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笙笙在事務所裏睡著的這一點, 他心中有不好的猜想。


    一個有人格障礙的人, 還有極高的警惕心理,為了確保自己的行動不會被人察覺, 即使她睡得再熟, 也一定會做出什麽來, 想到這, 梁晏深冷冷看著手下的人,抓住他後腦往上一提, 再向地板凶狠地磕過去!


    嘭!!!


    緊接著是第二下,第三下!!


    猛然的劇痛令溫鈺猝不及防,來不及掙紮, 腦中直迸開嗡鳴聲,又尖又利, 等到第五下結束,被扯著抬起頭, 麵前混沌而模糊, 一股股充滿血味的濕潤淌過眼皮, 濡著睜不開眼,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 沉森的如雷霆,“你給她用了安眠藥。”


    “很小的劑量。”


    所以, 她才會在短短的時間內被外賣員喚醒。


    溫鈺頓住, 背後的力道一下子鬆了, 肩膀倏地痛起, 碎裂的關節被重新踩在腳下,經受毫不留情地碾壓。


    他抽搐著含咽血水,慘痛的屈辱悶在胸腔裏衝撞,沒有一絲熱意,頸間的血管拉扯,拚命抿緊嘴唇,嚐到源源新鮮的鐵鏽味,一直接近暈厥。


    “這是還給你的。”


    梁晏深冷聲鬆了腳,這次過來特意穿了鞋套,踢走腳邊的玻璃,轉身要走,黑暗裏就響起很弱的喘笑聲,依稀透著原本的清越,諷意濃厚。


    看向身後艱難起身的人,傷得最重的右臂垂著,夜光在他的胸前分割明暗,他臉邊凝著血,光線下眉梢微彎,清然蒼白,甕動著唇:“你困了她這麽多年,又是正常的嗎?”隻這輕輕一句,梁晏深猛地蹙眉。


    溫鈺卻挪開視線,定在鞋櫃前變為稀碎的眼鏡上,在打架的時候被他打落,重新抬眸,語氣降至冰點:“不用想,下一步,你一定會把她關起來。”


    現在是淩晨,門外的走廊後夜幕靜深。


    昏暗的玄關內死寂沉沉,兩人對立而站,梁晏深背對著門,牢牢地盯著他的臉,無處不散發著極致壓迫的氣場,寒凜懾人,又意外的平靜:“她是我的,一切的選擇權都在我,至少我不會放過她。”


    直到他離開。


    秋寒深重,溫鈺隻穿著一件單薄的睡衣,全身都是冰的,望著那副眼鏡,半晌,邁開發僵的雙腿,來到鏡架旁跪了下來,抬起另一邊能勉強活動的手臂,拿起它,低低的呢喃:“沒了……”


    這幅眼鏡今天才戴給她看,她很喜歡。


    可是沒了……


    同一條走廊上,梁晏深來到之前住的租房門前,拿出鑰匙開門,脫掉手套鞋套拎在手裏,但在開燈關門之後,就久久地不動,看著客廳,對麵露台的玻璃門映著他黑憧憧的身影。


    他想起在公安廳台階下,她朝他小跑過來的樣子,穿的很厚,茸茸的長發有點亂,雙手捧著紅薯,以及被熱度熨紅的指尖,滿眼亮光。


    像極了以前。


    他不會忘,更不可能放手。


    這次過來還有一個目的,是收拾行李,因為她沒有換洗的衣服,梁晏深低頭,將鞋套翻過來塞進手套,揉成一團揣進兜,抬腳進臥室,行李箱擱在衣櫃上,蒙了灰,他輕鬆地拿下來,然後去浴室拿抹布浸水將箱子擦擦,再打開,清理起衣服。


    已經是淩晨三點。


    窗外一片黑,她蜷在被褥裏隻露出臉來,睡得沉沉,有呼吸炙熱地掃過,手臂橫過來溫柔有力地將她一攬,肌膚密緊相貼。


    原本能霸住整張床,忽然被禁錮,艾笙幾乎立刻不舒服地掙了一掙,抵著他往後推,鼓著腮,繼而密密實實的吻罩上來,最終烙在唇間。


    整個人被包裹在一團熱氣中,被褥下那橫在腰間的手,開始往下,慢慢輕車熟路地鑽進研磨起來,尖銳的熱潮複蘇般,越來越強烈地從他的指尖侵向每一寸,勾得她縮緊身子,隨著那動作越來越快,感覺越來越激烈,她難受地扭動著,酥得嚶嚀了一聲,尤未睡醒的嗓音軟極了,像是貓,下一瞬男人就翻身壓過去,沉重的力量壓得她悶哼,一陣強烈的飽脹感重重地撐開。


    “嗯……!”她愕然睜開了眼。


    窗紗隔著夜色,朦朧的映著男人的臉邊線條,鼻息熱熱地灑來,越來越近。


    她就看了這一眼,被猛地往上一撞,響起曖昧的聲音,低呼一聲:“哎——”又忿忿瞪向他,不知道他在發什麽瘋。


    艾笙的嗓子都啞了,真心服氣,“你能不能讓我休息下……”


    梁晏深望著她迷瞪的眼,因睡眠不足而嗔怒,卻是沒一絲力氣,有淡淡清甜的香,奶白馥鬱地在懷中綻開,不可思議的軟,令他心神微漾,一直不穩的焦灼情緒定了定,輕輕啄她的唇,低聲哄:“你睡,我盡量輕點。”


    “……”


    怎麽可能睡得著!


    不等她抗議,又一輪綿長的攻勢襲來,牽引著她半夢半醒,但還不忘表達不滿,迷糊的在他唇舌間嘟噥兩句,惹得他輕笑,氤氳著繾綣極了。


    清晨時分,外麵下起了雨。


    雨越下越大,當手機鬧鈴響起,她輾轉著眯起眼,逐漸睜大,淅瀝的雨點敲著窗簷。


    隨著醒過來,身上的酸軟一點點清晰。


    怠懶地不想管手機,等到鈴靜了,臥室裏恢複安靜,近乎有些詭異,她看向身邊,他的枕頭平平整整地擺在那,用手一摸,冷的凍手。


    情況不太對,艾笙轉身拿手機,屏幕上的時間顯示著上午十點,她一看,騰地坐起來,白著臉盯著備忘錄,他就簡潔的一句話:“我把家裏的保溫杯帶過來了,粥放在裏麵,還有餅幹,我中午就回。”這次,並沒有提到給她公司請假的事。


    忍著不安的預感迅速套上衣服,揭開被子下床,地板上擺著一雙毛茸茸的拖鞋,她踩進去,雙腿打起擺,慢慢地挪向房門,握住門柄一擰,擰不動。


    她臉色不好,使勁地左右擰了擰,還是不動。


    被從門外鎖住了。


    艾笙渾身的血在這一刻凝固,窗外的雨聲,靜靜的填在這窄小房間裏,腳底生寒。


    雨便不斷下著,比起昨天的氣溫驟降許多,儼然是快入冬了。


    農貿市場的南邊,鉛雲低垂,降著細密的雨絲,梁晏深帶人下了警車,眺望著不遠處市場門前的熙攘景象,在雨天裏顯得泥濘。


    一直以來,他們都缺了案子裏那輛麵包車失竊時的線索,是因為很久前車主便不要它了,留在農貿市場附近攢灰,連被盜之後他都毫無察覺,直到被警方找上門。


    現在,他們僅僅知道這車在案發前一天不見的。


    直到後來透過監控,查到麵包車大致的行駛路線,梁晏深便推斷出凶手應該住在這片老城區,首先人跡混亂,交通監控不多,其次凶手要實行盜車,綁架殺人,會選在更隱蔽,並且遠離人群且是他熟悉的地方。


    比如,農貿市場的南麵,有一片待拆遷地,就是範圍太廣。


    兩個警察手中各有麵包車照片,分散走訪,梁晏深也拿著照片,沿著市場外圍的店麵仔細地詢問,直到有家老板在櫃台查賬,見到他進來,臉上露出殷勤的笑,他便拿出警察證攤開,沒有穿警服,便裝的樣子也十分淩人,淡漠冷毅:“警察。”


    那老板愣愣的,臉色刷的就白了,以為自己犯了什麽罪,戰戰兢兢的,看見他又收起警察證,拿出一張麵包車的照片,問:“這兩天有沒有見過這輛車?”


    照片上一輛老款的麵包車,車身幾道剮蹭的痕跡引人注意,店老板放鬆開,心悸地往照片看了兩眼,一怔,腦袋前傾,細細地打量會,視線滑到他的臉上,神情些微驚疑,梁晏深將他這個反應收進眼,黑眸反而微微一定。


    濃鬱的鮮腥味裏,市場內賣海鮮幹貨的小道上,當梁晏深看見對麵停放的麵包車,麵色驟變的鐵青。


    穿著膠鞋的壯漢正將車裏的海貨搬下來,放在店門口,過來要接著搬,驀然手腕一緊,被一股猛力掀開,猝然向後倒了兩三步,腳底滑開跌坐在地上,將不遠處帶梁晏深過來的那老板嚇得一凜,這動靜不小,周圍零星的幾個人圍過來,那壯漢定了定神,手腕作痛,抬頭見有人擋在車門前查看,暴怒地上前去抓,嘴裏罵道:“你他娘的誰啊!”


    剛要抓住他肩膀,又一陣痛意從手腕迸開,被抓住反向一折,痛到渾身頃刻失去了反擊的力氣,壯漢慘叫著屈膝下去,濕冷的雨風裏,雨水敲在頭頂的塑料棚上劈裏啪啦的響。


    頭頂上方,他劍眉間暗湧著狠厲的氣息,側顎緊繃。


    “跟我去警廳一趟。”


    陳隊拿到傳真從辦公室出來,去聆訊室。


    暗光中,那人背對著他無聲無息地在單向鏡窗前,盯著室內的情形,便將資料遞過去,輕聲說道:“你看看。”梁晏深聞聲側過眸,就抬手接過,翻到第二頁顯出女孩的證件照片,唇邊兩個酒窩,笑得很淺,靜靜的聽陳隊說。


    “去楊州的偵查員發來的消息,線索不多,我看了看,有兩點,這姑娘跟兩個被害者是同班同學,而跟被害者之一徐婉是發小,在事發之後全家搬到了楊州。”


    梁晏深神色不變,陳隊看向聆訊室裏壯漢煞白的臉,寫滿無措慌張,向對麵的警察解釋著,他小聲:“聽小徐說,車找到了?”


    “嗯。”梁晏深放下文件,無數模糊的念頭組起淡淡焦躁,低沉回答:“發現的時候車裏裝滿了海鮮,證據都被覆蓋了。”


    犯人很聰明。


    陳隊聽得一臉愁色。


    這時候,空氣中一陣震動,梁晏深伸手進口袋拿出手機,是她的短信,白色背景一排漆黑的字,帶著賭氣含義,字字仿佛化作她倔強的眉目:“如果你非要這樣,那我就不要跟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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