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棠棠蹙緊了眉伸手將陸臻推開, 並退後了幾步。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易棠棠將頭扭到一邊,眼神四下遊移著,滿不在乎地狡辯。


    陸臻興味地勾起唇角, 桃花眼的眼尾翹了起來,他也不挑明事情原委隻好整以暇地看著她,那蔫壞蔫壞的模樣像極了隻剛剛偷了腥的奸詐狐狸。


    易棠棠朝他冷嗤一聲。


    懶得理會他究竟聽進去自己多少話,她一屁股坐回火堆旁, 麻溜地做起了甩手掌櫃,她用下頜指指那一堆人,朝他說:“既然你回來了,那他們就交給你了。”


    說完,她伸手拿了兩塊柴塞到火堆裏,專心致誌地做起了火頭工。


    陸臻定了定神,收回嘴角輕快的笑,掀開眼簾,懶散地對上正觀察著他的幾人。


    八人見陸臻掃過來的那一眼,心頭一蕩,又快速將心底的怯意收了回去。


    他們都在心底暗暗揣測著陸臻的實力, 剛才瞬移的變故讓他們猝不及防, 但念及自己一方人數眾多, 內心始終有一口氣撐著。


    可下一刻, 在另一個強者出現時, 他們硬繃起來的優勢瞬間隱沒。


    比起陸臻溫和皮相帶給人的衝擊, 一臉淬入淵底寒冰、眉目間皆是引人戰栗發寒的易梟儼然可以用惡魔來形容。


    他從黑夜中衝了進來, 含著冷光的視線打在八人身上,那種忌憚,瞬間蔓延全身。


    陸臻見幾人瑟瑟發抖的可憐樣,嫌棄地撇撇唇。


    心念著:真沒用!


    “哥!”易棠棠察覺氛圍有變,轉頭,果然見是易梟帶著毛豆回來了。她朝他們招手,火光印照地她歡悅的笑臉極為刺眼。


    陸臻見狀,臉上的笑容徹底沒了。


    “殺人還是交卡,你們選一下吧?”陸臻拉著張臉,看著八人,一語便上重點。餘光裏,他看到易棠棠正將興奮跑過來的毛豆按在地上,亮麗的小臉上情緒豐富,哪有絲毫對自己的不耐煩。


    陸臻忍不住在心裏冷哼了一聲。


    但想著自己居然連隻蠢狗都嫉妒,他眉頭一擰,強製自己將這個念頭揮散。


    那邊衝到易棠棠身邊的毛豆正在瘋狂且熱情地舔著易棠棠抓住它的手背,也不嫌土髒,激動地在地上來來回回翻滾。


    也虧得它毛短,幾番靠近火堆,竟然沒被烈火燎掉一根毛。


    易棠棠抓它的腿是想看它身上有沒有傷口,卻被它舔得癢癢,見它還繼續亂動,她立馬虎著臉看向它。


    “毛豆豆你再亂動,明後後天你就吃幹餅配涼水吧!”


    一拿食物威脅,毛豆立馬慫了。


    它把大腦袋往前肢上一壓,黑豆眼從下往上直勾勾盯著她,嘴巴一張一合,期期艾艾地叫喚了兩聲,像是在表忠心。


    易棠棠擼了一把它的大腦袋,這才伸手在它身上翻找起傷口來。


    毛豆的半身皮毛都被鮮血覆蓋,漆黑的短毛如今變了色,凝結成一小團一小團地巴在皮上,不過這些都是其他變異動物的血。它身上唯一的傷口在後腿,因為它無所顧忌地蹦躂,本來稍稍愈合的傷口撕裂開,又開始流血。


    易棠棠見傷口不深,總算鬆了口氣。


    毛豆難得乖巧地趴在地上,等易棠棠的答案。


    她見狀用指尖在它的大腦袋上輕輕戳了兩下,故作嫌棄地道:“髒兮兮。”


    “嗷嗚~”毛豆張嘴,不滿地低聲叫嚷了兩聲。


    易棠棠又戳它一下,這才放過它地笑了起來:“明天還是肉餅。”


    毛豆尾巴搖擺,甩起厚厚一層土,總算把主人哄高興了!


    這邊易棠棠確認毛豆沒事,再加上易梟無恙,她心情重歸於好,而那邊明顯正站在刀尖上強製往前走的八人,已戰戰兢兢地冒了一身冷汗。


    “把卡給他們吧。”老人沉思了片刻後,重重歎了口氣,總算鬆了口。


    當前的形式,他們已經無力回天。


    身邊的人聽完,皆咬牙切齒地捏緊了拳頭。


    雖然不占優勢,但毫無所得地妥協,他們還是不甘心。


    陸臻嘲諷地看著他們,冷笑了起來。


    不甘心嗎?


    女人的“沉睡之音”以及一張“動物控製”被交到老人的手中,老人看著手心的卡片 ,眼神裏的情緒翻過幾番,又悠悠歎了一聲,親自走上前,將卡片遞給陸臻。


    陸臻接過,翻轉著兩張卡片,看清楚卡片的級別屬性後,他眉尾挑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語氣裏充滿諷刺:“嗬,都是五級卡片,你們倒是挺厲害!”


    村民的麵色俱是一僵。


    在這樣一個遠離人群的小村,他們做過什麽,用什麽方式升的級,他們自己最為清楚。


    陸臻指尖慢條斯理地翻轉著兩張卡片,故意將氣氛勾得壓抑後,這才扭頭看向易梟,音調一轉:“易梟,你幫我看看他們身上還有什麽特殊的卡片,隻有兩張是不是太少了?”


    陸臻故意將語速放慢,觀察著八人的神情,接著惡趣味地笑了起來。


    八人本來就感到受到羞辱,如今麵色變得極為難看。


    易梟也沒想過這麽輕易地放過他。


    他淡漠地望著剛剛走回隊伍的老人,提唇出聲:“你的‘號召’卡片也交出來。”


    老人的身體猛地一顫。


    他瞬間將目光落在出言將易梟身上,渾濁的雙眼不可置信地大睜著,全身因為緊繃而微微抖著,拄拐杖的手指不安地動著,喉嚨裏發出急促不暢的呼吸聲,像是一隻瑟縮著被逼到一定境地的老獸。


    易梟不為他的表現所動,依然冷眼看著,眼神中無絲毫波瀾。


    “召喚卡片?村長,你、你不是告訴我們你沒有異能嗎?”空氣遲滯了一秒後,有人遲疑地出了聲。


    老人拄拐杖的手遽然握緊,眼中閃過了一瞬間的驚慌。


    他故作鎮定地平息著呼吸,張了張口,似是想解釋,話剛到嘴邊,卻在接觸到易梟驟然寒下來的視線時,顫抖著將話咽了回去。


    他重新閉緊唇,蒼老的眼中的透露出哀求。


    顯然,易梟沒有理會他的心聲。


    “他的六級的‘號召’卡片足以將你們全部控製。”易梟淡淡出聲,將之前七人內心的猜測全部落實。


    一時間,八人間的氣氛詭異起來。


    易梟的話如同斬斷了牽引的繩頭,七枚碎珠紛紛掉落,再也歸不成一線,七人看著老人,有不可置信也有感到背叛傷害的憤怒。


    老頭被他們頂著,身體的顫抖愈發強烈。


    易梟對接下來怎麽發展沒了興趣,他將場地交給陸臻,邁步朝火堆走去。


    實際上,“號召”卡片並不是操控人心,但卡片擁有者可以依靠對方的親近,進行循循誘導,使其附和自己的思維行為。說得簡單點,它就是一種添加了異能輔助的心理操控術。


    而剛才八人的言行表現,顯然這項異能發揮了極大的作用。


    易棠棠沒想到事情出現了這麽大的翻轉。


    看到剛才還一臉無辜悲憫的老人,被強製撕下麵上的虛假麵具,那雙汙濁眸子裏掩不住的殘戾凶狠,她心頭一寒。


    真是醜陋!


    易棠棠回神,拍拍毛豆的腦袋,將它那雙四處亂轉的黑豆眼轉了個方向,見它又伸出大舌頭舔自己,易棠棠露出一個釋懷的笑。


    忽然覺得像毛豆這樣什麽都不懂的小傻樣,其實也挺好的!


    ***


    那張“號召”卡片當然還是交了出來。


    瞧著八人麵色詭異地遁入夜色,易棠棠無痛無癢地抿唇,也不知道老人回去後,其他人要怎麽待他?


    不過這些,都和她無關了……


    變異動物一個未留,通通被屠殺幹淨,隊伍再次匯聚。


    變異動物咬傷抓傷不會感染,但傷口消毒包紮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等一切處理完畢,陸臻將輪流守夜的人員安排好,隊員便各自進入兩兩一間分配的屋子休息。


    鄉村裏的潮氣大,經久失修的土塊房子擱置久了,房梁的粗木樁散發著難聞的潮腐濕氣,易棠棠嗅著這股氣味,再加上晚上發生的意外,心中燥動,翻來覆去也睡不著。


    輾轉了好半晌,她終於忍不住,伸手去扯睡在旁邊易梟的被子。


    屋子來時已經光吞吞的了,他們隻是簡陋地墊了草席,兩人雖然睡在一處,卻蓋著不同的被子。


    易棠棠的手指剛剛碰到易梟的被角,正準備往裏深入,突然被竄出來的大手猛地抓住。


    易棠棠一驚,便聽到易梟的聲音。


    “棠棠怎麽不睡覺?”易梟的聲音有點啞,低沉的嗓音扣響在寂靜的夜晚,忍不住讓人心底發麻。


    他一雙黑目緊盯在她臉上,在微弱的月光裏,眸子裏仿佛透出了光。


    接著,他的喉頭緩慢地滾動了一下。


    易棠棠沒意識到危險在逼近,她發出一聲淺笑輕鬆掙開他的大手,指尖順著他手腕放肆地朝他肘彎處爬,小聲而輕快地說著:“我有事情想和你說。”


    她還在愉快地嬉戲,卻不知道暗夜中某人看著她的眸子越來越沉。


    易梟被褥下的上身著了件短袖,他感受著肌膚上微妙的觸碰,呼吸不自禁地加重,身體的某一處處慢慢緊繃起來。


    易棠棠的指尖沒能成功到達肘心,易梟呼吸一重,順勢將她扯到了自己的身下。


    他輕喘著,在模糊的夜色著辨識到她一副茫然無知的模樣,他再難秉持,壓著她的唇重重吻了下去。


    舌尖用力挑開她的唇瓣,聽著耳邊動情的嗚咽聲,他激動地鑽入她的口中,開始了美妙的追逐。


    ……


    好半天的沉淪,易梟總算放開了她。


    易棠棠有氣無力地低喘著,長久的窒息感讓她的腦子暈乎乎的。她的眼睛半闔著,從眼縫裏看到了窗外微弱卻清冷的月光。


    她的身上很燙,比她更燙地,卻是擁緊她的另一個懷抱。


    “棠棠下次不能像今天這樣撩撥我,你的身體還沒好,我害怕自己會忍不住。”易梟樓著她的細腰,感受著她呼吸的起伏,說到一本正經。


    提到動情處,他克製不住自己地起身,迅速在她的嘴角舔了一下。而後,便回身,重新緊擁住她。


    易棠棠委屈地癟癟嘴,此刻隻想大哭一場。


    什麽叫“不能像今天這樣撩撥他”?


    她什麽都沒有做呀!是他自控力太差了好不好?


    “棠棠剛剛想和我說什麽?”易梟聞著她身上自帶的清香,忍不住深深嗅了一下,隨即得到滿足地露出一個笑容。


    易棠棠臉一板,語氣生硬地道:“什麽也沒有?”


    一到晚上他就欲念焚身,她還哪有心情說話?


    易梟低低笑了起來,沒再折磨自己地貼身緊擁著她,把她輕輕放回了自己的被窩。見她臉色依舊厚厚的,他好脾氣地在她眉心烙下一個輕吻,溫聲道:“棠棠睡吧,哥哥等著你睡著。”


    易棠棠聽他那語氣嘴角一撅,“哼”了一聲。


    扭過身,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


    翌日清晨,眾人按期啟程。


    局鄉村是到達任務小鎮的必經之路,不過距離小鎮不遠,才至中午,一行人順利到達了目的地。


    接下來的時間無非是殺殺砍砍,小鎮雖然變異人和變異植物眾多,卻沒出現超出控製的事情。


    花費了兩天的時間將任務完成,收獲了不少張異能卡片和物資後,眾人打道回府。


    路上沒再發生意外,離開基地的第五天下午,兩輛車駛回宏星基地。


    出任務的汽車停留在基地門口的停車場。


    易棠棠帶著毛豆下了車,再次看到基地熟悉的景象,她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好餓好餓,哥哥我們快去食堂吃飯吧?”易棠棠摸著唱起空城戲的肚子,聲音雀躍地道。


    一聽到吃,旁邊的毛豆立即歡呼地跳起來,甩著尾巴衝到眾人前麵。


    它要去食堂,吃熱騰騰的水煮雞腿、香炸小羊排、酥烤大豬腿……


    這邊動靜大,正不知道如何繼續找存在感的林清衡立即眼睛一亮:“吃飯好啊,我請你們去食堂吃怎麽樣,哪層樓你們隨便選啊!”他大方地招呼眾人。


    聽到他請客的話,陸臻走在前麵的步子一頓。


    他退回林清衡身邊,嘴角掛上了他標誌性的狐狸笑。


    林清衡腦中立即警鈴大作。


    果然,下一刻他便聽到陸臻陰陽怪地開了口:“林清衡,想請客是吧?好啊,那你先把欠的錢還了,一頓飯一百貨幣,坐一次車也是一百貨幣,我給你打個折,統一收你兩千貨幣。”


    陸臻說著,撞上他的肩膀,一幅哥倆好的語氣:“不要太感謝我!”


    林清衡的臉都要綠了。


    他頂著上牙槽,雙目含恨地瞪著陸臻,在心裏將他罵了一百遍,不、是一千遍!


    兩千貨幣不是小數目,他空間裏有錢,也沒這麽多。


    他憤憤地怒瞪他:“我現在沒那麽多,等明天一早我去給你送錢,行了吧?”


    陸臻要的就是這個效果,他揚揚眉,送客的語氣道::“既然你現在沒錢,我也就不好意思再繼續留著你了,再見。”


    林清衡簡直要被吝嗇鬼陸臻氣傻了,他氣呼呼地在原地站了好半天。


    在易棠棠以為他下一刻就要暴走了,他居然麵色一變,再次恢複了中二期的傻氣。


    “那綰綰,我先回去了,我明天去找你?”他朝蘇綰揮揮手,笑得像多爛漫的太陽花。


    蘇綰這次倒是沒必要再拒絕,她輕“嗯”了一聲,神情有片刻的柔和。


    林清衡立馬像個得了糖果的傻孩子一樣,屁顛顛地又和大夥打完招呼,小跑著步子離開了。


    ***


    任務過程中的居住條件必然沒有基地宿舍安穩,重新回到基地的第一晚,易棠棠照樣是久睡不想起。


    想到陸臻昨天下午定下的那場好戲,她便用意念堅持著,強硬地讓自己醒了過來。


    即使如此,時間已經到了早上的十點。


    吃完易梟放在保溫盒裏的早飯,易棠棠帶著毛豆去了青宇小隊的訓練地。


    場地裏,隊員正緊鑼密鼓地進行訓練,耷拉著腦袋坐在訓練場外、蔫噠噠像顆失了水分流失皺巴巴大白菜的林清衡尤為醒目。


    “哎,你怎麽了?難不成是錢沒還清,陸臻又找你麻煩了?”易棠棠坐到他旁邊的椅子上,好意地出聲詢問。


    毛豆怕極易棠棠閑下來把它擼承禿毛犬,易棠棠一坐下,它四腳邁開,衝到訓練場中,追尋另一個主人一笑去了。


    林清衡抬眼看到是她,眸中光芒閃過,立馬找到了同一陣地的隊友一般,根本不用前情的鋪墊,開始碎碎叨叨地念了起來:“哎,你說他陸臻起碼是青宇小隊的隊長,每個月分配的福利可不低,再加上每次任務的獲得,他都富地冒油光了,怎麽整天還和掉到錢眼裏一樣?而且,他不僅是個吝嗇鬼,還一肚子壞水。”


    他越說越來氣,氣轟轟地踩了兩腳地麵。


    易棠棠一邊憋著笑,一邊認同地點點頭,掏出大實話:“我也這麽覺得的。”


    “對吧!”林清衡一拍大腿,革命情誼更深厚了,“我就覺得像他這樣的人,就該被放逐、不,應該把他扔到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好好折磨一段時間,讓他重新感悟一番人生,知道錢財得來不易!”


    林清衡越說興致越高,眼見著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都回蕩了起來,他立馬心虛地一縮,又忍不住朝訓練場地看了一眼。


    見陸臻帶身影還在原地,他立馬軟下身子,噓了一口氣。


    易棠棠聽了他對陸臻的一籮筐壞話,十分過癮地笑到顫抖。


    林清衡瞧她開心的那樣兒,雖然解恨,但還是覺得私底下說陸臻壞話總缺點刺激感。


    他彎下背,悄悄戳了易棠棠一下,一臉壞笑地開口:“那個,你的異能不是能搶卡嗎,我們把陸臻帶卡偷了唄?”


    易棠棠有一瞬間被他的話勾著走了。


    但下一秒她就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那不行,全基地隻有我有‘掠奪’卡片,我這冠冕堂皇地偷他卡,這不是一道送命題嗎?”


    撞槍口的事,她才不幹。


    林清衡也是腦子發熱,他點點頭,神情再次萎靡:“確實不行,看來怎麽都幹不過他了。”他歎了口氣,又道,“算了,與其留在這裏受他的氣,不如回去受我爹的罵,畢竟我爹還是親的。”


    他垂著曬蔫過的腦袋,作勢就要起身,準備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哎,你別走啊,我們還可以再聊一會兒呀?”易棠棠不賴床專門跑過來,好不容易樂嗬了一小會兒,陪聊的人走了,那她不就又無聊了?


    絲毫沒感受到某人惡趣味的林清衡不好意思拒絕,再次坐了回來。


    “你說你爹罵你了?”易棠棠找了話題戳進去。


    林清衡悲傷地點點頭:“我之前離開基地跟你們去做任務的事沒給他講,結果他派人在基地足足找了我五天!”他作勢伸出一隻手,攤開,顫了顫,“我昨天一回去,還沒好意思出口問他要錢,他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臭罵!”


    他垂頭喪氣地搓搓手指,繼續抱怨:“我這都二十大幾的人了,他居然管我還和中學時代一樣,唉,悲傷……”


    易棠棠在一旁聽著林清衡又開始叨叨叨,扯了扯嘴角。


    想著他這麽大個人,還被他爹像個寶貝疙瘩一樣地護著,能長成這樣沒歪到麵目全非,簡直是上輩子積了大德了!


    ***


    小隊任務結束期間能休息二十天,一個隊伍的發展當然不可能隻等一月可能才一次的大型任務。


    在第一次任務結束後,易梟鄧林超幾人慢慢開始和青宇小隊一同前往京都周圍,進行實操訓練。


    對於這樣的活動,易棠棠參加的少。


    一來她不出戰,二來去了也會進保護名額,她可不想被別人當成個大包袱。


    因而,她的日常便是帶著毛豆在基地裏瞎逛。


    期間她還遇到過幾次高文哲小隊的人,他們是自由組合的散隊,編入軍隊係統後完成十日一次的任務,便可享受福利待遇。


    十人沒有強烈爭強好勝之心,認為手頭的貨幣夠花就行,天天的日子便過得悠閑。他們很熱情,還帶著易棠棠閑逛過幾次基地。


    可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當單獨帶著毛豆走在基地時,易棠棠總感到後頸發涼,似乎有人在偷偷窺伺。


    轉身查看,道路上來來回回的都是人,她沒能發現可疑人物。


    這樣的次數多了,易棠棠對逛基地也沒那麽大興趣了。


    易梟去訓練,她就跑到趙芃寬敞的屋子和毛豆玩,等到了吃飯時間會踩點去食堂門口等他們;易梟出當日任務,她便會下午到基地門口等他們歸來。


    一來二去,易棠棠去基地門口等他們的次數增多,倒是和輪流執崗的衛兵們混得熟悉起來。看到她到來,他們逢迎地打兩聲招呼,還給坐在一起天南地北地扯幾句,也算是打發時間了。


    易棠棠原以為生活的步調能夠這樣緊慢有序地行進,不想意外還是發生了。


    “易梟大人真的很厲害,我聽住我同樓的異能者說,他親眼看到易梟大人隻在喘氣的功夫裏,殺死了起碼十個異能者!”衛兵大漢眼也不眨,一臉認真地說。


    易棠棠坐在搭在陰影裏的大傘下,聽著同桌的衛兵說著易梟的英勇事跡,她內心裏驕傲無比,表麵上卻故作謙虛地道:“那一定不是真的,我哥哥速度異能雖強,也不可能一刀下去能砍殺十個人,不過,四五個應該沒問題!”


    她說著,喝了一口手裏的草莓汁,圓潤的臉頰在光芒的照耀下散發著年輕的活力。


    衛兵認同地點點頭,隨後一臉仰慕地道:“我也覺得他是誇大了,不過易梟大人確實很厲害就是了。”


    衛兵話音一頓,忽地驚喜叫嚷起來:“哎,正說著呢,這不是陸臻大人和易梟大人回來了嗎?”


    易棠棠抬頭,果然看到了幾輛帶著青宇小隊標誌的汽車。


    汽車停在門口的免費停車位上,眾人紛紛下車。


    易棠棠走上前,本是笑容滿麵的準備和他們打招呼,走近後才發現隊員們的神情有些複雜。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攙扶著下車,模樣極為慘烈的趙嶢。


    “趙嶢哥,你怎麽了?”


    臉色略為慘白的趙嶢正被朱曉扶著,失血過多衝擊大腦,他的腳步虛浮。明明是夏天,他上身還外披了一件掩飾性地深色薄外套,分明是受了傷。


    趙嶢察覺到是易棠棠,他生硬地擠出一個笑,有氣無力地道:“棠棠別擔心,我隻是不小心被變異人咬了,傷口處理過,已經沒事了。”


    他說完,慘白的唇緊抿著視線飄向易梟,那神情,分明是想說什麽,卻又按捺住沒有說出口。


    “我們先回去。”易梟防禦性質地抿緊唇,冷淡開口。


    易棠棠一愣。


    再看其他人眼中飽含著踟躇、猶豫、不解和淡淡恐懼的表情,她隱約地猜出了什麽。


    “易梟。”就在七人邁開腳步,帶領著隊伍的陸臻倏地開口。


    易梟眉心一緊,隻偏了半邊身子回頭看他,漆黑的瞳孔裏有沉默也有詢問。


    “明天不出任務,你們別忘了按時來。”


    易梟鬆開緊抿的唇,正眼看向陸臻:“好。”


    ***


    到了宿舍樓,眾人一致默契地進了趙芃的房間。


    “怎麽回事?”等七人坐在沙發上,易棠棠開口問。


    她側頭看了眼易梟,易梟也抬眼看她。雙目對視,易棠棠並未從他的眼中發覺難解的憂慮。


    她一鬆,繃緊的心總算落了地。


    “對不起,棠棠,易哥是因為我才會暴露‘殺戮之眼’。”趙嶢愧疚地抓了抓腦袋,卻又因為左胳膊的受傷,話說到一半就疼得齜牙咧嘴起來,本來就沒什麽血色的臉快成僵屍了。


    最後,還是現場人之一的趙芃將實情還原清楚。


    今天他們和往常一樣,選擇在京都周圍進行實戰訓練。


    京都在這些時間開拓地差不多,鑒於一早上遇到的變異者數量不多,趙嶢和隊伍裏大部分隊友一樣放鬆了警惕。


    到了下午進行分小組行動,他作為主攻擊性異能者,和弟弟趙芃分為了一組。


    本來相安無事,兩人卻在路過一個緊閉的倉庫時,突然黑洞洞的倉庫口衝出來了十多個變異人。


    事故發生突然,趙嶢的第一反應是推開弟弟,等他回神想要使用異能,已經被撲上來的異能凶狠咬住。


    易梟當時距離他們五十米外,聽到動靜再趕來,趙芃就要涼了,他沒辦法便使用了“殺戮之眼”,當場秒殺了變異人……


    趙芃同樣自責,一席話說得幹巴巴,便是危在旦夕的緊急時刻,他都說得一點不精彩。


    易棠棠感到乏味地撇唇,才問:“那你的意思是,當時旁邊還有其他小隊的人?”


    趙芃埋著腦袋點頭,悲傷地快要哭出來:“回來的路上,其他隊員看易哥的眼神已經不對了,他們還是認識易哥的人,要是這個事情傳開,易哥會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基地驅逐?”


    鄧林超也沉浸在他的悲傷裏,出了個壞主意:“要不,我們趁著他們還沒發現,我們先提前離開這裏吧?”話說完,他又立刻糾正了自己的話,重說了一遍,“不對,易哥棠棠和曉曉你們先走,我和芃芃留下來買食材,這樣出去了我們也能自力更生。”


    不過,他的話剛說完,又自我矛盾地額前皺成好多道“川”:“可是,棠棠每天還要治病……”


    就連情緒起伏低的易梟都受不了他在那裏自我折磨了:“你們別擔心,結果還沒有出來,便是到了最壞的地步,也會有解決的辦法。”


    “對啊,再說我看陸臻的表現也挺正常的。”易棠棠也閑逸開口。


    “……”兩人反倒回轉過來安慰他們的行為,讓五人霎時沉默。


    好吧,大佬們都在鎮定自若,他們這群蝦兵蟹將卻一個比一個憂心,簡直沒必要!


    易棠棠想到趙嶢被咬傷的事,詢問:“趙嶢哥,你傷得不重吧?”


    趙嶢慢吞吞地說:“不重,我的異能之一是‘恢複力’嘛,陸哥幫我把病毒除了,這些皮外傷沒兩天就能好,棠棠別擔心。”


    易棠棠點點頭,想到林清衡對陸臻的評語,表情微妙地補了句:“那陸臻收你錢了嗎?


    猝不及防問及的趙嶢:“……”


    為什麽他覺得她一早想問的就是這句話?


    “沒有。”趙嶢耷拉下頭,悶悶地說。


    易棠棠心思一動,剛有點對陸臻改觀的意思,不暇趙嶢再次開口:“陸哥說今天這樣的意外根本不能出現,所以,他罰我這個月的福利減半。”


    易棠棠的笑容僵在嘴邊:“……”


    陸臻這種人,果然不能對他抱有希望!


    ***


    “叩叩!”


    突然而至的敲門聲打破了七人交談的微妙氣氛。


    “我去吧。”易梟看了眼緊合的房門,主動開口。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事情,這個時間點到來,一大半的可能是與他有關。


    門口站著兩位穿著基地特有軍裝的士兵,見到易梟出現,兩人首先展示了自己胸口的徽章,義正言辭地一字一頓道:“請問是易梟大人嗎?”


    坐在沙發上的易棠棠聽到對方的語氣,本該緊張的心裏冒出一溜煙的好笑。


    “我是。”易梟淡漠言。


    “我們是首領大人派來,前來請易梟大人前去走一趟。”士兵的眼光正直,語氣亦是不卑不亢。


    易梟沒料到事態蔓延地那麽快,眼底的詫異卻不重。


    他頷首,答應了下來:“你等一下,我說幾句話就和你們一起去。”


    士兵的態度還算好,沒有為難。


    易梟走回房間,屋裏的人都站了起來。


    他安撫眾人:“你們別擔心,能這麽光明正大地找我,證明應該不會出什麽事。”


    便是真出了什麽事,他也能夠解決。


    “棠棠留在這,等我回來。”


    易棠棠壓下心中因為暫時告別而湧出的沉重,她露出一個笑容:“好,哥哥。”


    會見的地方位於基地政府的辦公樓。


    辦公樓正是沿用末世前這片區域的辦公大樓,隻是一切從簡,將大樓外圍擴寬的城牆和防護欄去除,多餘的道路改修,建造出一串宿舍排樓,還修了座小型收費停車場。


    易梟跟隨著士兵進入最頂層的三樓,大理石鋪就的樓道幹淨整潔,在昏黃的夕陽下反射著金色的光芒,隻是來往於樓道間的人不多。


    士兵敲門,得到男聲應可後,指引著易梟進入的辦公室。


    夕陽的光輝之下,辦公椅上的林正輝抬頭。


    他四十餘歲的模樣,黑色的短發露出飽滿方正的額頭,極富有精神氣。林清衡的外觀和他有五分相像,隻是林清衡的容貌偏於清秀,神情行為中透露出的模樣還是沒曆經過太多磨難的貴公子,而林正輝,早已成為了臨經萬險的君王。


    林正輝的五官上有歲月打磨過的硬朗銳利,曆經世事的眉眼間透露著睿智程遠,讓人無法輕易琢磨透。


    “你就是易梟?”林正輝眼神不偏不倚地直視他,聲音穩重,有上位者氣勢的同時又不乏溫和。


    在他的說話間,旁邊的助手自覺地在桌子對麵搬來一個座椅,請易梟坐下,並為他添了一杯熱茶。


    林正輝打量他的同時,易梟也暗暗揣度著對方。


    “是。”他疏遠地道。


    林正輝對他的性格早有耳聞,沒產生絲毫怒意。


    他伸手將剛剛拿著的策劃文件塞到櫃子裏,直言開口: “聽說你的異能是七階的‘真實之眼’和滿級的“速度”,以及,”林正輝刻意頓住,重新將視線移回他臉上,提出一抹笑,觀察他的表現,“殺戮之眼?”


    林正輝的地位沒必要和易梟拐彎抹角,易梟早料到話題會直接插入,他保持著臉部的冷色,言語還是一貫的簡練。


    “對。”


    林正輝的麵上一派溫和,他用指尖在木質桌麵上輕叩出聲,方正的額頭凝出幾道紋路,似在琢磨什麽。


    過了大概半分鍾,他才開口:“若不覺得冒昧,我能看看你的‘殺戮之眼’卡片嗎?”


    “殺戮之眼”,被世人瘋狂的恐怖異能,據說那隻血眸,見者皆死。


    林正輝卻不以為然。


    世人慣愛謠言,如果真是見者皆死,那麽這個名聲又是怎麽出來的?


    林正輝靜靜注視著他的模樣,神態中沒有威脅,更沒有壓迫,好似隻是長輩和晚輩氣氛融洽地在聊天。


    易梟麵上冷靜,實際卻無一刻放鬆。


    眼前的男人,強大到足以讓人恐懼!


    林正輝的強,不僅來自異能級別,還有他那令人捉摸不透並滴水不漏的表現。易梟無法確認,他現在對待自己的行為是出於真實的性情,還是偽裝?


    沉吟半晌後,易梟答應了。


    卡片沿著暗色的桌麵推到麵前,林正輝壓低的眸子中迸發出一絲異彩,轉瞬即逝。


    “四級的‘異瞳’?”林正輝看著卡片正麵暗色筆調勾勒出來的血色瞳孔,微微詫異。


    他以為這起碼也是一張六級卡片?


    “它是一張稀有卡片,升級很困難。”易梟薄唇輕壓,思忖著解釋地說,“另外,‘異瞳’的效果是秒殺,能夠越兩級秒殺對手。”


    “越兩級嗎?”林正輝摩挲著光滑的卡片,眼神落在虛空之處,其中難掩驚歎。


    從茶水中騰起的水霧慢慢消失在空氣裏,當夕陽的光芒愈見微弱,林正輝終於從短暫的沉思中抽身。


    “見笑了,我隻是對這張稀有卡片很好奇。”林正輝恢複了正色,重新將卡片遞還給易梟。


    易梟神情絲毫沒有舒緩,他唇角淺淺地抿了一下,重新將卡片融入體內。


    “你能給我展示一下‘異瞳’的能力嗎?”林正輝糾正了卡片的名字,再次征求易梟的意見。


    卡片已經回歸,易梟認為沒必要拒絕。


    右眼在一點點變紅,如同滴落下一滴濃稠鮮豔的血墨,無盡且詭異的紅如同燃燒了起來,迅速蔓延到整個眸子。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林正輝,接著,微微詫異地眯了眯眼。


    林正輝如同欣賞某個藝術品般地,明明是該感到顫栗恐懼的場麵,他的眼神中竟露出難掩的著迷。


    不過那份著迷,雖然熱烈,消失地依然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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