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曼本想在杭州定居, 卻被謝晚月製止,她希望梁曼不再為她活著, 能像沈黛和萬璟芷那樣,輕輕鬆鬆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的人生,我會努力過得舒服,你不用再為我操心。”


    梁曼不為所動。


    謝晚月繼續勸她:“你護得了我一時,但護不了我一世,我總歸是要自己扛責任的, 媽媽, 聽我的話,前麵二十年,你已經把我照顧得很好很好了,我隻願你以後的幾十年都能為自己活,我幫你報了美術學校, 畫畫一直是你的夢想, 你一定要實現它。”


    梁曼望著謝晚月, 從前軟軟小小的女兒, 忽然之間就長成大姑娘了,現在又結了婚,人生已經開啟了新的篇章, 也許,她是時候放手了, 於是幹脆地做了決定, 先回去辭了職, 再去學校報道。


    謝晚月送走了梁曼,獨自返回學校,因為結婚請了一周假,課業落下不少,得盡快花時間補上。


    整個上午,烏丹都在托腮看謝晚月,看得她心裏發毛。


    謝晚月與她對視,問:“你看什麽呢?”


    “你臉上有花兒。”


    謝晚月麵色微紅:“哪有花兒?”


    烏丹說:“瞧,花兒又開豔了,你這幾天肯定發生了大事,不得了不得了。”


    韓璐照著她的額頭拍了一把:“小公主,你別神神叨叨的了,讓她專心補課。”


    烏丹被韓璐拍得往後仰頭,又回正,問道:“是不是春心萌動哦?”


    謝晚月耳朵根兒都紅了,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哎呦喂,我說對了!”烏丹拍掌輕叫,“你這不聲不響的哈,請了一周假談戀愛?”


    謝晚月自然不會說自己請假是結婚去了,隻得點了點頭。


    烏丹見她眼含羞澀,不禁逗弄她:“談戀愛能談到你這種地步,我真是對你五體投地,不過咱們這兒曆來都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寢室裏誰戀愛了,誰就要請客吃飯,叫上男朋友作陪。”


    謝晚月疑惑,還有這規矩?


    “這是真的吖,師姐們都是這樣過來的。”


    謝晚月說:“他工作太忙了,恐怕沒時間,我自己請你們吃。”


    烏丹來了興致:“還是個社會人士哎,你們倆怎麽認識的?”


    她們三個人幾乎每天都綁在一塊,謝晚月哪有什麽時間去認識外麵的男人啊。


    “我們兩家是世交。”


    “哇塞,青梅竹馬啊,怪不得那麽多男生對你示好,你都看不上,原來早已心有所屬。”


    謝晚月被青梅竹馬這個詞觸動心弦,不由得擱下筆,輕聲道:“我們才認識不到一年,以前從未見過。”


    烏丹更加感興趣了:“一見鍾情?”


    謝晚月搖頭,隻是長輩之命,媒妁之言,沒有情,有,也隻是她單方麵的動心罷了。


    烏丹還想再問,被韓璐捂住嘴:“晚月落了一周的功課,你別打擾她了,快去看綜藝節目的更新,再晚就錯過那個跳舞的小哥哥了。”


    “哎呀,差點就忘了,我的小哥哥,我來啦!”烏丹一下子蹦起來,手腳並用爬到床上,打開了手機,不過片刻,上鋪就傳來了動感的音樂和烏丹不住的讚美。


    謝晚月繼續看書,心裏被烏丹撩起的那把漣漪,慢慢地被沉重的課業壓住,再也翻不起來。


    ***


    周二晚上,秦明義約了謝晚月一道吃飯,萬老太太將整個萬家都交到了謝晚月手裏,目前的她還什麽都不會,需要花上一段時間來學習如何治家。


    謝晚月先前不太願意做,後來覺得,倒是可以把這件事當做一個挑戰,她的人生中,遇到不想做但又不得不做的事情時,便會這麽幹,在這些事情上,她隻追求成功,不追求其他。


    二人沒走多遠,就在學校旁邊找了個小館子,訂個包間,秦明義先做了一下簡單的說明,然後給了謝晚月三本曆年的賬冊,每本的封麵,都用毛筆字寫著費用項目,掀開來,裏頭是規規整整的鋼筆字跡,,一頁一頁記錄分明。


    謝晚月讚道:“先生真是心細,我有您協助,什麽都不用怕了。”


    秦明義道:“即使有我在,您也不能掉以輕心。”


    謝晚月道:“我會下苦功夫學習的,就是要勞煩先生多指導。”


    兩人一麵吃一麵聊,饒是謝晚月十分聰慧,也覺得管家是件非常棘手的事。


    她吃得差不多,擱下筷子仔細研看賬冊,看著看著,從包裏掏出紙筆來做記錄。


    到得後來,她起身坐到秦明義旁邊,一邊問他問題,一邊討論,再時不時地寫上兩筆。


    一本賬冊看完,心裏已有了個基本的框架,待翻來第二本時,包間門“砰”地一聲被撞開,一人嚷嚷著進來:“子軒你大爺啊,灌我這麽多,我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包間裏靜悄悄,那人定睛一瞧,這裏隻有一老一少兩個人,其中一人他還認識,正是閔子軒多次追求而不得的謝晚月。


    媽的,早就說這女的不是什麽好東西,她旁邊那男人可以做她爸爸了,再看兩人的坐姿,竟然挨得那麽近。


    秦明義道:“你走錯地方了。”


    那男生笑道:“對不住,我喝多了。”說著退出去,然後開了隔壁的門,往閔子軒身邊一靠,說:“子軒,你喝一杯,我告訴你一個讓你震驚的消息。”


    閔子軒看他一眼,問:“什麽消息?”


    “先喝酒。”


    閔子軒不動,那人透露一點:“和你女神有關的。”


    閔子軒聞言,毫不猶豫喝了一杯:“說。”


    “你女神在隔壁陪一個老男人吃飯。”


    一人道:“你不要亂講啊,興許是她爸爸呢。”


    “幹的?”那人笑道:“絕對不是親的,我雖然喝得有點兒多,但我不瞎,兩個人沒有一處長得像的地方。”


    眾人一時沉默,有人站起來道:“我去看看,老是聽說這個女的三天兩頭就有豪車來接,瞧瞧這回是哪個。”


    閔子軒喝道:“坐下,誰都不許去!”


    那人訕訕地坐了,見閔子軒麵色陰沉,眼珠一轉,湊過去說道:“軒哥兒,一個師妹而已,你要是真喜歡,我有的是辦法讓你如願。”


    閔子軒不語,隻是看了他一眼。


    那人繼續道:“就看你是想要長久認真的,還是玩兒一回。”


    “哦,長久認真怎麽說,玩兒一回又怎麽說?”


    “若是長久認真呢,哥哥就幫你想個萬全之計,看她現在這個狀態,應該是家裏條件不太好,缺錢,這種人呢,沒有什麽安全感,隻要你對症下藥,給她安全感,她絕對會跌到你懷裏來,我們可以找人攢個局,引她上套,到時你來個英雄救美,她就是個孫猴子,也跑不出你這座心牢。若是隻想玩兒一回,那就簡單了,找個由頭,約出來,哥哥幫你找人弄點那種無色無味的藥粉,隻要挑上指甲蓋兒那麽一點兒,下到酒裏或者飲料裏,讓她喝下去,出不了幾分鍾,她就乖乖任你擺布了,事後來個死不認賬,她根本奈何不了你。”


    閔子軒問他:“我若是想長久的玩兒呢?”


    “那也好辦呀,第一回完事兒後,拍幾張照片,錄一段視頻,有側臉的,露臉的,模糊的,清晰的,掐在手裏,她不聽話就往網上放一張照片,幾秒鍾視頻,放幾次後,保管自動貼著你,趕都趕不走,為什麽呀,這女的吧,自己偷偷在外頭做□□的時候,豁得出去臉,但是一旦被拍了,就開始要臉了,怕這個知道,怕那個知道,不管付出什麽代價,都想遮住自己那一身騷。”


    “哥,那要是遇到性子烈的女人怎麽辦,不怕死的那種?”


    “那就隻當自己倒黴咯,這種女人,玩過一次後,趕緊撤,不要再碰,否則咬死你,咱們玩兒歸玩兒,也是要臉的,被她們纏上了,以後還有什麽快活日子可言?”


    另有人聽完這番話,心裏有些不舒服,勸閔子軒道:“子軒,眼見為實耳聽為虛,你要是真的喜歡她,就光明正大的追求,如果追不到,說明你們沒緣分,但是用這種手段把人弄到手,太陰毒了。”


    “這怎麽叫陰毒啊,老弟,這是男人撩妹的技能。”


    “你這已經不是撩妹了,是欺騙,強*奸,恐嚇,威脅,這是犯法的。”


    “你還是兄弟嗎,是兄弟就要想盡辦法幫兄弟得到,不要說這種掃興的話。”


    那人被懟得滿臉通紅,問閔子軒:“你要怎麽做?”


    閔子軒倒了杯酒,一飲而盡,慢悠悠地道:“你猜呢?”


    那人看了他幾秒鍾,憤然起身,說道:“我無法認同你們的這種做法。”


    閔子軒頭也不抬,說:“你想怎麽著?”


    那人道:“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慢喝。”說罷,大踏步離去。


    先前出主意那人衝他喊道:“哎,你可不許把我們今天的話傳到外頭啊!”


    其他人紛紛圍過來,大家七嘴八舌地給閔子軒出主意,那人說道:“你要是想好了就告訴我,我認識一個朋友,專門做這個,不少富家千金都被他搞上過。”


    閔子軒想了想,說:“我考慮考慮。”


    ***


    萬玉庭進了智能事業部,才曉得萬玉山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如此之遠。


    他麵對一堆試驗品和繚亂又有序的數據,不禁摩拳擦掌,和其他工程師鑽研了一上午,到了飯點兒,大家都去吃東西,他仍然沉浸在實驗室裏,直到萬玉河過來給他送飯,才將他從忘我的境界中拉出來。


    “三哥,我真的是見識到了一個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世界啊,太興奮了!”


    萬玉河把筷子遞給他,說道:“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呢,趕緊吃飯,別餓瘦了,不然楚焰以為大哥虐待你。”


    萬玉庭狼吞虎咽地吃了幾口,問:“你怎麽知道我還沒吃飯?”


    萬玉河回道:“大哥讓我來的,我忙得要命,哪裏想得起你。”


    “唔,還是大哥好。”


    萬玉河哼哼,說:“再過些日子,你就要喊命苦了。”


    “為什麽?”


    “因為你以前太清閑了。”


    萬玉庭擦了擦嘴,說:“我會努力工作的,大哥說了,若是我沒有成績,就不給我發工資。”頓了頓,問萬玉河,“三哥,你的工資怎麽算呀?”


    萬玉河道:“年結,給了我一個獎金池,但是按我所管轄的事業部盈利額來定計提係數。”


    “那好難哦,你拿到過幾回?”


    “三回。”


    “都是最低係數吧?”


    萬玉河不置可否,拳頭捏得死緊。


    萬玉庭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兩個默契地相互擊掌,無聲,但堅定。


    雖然他們不拿工資也可以衣食無憂地活著,但是依然想拚搏,想用自己的實力賺到更多。


    一是賺到了可以隨便花,二是可以證明自己活著更有用。


    萬老爺子曾教育子孫們,越是卓越人家,越是要不停探索和努力,如若不然,便會慢慢跌入塵埃,因此,萬玉山從小就接受非人般的接班人教育,而其他的兄弟們也都不敢懈怠,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成了大氣候的萬玉山趕出家門。


    在他們這一輩,被掌門人趕殺是件讓人生無可戀的事情。


    待萬玉庭吃完,萬玉河便帶著餐具走了,萬玉庭休息了一會兒,和楚焰視頻,膩味半個小時,又進入實驗室,開啟新一輪的鑽研。


    快下班時,總裁辦的行政助理小玉過來找他,說萬玉山讓他上去一趟。


    萬玉庭不知萬玉山叫他有什麽事,向小玉探口風:“他今天高興麽?”


    小玉道:“萬總一直都挺高興的呀。”


    萬玉庭心道,那是你沒看見過他不高興時的樣子。


    小玉催他快點過去,萬玉山在等著。


    萬玉庭換了衣裳,興衝衝地到跑到萬玉山辦公室,迎接他的,竟然是一杯熱茶,他感動地眼圈兒都要紅了,從前見萬玉山,不是被打,就是被坑,從未有過如此待遇。


    萬玉山見他傻愣愣地站在那裏,表情也有些怪異,問他:“你這是怎麽了?”


    萬玉庭往前奔走兩步,蹲在萬玉山身邊,抱住他的大腿,把腦袋埋下去,嗚咽道:“大哥,謝謝你。”


    萬玉山一腳將他踹飛。


    萬玉庭仰倒在地,一顆玲瓏心碎成了八瓣,他慢慢坐穩身子,撣了撣手掌,站起來,在沙發上規規矩矩地坐下,安靜地喝茶。


    萬玉問道:“第一天工作如何?”


    萬玉庭悶悶地回答:“挺好的。”


    萬玉山見他興致不高,又問:“不喜歡這份工作啊,這麽不高興?”


    糟糕,被誤會了。


    萬玉庭壓下心碎的感覺,擺出一副笑臉來:“我超喜歡這個工作的,謝謝大哥一直不放棄我,還讓我做我喜歡的事情。”


    萬玉山道:“好,那你要記得你的承諾。”


    萬玉庭一挺胸膛,斬釘截鐵地回他:“放心吧大哥,我說過的話,絕對會做到,若是做不到,我一分工資都不拿。”


    萬玉山點頭:“你別給我省錢,你拿到的越多,我越開心。”


    萬玉庭那碎了八瓣的心,又因為萬玉山這句話而慢慢愈合了,瞧瞧,他的大哥多慷慨,讓他多多往回拿錢,心裏這麽想,麵上自然就顯露了出來,眼角眉梢都是喜色。


    萬玉山見他臉上一陣憂一陣喜,知道他這是內心戲又開演了,於是靜坐一旁,默默地等著他演完。


    待萬玉庭終於平靜下來,說道:“大哥,你開車了嗎,我載你回家吧。”


    萬玉山拒絕:“我有事。”


    萬玉庭笑嘻嘻地問:“是去見大嫂麽?”


    “不是。”


    萬玉庭心裏一凜,哪有男人在新婚燕爾時期對媳婦兒不聞不問的,除非是他有情感寄托,再想到他和楚焰之前跟蹤萬玉山,發現了他與那姓白的藕斷絲連,雖然現在兩人已經很久沒再見過麵了,但是萬一舊情複燃了呢,不禁為謝晚月著急。


    他萬事都臣服萬玉山,獨獨在男女感情上,他不能認可萬玉山的做法,既然有了家室,就不該在外頭拈花惹草,即使是舊情人,也得斷幹淨,要麽,就傾盡一切也要娶所愛之人為妻。


    萬玉山走到門口,見他還坐在那裏,一臉心事,不由得說道:“下班了,早點回去,工作不急於這一時。”


    “哦。”萬玉庭應得潦草,待萬玉山出去後,他一個人坐著琢磨了一會兒,決定去找謝晚月,他這位大嫂自回門以後就跑去了學校,一周都不見人影兒,太不顧家了,不像話,他得去教教這個不讓人省心的長孫媳婦,丈夫要被外人搶了,自己還躲那麽老遠。


    於是跟楚焰做好了報備,直接驅車往謝晚月的學校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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