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告訴她眼角的那些淺淺皺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仔細探究她眼角處的皺紋裏有著怎樣的日積月累的滴水穿石,舉手投足間的風韻是不能夠在一朝一夕就能夠成熟至如此程度的。那些隻有自己知道的細節,或許這一輩子隻有自己知道了吧!


    “我知道你所想的,安安。”她又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我也是從你這個年紀過來的,每一個人總是會有一些難過卻沒人陪的日子。”


    我有些明白了。


    七年前,我剛剛進入到景梵會所工作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她。有很多人說,她的過去,就和那時候的我一樣。七年前的她,眼睛裏還沒有如今的風韻,嘴角的笑紋還沒有現在這麽明顯,眼角處的皮膚和年輕女孩子一樣緊致光滑。


    可是,沒有人知道她的具體年齡。我們總是在私底下猜測她的年齡和她的背景,可總是不了了之。七年的時間,已經足夠可以增添她的風韻,足夠加深她嘴角邊的笑紋,足夠將她的眼睛愈加神采飛揚,足夠使她眼角處的皮膚慢慢磨出細紋。


    “我明白的媽媽剛才所說的難過,你繼續說。”在昏黃的燈光下,我看著媽媽的側臉,說著。


    媽媽轉過身,看著我的眼睛說:“不是所有人都能夠耐得住寂寞的。你聽我的話,安安,這裏其實並不適合你。”


    這裏……不適合我?


    “安安,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我能夠給你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剩下的,隻有靠你自己領悟了。”


    她喝光了放在手裏的酒杯裏的雞尾酒,站起身來。


    “不聊了,安安,我得去看看那個新客戶玩的開心不開心。”


    我聽到這話,也不便多做挽留,在媽媽站起身後,我也趕緊站起來,快步走到媽媽的前麵,想要給她開門。


    可就當我的手就快要觸碰到門柄的時候,休息室的門卻被人打開了,隨後而來進入耳際的,是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我猝不及防,大大的一步,退回到媽媽身邊。


    “誰是霞姐?”


    霞姐,是媽媽待在景梵會所後所起的和我們大多數女孩子起的名字一樣,是來到景梵會所裏的客人們對媽媽的稱呼,


    媽媽到底是見過許多大世麵的人,她倒不緊不慢的扭過頭,後退一步後將我摟在懷裏,安慰我道:“沒事的”,然後輕輕的拍著我的肩膀,又扭過頭看著站在門口的那個陌生男人,言辭之間一點兒也不客氣。


    “你難道不知道要先敲門嗎?”


    那男人西裝革履,人高馬大,盡管不是和他的聲音很相配的平頭,但略顯長發的風格反而更加突顯這個男人那種令人印象深刻的聲音。


    “你難道想要貴賓客房裏的客人久等嗎?”


    眼前的這個男人絲毫不管媽媽對他的質問,似乎根本都沒有聽見這個問題,但他的反問不卑不亢,竟然把經曆豐富、風韻滿滿的媽媽的氣場給比壓下去。


    其實,我很想笑出聲來的,當我看到那個男人的衣服上都是一些被燈光照射的亂七八糟、毫無顧忌的各種調皮搗蛋的顏色。


    但是,在現在這樣的一個氣氛下,我可不能笑。


    因為我明白,她到底是媽媽,景梵會所裏沒有人可以超越她的權威和聲望,不管一個女孩子是如何受到客人的歡迎、不管這個女孩子如何幫助景梵會所收獲再多的收益,都不可能、也絕無可能撼動媽媽在景梵會所的地位。


    而在景梵會所裏,最危險的並不是因為自己太受歡迎而招來其他姐妹們的嫉妒、怨恨和疏遠,而是因為和眾多客戶、姐妹、甚至景梵會所裏的保鏢團保持著太好的關係和人緣,以此威脅媽媽在景梵會所的位置。


    一旦有這樣的女孩子有了類似的苗頭,那她隻能自求多福了。


    我忍住了對那個男人的笑,用餘光看向站在我右邊的媽媽,墨綠色的旗袍依舊在昏暗的燈光中閃現著暗暗的光芒,可是這光芒已經不像剛剛那樣隨性魅惑,而顯得有些暗淡無光。


    我看到媽媽的嘴角有些略微的抽動,我開始有點兒擔心自己偷偷的看她會被她發現,我收回眼角的餘光,盡管還是有些尷尬,但我已經不敢再看著她的側臉,


    自從那個男人說完那句話的最後一個字,我就能夠感覺的到這個房間裏喧鬧的空氣立刻降低至令人窒息的寒冷。


    我心裏有些緊張,擔心再這樣一言不發會惹來更多的事情。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應該先想到如何化解在這小小房間裏的尷尬。


    我連忙笑著走上前去,“哎呦,大哥,看你說的。”我極盡酥軟誘惑的摟住那個男人的胳膊。不得不說,這個男人盡管在西裝革履的包裹下顯示不出任何力量,但是當我的手挽住他的胳膊時就不難發現,身邊這個男人身上練就了滿滿的結實的肌肉。


    “既然來到了我們景梵會所,就是來開心的啊!”


    我抬起頭看向這個男人的臉,發現這個男人長的棱角分明,看向媽媽方向的眼睛很是有神,可能是因為我的熱情接待有些太過突然,從我現在的這個角度也不難看出,有著濃黑粗長眉毛的他微微有些皺眉的眉頭,下巴的硬朗透露出硬漢般的不羈。


    我回到景梵會所的這些天裏,也算是見識過各種各樣的男人,盡管有的也是很難捉摸,可身旁的這個男人,我卻猜不出來他的來頭,而更讓我不明白是,隻要是我招待過的正常男人,沒有一個人不對我稱讚的。


    但是現在,我如此依偎在他的身邊,他似乎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這讓我很奇怪。可我並沒有再繼續想下去。我還沒有忘記,自己早已經想好的措辭。


    “我叫安安,隨遇而安的安安,你如果覺得我還好的話,今晚我陪你啊!”


    我笑著說,就好像我和剛剛的寒冷氣氛和尷尬環境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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