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雕梁畫棟, 仙霧繚繞。


    馥鬱芬芳的奇花異草中,偶有幾隻白鶴悠哉哉地穿梭其間。


    當梵音途經時, 仙鶴們聞到了她身上那股強烈的妖氣,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 紛紛撲騰著翅膀慌張離去。


    梵音被這滑稽的景象逗得“撲哧”一笑,心情莫名地好了幾分。


    她覺得自己等一會兒或許可以講點所謂的慈悲, 有仇報仇, 不必徹底趕盡殺絕。


    瓊華殿門口,站著四個正在當值的仙姑, 見到梵音之後,她們心中皆是很驚詫。


    這幾個仙姑有了幾百年的修為, 能夠看出梵音其實是蛇妖所幻化。


    正因如此,她們才更加的不解,這蛇妖怎的會和善玲娘娘長得如此相似?


    梵音站在門口,對她們輕輕一笑,“煩請幾位小仙姑去給妙音通報一聲,就說她三千年未見的姐姐來找她敘舊了。”


    仙姑困惑地看著她,一副沒聽懂的模樣,“敢問妙音是哪位仙子?”


    “啊,我想起了了。早在三千年前前妙音就褪去一身蛇皮, 改了名號, 得道成仙了。”梵音恍然大悟, 又是一笑。


    “現在, 我該叫她善玲了,你進去幫我向善玲通報一聲吧。”


    四位仙姑很是警惕地看著她,怒斥道:“區區蛇妖,也敢直呼我們娘娘大名!善玲娘娘哪裏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說罷,她們擺好了陣法,從袖中掏出了自己的仙器,作勢就要向梵音出手。


    梵音漫不經心地看她們一眼,覺得十分的好笑。


    等她們四個騰空一躍,齊刷刷把利劍朝她刺來時,她才慢悠悠地伸出一隻纖細的手,憑空變出一把風火流雲扇。


    不到三招,梵音就輕易將她們幾個手中的劍打落在地。


    她將流雲扇抵在一個仙姑的喉間,淡淡笑了一聲,“你們幾個的修為加在一起都不及我一半高。和我動手,不是自尋死路嗎?”


    那位仙姑嚇得臉色慘白,牙齒都忍不住打顫,但非但沒有求饒,還很有骨氣地道:“蛇妖,你休想在這胡作非為!”


    “當真是死不悔改。”梵音失望地歎了口氣。


    “我最討厭嘴硬的了,若是以前,我肯定順手就把你解決了。但我現在年紀大了,不大喜歡打打殺殺的那一套,暫且饒過你一命好了。”


    再開口時,她語氣不似先前那般溫和,“趕快去把善玲給我叫出來。你若不叫,我也能一路殺進去,不過就是麻煩費事了點。”


    這幾位仙姑見識到了她的實力,知道她所言非假,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進去通報了。


    不多時,另一個品階更高的仙姑走出來,客客氣氣地把梵音迎了進去,“請進,娘娘已經等在裏麵了。”


    仙姑替她拂開眼前的珠簾秀幕,便自覺地止住了腳步。


    梵音剛一走進去,妙音便急急地起身相迎。


    她握住梵音的手,眼淚閃出了瑩瑩的淚花,情真意切地叫了一聲,“姐姐,三千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絕色。”


    梵音輕輕勾唇,回了她一句,“洗去這一身的妖氣,妹妹倒是如脫胎換骨一般,光彩也更勝從前了。”


    妙音神色一僵,但臉上還是保持著微笑,牽著梵音的手把她帶到一方軟榻前。


    落座後,妙音將寬大的袖子一撩,執起酒盞,倒了兩杯瓊漿玉釀,遞一杯與梵音,“姐姐,請。”


    梵音接過,卻沒有喝,反而將盛滿酒的琥珀杯拿到鼻尖,輕輕一嗅後,戲謔道:“當年我信任你,喝了你遞過的一杯酒,結果一覺醒來我的心都被你剜了去。”


    “好妹妹,你說我再敢喝你這杯酒,不是不要命了嗎?”


    妙音花容失色,當即跪在她身前,泫然欲泣,聲音顫顫的,語氣甚是哀傷,“姐姐,我錯了,當年是我背叛了姐姐,我千刀萬剮難逃其罪!”


    “好歹,我們也有那麽多年一起修煉的情分在,動不動朝我下跪是怎麽一回事?”梵音柔和地一笑,伸手將她扶了起來。


    妙音心裏鬆了一口氣,感動地叫了聲姐姐後,就看見她用餘光掃了自己一下,眼神忽然間變得淩冽,一字字道——


    “可是你的好夫君,天界的太子殿下這三千年來一直受用著我的心,現在也到了物歸原主,還回來的時候了吧?”


    妙音大驚,失聲叫道:“若虛在那場仙魔大戰中受了重傷,要是沒了姐姐的心,他會死的!”


    梵音淡淡一笑,眉目流轉間風姿無限,“三千年前就該是他的死期,多活了這麽些年日,按理說是他賺了。”


    -


    三千年前,仙魔妖還處於三足鼎立的局勢。


    而這之中,仙族和魔族的勢力又更大一些,這兩族間常年硝煙不斷,都試圖用武力征服對方,卻始終不能如願。


    梵音執管妖界,熱衷於在洞內修煉和駐容,鮮少在外人前露麵,但她的美豔之姿依舊冠絕於仙魔妖三界。


    在三界美人譜上,梵音位列第一,她的妹妹妙音姿色稍遜於她,排名比她次了一位。


    她沒有一統三界的野心,也不太愛參與魔族和仙族之間的鬥爭。


    但一日,魔族的領袖川澤差了個小青蛇把求婚的帖子送到她的蛇洞。


    那個帖子很長,看完之後,梵音總結出大概意思就兩點:


    一是他已經傾慕了她一千多年。二是他十分希望能與她聯姻,一起壯大妖魔兩界,共同抵抗仙族的進犯。


    梵音其實對這個叫川澤的魔族領袖沒什麽了解。


    但她當時已經兩千多歲,差不多也到了要尋一個夫婿的年紀了。


    再加上她一貫秉持著“不嫁則已,要嫁就要嫁一個最好”的想法,稍加考慮了一番,梵音就答應了川澤的婚事。


    魔妖聯姻,這場婚禮空前絕世,場麵盛大非凡。


    大婚的前一晚,梵音的妹妹妙音過來陪她。


    她給梵音斟了一杯酒,“恭賀姐姐覓得如意郎君。”


    梵音對妙音毫無戒心,仰起頭,將這杯酒一飲而盡。


    她笑著握住了妙音的手,似乎想要和她最後說點什麽,但旋即天旋地轉,頭疼欲裂。


    昏迷閉眼前,她有些悲哀地意識到,她那個幾千年來一直乖巧,甚至有些膽小的妹妹,居然也會對自己使出這種卑劣的手段。


    這一覺梵音睡了七天七夜,等醒來時,已是滄海桑田,天地易主。


    她這時才知道,原來妙音不知何時遇見了天界的太子若虛,並與他情意相投,私定了終身。


    但仙妖殊途,天族的那些上神始終是瞧不上她們妖界的。


    妙音若是要和若虛太子在一起,必得先舍去自己一身妖氣,再去成仙台接受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如此方能從妖變成仙。


    而在此之前,那些上神要她展現出她投誠的決心。


    於是,在梵音與魔族領袖川澤成親的前一晚,妙音用太上老君交給她的迷藥迷暈了梵音,然後換上一身嫁衣,偽裝成她的樣子,去與川澤行成親之禮。


    她與梵音長得很像,再加上麵容前覆了一層紅紗,幾乎沒人識破。


    紅霞漫天,百鳥引道,小妖扶著妙音的手走到川澤麵前。


    川澤含笑將她的麵紗掀起,正這時,妙音掏出那把一直藏於袖中的斬妖劍,直刺於川澤的心髒上。


    斬妖劍由千年玄·冰所製,極寒極冷,這一劍下去,川澤如冰雕一般被凍在了原地,一動也不能動。


    群龍失首,魔妖兩界一片混亂。


    埋伏在周圍的天兵天將由若虛領著,伺機進攻,一舉將他們攻下。


    自此,仙族稱霸,號令三界,莫敢不從。


    梵音醒過來之後,從了解整件事情的經過到接受這個事實,用了一天不到的時間。


    第二日,她脫下豔紅的嫁衣,換上一身素白的喪服,上到了九重天宮。


    遇神殺神,遇佛斬佛,所經之處,鮮血漫流了一地,等那柄風火流雲扇飲夠了血,梵音才來到瓊華殿。


    像是知道她一定會來這一樣,那幾位梵音知道,並且叫得上名號的上神早已拿著各自看家的武器等在那兒了。


    若虛太子與妙音亦在其中。


    見到她以後,妙音站出來,跪倒在地,哭啼啼地勸道:“姐姐,自開天辟地起,仙魔妖三族就殺戮不停,如今仙族能夠一統三界,換天下一個安生太平,這難道不好嗎?”


    “好,很好。”梵音笑了幾聲,走近她身前,用扇子挑起她低垂著的下顎,讓她與自己對視。


    “我竟不知,我的好妹妹何時變得如此深明大義,心念蒼生了。”


    “姐姐!”妙音凝眸垂淚,淒淒愴愴地喊了她一聲,“求你收手吧。順應天族之後,你依舊是妖族之尊,受萬妖敬仰供奉,什麽都不會變的。”


    梵音唇角綻開一抹譏諷的笑,“什麽都不會變?婚禮當日喪命的幾千條妖魔鬼怪,還有被妹妹你一劍穿心的川澤,算什麽?”


    “雖然我和他沒什麽男女情分,但他因我而死,這仇我不能不替他報。那群小妖喚我一聲尊上,卻又因為我無辜喪命,這仇我也不能輕鬆的算了。”


    她抬眸,輕掃了妙音一眼,那張極盛的容顏顯出幾分冷豔,“恩恩怨怨,就在今日了結幹淨吧。”


    說完,她持著風火流雲扇向若虛刺去。


    這一架打得天地震顫,星辰為之驟變。


    梵音能被萬萬條窮凶極惡的妖怪封為尊上,心甘情願地俯首稱臣,靠的自然不是一張美豔如花的臉,而是強大得令上神都心存畏懼的修為。


    幾個上神都身負重傷,梵音也受了傷。


    但較之他們幾個而言,她傷得還是輕的。


    梵音將風火流雲扇“嘩”的一收,那柄扇子立刻化作一把利刃。


    隻是,在她往若虛那刺過去的時候,妙音突然擋在了若虛麵前。


    梵音顧念著她,伸手將她一推,而就在這一刹那,若虛以掌風擊中了她。


    幾個上神趁機合力用鎖仙鏈捆住梵音,把她壓送到了暗無天日的冥界。


    她的心被剜去煉了藥,給那次在仙魔大戰中元氣大損的若虛療傷。


    三千年,無數個日日夜夜,梵音被困在那個看不見天日的冥界,生不得,死不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渾身是血,氣息將絕的小和尚闖了進來,把一個據說能讓她功力恢複的係統送到了她的麵前。


    說他是小和尚,其實不大對。他隻是比梵音小一千多歲而已,天上很多小仙都要恭恭敬敬地稱呼他一聲師兄。


    梵音對他沒什麽印象,不解地朝他望去,“你是誰,為何要幫我?”


    小和尚氣息奄奄,目不轉睛地看向她,簡單的六個字,含著說不盡的深情,“為姑娘,我願意。”


    隻因千年前匆匆的一瞥,便甘願為她背叛師門,與眾生為敵。


    佛法教他要心念蒼生,可他心裏有了她以後,便滿得裝不下別的了。


    -


    時過境遷。


    這一次,沒了幾位上神的協助,若虛根本不是梵音的對手。


    不過百招,他就被她打倒在地。天界養尊處優的太子,怎麽能和她這位踩著累累枯骨上位的女妖相比。


    梵音攥著手中的利刃朝若虛走去,眉眼陰冷無比,如同地獄中走出來複仇的惡鬼羅刹。


    危急關頭,妙音還是如三千年前那般,以身體護著若虛,“求姐姐放他一命!”


    隻不過,這一次梵音毫不猶豫,將利刃用力地往前一扔。


    那削鐵如泥的利刃從妙音的身體中穿過,在她痛苦萬分的慘叫聲中,又分毫不差地刺到了若虛的心上。


    梵音彎下腰,握起利刃,將他的心髒剜出,放在手中捏碎。


    隨手撒了出去後,她又用衣袖使勁擦了擦手上的血。


    “嘖,沾了一手的腥臭味,難聞死了。”她語氣嫌棄無比。


    妙音還剩最後一口氣未斷盡,臉上既有痛苦,又有震驚,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姐姐會真的忍心殺死自己。


    她流下兩行清淚,聲音虛弱無比,“姐姐,你真的不念我們的姐妹之情了……”


    梵音低下頭,悠悠地笑了幾下,“我的好妹妹啊,你和我生活了幾千年,難道不知我最恨的就是背叛了嗎?”


    “自你與天族為伍的那一刻起,我們的姐妹緣分就盡了,自我的心被剜去那一時起,你就是我不共戴天的仇人了。”


    她眼中帶著嘲諷,“所以,妹妹你怎麽會覺得這次我還會因為你,手下留情,饒過他一命。你和若虛,都是我要報仇泄恨的對象啊。”


    妙音傷心至極地叫了聲姐姐,就元神俱滅,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大仇得報,梵音拂袖而去。


    下了九重天,她回到自己原來住過的蛇洞,曾經熱鬧繁華的景象已不再,物是人非,什麽都不一樣了。


    梵音不是愛悲春傷秋的妖,隻感歎了一小會兒,就果斷地轉身離開。


    隻是沒走幾步,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停住腳步,就見那個叫阿生的小道僧急匆匆地跑到自己麵前。


    他問,“宿主,你已經把天界攪得一團亂了,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


    梵音斜眼一飛,挑眉笑道:“去為禍人間,當一個比狐狸精妲己還名垂千古的妖妃。”


    阿生被她騙了太多次,現在已經不會輕易上當了。


    他嘿嘿一笑,“宿主,你又再開玩笑逗我了。你要去哪裏,把我也帶上吧。”


    梵音眉一皺,拒絕的話還沒說出,他就又道:“師傅發現了我在最後一個世界替你作弊,他已經把我逐出師門了。宿主你在冥界說過的,我以後遇到困難可以找你。”


    “行吧。”梵音想了想,覺得自己現在心情不錯,就點頭答應了。


    “那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小跟班了,替我斟茶遞水。跟著我,沒人能欺負到你頭上。”


    “多謝宿主!”阿生喜不自勝,忙跟上她的腳步,又道:“宿主我修為不高,你走慢點,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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