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興許她剛附身的時候本沒有紅線,是遇到陸辜肅後才出現的,接近他可以延長生命時限。


    看來陸辜肅才是她在這個世界的真正突破口。


    她還想多活很久,必須保持一定接觸才行。若下次見麵隔得太久,那就主動出擊。


    至於與他有交集會有什麽樣的後果,走一步看一步,發生了再說。


    “方才來的是周相潯?”


    聞見聲音,江晚啼回頭喊道:“秦伯您來了!”此時白澤已然消失不見。


    說完她又答,“是他,今日來是為了拿我爹生前留下的一件東西。”


    秦伯由老傭人領著走來,聽到這話沒出聲。


    “怎麽了,秦伯,是…有什麽問題嗎?”江晚啼招招手,示意老傭人繼續去廚房端菜來。


    比起她不動聲色的詢問,秦伯滿目愁容,稀疏的眉蹙起,屏退了老傭人後直搖頭:“晚啼啊,現在的周家和以前不一樣了,倘若有一日出了什麽差池,後果可小可大。”


    周相潯這步棋走了偏鋒,現下時/局不穩,他這麽做,對其他幾個大家來說撈到的好處是少之又少,更別說有朝一日倒打一耙……百害而無一利。


    他說得嚴肅,剛長出的花白胡須微微戰栗,“該離遠些就遠些。”


    江晚啼絞著淡金色的桌布,“可是……”


    雖說江家這頭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終究是發力不足。隻要周家一攀上下一頭駱駝,就會立馬拋下從前的瘦駱駝。


    ……一切還得看周相潯做何動作。


    秦伯見狀隻得歎口氣,道:“孩子,你爹留給你的,就夠你吃喝享樂十輩子。”


    於是江晚啼笑眯眯地先答應:“秦伯說的話晚啼都會好好記著。”


    秦伯要比江父年長不少,盡管兩人不是親兄弟,但作為朋友,這麽些年秦伯對江家多有照顧,他為人有擔當,說話有分量。


    老傭人端著菜走來,秦伯抬眼望去,問道:“陳阿婆做的菜你可還吃得慣?”


    這位老傭人是他送來的,是位有點年紀的老嬤嬤,曾是他們家的雇傭。姓陳,其他人喊她陳阿婆。


    以往嬌生慣養的小姑娘此時彎著眸子道:“吃得慣,阿婆做的飯很好吃。”


    秦伯聽了回答稍稍放下心來,眉眼緩和了不少。


    實際上,陳阿婆的手藝遠不如那些個廚子,更別說江晚啼還在傷口恢複期,很多東西需要忌口,整日粗茶淡飯度日。她能這麽說,看來確是長大了。


    老嬤嬤也是實在人,聽到誇獎眉梢立馬多了歡喜,腳步也更利索輕快了。


    而江晚啼自認說的也是為數不多的真話。


    原主吃過無數美味佳肴,又是留過洋的人,這裏的菜對她來說再稀疏平常不過。可以青黛的身份來看,家常便飯要比山珍海味更讓人熟悉,似乎總有什麽畫麵是被她遺忘了的,這種感覺格外熟悉。


    “秦老爺,江小姐,菜上齊了,可以用餐了。”陳阿婆提醒道。


    “好。”江晚啼看向秦伯,陳阿婆也在一旁道:“秦老爺您就順道留下來吃了飯再回吧?”


    “那行。”秦伯應下,把深色的帽子一卸。


    江晚啼主動遞上筷子。


    “晚啼,近來雨水多,趁著難得的晴天把你爹娘的事安排好。”秦伯又細說了些,末了道,“屆時我的人會過來接你。”


    江晚啼一一答應,看了眼周圍,陳阿婆被支走了還沒回來。她輕聲問道:“秦伯,我爹生前曾救過一對夫妻,您知道這事嗎?”


    秦伯眸色一深。顯然是沒想到她的反應速度這麽快。


    對麵的人沒有說話,想必是她探對了方向。那時原主尚年幼,江父並未把具體的事告訴她。除此之外,那時還有個轉折點,縱橫商場多年的江父重心漸漸偏離……此事旁人不知,與他走的最近的秦伯卻是再清楚不過。


    見對方停了筷,半晌沒有動靜,江晚啼又喊了聲:“秦伯?”


    “這事你爹同我提過,”秦伯抬手夾菜,似是不經意間作了回答,“是陸家。”


    沒想到會是陸家。追溯到多年前,江父救的應是陸老夫婦。陸家老宅在江州。


    但救是救了,江晚啼出國前回國後都不曾知道自己家和陸家沒有過什麽交集。或許,是暗地裏的交集,又或許陸家人還欠江家一個大恩情。


    江晚啼又不動聲色地把話題岔開,好像她隻是一時才這麽問的好奇。


    晚飯過後,秦伯離開。江晚啼坐在輪椅望著門外的夜色。


    這天星星亮得很,明天該是個好天。隻可惜很快又要變天了。


    江家固然厲害,但江父向來低調從簡,偌大的陸公館也不見個守門的人。她現在需要守衛來保證她人身安全。


    沒過幾日,果真風雲萬變。上午還是晴空萬裏,下午就迎來了一場暴雨,街上躲閃不及的行人遭了好一頓淋。也是今日,江晚啼才去了江父江母的墳前祭拜。


    從暴雨開始到暴雨結束,街心的一家咖啡館像是與世隔絕般,至始至終保持著靜謐。路人想來躲雨,全被老板拒了。


    這其中的緣由,不過是周大少爺說不希望旁人擾了他賞雨。


    “陸兄,”周相潯對麵坐的正是陸辜肅,“那人真不是你?”


    陸辜肅:“周兄,我隻是一經商的粗人,定然是你看錯了。”


    周相潯:“……應是我認錯了。”


    彼時,助手張池南走來,附到陸辜肅耳邊低語。


    剛才瞧見了江小姐人。


    陸辜肅道:“去看看。”


    張池南:“是。”


    於是,周相潯賠著笑問:“陸兄,是何事?還需得驚動到你。”


    陸辜肅隻道:“無事。”


    話落,周相潯一噎,又不得不咽下氣,推杯換盞。


    張池南出了咖啡館還未找到江晚啼就看到一個頗為眼熟的細瘦身影。


    這……她竟是個姑娘。


    那不是別人,正是前幾天街上他們曾慷慨解囊過的“小乞丐”。


    雖沒有那天的灰蒙打扮,但此時被雨淋得狼狽,好在她衣著幹淨,生得眉清目秀,尤其是那雙眼睛格外得亮。


    張池南未做太久停留,快步去看看江晚啼。


    江晚啼從車上下來時雨已經停了。她素來洞察力過人,稍作抬眸便注意到了暗處有陸辜肅的人,那是他的助手。


    見狀,她不由得捏著腰間係著的玉佩笑了。


    看來她和陸辜肅很有緣分,難得出門都能被他碰上,而且他似乎很上心。


    方才的雨很大,積了不少水,輪椅經過水泊留下兩道長長的水漬。


    “停。”江晚啼道。她往後望去,剛才輪胎壓過了什麽硬物。


    她抬手製止了身後護工的動作,親自轉過去彎腰撿地上的東西。


    邊上兩個年輕男人互望一眼。他們是秦伯安排過來保護江小姐出行安全的。


    不過是個不值錢的小玩意兒,何必多管閑事。


    江晚啼收回了餘光,捏著手上那枚刻了個“瓔”字的銅製配飾。


    她問:“可有多餘的傘具?”


    其中一位叫杭淵的年輕小夥子對她沒什麽好眼色,手按著腰上配的那把槍。


    旁邊的杭深上前將他攔在身後,答:“有一把。”


    張池南又見到了“小乞丐”,她一路匆匆,最後停在了離江晚啼一米遠的地方。


    “我……”她嘴唇微白,雨水順著鬢角從尖瘦的下巴滴落


    江晚啼扭頭道:“拿塊毛巾來。”


    杭淵起初不願,但出於忌憚這小丫頭可能會同秦老爺告狀,憤憤地轉身回車上拿。


    “那是我的東西。”“小乞丐”看上去要比江晚啼稍微大一點,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她手上的銅製配飾。


    江晚啼依舊捏著它,“瓔?”


    “唐綰瓔。”唐綰瓔報了名字立刻低下頭,隻顧看自己的腳尖。


    她的鞋濕透了,濕漉漉的,添了難堪,狼狽。


    江晚啼的手心朝她攤開。


    唐綰瓔飛快上前拿走銅飾,手攥成拳。她咬咬唇,好幾次想扔,最後還是重新將它收好。


    杭淵送來了毛巾。


    江晚啼:“拿著。”明明是高高在上的態度卻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介意。


    末了,準備將那把傘交給唐綰瓔。


    張池南一直看著。


    沒想到在這一點上,江小姐和陸三爺會有共通點。


    “這麽窮酸的人還有臉站在人家大小姐麵前,怎麽不繼續賴著臉皮討吃討喝?”


    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約莫是個二十歲上下的姑娘。


    下一秒便聽到了扣動扳機的聲音。是江晚啼身旁的那位年輕男人,杭淵。


    突然出現的姑娘沒想到會有槍對著自己,往後縮了縮,不甘心地梗著脖子:“我、我就是好心提醒你們家主子,別被人坑了,掉身份還不自知。”


    江晚啼未理睬她,隻是唐綰瓔聽到這話臉色驟白:“錢算個什勞子東西!”說完她狠狠瞪了韻莘一眼,快速跑掉。


    “喂,喂,人都走了,你讓他把槍放下來。”韻莘朝江晚啼使了個眼色,隻可惜對方並未看她。很快,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哭喪起臉,和杭淵商量道:“你…你能不能把槍拿走啊?”


    江晚啼抬眸:“他不聽我的。”


    韻莘被氣到了,她哪想到自己一到晉州就被人輕視成這樣,“喂!你知道我是誰嗎?”


    杭淵:“沒興趣。”他的任務很簡單,保障江小姐的人身安全。


    “陸辜肅是我小叔!”


    趁著年輕男人分神的功夫,韻莘一把推開他,黑色的槍被快速打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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