過的,林姐您多擔待啊!”


    林倩倩:???喲,這叫板叫得離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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