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確定了麽?閆局長已經答應了?”陳藝萍神情放鬆下來, 隨後眼底浮現出一絲得意。


    她道:“恩,就按照計劃來吧,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插手了, 多做多錯。”


    電話那邊說了什麽,她這才滿意地掛斷。


    正巧葉雋琰從書房裏出來, 他身穿下屬剛送過來的定製襯衫,灰色的領口泛著淡淡光澤, 單看麵料就知道價格一定不菲。他臉上掛著一副金絲邊框的眼鏡, 鏡片後的眼眸裏劃過一絲精明, 嘴角緊緊地閉著,看起來十分嚴肅。


    他手上捧著一本厚重的書籍, 此刻他的食指正夾在書籍中的一頁。


    “事情已經辦好了?”葉雋琰問道。


    陳藝萍斜睨了他一眼, 舉起手機正打算接著打電話,聞言便道:“是啊,都辦妥了。”


    她的語氣輕鬆不少。


    葉雋琰道:“檢察院的人,都是硬骨頭,我還以為要費些功夫。”


    電話通了,陳藝萍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


    葉雋琰看著她越走越遠的背影,眼眸變冷。


    周末, 葉雋琰要去省裏開會進行思想教育。


    往常來說,這種事情陳藝萍都是要跟著來的, 但今日她推脫說身體不舒服, 所以並沒有跟來。


    葉雋琰眉眼沉了沉。


    近幾年來, 陳藝萍和他之間的關係越來越淡, 他倒是不會害怕陳藝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因為如今他和陳藝萍已經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了,一旦她出了什麽醜事,輿論隻會一邊倒的偏袒自己一方。


    且當初陳藝萍為了壓下他出軌的醜聞費了不少力氣。


    更何況現在他再一次競選在即,陳藝萍不是那麽蠢的人。


    整個會議,葉雋琰聽得很認真。


    結束的時候,他有那麽一瞬間在想,如果當初他本本分分一直做自己,現在會是什麽樣的結果。


    但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他也不可能回到過去了。


    追逐了名利,就要有拋開一切的決心。


    從報告廳出來,門外的一角突然變得很嘈雜,一大批的身穿製服的執法人員湧了過來。


    是檢察院的人。


    葉雋琰挑眉,第一反應沒有想到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直到他眼睜睜地看著人走到了自己身邊,並且冰冷的手銬銬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才驚訝地大喊,嚇得臉色突變:“你們在做什麽!”


    “葉副部長,您涉嫌在職人員貪汙受賄、徇私枉法、嫖、娼等多個罪行,麻煩您配合我們的調查。”


    為首的那個人五大三粗,臉上還有道疤痕,一直從嘴角後方不遠處延伸至耳後。他看著葉雋琰的眼神是十足的輕蔑。


    葉雋琰突然對這個人有些印象。


    是他不擇手段也想要籠絡賄賂的人之一,檢察院反貪局的局長閆明。


    第一反應,葉雋琰以為陳藝萍騙了他。


    但是他想不明白陳藝萍這麽做有什麽好處。


    出了門,各大的媒體報社都已經在外麵恭候多時了。


    但被隨行的警員阻擋。


    其中一個官方媒體去采訪閆明,詢問事情經過。


    葉雋琰聽到閆明的聲音十分清晰,一字一頓都傳入了他的耳朵裏。


    “我們接到了匿名舉報。”閆明一張國字臉看起來頗凶,此刻也不知道是氣還是什麽,漲得臉紅脖子粗,像是為有這樣的醜事而感到羞愧道:“後續查證中發現葉雋琰確實想要賄賂官員。”


    他說完,身後便有其他人道:“其他事情,暫時不與通告。”


    葉雋琰原本咬死自己是清白的不放口,但在一個個證據麵前如同螻蟻一般,沒有絲毫的還手之力。


    甚至在開庭現場,他還高聲質問陳藝萍是不是她背叛了他。


    其實這事陳藝萍是真的冤,就像葉雋琰想的那樣,兩個人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了,她怎麽可能去背叛他。


    這時候,她才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其實都被檢察院的人看在眼裏,隻不過最開始沒有確鑿證據的時候,他們按兵不動而已。


    很快,事情發酵的幾乎令人大跌眼鏡。


    陳藝萍和葉雋琰吵了起來,當庭開撕。


    最後以二人皆被抓而告終。


    網絡上麵翻了天,電視上也公開報導。


    李濉坐在會議室的圓桌上,兩條腿交疊在一起,西裝褲的邊緣泛起了褶皺。


    他隨手關掉了電視,笑道:“閆檢察官可是出了名的鐵麵包青天,最遵紀守法的人了,葉雋琰這回數罪並罰,估計難逃一劫了。”


    “不過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啊。”李濉哼唧了一聲道。


    在這一點上,付斯年和李濉隻是將機會推倒葉雋琰的麵前,並未做太多的事情。如果葉雋琰自己抵住了誘惑,堅守了自己的底線,付斯年就沒有打算將他送入深淵。


    隻是葉雋琰太過貪心,將自己的把柄親手送入了閆明的手中,所以也落得了現在的下場。


    付斯年處理著手頭的事務,他為了讓陳藝萍相信自己已經被她死死打壓住從而開始放鬆警惕,也費了不少勁,多少還是有些虧損的。


    他淡淡地道:“你沒事做了?別到項目上線以後又哭天喊地的。”


    李濉嘿嘿一笑,“這不是解決了一個大事情,心裏踏實。”


    語畢,他突然話題一轉,神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這事,清安知道了嗎?”


    付斯年守著葉清安跟守著寶貝疙瘩一樣,不許人碰不許人摸的。要不是江一淮念叨得李濉耳朵都生了繭子,天天跑到付斯年麵前哭訴,估計連江一淮也見不上她兩次麵。


    付斯年拿著筆的手一頓,他垂下眼,捏了捏眉心。隨手一甩,將筆扔到了桌子上,“還沒。”


    “事情鬧的這麽大,她不可能不知道吧。”李濉臉上的笑容掛不住了。


    付斯年抿了抿唇,一言不發。


    他黑眸中壓抑著巨大的暗流,像是隨時都能將他吞噬。


    傍晚的時候,付斯年提早結束了會議。


    車剛駛進大門,他餘光就瞥到了一個身影正蹲在牆角。


    付斯年叫停了車。


    打開車門走了下去。


    夕陽的光線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


    葉清安正蹲在那看螞蟻搬家,突然眼前被一道陰影遮擋住。她知道是付斯年回來了,離了老遠都能聽到車開回來的聲音。


    “在做什麽?”他伸手將她從地上撈了起來,替她拍了拍裙子邊緣粘上的泥土灰塵。


    他語氣低沉,如同微風在她耳邊吹拂而過。


    葉清安沉下眼眸,視線仍然落在地上的螞蟻身上。


    “在看螞蟻搬家。”


    付斯年挑眉,有些不以為然:“這東西有我好看?”


    葉清安一時接不上話了,她麵上一紅。


    這個人!


    她小小地衝著他翻了個白眼,不過沒讓付斯年看到。


    他身上有著淡淡的煙草氣息,葉清安被他一把橫抱在懷裏。


    她小小地驚呼了一聲。


    “做什麽?”她問道。


    付斯年笑笑:“帶你回去。”


    “不要。”葉清安拒絕的很幹脆:“我在屋子裏待得太久了。”


    付斯年沉默了半晌。


    他又開口道:“今天都做了什麽?”


    “沒做什麽,就是看了看電視,玩了會手機,然後出來看螞蟻搬家。”葉清安避開了他的視線,扒拉著手指頭數,溫吞地道。


    “就這麽些嗎?”付斯年小聲地道,隨後吻了吻她的額頭。


    “恩。”葉清安突然疑惑:“為什麽這麽說?”


    付斯年斂了斂眼眸,腳下一頓:“沒什麽。最近多吃點,瘦成這樣抱起來輕飄飄的。”


    “風一吹就跑了。”他輕笑。


    葉清安:“哪有。”


    這也太誇張了吧……


    說話的功夫,已經到了大廳。


    正巧做飯的張姨剛買了菜回來,看到兩人走過來,笑著道:“付先生,付太太。”


    付斯年點點頭,正要打算離開,突然像是想起什麽一樣道:“以後給太太的飯菜都是雙倍。”


    葉清安瞪圓了眼珠:“你!我!不!同!意!”


    一邊的張姨隻是笑著說太太和先生的感情真是好。


    等到了臥室,付斯年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了床上。


    他支撐著身體,看著身下的她:“清安。”


    他道。


    葉清安覺得他今天有些反常,有些疑惑:“你,今天好像不怎麽對勁。”


    氣氛突然陷入了沉默。


    付斯年道:“葉雋琰進了監獄。”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葉清安渾身都像是被冷水浸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垂下眼。


    自食惡果一詞,她不是不明白。


    隻是,腦海中突然浮現出葉雋琰小時候對她百般照顧的情景。雖然到了y市以後,他每天都很忙,對自己也越來越疏忽。但在葉清安心裏,對待葉雋琰還是有些感情。


    心口湧出了酸澀,她喉嚨發苦。


    那個哦字怎麽都說不出來。


    倏地,她的眼角被付斯年輕輕抹了一下。


    “對不起。”他道。


    他道歉,隻是因為害她傷心了。


    葉清安尷尬地扯開嘴角,僵硬地笑著:“不用,跟我說什麽對不起……”


    葉雋琰太過急功近利,走上了歪路。沒有人拿著槍去逼他犯罪。


    付斯年親吻了她的額頭。


    黑眸中劃過一抹心疼,他半闔著眼,指尖拂過她的發絲。


    對於葉雋琰,不光是因為付曄的事。還因為他屢次利用了葉清安,甚至默許他出軌對象陳藝萍對葉清安的多次騷擾。


    不過,若非他自己做盡了背信棄義、急功近利的事情,付斯年真的無法將他怎麽樣。


    空氣中安靜了很長時間。


    葉清安小聲地道:“我,想去看看他。”


    付斯年眼瞼微顫。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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