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到了十二月, 謝晚月大四, 又懷了, 這一胎鬧得比較狠, 孕吐特別厲害, 後來吐了一回血, 把大家都嚇住了, 不敢大意,去醫院檢查後, 說是頻繁的嘔吐引起胃粘膜損傷, 醫生讓謝晚月住院,暫時禁食,注射靜脈點滴營養液和止血液, 待早孕反應減輕後再恢複飲食。


    於是謝晚月在醫院住了約有一周, 症狀有所減輕, 醫生建議回家靜養, 少食多餐, 以溫熱, 清淡, 易消化吸收的食物為主, 然而恢複飲食後的她,又開始折騰, 於是就反反複複住院, 直到懷孕四個月左右, 才有些好轉, 但是每天依然要吐上兩回,醫生隻是讓她保證營養,別因為怕吐就不吃東西,又說有不少人懷孕是從頭吐到尾,隻能熬著。


    梁曼已經結束了課業,準備在國內待一段時間再出去,見她整個人瘦了兩圈,心疼不已,於是決定留下來照顧她。


    謝晚月卻不同意,徐素芳將她照顧得很好,懷孕生孩子於她來說也已經有過經驗,她不願意梁曼因為專門照顧她而停下腳步。


    梁曼覺得她太執拗。


    謝晚月有些難過,說:“我不是執拗,我是愧疚。”


    梁曼更是難過,她自然知道她對她的愧疚從何而來,她說:“我知道你不願意耽誤我,但是你不能剝奪我擔心你的權利,你是我生的,你難受,我比你要難受一百倍,我願意照顧你,這是我的選擇,如果這個時候我不在你身邊,我會後悔,會不能原諒我自己。”


    梁曼最終留了下來,但是謝晚月卻始終覺得身上帶著一重枷鎖,她以為長大後的自己可以變得無所不能,可以事事顧慮周全,沒想到還是個累贅。


    萬玉山看她有些悶悶不樂,問她原因,她如實跟他說了,說完,掉了兩串眼淚。


    她很少哭,從來都很樂觀,像個小太陽,這會兒處在孕期,被折騰得太狠,心思特別敏感,有點兒鬱結於心。


    萬玉山說:“你想太多了。”


    謝晚月說:“她為我放棄了太多,我覺得我沒事,不要她再花費時間在我身上。”


    萬玉山說:“你得接受別人的選擇給你帶來的所有影響。”


    謝晚月愣了愣,仔細琢磨他話裏的意思,又過了幾天,她渡過了心裏那道坎兒,開始享受梁曼在身邊的幸福,有一天,她吐完了,見萬中珩趴在門邊看著她,臉上帶著擔憂,她過去抱他。


    小家夥已經一歲半,正是想上天入地的年紀,家裏關不住他,總要往外跑,看各種新奇的東西,這段時間卻安靜了不少,黏在媽媽身邊,在她難受的時候會拍拍她的臉,安慰她。


    謝晚月忽然覺得自己很過分,對梁曼過分,對萬中珩也同樣過分。


    始終是太年輕,容易鑽牛角尖,一意孤行,總要撞了牆才發現路不對。


    ***


    五月份準備畢業論文,寫得斷斷續續,文獻資料是韓璐幫著找的,電子稿是萬玉山代寫的,論文寫完以後,謝晚月隻看了一遍,有心想改,又沒精力動手,某天半夜被餓醒,發現身邊沒人,她下床出去找吃的,見書房裏亮著燈,進去看,見萬玉山坐在電腦前寫東西。


    萬玉山聽到聲響,抬頭,看到謝晚月站在門邊,問她:“又鬧你了?”


    “沒有,我餓了。”


    “想吃什麽?”


    “麵條吧。”


    還是喜歡吃麵條,看來肚子裏這個和萬中珩的喜好一樣,萬玉山起身去廚房,謝晚月跟在他身邊進去,看著他熟練地開火,燒水,下麵,又洗了把青菜,待麵快熟的時候丟進去,還臥了個荷包蛋。


    麵煮好以後,他淋了點醋,謝晚月覺得不夠,自己拿起醋罐子又倒了不少,直到麵湯的香氣都被酸味兒給蓋住了,她才滿意地坐下來吃。


    荷包蛋香香軟軟,她挑著把蛋清吃了,蛋黃扒拉到一邊。


    “蛋黃也吃掉。”


    “吃了可能會吐。”


    萬玉山微微皺眉:“這個怎麽這樣挑食?”


    謝晚月笑了笑:“確實沒有萬中珩省心,生出來得先揍一頓解解氣,折騰死我了。”


    萬玉山看著她一口一口吃完,問:“還要嗎?”


    謝晚月搖頭:“少食多餐,吃多了又要吐。”


    萬玉山伸手摸她的肚子,小家夥一直很安靜,很少和他們互動,但是真能折磨人,他把謝晚月抱到腿上,說:“這回生之前,得提前住院。”


    “嗯。”謝晚月把腦袋伏在他肩膀上,問他:“你又忙工作呢?”


    “給你改論文。”


    謝晚月有些意外,還有些感動,說:“謝謝你。”


    萬玉山把她抱回臥室,看著她睡著,然後不由自主地撫上她的肚子,當初她懷萬中珩的時候,他的內心十分觸動,同時也感念於她的勇敢,在教育孩子的過程中,他感受到了極大的樂趣,小小的人慢慢長大,從隻會踢騰手腳到會走會跑會說話,身心都是他烙進去的印記。


    這一胎來得突然,又氣勢洶洶,他很好奇,再過幾個月,會生出一個什麽樣的小東西來。


    他把她壓在胸口上的手拿下去,圈了圈她的手腕,比之前又細了,瘦骨伶仃的,生完萬中珩長出來的肉,這回全沒了,無名指上的戒指也戴不住,用細線纏了兩道,他把自己的手張開,把她的放上來。


    兩人的手都是纖長型,她的要比他的小一大圈,此時覆在他的掌心,輕輕軟軟,他攥拳,把她的手包住,又鬆開,再攥緊。


    第二天早上,徐素芳見餐桌上擱著的碗,裏麵的湯汁酸得衝鼻子,知道謝晚月又是半夜餓了吃東西,隻是吃得這麽酸,胃裏怎麽受得了,萬玉山現在是越來越沒原則,晚月幹什麽都縱容。


    她瞅了個空子,特意叮囑萬玉山一番:“她要再半夜餓醒,你就去把我叫起來做,總吃這個可不行。”


    萬玉山說:“問過醫生了,說可以,叫你起來做太慢,可能剛做完她就不想吃了。”


    徐素芳仍是不認可,萬玉山又說:“至少她能吃進去,還不吐,營養也夠。”


    “女人懷孕真是難熬。”徐素芳歎氣,她準備了很多吃的擱冰箱裏放著,天天變著花樣做,奈何謝晚月這回特別挑食,有時候今天喜歡吃這樣,第二天再吃,就吐個幹淨。


    這天,萬玉庭帶著妻女過來看謝晚月,見著人,嘖嘖心疼,又羨慕,說:“誰都沒你能耐啊,我們懷一胎都費勁,你們這老二都要出來了。”


    謝晚月陪著萬中珩玩樂高,說:“我命好,有什麽辦法呢。”


    萬玉庭瞪她:“你這個人真的是,說你胖你就喘,怎麽一點都不謙虛。”


    謝晚月眼也不抬:“那多虛偽。”


    小花生喜歡萬中珩,來了就圍著他轉,一口一個弟弟好,楚焰讓她幫弟弟做大輪船,她就乖乖地坐著給他找樂高塊,兩人堆砌半天,堆了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出來,也不知道是個什麽。


    楚焰說:“我女兒隻要來你家,就變得好乖,出了你家就瘋了,沒人管得了,天不怕地不怕。”


    萬玉庭卻說:“那不叫瘋,是活潑。”頓了頓又說,“她怕萬中陽。”


    提起萬中陽,謝晚月已經好長時間沒見過他了,他從不來這兒,她都是從別人嘴裏聽到他的隻言片語,這會兒聽萬玉庭這樣說,不由得問:“他怎麽小花生了?”


    萬玉庭氣咻咻地說:“上回去二哥那兒,吃飯的時候小花生鬧脾氣,把碗扔地上,結果這小子一巴掌就把她拍地上了,氣得我腦袋冒煙兒,要不是楚焰拽著我,我一腳把他踢飛。”


    楚焰說:“小花生有錯,中陽也不對,但你做舅舅的踢人可不行。”


    萬玉庭仍是生氣:“大嫂啊,你是沒看到啊,萬中陽那個生人勿近的凶相,小花生都嚇懵了,愣是忍著不敢哭,不停打嗝。”


    謝晚月覺得他說得有些玄乎:“中珩常過去玩兒,每次回來都問什麽時候再去找大哥,不像你說得這麽嚇人。”


    “中珩是男孩子,膽子自然要比女孩子大啊。”


    謝晚月瞅了瞅麵前的倆孩子,想象不出萬中陽這會兒的狀態,他一直就不喜歡她,她也不去自討沒趣,心想,如果萬玉庭說得是真的,那確實有些讓人頭疼呢。


    晚上,萬玉山回來,她特意跟他問起萬中陽的情況,他說:“一切都在可控範圍內,他分得清好壞,而且在建立自己的原則和底線。”


    謝晚月說了小花生的事,萬玉山說:“她觸犯到了他的原則,這是很微妙的一個事情,飯桌上摔碗,是他不能容忍的事,他認為這是錯,所以出手教訓,但是出手打人也是錯,他沒控製住,又觸犯了自己的原則,他為此自責,去找我,問我,他是不是做錯了。”


    對錯這種事,有時太難界定了,謝晚月頓時覺得萬中陽太可憐,他在努力尋找自己活著的真諦,小小年紀的他,每天在煎熬和徘徊,不知什麽時候才能走出這個困局。


    謝晚月在夜裏做了個奇怪的夢,有個人在她耳邊說悄悄話,她覺得煩,伸手去掃,掃到一片滾燙,她實在睜不開眼,又沉沉睡了。


    ***


    六月份,謝晚月答辯結束,順利畢業,七月初學校舉行畢業典禮,萬玉山帶著萬中珩來參加,梁曼回北方辦理基金手續,沒趕回來,要求多拍點照片給她。


    學校最大的禮堂裏坐滿了人,各個學院的學生身著學士服,在本學院的方陣中坐著,每個學院前,都豎著一麵大旗,上麵是學校和本院係的logo文字,典禮在幾首歌聲中漸漸拉開帷幕,待校歌唱畢,校領導上台,奏了一曲國歌,然後校書記宣讀本科生畢業資格審核結果的決定以及對博士,碩士,學士學位授予名單的決定,被他點到的學院,紛紛搖旗呐喊,抒發內心的激動。


    謝晚月與兩個朋友手牽手,同眾人一起喊著口號,眼眶漸濕。


    接下來是優秀畢業生上台講話,優秀校友講話,最後是校長致辭,主題為“理想與擔當”,他講完,禮堂裏的掌聲經久不息。


    緊接著,學位授予儀式正式開啟,戴上學士帽的瞬間,大家興奮不已,之後是全係合影,班級合影,一架相機將他們的四年定格在今天。


    每個人的臉上都漾著笑容,笑過後,又是不舍,甚至已經有人抱頭痛哭,訴說這四年的吵吵鬧鬧,分分合合。


    匆匆四年,他們在這裏落下了青春,從此就要揚帆遠航,開啟新的人生。


    有人選擇繼續讀書,有人已經找了工作,還有人蹉跎多年,仍是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


    班級合影完畢,好友拍照時間到,謝晚月三人被拉去各個圈子拍照,拍到一半,萬中珩小朋友過來了,抱著媽媽的腿不撒手,班裏的人都知道謝晚月生了個兒子,但從未見過,這會兒看到這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姨母心泛濫,尖叫著撲過來要抱他。


    萬中珩怎麽肯被別人抱,靈機一動,掀起媽媽的學士服鑽了進去,隻露兩條小細腿,大家見狀,不由得哈哈大笑。


    謝晚月把學士服撩開,說:“出來,怕什麽呀。”


    萬中珩仰頭看著這些人,奶聲奶氣地說:“不要抱我。”


    “好呀好呀,不抱你。”大家紛紛應和。


    他這才緩了神色,牽著媽媽的手,乖乖地站在她身邊,和媽媽一起跟他們合影,隻是不時地從大家的腿縫兒中往外看爸爸。


    萬玉山站在不遠處,目光鎖定行動遲緩的謝晚月和堅定不移地保護著媽媽的萬中珩,他們一一拍完,又圍著謝晚月和萬中珩說了半天話,才漸漸散了,他這才上前,攬過謝晚月的腰身,帶著她到樹蔭下的長椅上休息。


    寬大的學士服把她的肚子遮得嚴嚴實實,完全看不出她是懷有七個月身孕的孕婦。


    謝晚月有點累,但是挺高興,說:“我突然發現,你見證了很多我的重要時刻。”


    萬玉山見她熱得麵色緋紅,說:“衣裳脫了。”


    謝晚月快熱懵了,低頭解扣子,他們的學士服做工複古好看,又簡單,唯一繁複的就是這個盤扣,解半天解不開。


    萬玉山看不下去,上手要幫她解。


    謝晚月壓住他的手:“哎,等會兒,我們拍張照片再脫。”說著,她招呼坐在另一張長椅上的韓璐,讓她給他們拍張照片。


    萬玉山先將兒子抱到腿上,然後伸手摟住謝晚月。


    韓璐架好相機,正要拍,烏丹喊道:“晚月,你能不能把肚子顯出來,拍個一家四口的。”


    謝晚月低頭看了看,然後把學士服往後拽,讓萬玉山幫她掐著衣襟,韓璐按下快門。


    一家四口的照片落成,謝晚月接過來看了兩眼,笑得不行,如果不看她的肚子,一家人齊齊整整,拍得非常好看,但是再往下看就十分滑稽了,凸顯的肚子在黑藍色的學士服包裹下,像個倒扣的鍋。


    她拿給萬玉山看,說:“好逗啊。”


    萬玉山難得笑了:“珍藏著吧。”


    得了,這張照片珍藏下來,回頭給肚子裏的小家夥說,這是他們一家人的第一張合影。


    校園裏到處都是拍照留念的畢業生,今天過後,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不論拍多少張照片,都留不住身邊要遠行的人。


    晚上,班級吃散夥飯,酒喝至半酣時,一人跳上椅子,高聲宣布,他要表白,眾人撫掌歡呼,那人細數了他四年以來對這個女生的愛慕,又念了兩首為她寫的詩。


    “我喜歡你,一直不敢說,明天我就回家了,想把憋在心裏的話說出來,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我說出來了,就沒有遺憾了。”


    被表白的女生也站上椅子,柔聲說:“雖然你晚了一步,但是我依然要謝謝你喜歡我。”


    男生笑著看她:“不客氣。”


    大家沒有看到圓滿的結局,但仍然覺得開心,起哄讓他們倆做個最後的擁抱,男生張開雙臂,女生落落大方地與他相/擁。


    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歌: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起初是幾個人在唱,慢慢的,整個班級的人都開始唱,唱著唱著就哭了。


    謝晚月也抹了淚,她是大學時代就這樣落了幕。


    韓璐選擇讀研,她要沿著蘇潤之走過的路,追趕他的腳步。


    烏丹已經簽約了北京一家公司的歌手,目前發了一首單曲,反響不錯。


    在這四年中,她們收獲了彼此的友誼,也相互溫暖了對方,希望在今後能夠繼續相扶相知。


    ***


    炎熱的夏季很快過去,謝晚月畢業之後安心在家待產,預產期前一周就住進了醫院,這個小炮彈終於要出生了,她已經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


    萬玉山也調整了自己的工作,謝晚月生萬中珩的時候,他沒趕上,這回一定得陪著她。


    雖然準備地非常充分,實際上卻事與願違,就在他開完新一季度的財報會時,手機進來一條信息,說謝晚月生了,順產,男孩。


    他看完信息,連忙趕去醫院,小家夥已經洗得幹幹淨淨躺在媽媽身邊,他過去瞅了他兩眼,也沒比別的孩子怪到哪兒去,看上去蠻乖的。


    謝晚月對他笑了笑:“又生早了,沒等著你。”


    萬玉山問她:“生的時候凶險嗎?”


    “很順利,比生中珩的時候還順。”


    這時,梁曼抱著萬中珩進來,說中珩在家裏待不住了,一定要找媽媽。


    謝晚月招呼他過來,讓他摸摸弟弟,萬中珩坐在她身邊,伸手戳萬中暉的臉,叫他:“弟弟。”


    梁曼說:“倒是不陌生。”


    謝晚月摸了摸大兒子的頭,說:“他天天抱著我的肚子跟弟弟說話,盼著他出來,現在好了,萬中暉以後有人帶了。”


    梁曼笑她傻,又讓她把徐素芳帶來的鯽魚豆腐湯喝了,等萬中暉醒了,給他喂奶。


    等她喝完,兩人又去給她做吃的,屋子裏隻剩一家四口。


    萬玉山俯身在謝晚月額頭上親了一口,又親了下大兒子,然後是小兒子,他曾要孑然一身,現在卻已成為兩個孩子的父親,這種感覺無法言說。


    萬中珩小朋友也學著爸爸的樣子,把身邊的三個人挨個親了一遍。


    謝晚月問:“我是不是也得挨個來一次?”


    萬玉山看著她,說:“可以。”


    她偏不要親,笑吟吟地看著兩個小家夥,說:“以後家裏要鬧翻天了。”


    盼著生個女兒,結果又是兒子。


    萬玉山說:“再換個大點的房子,隨便鬧。”


    “對,再養一群獅子老虎,隨便騎。”


    萬玉山伸手捏她的臉:“他們想要,我就養。”


    謝晚月後悔多嘴說這個。


    萬中暉小朋友靠自己吸出了奶水,天生帶著狠勁兒,隻是看上去乖巧。


    待謝晚月出了月子,梁曼放了心,整理行裝走了,謝晚月也在帶孩子的間隙,著手準備深造計劃。


    這天,她和萬玉山商量:“我調整了一下規劃,陳教授說,北京一所高校新成立了人工智能研究院,我想試試,考上以後,我帶著兩個孩子去讀書,讀書期間不接任何項目,課餘時間隻帶孩子,但是要辛苦你兩邊跑。”


    “不出國了嗎?”


    “有點兒遠,而且我去國外讀書,你會很累,來回都要花上十幾個小時,我對比過了,現在國內在這方麵的發展也很成熟。”


    萬玉山讚成她的決定,隨後讓人在那邊買了套房子,並為萬中珩聯係幼兒園,她在國內讀書的話,他確實方便很多,而她也不用再為此感到愧疚。


    謝晚月得到萬玉山的支持,很快報了名,然後開始看書準備十二月份的考試。


    韓璐過來給她送了幾回資料,見她又恢複到打仗的狀態,給孩子喂奶的間隙都在學習,她問:“考本校的多好,有陳教授在,你更輕鬆。”


    謝晚月看她:“如果不是因為蘇潤之,你會考本校嗎?”


    “當然不會,我肯定奔更高的學府。”


    “對嘛,我沒有可牽掛的蘇師兄,所以要追求更高的目標,隻是現在累點兒而已。”謝晚月說著話,掐了一把小兒子的臉,“乖乖吃,別咬我,再咬就讓你喝奶粉。”


    韓璐湊過來,捏萬中暉的小手:“你才這麽點兒大就咬人啊?”


    謝晚月把他調轉到另一邊,說:“每回吃奶都可凶了,和中珩完全不一樣。”


    “看來是個很有脾氣的人呢。”


    謝晚月極認真的點頭:“你說對了,他脾氣可大了,從出生就沒哭過,上回因為一口奶,哭得驚天動地。”


    “為什麽?”


    謝晚月驀地紅了臉,隻說:“他獨占欲太強了。”


    韓璐沒注意到她的臉色,繼續看著小家夥吃奶,吃得香甜的小樣子,真討人喜歡。


    等他吃飽了,韓璐把他抱過來擱在腿上,逗他玩了一會兒,他比萬中珩更難逗,怎麽逗都不笑,特別沒有成就感:“我這兩個幹兒子啊,真的是萬老板親生的,一個比一個冷酷,就不如你們家的淮生,暖暖的。”


    謝晚月說:“我也發愁,這要是以後沒有小姑娘喜歡他們可怎麽辦?”


    韓璐幽幽地看她一眼:“你想得可夠長遠的。”


    吃完晚飯,韓璐回學校,謝晚月陪著大兒子玩了會兒樂高,給他講了睡前故事,安頓他睡了覺,折回來時,小兒子還精神著,她對著他拍了一段視頻,發給梁曼和沈黛,這是每日必做的一件事。


    發完,她坐在嬰兒床邊看書,記筆記。


    十點左右,萬玉山回到家,先去大兒子房間看了看,親了他一口,再來到小兒子的房間,看到謝晚月歪在床邊睡著了,而萬中暉正揪著手邊的鈴鐺玩兒。


    他過去把謝晚月抱起來,剛一碰她,她就醒了,睜眼見是他,揉了揉眉心,嘀咕:“我怎麽睡著了。”


    萬玉山幫她放鬆:“他一直沒睡呢?”


    “沒睡吧,喂一喂,哄睡了吧,不早了。”謝晚月要去抱孩子,被萬玉山拽住。


    “等會兒再喂他。”


    謝晚月回頭看他:“還要試?”


    “嗯。”


    “試了兩回了,他都不樂意。”


    “那就試到他樂意為止。”


    謝晚月拗不過他,隻得解開衣扣。


    萬玉山摟過她來,低頭含/住她的,然後左右各嘬了兩口。


    謝晚月咬牙忍著,待他鬆開她,她過去抱萬中暉,試著將讓他吃/奶。


    萬中暉在嘴裏含了一口,撇了嘴不要,她再嚐試往他嘴裏塞,結果他連嘴都不願意張。


    萬玉山說:“還是不餓。”


    謝晚月微微歎氣,萬中暉這種獨占欲到底隨誰啊,有一次她喂奶時,正巧趕上萬玉山回家,他在旁邊坐著看了一會兒,沒忍住,湊過來含了含,這一含不要緊,小家夥感到自己的東西上有了別人的氣味兒,說什麽也不肯再吃了,即使餓得哇哇哭,仍是不吃,還是她去洗了重新喂他,他才肯吃,後來又試了兩回,以謝晚月心軟而宣告失敗。


    萬玉山誓要扳正他這個性子,於是父子倆就這麽對峙上了。


    謝晚月不忍心餓他一晚上,想去洗洗再來喂他。


    萬玉山把她抱出去:“等他餓哭了再喂。”


    謝晚月問:“非得要扳過來嗎?”


    萬玉山說:“對,我是他爸爸,他現在就嫌棄我,以後不得上天?”


    謝晚月掙紮不過,被他按在床上睡覺,她心裏惦記著孩子,睡得不踏實,迷迷糊糊間,聽見小兒子的吭嘰聲,隨後感到胸口微涼,有個軟軟的身子貼過來,她睜開眼,見萬玉山在床上坐著,而她的懷裏抱著小兒子,小家夥在她胸/口拱了兩下,含上他的口糧,急吸急吞咽。


    這是向他爸爸妥協了?


    她挺高興:“扳過來了哎。”


    萬玉山等他吃飽,又把他送回房間,回來摟著謝晚月睡了個長覺。


    ***


    十二月底的考試結束,謝晚月核對了下答案,應該能考上,她讀大學時就有過考這所學校的打算,隻是綜合考慮後,還是選擇了杭州,現在屬於重走一下當年的路。


    一月下旬,夫妻兩個帶著孩子回了趟謝家,各家親戚挨個走了遍,又陪著謝殿臣住了幾天,謝殿臣的身體也不太好,年中進了趟醫院,現在在家裏靜養。


    謝殿臣十分欣賞萬玉山,兩人也相談甚歡,待他們要走時,他將萬玉山叫去,單獨說了會兒話,萬玉山出來後,麵色略有些沉重。


    路上,謝晚月問他:“我爺爺跟你說什麽了?”


    “讓我以後照拂一下謝家。”


    謝晚月聞言,心裏有些難受,謝殿臣這樣講,像是在交代後事。


    兩人回到家已是二月初,謝晚月去查了下初試結果,自己的名字正巧在名單的最後一個,她心裏的大石落了地,高興地給大家通報這個喜訊。


    韓璐問她的複試時間是什麽時候,她回複她:“三月末。”


    “過完年我幫你準備複試。”


    “好啊。”謝晚月一口答應。


    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就又是一年了,今年的除夕夜依然在老宅過,自老太太去世後,旁支族人已不再來這邊過年,所以這兩年的除夕隻有本家人聚在一起,雖然不如往年熱鬧,但今年添了兩個孩子,氣氛也算濃烈。


    吃完年夜飯,謝晚月抱著小兒子,陪大兒子出去放煙花。


    一群孩子呼啦啦來到外院的空地上,淮生遞給萬中珩兩支手持煙花棒,萬中陽拿著線香幫他點燃,兩串銀色火花“刺啦啦”爆開,照亮大家的笑臉。


    萬中暉在媽媽懷裏躍躍欲試,奈何骨頭沒長硬,隻能看著哥哥姐姐們玩,自己瞎使勁兒。


    煙花放完,孩子們意猶未盡,還想要,大人們說除夕夜的份量放完了,剩下的要等到元宵節。


    萬中珩悄悄問謝晚月:“媽媽,咱們院裏還有嗎?”


    謝晚月搖頭:“沒有了。”


    小家夥眨巴兩下眼睛,說:“我找爸爸拿,他有。”說著拔腿就往裏麵跑。


    謝晚月生氣,什麽都找爸爸要,爸爸是哆啦a夢啊。


    結果,萬玉山真的帶了一籃煙花來,孩子們振臂高呼,又劈裏啪啦玩了一陣,直到半夜才紛紛跟著大人回去睡覺。


    萬中珩趴在爸爸肩膀上,小聲跟他說:“爸爸,你真厲害。”


    萬玉山低笑,在他臉上親了幾口,惹得他咯咯直笑。


    謝晚月把兩個孩子安頓睡下,累癱在沙發上,徐素芳今天幫著做年夜飯,萬玉山陪長輩和兄弟,她負責帶倆孩子,大兒子到處跑,小兒子也不老實,一天下來,她覺得比工作要累上十倍。


    萬玉山抱著她去洗漱,兩人在浴室鬧騰一回,謝晚月累得頭發絲兒都動不了了,被抱著回到床上,靠在他懷裏很快睡了過去。


    一年,就這麽過完了。


    ***


    三月末,謝晚月去北京複試,六月,收到錄取通知書,到了八月中旬,謝晚月和徐素芳把要帶走的東西收拾妥當,打包帶去了北京。


    萬玉山在這邊待了兩周。


    第一件事是把萬中珩送進幼兒園,小家夥適應地非常快,而且交朋友的能力也強,第一天下來,就跟班上所有的小朋友都交流了一遍,回來後跟爸爸數同學的名字。


    第二件事是送謝晚月入學。


    兩件事都辦完,他才回杭州。


    萬中珩晚上回來沒見到爸爸,問他去哪兒了,謝晚月說出差,小朋友“哦”了一聲,又問什麽時候回來。


    謝晚月答他:“一個星期,等過周末的時候,他就回來了。”


    萬中珩有一點不高興,爸爸從來不會出差這麽久,他倚在媽媽身邊,看著弟弟扶著沙發站起來,又摔倒,說:“弟弟好笨。”


    謝晚月說:“你像弟弟這麽大的時候,還不如他。”


    “爸爸說我很厲害的。”


    “那是你現在厲害,你跟弟弟一般大的時候,沒有這麽厲害。”


    萬中珩回自己的房間,打開ipad,和爸爸視頻。


    萬玉山接通視頻,聽到大兒子說想他,讓他早點回家,他問他怎麽了。


    萬中珩說:“媽媽說我不厲害。”


    萬玉山耐心地問清了緣由,說:“你還是很厲害,但是弟弟也厲害,不能說弟弟笨。”


    “好吧,我聽你的。”


    萬玉山覺得好笑,又叮囑他好好保護媽媽,他答應了,隨後掛斷了通話。


    整個房子隻有他這裏有點聲音,妻兒不在身邊,襯得這點聲音特別孤獨。


    萬玉山點了根煙,繼續手頭的工作,直忙到淩晨兩點多才去睡。


    第二天依然是緊鑼密鼓的工作,如此忙碌了四天,到了周五晚上,他定了十點的飛機,在淩晨一點半進了家門,趁著月色摸到了謝晚月身邊。


    人正睡得熟,他顧不得洗澡,解了衣裳扣子和腰/帶,覆/上/她,她從睡夢中醒來,聽到熟悉的聲音,低聲叫他,他應聲。


    “想我麽?”


    “嗯。”


    他重重揉了她兩把,扯掉她的那一抹,不管不顧地進/去。


    她不行,要逃。


    他親她,低聲說:“叫得這麽大聲兒。”


    她說不出話,眼裏起了霧,他的樣子如清風明月,攝/人心魄。


    夜色美麗,室內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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