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慶當天, 一向開闊寬敞的學校少有的熙來攘往, 隨處都能見到三五成群的學生或家長在聊著天, 不僅如此, 還來了不少受邀請的媒體,這也是一年之中他們唯一能踏入這所學校的機會。


    阮糖前幾天還不曾有過什麽感覺,可不知為何,今天一起床,她就開始緊張了。


    在經過了用筷子吃粥, 往社團樓相反的方向走, 以及差點走進男廁所過後, 一直在阻止她犯蠢的鍾停終於忍不住了。


    “至於嗎?”他將離男廁所一步之遙的阮糖扯過來,又小聲嘟囔了句,“坐死亡過山車看鬼片的時候怎麽不見這個樣子……”


    而阮糖晃神好會兒,木木地轉過頭看他:“我有點緊張。”


    鍾停沒好氣道:“看出來了,自個兒魂兒都不在身上了。”


    他以為她是怯場,於是又說:“怕什麽, 你就當下麵坐得不是花椰菜就是竹筍, 像往常排練時一樣唱不就得了。”


    阮糖搖搖腦袋:“我不是緊張這個。”


    “那還能是緊張啥?”


    “就是……”她想了想,又搖搖腦袋,笑笑說道,“算了, 也不是什麽值得緊張的事。”


    就是一想到這大概是自己最後一次在舞台上唱歌, 她心裏就空落落的, 心一空, 便也莫名緊張起來。


    鍾停撇撇嘴:“什麽嘛,還遮遮掩掩的……”他突然抬起手,溫熱的掌心一下壓在了阮糖的劉海上,她最近的劉海正好還沒剪短,被他這樣一壓,細細密密的發絲全都擋在眼前,像隻長毛的小狗。


    阮糖:“喂!”


    就連這聲“喂”也聽起來像“汪”一樣。


    鍾停實在覺得好笑,聲音在喉嚨裏滾了滾,低低笑了一聲。


    阮糖垂著手無奈極了,心想這人又不知道在想些奇奇怪怪的什麽東西,但她沒阻止他,也沒有動,隻是無奈道:“有什麽好笑啊……”


    鍾停又在她頭上輕輕拍了拍,見那劉海在手下一會兒伸一會兒縮,於是便好玩地一直重複著這個動作,他邊拍邊說道:“你也別瞎緊張了,再怎樣不都有我們在,而且之前也排練了那麽多次,這一次你就隻管在台上盡情玩就好了。”


    他再次強調了遍:“管它五六七八九十,反正我們怎麽開心怎麽來!”


    說完終於舍得將她劉海上的那隻手放下去了,阮糖也得以重見光明,她看著麵前的少年,忍不住直歎氣。


    哪有這麽任性的人啊。


    可即便是這樣想,她還是忍不住嘴角彎一彎,輕輕“嗯”了聲。


    麵對這麽任性的人,百般無奈,一腔溫柔,實在是連緊張都不大能做到了。


    ……


    下午換好服裝化好妝後就得去舞台現場報道,該做的安排和準備昨天就已經做完了,今天過來倒顯得無所事事。


    服裝和妝容都是蘇栗栗聯係的,他們這次選歌偏傷感懷舊的英文歌,於是整體色彩都是冷色係,女生是灰藍色的洋裝,男生是藍白交疊的騎士服,打扮起來,倒真像那麽回事。


    他們幾個一出現在舞台的後台,少不了又是一群人背後感歎——這個社團,單單從外貌上來講,實在是太讓人賞心悅目了!


    當然……如果強大不那麽嚇人眼神不那麽凶……那就更好了。


    同時他們作為晚上整場表演中最有話題度的,在人群中的議論聲顯然也連綿不絕。


    再知道是阮糖獨唱後,議論聲更加猛烈了。


    有人說,隨便社既然有個聲樂很好的薑茶,為什麽要讓阮糖獨唱……看樣子薑茶在那社團裏似乎沒什麽說話權啊,阮糖想做啥就做啥,根本就是一社之霸。


    有人想起了上學期期中考試的聲樂組,當時因為阮糖唱得不錯還有人發帖子誇她,想知道那次到底是水軍還是事實,今晚就能見分曉了。


    有人說這個社團的顏值實在高的過分,無論誰和誰站在一起都很般配,特別是薑茶,簡直就是各cp百搭神器……嗯,確認過眼神,今晚也是cp摳糖瞎幾把吃的一晚。


    而後台裏的話題主人公們自然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他們正在給緊張得不行的強大做心理疏導,如果不是真實發生在他們麵前,他們怎麽也不肯信一向最大咧的強大在這種時候居然會慫。


    不過畢竟是強大第一次登上舞台表演。


    他緊張,也能理解。


    “你就把那些人想成垃圾桶和馬桶,”鍾停再一次用了上午安慰阮糖的那一套來給強大洗腦,“垃圾桶和馬桶有什麽可怕的,它們是從小陪伴在我們身邊的好夥伴啊!”


    蘇栗栗對鍾停道:“滾滾滾,惡不惡心啊你這個馬桶怪!”


    鍾停見自己一片好心還要遭到如此侮辱,自然忍不了,咬牙切齒道:“瞧不起馬桶是吧,行啊,有種你以後隻用蹲廁!”


    眼見他倆居然要為了毫不相關的事吵起來,阮糖按了按太陽穴,剛要阻止,卻看到一直垂著頭緊張的強大一下抬起了頭,大概是已經養成了勸架的習慣,幾乎本能的說道:“栗子停哥別吵啦,馬桶和蹲廁各有各的好,我都覺得方便。”


    阮糖:“……”


    這像是職業病一樣的本能是真的厲害啊……明明上一秒還僵硬地動都不曾動一下,這一秒就能馬上說出些勸慰的話來……


    而強大又說了起來:“不過停哥的話倒是提醒了我。”


    蘇栗栗不樂意了:“他那一堆屁話怎麽能提醒你了!”


    強大看著她,還真不緊張了,甚至咧著嘴笑了笑:“我隻要把下麵的人全都當作是你不就行了嗎,別人盯著我會緊張,但要是你盯著我看,我就會覺得特別高興!”


    蘇栗栗感覺一顆心都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她垂著腦袋,不讓自己看上去那樣手足無措,好一會兒才小聲道:“那你要把他們想得和我今天一樣漂亮才行。”


    強大:“嗯!”


    鍾停:“……”


    阮糖:“……”


    路以安:“……”


    自從這兩人正式交往了開始,就時不時會有這樣無意間的一出,弄得他們在場所有人都在bulingbuling發亮。


    而這種時候,隻有薑茶才會冷不丁一句:“阿大不是近視嗎?對近視來說,下麵是誰應該都不重要吧,反正也看不清。”


    蘇栗栗便會如現在一樣拉著薑茶哭天喊地:“你閉嘴!你還我的少女心!”


    不過也虧得這群人能鬧騰,在後台的時間過得很快,似乎沒過一會兒,就該他們上台了。


    在主持人的報幕過後,帷幕緩緩拉開,幹冰加熱汽化,煙霧不斷上升,剛才暗下去的燈光突然大亮,led大屏幕上流彩四溢,淺藍的光點在裏麵斑駁一片。


    像是置身雲海中的天空夢境。


    而這時,大提琴的聲音緩緩響起,明明場景像是浮於天間,可這樂器卻總能讓人想到大海,緩時風平浪靜,急時洶湧澎湃。


    是鍾停的大提琴開場。


    緊跟著強大的薩克斯也合奏進來,也許是將下麵的人全都想成蘇栗栗真的起了效果,這次甚至比平時吹得更好,平時要失誤的地方,這次也順利過去了。


    前奏結束,這時台下還有人在小聲討論著,可等歌聲響起的那一刻,那些悉悉索索的聲音就像是被剪刀一把剪斷了似得,瞬間消失不見。


    別說說話了,有的人甚至一時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瞠目結舌地坐在那兒,隻覺得連呼吸都會汙染這歌聲。


    這樣的聲音,宛如從北極破冰而來,穿過了灑滿陽光的森林,和一身棕色絨毛的小鹿一起奔跑,在玫瑰花蕊間跳了一支華爾茲,最後降落在他們耳邊。


    明明隻是歌聲,卻似有通感一般,輕易帶動起他們所有感官,眼前的亮麗,鼻下的清香,他們也像是跟著走過了這聲音的一生,為它開心的事開心,為它難過的事難過。


    這是有生命的聲音啊!


    而蘇栗栗一邊拉著小提琴一邊感受台下觀眾的反應。


    震驚吧?


    她當時第一次聽到的時候,也是和這般無差的反應,嘴巴張得能塞進一顆雞蛋了。


    這已經不是老天爺賞飯吃了,這根本就是老天爺在捏人的時候,用天間最幹淨的泉水清洗了糖糖姐的嗓子,然後讓她來人世做實驗能引起多大轟動啊。


    嗬。


    一群凡人,以前瞧不起我糖糖姐,現在就讓你們知道什麽是天使之音,什麽是海妖歌聲!


    最後是以路以安的口琴落幕。


    直到幾個人紛紛走上前站成一排準備謝幕的時候,觀眾席才稀稀拉拉響起幾個巴掌聲,而台下怔愣的觀眾終於回過了神,一時之間,掌聲雷動,響了許久都沒有停下。


    下了台,蘇栗栗一把摟過小巧的阮糖,嬉笑道:“糖糖姐,我賭今晚你就得在學校出名。”


    阮糖:“……”


    出名的話……自從和他們幾個扯上關係,她早就出名了好吧……


    蘇栗栗也意識過來這個問題,擺了擺手,又道:“不是說單純的就被學校裏的人知道,是那種大家提起你都是讚美和崇拜,就算是畢業了,之後每次校慶肯定都會有人提起——啊,你們聽說過沒有,以前有個叫阮糖的學姐校慶時唱了首歌,直到現在都沒人能超越她那場表演。”


    阮糖嘴角抽了抽:“哪有那麽誇張。”


    蘇栗栗道:“那是糖糖姐你自己不知道。”


    她看著阮糖,笑得開心。


    “你唱歌時多有魅力,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


    蘇栗栗說的這個問題,阮糖第二天就了解了個徹徹底底……


    她不僅走到哪兒都被很多不認識的人打了招呼,甚至桌上還出現了好幾封信,全是用純潔無瑕的白色信封工整的裝著,上麵貼著紅色的愛心……


    不用打開也知道,這是情書啊……


    而跟在她身後進來的鍾停一見這幾封情書,臉瞬間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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