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今天在比賽現場的所有人之中,除了知道自己水平的許諾和知道許諾水平的鄧言,不論鎮海中學派來的代表隊中的學生還是老師都對許諾上午取得的成績十分滿意,甚至主席台上分神關注著許諾,原以她是被她體育老師耽擱瞎報了項目的那位體育局領導都大吃一驚。


    吃驚之後,該領導更加生出幾分伯樂之驕傲——這可是他連續兩年從鎮海中學發現好苗子了:【今天許諾同學就比已經進了省隊的專業運動員差了一點點……雖然周茜肯定在預賽的時候保留體力了,但是許諾這成績也算是很不錯了。隻可惜,她隻想著考證加分而已,對進市隊省隊,走專業的路子並不感興趣。】


    當然,因為許諾現在也隻是小有天分,並不是什麽天縱奇才,至少相比較她已經在各種考試和別的綜合素質方麵取得的成就,長跑或者短跑,也就是一二級運動員水平而已,而整個寧市,能達到這個標準的高中生並不在少數。


    所以這位領導感慨之後也就想開了,就當是和鎮海中學的校長、教育局的邵局以及許諾本人結了個善緣。他樂嗬嗬地想:【家裏那個兔崽子今年剛考上鎮海,之後倒是可以托關係問許諾同學要一份筆記複印件什麽的嘛……】


    ……


    下午有女子百米半決賽,許諾和周茜這一次因為是預賽的第二和第一名,所以不可避免地被分在同一組,其中周茜第四跑道,許諾第五跑道,都是黃金賽道。


    比賽前,葛紅梅覺得自己也沒啥好對許諾說的——雖然這一位是業餘的,但是心理素質好得不得了——想想也是,(校園論壇帖子裏頭掛著呢)許諾從小到大參加過多少不同類型的比賽了?省級國家級的都不少,在這個學習至上的年代,不論哪一場比賽/競賽,都比區區一個市級的中學生運動會來的重要。


    【更何況一級運動員證十拿九穩,有什麽好慌的?】想是這樣想,但是葛紅梅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自己胸口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尤其越是接近許諾上場越是劇烈。


    譬如葛紅梅這種平時給許諾做了好多次測試,自以為清楚許諾真實水平的人心中都有些不確認——因為,很明顯看得出周茜今天的狀態很好,站在起點的時候整個人十分興奮,甚至不停地扭頭看一旁的許諾,顯然是對預賽中取得第二名的她很好奇。


    “也不知道許諾這個半路出家的能不能與這兒從小就練的周茜一較高下?”方老師在一旁輕聲說。


    坐在他身邊的鄧言篤定地回答:“她可以的,她會贏。”


    方老師有些尷尬,作為帶隊老師對自己學校的參賽選手沒有信心,還在評價學生能力的時候被另一名學生聽見……遂他轉移話題:“小夥子你上午的跳遠也不錯嘛,有沒有興趣跟我練?”


    “算了吧,我誌不在田徑場。”鄧言笑著搖搖頭。


    方老師居然從這十七八歲的小夥子眼中看出了幾分滄桑,他下個瞬間都想要掏煙分給這位小夥子,幸好馬上克製住了,拿起一旁的聽裝可樂,噗嗤一聲開罐,悶喝了一口:【你誌不在田徑場你來參加市運會幹嘛?哦,對了,這個也是為了加分的……就那樣的家境哎,也不知道圖啥?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葛紅梅沒發現,原本她對許諾沒什麽要求,隻是受到校長叮囑,幫助她順利考個證。現在卻開始對她參賽獲獎拿名次有了莫大的希望——那是因為短短不到一周的時間,許諾的進步實在是太快了,快到讓她這個當了重點中學快十年‘修身養性’的佛係體育老師的人都不由自主、無法控製地生出更多的想法:【人說明珠蒙塵,許諾這樣的天分和悟性,不練短跑,簡直就是鑽石蒙塵啊。】


    鄧言坐在看台上注視著站在起/點活動手腳的女孩子——前世他看了很多關於許諾的采訪與報道,自是知道這一場半決賽的重要性,所以他比看台上所有人都緊張,也更期待。


    喝了幾口可樂的方老師緩一緩之後開口對葛紅梅說:“葛老師,榮颯的設備真是好,這都用上電記器材了,咱們回頭能不能和學校裏打個申請?總不能……”總不能被榮颯比下去吧。


    葛紅梅搖搖頭說:“咱們學校今年高一高二教室都裝了空調,宿舍樓也全部裝了熱水係統和空調,要想體育器材設備更新,還有得等。”


    是啊,和學生的學習生活環境舒適度比起來,體育器材方麵稍微欠缺一些,不論是麵對家長還是學生,學校都是十分占理的。


    …………………………


    說話間,發令槍響。


    百米不過短短十幾秒,但是從一開始,分布在跑道上的八名選手就已經拉開了距離。


    前二十米,第四道和第五道的選手就已經領先於其他六人,到了五十米處,差距更大,八名女生居然形成了兩個梯隊。


    看台上爆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因為一場女子百米半決賽,參賽選手跑出了決賽的氣勢與水平。


    而第一梯隊的領跑人,正是第五道的許諾——確切地說,她與第四跑道的選手之間的差距也越拉越大,並在七八十米處成功領先兩個身位。


    要知道,排在第二名的周茜可是省隊去年從寧市挖走的短跑好苗子!


    別的學生或許還有不清楚,但是每個學校的帶隊體育老師都知道周茜其人。


    那麽現在占據絕對優勢領先的這名女生是誰?哪個學校的?


    不止是看台上的人好奇,落後於許諾的周茜也很好奇……並且十分不甘。


    因為,最終,她還是落敗了。


    盡管她起跑之後就感到不妙並且不再保留餘力,但是從一開始,她就微弱落後於第五跑道,全程都在徒勞追趕,這樣無力的感覺,周茜有好多年沒有體會到了。


    哪怕她並沒有失常發揮,依舊跑出了11″95並平了市記錄的好成績,但是她足足落後了第一名一米多。


    對方是破紀錄的11″75,而自己,隻是平前記錄,兩相比較,平紀錄毫無意義,因為那是‘前’記錄。


    這是周茜這幾年在省內比賽遭遇的最慘痛的滑鐵盧,尤其是,她到輸了的這一刻都不知道戰勝自己的人是誰。


    周茜慢慢地往回走,因為要麵子,她並不好意思直接開口詢問贏了自己的女生叫什麽名字。不過她知道,很快廣播裏就會介紹剛才跑贏了自己的女生了……


    同樣一頭霧水、反應不及時的人,還有榮颯中學電視台廣播站的播音員:【這一匹黑馬是哪位?】


    女子百米半決賽第一名,並且破了市紀錄和市級賽事紀錄,怎麽著也不能用一個參賽號碼代替了——那簡直就是播報不及時、新聞不迅達的事故!


    幸好旁邊協助整理資料的高一新人有眼色而且動作很快,認識鎮海中學的隊服,迅速從資料中找到許諾的資料,雖然隻有所屬隊伍、姓名、性別、年齡等最基礎的。


    當這位打破二十年紀錄的女生的資料送到播音員麵前的時候,她還愣了一愣:


    鎮海中學,許諾,女,16。


    【許諾?鎮海中學有多少個叫許諾的?】青春靚麗活潑可愛的高二男生女生播音員麵麵相覷,他們作為廣播站的老人了,對上一屆的事兒還是很了解的。


    【這名字好眼熟啊,好像去年和咱們(前任)老大爭主持人大賽冠軍的也叫許諾?隔壁學校常年穩坐第一的學霸霸霸?不不不不可能吧……】


    榮颯中學電視台的學生記者抱著單反衝進廣播室:“我的媽媽呀,你們快看這是誰?”


    學生記者拍照的技術也不錯,抓拍到的許諾蹲在起/點蓄勢待發的那張圖,站在第四跑道的周茜明顯與她是兩個膚色。


    這個人,很眼熟。


    榮颯中學的學生偶爾也會去鎮海中學的論壇逛逛,打探敵情,不巧就見過之前的《拜學神》的帖子。帖子的鎮樓圖……越看越眼熟!


    真,是(前)老大的克星,鎮海中學學霸許諾無疑了。


    【所以現在這算是什麽?學霸來體育界上演跨界x王嗎?】


    再怎麽吃驚,喜報還是要播報的。


    在場的人大部分不理解‘鎮海中學許諾同學打破保持了二十多年的市中學生女子百米記錄’的意義在哪裏,但是坐在主席台上的那位領導卻又開始開心並且糾結了。


    …………………………


    當天傍晚,作為給鎮海中學揚眉吐氣、以非專業運動員身份力壓省隊運動員的許諾果然順利幫汪甜甜帶了個全家桶回去,不過葛老師說了,這全家桶許諾是一口都不能吃的。


    車上的少年少女們對葛老師的嚴肅不苟已經習以為常了,倒是方老師,忍不住看了同事一眼又一眼。


    晚上,鄧言和許諾照舊回到班級上晚自習,高三一班的學生們雖然很好奇,但是看這兩人埋頭苦寫白天欠著的試卷,也不好意思去打擾人家了。


    也隻有汪華天和汪甜甜這對堂兄妹,占著地利人和的優勢,稍微問了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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